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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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劫-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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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了。

  是的,吕巽丢不起这个脸。所以应得格外爽快,格外……求之不得。

  我却不置可否。

  试想,吕巽虽是嵇康的好友,但他已经这时早已是司马昭和钟会眼前的红人,这层关系一直为我所不屑,也是我最初来魏晋时所讨厌他的原因,我知道历史,自然也能从学者们的眼中透知他的为人。

  现下,已渐渐成了心中的一块疙瘩。

  因为人各有志,所以即使吕巽投入官场,嵇康也没有以所谓好友的身份加以阻拦。

  这些天常常见嵇康和吕安,却没有见到徐氏。

  吕安嗤哼了一声,不作答。

  我有点小尴尬,但是也很能理解。本就是不爱的女子,又和兄长联合让自己戴了双顶绿帽子,他巴不得永生永世不再见到她。

  正当我们要收拾行囊回洛阳去时,久久埋头于书房的方仲天却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我不知道他几天没梳洗了,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流浪汉。

  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

  可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瞳却比以往更甚,慑人心魄。

  嵇康回身,淡漠的眸子与他对视。

  “何事?”

  自从方仲天坦言不医我后,嵇康就不曾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开药方,熬药,采药草,汤灸针灸无一不是亲自动手,他不曾再“劳烦”之前所认为的“神医”。

  方仲天定定地看着他,一脸不情愿却又别扭地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黑纸白字。

  嵇康眉一挑,并不接过,“此为何物?”

  “上古汤灸之术!”方仲天用比嵇康更加淡定的嗓音说着。

  “你不是说上古汤灸之术无人知晓其中过程?”

  “是无人知晓。见过你上次的方式,和她事后的身体反应。稍作加工。我加了几位药草,若是能够集齐,或许会有效。”

  说起来简单,但既然是毫无记载,要推敲出其中精髓和要点谈何容易。我看着他下颌的胡渣,心道。

  他定是费了不少力气。

  “……”

  见嵇康沉默不语,方仲天又不耐烦地追加了一句,“并非我要医她,而是被你那日的行为所震撼,再者,身为医者,其中不透之事,我……”

  嵇康没有道谢,也没有说客套话,只见他伸手接过,颔首。

  “这人情,嵇某记下了。”

  “记得就好。”方仲天不知为何看起来挺高兴的,眼睛里散发的锐利光芒柔和了许多。虽然还是摆着一副臭脸。却看起来顺眼多了。

  “告辞。”

  “不送。”

  我:“……”

  男人们的对话真简单。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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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不好了!”

  从大门外冲进来一个面生的仆人。他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惹得吕安大为不悦,板着脸斥道:“作甚!如此莽莽撞撞的。”

  “吕二爷,外头……外头!……”

  “外头怎么了,难道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后,吕安就变得极为暴躁,语气也常常不善。

  仆人一副要哭出来的脸,“外头来了好多一群官兵,说是要捉拿二爷归案呐!所以小的这才慌慌张张跑进来!”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副怔愣惊诧之极的不解神情。

  “怎么回事?说清楚。”嵇康拧着浓眉命令道。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方仲天黑着如锅底一般的脸,粗声道:“出去看看。”

  嵇康应首,跨步而出的同时却是一顿,不等他说话,我便抢道:“让我去。”

  “……”

  没有多余的话,他大步走到我身后,推着我一道去。

  门外包围了一队官兵,将吕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有围观的百姓人群,却摄于那寒光闪闪的刀枪不敢靠近。

  吕安算得上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名士,和嵇康一样有着良好的声誉。所以大多好奇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首的一个男子,昂步从人群中走出。

  “本人奉主上司马大人之命,即刻将逆民吕安捉拿归案!谁是吕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吕安眯起眼,“我吕安何罪之有?怎能无缘无故逮捕我!”

  官差双手负背而站,知道了他是吕安之后,神气活现地大手一挥,就让人把吕安五花大绑起来。

  周围见一向宽厚的名士吕安被绑,顿时一片哗然。有的忍不住喊出声:“吕先生是我们这一带的大善人大名士,就算是朝廷也不能如此随意绑人啊!”

  “说的是理!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啊!吕安先生何罪之有!?”

  官差见一时间反声并起,不耐烦地说:“带走。”

  嵇康阴了眸,暗了脸,“慢着。”

  我也寒声道:“请几位官差给个解释。”

  吕安的为人他最为清楚,绝不可能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官差脚下一顿,回过身轻蔑地道:“你又是何人。”

  “不才。竹林嵇康。”

  我的丈夫冷漠道,一双眼寒光四射地扫向他。

  那官差一愣,正了正脸色,有些尴尬地收敛了态度,“原来是嵇先生。是这样的……吕巽先生向我家司马大人报案,不孝子吕安虐 待母亲至死,要我等将其流放边境。司马大人经过彻查之后,却有此事,才让我等前来捕人。”

  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众人顿觉得荒谬!

  吕安的为人和善一向众所周知,当家孝子的名声更是一传千里。吕母是去世了,却是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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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详,无病而终。

  可,吕巽竟编出这等谎言控告自己的兄弟。

  嵇康,信错了人。

  这分明是吕巽始终不曾相信吕安会饶了他,一旦吕安一纸告发了他,那么他在官场便会永世不得翻身!

