想起乔洵多次的欲言又止,想起乔洵那天送她回徐家时的话,想起昨晚徐暮川的好言相劝,忽然觉得自己是可悲极了。
原来,只有她是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问外事。
“不要呆的太久,洗好了就出来。”
依旧是那道清沉的声音,敲了敲浴室门,嘱咐了声便又离开。
徐暮川,这个看似清冷的男人,如果今晚没遇到他,那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都忘了,今早她和宁呈森是直接从机场赶到医院的。虽然这边的医院已为他们定好了房,但她的手机钱包还有随身衣物,全都还在医院的值班室里。
她穿上浴袍,按着胃部,半佝偻着腰走至外间。
沙发上靠坐着的男人,一身衿贵的衣物,粘上了大片的湿渍,却是毫不在意得交叠着长腿,低头批阅着散乱四处的文件,忙的不可开交,却丝毫不显邋遢忙乱。
听见她出来,他抬首,用下巴示意她:“桌上的胃药你先吃两粒,一会服务员会送吃的上来。”
“谢谢。”纪唯宁的声音极无力,挪着步子走向距离她并不远的餐桌,却是在看到那一盒摆在桌面上的胃药后,布满红丝的水肿双眸闪过一丝惊疑:“这个药,你怎么拿得到?外面没得卖的。”
☆、037 跟徐暮川讨论房间的问题
她上下翻动着这盒胃药,圆润剔透的指尖,有着被水泡过后起的褶皱。转身看那个俊雅的男人,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将散乱的文件收拾好了堆在茶几上。
他站起身,又恢复了一贯疏冷的样子,睨着她,只淡淡嗯了一声,便进了卧室。
纪唯宁敲了敲疼的难耐的头,拆开药盒,掰下两粒送进口中,旁边放着的白开水,温度适宜,她悉数喝下。
侧趴在桌上,视线所至之处,竟看见了她本该在医院的随身物品静静躺在那张沙发上。纪唯宁又是挪步过去,翻开自己的包包,想取出身份证去办理入住手续。
其实她已经极困,身上的劲早已抽空,很想把自己扔到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她不敢去抢。
“你在做什么?”
微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纪唯宁回头,看到已换了身衣服,浑身清爽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半湿的头发末梢,挂着几滴水珠。
显然,他也是进了浴室洗澡。纪唯宁暗暗庆幸,刚刚自己还没痛昏头,有把自己换下的贴身衣物放好。
“去前台办入住手续。”可能是因为已经坚持到极限,纪唯宁声如蚊蚋。
“你确定自己可以走下去?”徐暮川为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喝下两口。
“那要不……你再去开个房间?”
显然,纪唯宁是有些昏沉了,她若是足够清醒,就不敢吩咐他去办事。
徐暮川放下水杯,倒是不在意的扬了扬眉:“我很忙。”
说着,就真的回到沙发上他刚刚坐过的位置,重新从那堆文件里抽出一个,认真翻阅着,干净分明的指节握着签字笔,洋洋洒洒的在上面做着批注。
“或者麻烦秦助理去办一下?”纪唯宁迟疑着又开了口,她刚刚虽然情绪混乱,却也是知道秦述一直有随在旁边。
“现在是下班时间。”他翻动了下纸张,低声回道。
纪唯宁瞬间整个人更加不好了,手指抠着证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沙发那端的男人正好处理完一份文件,他抬起头,看着始终缩成一团的女人:“吃完东西,去里面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这些文件够我忙到下半夜了,放心,我没时间进去。”
说话间,门铃声响,服务员送来了吃的东西,都是很清淡的食物,量也不多。徐暮川开的门,叫纪唯宁过来吃,叮嘱了句:“长时间未进食,不能一下吃太多。”
这些道理纪唯宁自然清楚,而且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将就着喝了碗小米粥。
没再跟徐暮川讨论房间的问题,也没去深究他今晚的不同寻常,纪唯宁吃完东西,就直接回了卧室。
至于那个在雨中莫名其妙的拥吻,两人都未提及,好像都很清楚,那不过是个应时应景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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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留言,没有咖啡,小夏整个人也都不好了~~~~(>_<)~~~~
☆、038 暗自思量,审时度势
明明很累,却是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跟江承郗有关的事情。
还记得当年父亲领着他进家门,这个苍白却又俊朗的少年,红着耳根叫她‘妹妹’。
还记得父亲常年在外忙碌的那些年,她与他相依相偎,是彼此最不可分的依靠。
还记得他一时兴起,把她带到芬兰,结果却是神秘兮兮的准备了一场足以让所有女孩奢求渴望的浪漫求婚。
这些,都好像是刚刚才发生不久的事情,转眼间,却是一切都变了样。
胃部的疼痛已慢慢消失,头却依旧疼的似要爆裂开,辗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当窗外的阳光,从密实的落地窗帘缝隙中钻进来的时候,门外正好有人在按门铃。纪唯宁以为是来找徐暮川的,遂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可是,那刺耳的门铃一直响个不停,吵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起床,惺忪的睡眼因为昨晚哭的太凶,此刻还有些睁不开。
