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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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劫-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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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了飞机,心中涌上的冲动几乎要将我吞噬。我不知道我究竟为何如此急切,只知道自己的双腿很想不受控制地奔跑起来。

  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

  跟着秦伯伯搭着计程车,到了博物馆。

  后视镜的景色快速倒退,而我望着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脑中闪过片段……

  有古宅、有商贩林立的画面,熟悉异常。我连忙甩了甩头,企图抛开那总是莫名其妙

  116、千载重逢,似初见(上) 。。。

  进入我脑海的画面……

  车子停在了洛阳博物馆。

  秦林将手伸到我面前,笑容宛若阳光流水般温柔淡雅:“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需要我扶你吗?”

  我摇摇头,回以一笑:“不必了。谢谢你。”

  他动作优雅地收回手,含笑不语。

  秦伯伯下了车,在前头和工作人员交涉。

  我和秦林并肩站在一边,我问:“你的‘凌’,是哪个‘凌’?”

  他浓眉一挑,“是双木林。”

  我颔首,浅浅微笑,咀嚼着他的名字:“秦林……”

  他的黑瞳不知为何瞬间暗了暗,“许影,你为什么会想来洛阳呢?我也认识许爷爷,听他说过好多次,他说你从国中开始对洛阳就有莫名地执着。”

  我一怔,望进他幽深如水的眼底,忍不住脱口而道:“为了梦。”

  他凝眉,有些讶异,微微提高了音调:“梦?”

  对上他的视线,我才知道自己正在说多么白痴的话。“呃,很荒谬吧。你就当我开玩笑吧。”我顿时有些尴尬,别开眼,正巧这时秦伯伯转过头来唤道:“丫头,我们进去吧。”

  “嗯!”颔首之后,正要一步跨上台阶,身后传来淡如春风的声音,仿佛风过即逝:“不,我并不觉得这是荒谬。相反,我觉得这是缘分……”

  “嗯?”

  “这一行本来还有另一个人,他执意要先行。他也说,是为了梦。”

  我讶异地回过头,看见他的笑。

  那样浅浅的一个微笑,却不知道为什么弥漫着浓浓的寂寞和悲伤。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绕过我,径自跟在秦伯伯身后。

  ********

  馆长和秦伯伯并肩走着,一边介绍陈列两边的文物。

  两个人讨论得很是热烈,突然,秦伯伯回过头来,笑着道:“丫头,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刚才馆长对我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七贤,他可以让你看看平日里那些不会放在博物馆里的东西。”

  我瞪大眼,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真的?”

  馆长慈祥地微笑:“我和秦章是老交情。这点事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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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千载重逢,如初见(下) 。。。

  不知道他所谓的感兴趣的东西会是什么。我怀着忐忑又激动的跟着他们来到一个装饰得古色古香的门前。

  这道门实在很奇怪。

  不仅建筑风格和博物馆的大不相同,更别说门板上刻画的那每一线条,处处透着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

  馆长伸手敲了几下门,可过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响应。

  他也不心急,静静地等着,不时看看表,每隔五分钟敲一次。十分规律。

  我和秦林疑惑地相对一眼,没有开口。

  在馆长敲了第五次门时,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家,臭着一张脸实在很不友善,他看也没看我们一眼,转身朝里走。

  馆长非但没有介意,还露出一丝微笑。“打扰了。”

  老人家不耐烦的点点头,无声让我们入座后,自己便坐在了茶座的主位上。“喝点什么?”

  “不必麻烦了。”馆长连忙道,“我们只是来看看东西而已。”

  老人家点点头,也不加客套,把手中的茶叶放下。

  扫了我们一眼,那漫不经心的视线却突然震惊地在我脸上停住了。

  这一顿非同小可,他双眼不敢置信地紧紧锁住我的脸,伸过手来好似是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是许影?”

  所有人的都不解地看着我。

  可我心里的茫然更甚,挑挑眉,正要疑问出口时,那老人家突然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一个柜子面前,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了一个长长的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卷泛黄的画卷。

  我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怔怔地盯着它。

  他几乎是有些急促地打开了那卷画,但动作中却不失小心翼翼。

  还未等我看清,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画中人……

  墨染勾勒画中轻纱白裳的女子,敛眉如盈盈远山,凝妆软玉之肤,栩栩如生,端的是妩媚倩兮之态,可眉宇间却又有股如凛的贵气,额上浅浅的疤痕为她增添了几丝睿智之气……

  那抚琴时的笑颜仿佛未染尘埃般,令人一眼难忘。

  我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那幅画。

  “优柔凝雅,眉目含春。媚姿巧笑,如水清扬。”那道隐约的呢喃,又如云烟般绕过我的耳畔。

  “你为我研墨,我为你作画。”

  “我们会过一辈子。”

  那如瀚海般的双眸,沉沉地锁着我,将我捆在他心里,永不放开。是了,就算隔了这么久,他也不曾将我放开我。

  那如山谷间沉钟低鸣的嗓音……响彻我耳边的嗓音。不禁伸出手,在泛黄的纸上流连不去。抚摸着那行“鸾凤和鸣”的行书,心痛更甚。不禁喃喃道:“嵇叔夜赠妻……”

  那个梦,是真的……脑子如轰鸣般地嗡嗡响着。

  不,那不是梦。炙热的眼眸和相濡以沫的十

  117、千载重逢,如初见(下) 。。。

  几年,怎么会是梦。

  我忘了的不是别人,是我挚爱的丈夫啊!