她摸着出了卧室,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沙发上茶几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他昨晚翻阅的那些文件。
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她往前几步,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正装的陌生女子,看起来很有职场白骨精的气场。
“纪小姐你好,我是世腾项目部的员工,徐总让我来叫你,到三楼餐厅用早餐。”
‘白骨精’小姐很客气,对着纪唯宁说话,还掺着些许的恭敬。
纪唯宁每次在刚刚醒来的时候,思维回笼的都很慢,又加上昨天一整天的折腾,她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白骨精’小姐说的话。
“那麻烦你跟徐先生说,我还在睡,就不下去用餐了,谢谢。”
纪唯宁没睡好,状态太差,眼中的红肿更是未消,同样也是因为没有心情,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白骨精’小姐是有看见,昨晚在酒店的露天停车坪,一向不近女色的徐总是怎样在大雨中拥吻眼前这个女子的。
昨夜回到房间,她和同行的伙伴忍不住猜测着纪唯宁的身份,在她们的印象中,徐总的未婚妻,叶董事的女儿叶婧,都没和徐总那么亲密过。
能成为世腾集团的骨干,她们都不是多话之人,但不妨碍各自心中暗自思量,审时度势,所以对待纪唯宁自然不敢得罪。
也看她确实是一副很缺觉的样子,便也不好再说其他。
送走了‘白骨精’小姐,纪唯宁一心想回床上继续梦周公,结果刚要重新进入睡眠状态,她的手机就又在客厅响了起来。
她是不知道,这部半旧的机子什么时候电池那么禁用了,还是前天晚上充的电,竟然现在还没因为断电而自动关机。而且,手机还是在包包里,照理说不该有那么响的动静。
打电话的人不厌其烦,惹的纪唯宁几乎要狂躁起来。她扯开身上的空调被,直线往沙发上她的包包方向走去,结果却发现声音不是自那里面传出。
再扭头,她眸光一凛,极为惊讶的看着躺在沙发旁边那张小桌子上的白色机子,此刻正处于充电状态。
☆、039 这一趟B市之行,注定要欠上他一份人情
电话是徐暮川打来的,她拔下充电器,按了接听键。
“为什么不下来?”哪怕是彻夜忙碌,他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润。
纪唯宁狠狠地搓了搓眼皮,闷闷出声:“我困。”
“是困还是不想醒来面对?给你十分钟,不下来,我上去请你。”电话‘咔’的一声被切断,纪唯宁盯着手机,一阵阴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很好的捉住了她的死肋。她好不容易才撇下那些事睡过去,不想那么早醒过来,醒来以后就会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那两人的影子,揪的她心慌。
可是,也不敢让他真的纡尊降贵的上来,她受不起。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怕,她把柔顺的长发放了下来,就那样垂在两肩,用以遮挡那红肿不堪的双眼。
粉色的无袖雪纺衫配了条白色紧身裤,倒是很好的润色了她满脸的苍白。都是她来B市前整理的简单衣物,估摸是他叫人从医院跟包包那些东西一起拿过来的。
门口放着一双属于她尺寸的崭新平底鞋。纪唯宁知道,她的鞋子被昨晚那场大雨泡过之后,怕是不能再穿了。
纤薄的脚伸进去,舒适的质感让她瞬间就喜欢上了这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纯色单鞋。
因为职业的关系,她们这些人往往一站就是好多个钟头,高跟鞋对于她们来说,几乎是绝缘的。但足够好的平底鞋,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酒店有些大,纪唯宁是问了服务员,并且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才找到了位于三楼中餐厅某个角落的徐暮川。
此刻正是早餐的高峰期,餐厅大半的位子都坐了人,唯独他四周的空位,皆没有人靠近。纪唯宁不知道这是他的刻意为之,亦或是他的气场,令这里的用餐人望而远之。
他的桌上,放着好些种类的早餐,而他却交叠着双腿,在看报纸。
秦述过来,他不紧不慢的收了手中的报纸放至桌面,而后抬眸,认真听着对方给他汇报工作。
几次相处下来,纪唯宁发觉,如若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跟人说话大抵是正视对方的,这是一种礼貌,也更是一种修养。
想起他给的胃药,他昨晚带着淡淡关心的叮嘱,他让人连夜从医院拿过来的她的随身物品,充着电的手机,还有现在她脚下完全适合她的鞋子,这无不说明了他的细腻周全。
没想到,这样一个表面清冷默然的男人,竟存着一颗如此温暖的心。如若自己不是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爱上了江承郗,恐怕此刻也会被他迷惑。
纪唯宁阴郁的叹了声,这一趟B市之行,注定自己要欠上他一份人情。
怕打扰到他们的交谈,纪唯宁是看着秦述汇报完了工作,才走上去的。哪知秦述一见到她,匆匆忙忙打了个招呼就去了不远处另外一张桌子。
桌上丰盛的早餐原封未动,显然,他也还未进食。
☆、040 你在怕什么
桌上依然有小米粥,纪唯宁拿过自己那份,小口小口吃着,口感柔糯。
“你回程航班是什么时间?”