  我忘了的是我们在魏晋时那朝生暮死的一段绝恋……

  他那一笑,望穿了千年,永久弥新。可我怎能忘了,一忘就是一千七百年之久。

  还记得……

  我曾要他好好保存。

  我抱着必死的心,要他好好保存下这幅画,我对自己说,在来世,我定要看到它。

  这是我存在于魏晋的唯一凭证,是我和他相爱的证据。

  是他爱过我的凭证。

  这一切,都不是梦。

  捂住疼得几乎无法运作的心口,我的泪顿时溢满眼眶。

  “想起来了?”老人家不禁露出一抹微笑,眼眶微红。“我可等你很久了,许影。”

  我勉强地让自己将视线从画中移开,望着老人家一瞬间变得熟悉的五官和轮廓。

  记忆中那模糊的臭脸,那唱着诡异无比的词,记忆中那个死不肯医我的人……

  下一刻,不禁又想哭,又想笑:“好久不见,方仲天。”

  “我是,却也不是。”方仲天朝我点点头,然后不等我说话,就缓缓道:“这,才是你们的归宿啊!”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他来了。”

  我一震,仓皇地起身,几乎要失控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在哪儿!他在哪儿!”

  可秦林伸手拦住我,“许影,别激动。听老人家慢慢说。”

  他虽不知所以然,可是却极为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不插一句话,静静观察。

  秦凌……

  你也来了……

  “刚才,他就在这。”

  方仲天对我颔首,“他是寻着你来。”

  ********

  下了车,我只见到一片竹林绿意。

  葱翠茂密。

  放眼望去一片绿意盎然,葱翠茂密的竹林,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伴着清幽的竹香,带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走进不远,就瞧见了上边儿有一块空地。

  我凝眉……那儿,原本应该是有一座凉亭吧?

  摆放着石桌石椅还在,竹子编成的小琴台,简单的躺椅,醒酒台……还有。

  我心一跳。

  恍惚得如梦境一般,每走一步,好像就倒退了一年。

  那么只要走一千七百步,是不是,我就可以回到魏晋……

  想千年前,那个布衫的男人和灰袍的少年,一俊美一清秀,两人的长袍迎着清风,黑发飞扬……

  我越走越快,最后,几乎疯狂地跑了起来。

  蓦地。

  一双大手拦住了我。“诶,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入。”

  心心念念的竹林,终于到了。

  他就在竹林里啊!他就在那儿!我的丈夫,越过了千年,他在等我……

  我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让我进去!我不会乱走的,只是看看……”

  “嗯,不行的。要进这里,除非你有……”

  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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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注意到这里的喧哗,一直伫立在琴台旁的背影有些讶异地微微侧过身来。

  立足夕阳之下的侧影,如昙花一般让我惊艳。

  犹记得那身墨色长袍伫立风中,蓦然侧身,对我微笑……

  如今,看着这道身影,恍惚间,我竟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瞳如墨玉,容如皎月。

  一瞬间,痛彻心扉的余韵,充斥心间。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容颜,早已融入自己的骨血,即使化骨成灰。

  他的衣襟的扣子扣得十分整齐,一丝不苟的着装。

  脖颈上有淡淡的白色痕迹,仿佛承载了无数的故事和悲痛,那样静静地伴随着他转世。

  眼中闪着灼目的水光,光中藏有无声而沉默的火焰,就像薄薄的刀锋,瞬间穿透了我。

  可是,我却在下一秒,就感受到那刀锋柔和成一抹极为暖人的光芒。暖暖地抚过我的脸颊。

  隐隐的,我仿佛听到了两人心中同时响彻回荡不去的话。

  有的人,会被埋在心底生生世世。

  永不宁息。

  永不忘却。

  哪怕经历了数道轮回。

  哪怕经历千年。

  只要再相见,那两颗混合了血与泪的心,不管多么伤痕累累,不管多么鲜血淋漓,依然会不住地跳动。

  心中一片空白,我泪湿了双眼。

  “璺,我的妻。”

  “你是我妻,为你馆发,理所当然。”

  “以我心,换你心,可好?”

  “一生一世,一双人。”

  “让我拥着你。可好?”

  “我会记住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没有战乱束缚的世界么,我定会活在那个时候!——”

  这些话语……绝对不会是我的错觉。

  仅仅一眼,就如此痛彻心扉。我怎么能说服自己,眼前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视野一片模糊。

  而这时,耳畔有低沉如山谷间鸣钟的好听男音响起,那是在我梦里响彻过多少次声音。

  试探,而……期待。

  “……影?”

  118

  118、沉桀 燃烧(上) 。。。

  一直没有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一切应该都是按照自己的预期进行。

  有个要好的青梅竹马,自己暗恋她许多年,而她也从不会把眼光放在其他男生的身上,身边的异性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人。

  这是何其幸运的。

  沉桀常常这么想,等到她二十岁生日,自己就会把她订下来。他知道自己很出色,至少许爷爷阅人的挑剔目光从来不会指向他。

  他一直默许自己的努力。所以,一定会成功的。

  思及至此,内心更加雀跃。欢喜得像个孩子。

  事实上,自己也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而已。

  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下课时拿起书包匆匆地来到她的班级门口,接她一起回家,杜绝一些蜜蜂的念想,顺便炫耀而且自我满足一下实习男朋友的感觉,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对她说。

  但是他想,她应该知道的。

  一天一天,从未间断,他对这件事情的执着,就像童话中最凶猛的巨龙守护着自己唯一的一盒珠宝一样。那样毫无道理的霸道。

  打篮球时喜欢拉她到自己的队区,让她看着自己帅气的英姿,这是很幼稚的。

  他像个傻瓜一样,想把自己最帅气最酷的一面都在她面前展现出来。而且总是忘记,她了解他的程度,恐怕比自己还深。

  因为自己是她身边唯一的朋友,是她的竹马。

  他知道自己打篮球的模样应该还能看,至少操场旁尖叫的女孩子们告诉了他这一点。

  而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们球员的位置上,一双清澈淡静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淡笑的容颜真的是漂亮极了。然后,手里拿着毛巾和饮料等着自己比赛结束后朝她走过去。

  这……这不就是女朋友该做的嘛?

  沉桀莫名其妙的羞赧,把自己硬要她翘了课来看比赛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个分神,居然让对方抢先投篮。

  他暗暗叫糟,一点也不想在她的面前丢脸。赶忙集中精神,却听得对手在他耳边挑衅:“哟。还是那个女孩啊?呵,她在床上到底是有多厉害,让我们帅气的篮球队长痴迷了这么久。要不,我也尝尝?”

  这个人,花心和无聊一向出了名,虽然他不认为许影会对这样的人动心,但是这样的挑衅无疑就是想激怒他。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很随和,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任意的玩笑都能接受,唯独她不可以。

  只有她不行。

  他的确被激怒了。就好像浑身毛发都站立起来的愤怒野兽。“你再说一次。”

  那道该千刀万剐的声音继续响起:“我说,她在床上到底是有多厉害,居然让你痴迷这么久,要不,让我也尝尝?啊哈,对了。上次我好像有个朋友给她递了情书,看来行情挺高的……”

  一个篮球队长,

  118、沉桀 燃烧(上) 。。。

  在比赛时,最忌讳的就是牵扯进私人感情。明明只是很无聊的一个低级玩笑,而且还是对方的刻意为之,但他就是忍受不了。

  使出自己的全力,朝对方发出攻击。

  可是就是因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毫无理智,那场比赛,他很丢脸地输了。

  因为太专注那个人的挑衅,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球员跳起来截球,落地的时候手肘刚好撞到自己的眼睛。

  以一分之差。

  输了。

  在小影面前保证了要拿奖送给她的。

  拿着毛巾帮他擦汗,自己珍视的女孩子一声不吭,一双眼静静地打量他,犀利透彻得仿佛可以让他心里那幼稚的挣扎无所遁形。

  许影叹了一声,把手伸到他面前,“破例让你牵手回家,从小到大,也只有输掉篮球比赛这件事情才能让你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的确是既生气又恼怒,而且觉得很丢脸又很挫败。但是望着眼前白皙漂亮的手,又觉得高兴。

  拉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力道紧得不想再放开。

  那天回家的路,异常短暂,好像比平时要缩短了两三倍。而他一反沮丧情绪,只把注意力放在交握的两只手上。

  大手牵小手。

  仅五个字就可以让他雀跃无比。

  她的手,一如小时候那样软弱无骨,但是握着却很安心。

  送她回家时,正好下了场及时雨,把自己淋了个透彻。他第一时间把她抱在怀里不让雨淋到。

  当然,有他在,怎么容许她淋雨感冒?

  自己淋点雨又算得了什么?

  抱紧的那一刻,闻了许多年而从未敢靠近的只属于她的幽香窜入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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