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纪唯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明天早上。”
“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他喝了一口粥,口吻极淡的说着。
纪唯宁微愣,想不出他要带她到什么地方,狐疑开口:“去哪?”
“恒信集团萧董生日宴,我需要一个女伴。”他推开面前只吃了一半的早餐,拿着湿巾轻轻擦拭了会,整个人闲适的往后靠着,交叠着长腿,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商场的事,纪唯宁并不太懂,但这种宴会,总归是带了商业气息。以恒信集团的商界地位,到时来的,都会是一些知名人物。或许,江承郗也会在其中。
而且,她好像还没跟眼前这个万千瞩目的男人,熟悉到可以一起出现在上流社会的公众场合的地步。所以,她是不想去的。
“抱歉,虽然我知道自己还欠着你人情,不应该拒绝。可是,我真的不适合,你还是另找其人吧。”
“你在怕什么?”徐暮川轻声开口,幽深的黑眸看着她。
纪唯宁敛眸,深深吸了口气,直言道:“虽然我没有玻璃心,但也还没有强悍到可以那么快就坦然面对他。不要告诉我,这种场合他会不在。”
她的坦率,倒是让徐暮川意外的扬了扬眉宇:“昨晚他接了那通电话就匆匆离去,哪怕你还在大雨中也顾及不上。难道你就不好奇,那通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纪唯宁蹙眉,如果说不想知道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他能那样决然离开,就如之前在医院楼道,他拉着于桑榆转身离开一样,始终只是证明了,如今的她比不上于桑榆重要。
这份认知已够让她受了,不想再去了解更多,让自己徒增悲伤。
所以她回:“不好奇。”
他说她口是心非,纪唯宁没辩驳。口是心非也好,胆小也罢,她只是不想让那些美好,被一点一点的溃烂成伤。
所幸,徐暮川未再提,她总算可以安安静静的用餐。
之后,纪唯宁想上去拿包包回一趟医院,毕竟宁呈森也需要休息。虽然医院有其他的医生,但总归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而徐暮川也要上去,所以两人一起在那等电梯。
电梯门开的时候,里面出来一连串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出头一身正装的男人,头发上着发蜡尽数梳到脑后,一张严肃的国字脸,不怒自威。
看见徐暮川,对方似是很意外,却也很高兴:“想不到在这里也能遇上徐总,过去一起坐坐?”
徐暮川淡淡一笑,礼数尽到:“能跟萧董坐到一块,是暮川的荣幸。不过,眼下正好有事,晚上再聚。”
“哈哈,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劲。晚上早些到,我可要跟你好好聊聊。”须臾又看了旁边的纪唯宁:“这位小姐是跟你一起的吗?晚上一起来啊!”
萧董笑的尤其爽朗,朝纪唯宁点点头,就带着他那班人马浩浩荡荡的走向餐厅。
☆、041 算是你还我昨晚的人情
纪唯宁并不以为意,只是有些无语的看着萧董离去的背影。
可哪知,刚走了几米远,那道伟岸的背影却突然转过身,对着纪唯宁说:“让徐总给你打点一下,晚上一定要到。”
纪唯宁当下满头黑线,她现在到底是有多寒掺?
两人踏进电梯,她急忙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墙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自己一番。最后得出决论是,除却脸色难看点,其他都还算好吧。
抬头间,瞥见同样出现在电梯墙上的那道颀长身影,他始终未语,视线顺着往上,却是看见他幽深黑眸中闪过的一丝笑意。
纪唯宁撇了撇嘴:“你们有钱人都那么喜欢自说自话的吗?”
徐暮川抿着唇,嘴角轻轻勾起,却依旧未语。
对于萧董的话,纪唯宁并未放在心上。她认为,这是商人之间最基本的客套之辞,实际上她去不去,人家根本不会在意。
回到徐暮川的套间,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先去前台办了自己房间的入住手续,而后匆匆赶往医院。宁呈森看到她,酷酷的斜飞了个非常不好的眼神:“没想到选来选去,选了个最不靠谱的助手。”
纪唯宁嘴角一抽,低头认错。
宁呈森是一个在国际医学界享负盛名的华人医生,更是穗城省医院的活字招牌。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的非常英俊,就是脾气特别不好。
当时与他齐名的另一个华人医生是主修心外的Alston,两人同是英国剑桥的高材生,也同是当时国际各大医院争相追逐的对象。
只是这三年来,那个Alston消失无踪,而宁呈森也回了自己国家,进了穗城的公立医院,让那些人频频感叹。
纪唯宁与宁呈森共事几月,看他骂过很多下属的医生,所以这会儿,倒是非常淡定。况且,想想也确实是自己不靠谱在先,若不是今早徐暮川执意叫自己起来,恐怕她现在还在昏睡中。
于是,更加手脚麻利的了解这病人的各项指数,十分本分的做着自己的事。
纪唯宁在医院呆了一整天,病人原本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