  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等小人,吕安身为他的兄弟果真是一种天大的耻辱。

  吕安不由得大怒,用力地挣扎起来:“胡扯什么!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我吕安绝不受!”

  我嗤笑,“吕母几年前无病而终,安详去世时我便在场。尔等休得胡言乱语!”

  官差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我一番,嚣张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质疑司马大人的决定!难不成司马大人如此英明的人物也会不分青红皂白栽赃人不可?!”

  我的性子一向极端又护短,固执得毫不讲理。先别说吕安没有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被人诬陷。就算他做错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如今,见一个芝麻大的小官都敢这样对待我们,我不禁气结。

  怒极地一掌拍在扶手上,气势凌人:“司马昭见到本公主都尚要行礼。何况你这一届下贱东西!本公主若是要斩了你,不过是一刀人头落地的事情,还能由得你在我面前放肆?”

  官差闻话,一时没了声,脸色有点青。“你是……长、长乐亭公主?嵇先生之妻?”

  “如假包换!”我极为蔑视地瞥着他,如同看着水沟里肮脏的鼠类,“本不想多说,但这也不是秘密了。你家司马大人当今虽然独揽大权,但我是皇亲公主他是官,只要这江山还没改名换代,他见了我也需恭敬行礼,你以为在他手下办事就能够从此飞黄腾达?不过是个小角色,我要杀你,眼睛都无需眨一下,况且我也料定司马昭不会为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和本公主撕破脸。”

  “……”官差答不上话。他万万没有想到我居然敢把这些话明明白白地摊开说,而且当着这众多百姓的面毫不避讳。只能脸色铁青地垂头站在我面前。

  他手下带领的官兵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停了动作等待发令。

  方仲天吃惊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讶异我这么一个外来人,厚脸皮地用别人的身份还能用的理所当然。

  可我现下无暇顾及。

  “愣着做什么,放了你吕爷。否则……”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嵇康严肃地朝我摇摇头。

  我不解,却在下一瞬间,手腕被拉了出去。

  方仲天和嵇康极有默契般地,单膝蹲下面不改色为我把脉。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俩。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他们以为我偶尔气恼一次便会旧病复发、经脉错乱?

  很显然是的。

  “公主……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实在不关小人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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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啊!都是大人们的命令,这才……”

  “那么,”我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就把吕先生放了,带着本公主的命令回去告诉司马昭,吕安是我曹璺的人,他若是要绑人,便来找我,本公主奉陪到底。”

  我如此倔强而强势,并非没有道理,我只知道……不能让他们将吕安带走。否则,我所担心的一连串剧变,将会在我眼前一一上演!

  101

  101、第一百零一卷 。。。

  大街上熙熙攘攘,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吕安脸色极为难看,我看得出他非常不屑这罪名,心知肚明为何,却不知为什么拼命朝我摇头。

  我虽然不解,也满心雾水。但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吕安不能被带走。

  方仲天把完了脉,起身,对嵇康点了点头示意我没事。

  嵇康默然颔首,冷眼扫射向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官差左右为难,点头哈腰诺诺连声:“小的真的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和嵇先生能够通融一番,让小的好奉命回去交差。”

  我冷笑,“让你回去交差?那谁来给我交待?现在,立刻放人。”

  吕安这时竟然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出声制止道:“不。如此不妥。”

  我惊愕,“仲悌,你莫非是昏了头不成?”你看不出来我在救你么?

  吕安一敛先前的急躁,现在居然坚定地朝我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我,似是想要传达什么。

  可我心思紊乱,哪里能够猜得透他的意思,毕竟我非有读心术。

  嵇康和吕安默默对视了片刻。

  然后他道:“我知道了。”

  我更加不解,什么话都没有说,嵇康究竟知道什么?

  “璺。先作罢。”

  “为何?”

  “我自会解释与你。”

  听到这里,那官差喜出望外,连忙向嵇康投以感激的目光。

  “不行。”我坚决地摇头,“仲悌是你我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直以来我都无以为报,现下更不能坐视他含冤受捕。让仲悌跟着这群狗东西走?你想让他活活被折腾死吗?”

  中国古代的刑狱残忍一向是闻名的。

  吕安是嵇康之友,更何况若非要说,他的政治立场是曹魏一族的,和嵇康一样不搞吃里爬外,不搞动乱。仅凭着这两层,若是让他到了牢里,焉有命在?

  我咬牙切齿,怒极之时,却不断地努力压抑自己即将爆发的烈性。

  “璺。莫气。”嵇康收起了自己冷然的心绪,平淡如风地安抚我:“我知晓仲悌心里所想,所以才要你作罢。待回房后与你细说。仲悌也是我的挚友,我断做不到冷眼旁观。但是,现下最忌讳的就是你的冲动易怒。”

  我心知嵇康不会随意说话,只要他一出口,必定是有他所想,有他所认。

  在他面前,我的冷静淡然都是皮毛,那等淡定根本未深入我的骨髓,他说得不错,我是冲动易怒,也是极端固执的。这世界上,能制住我这性格的人,只有他一个。

  几句话,便让我冷静了不少。

  “可……”

  眼尖的官差一察觉到我的犹豫,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公主请放心,小的定会交代牢里的弟兄们好生伺候着,不得私自用刑。若是小的没办到,随公主处置也就是了!”

  对他来说,能够活着回去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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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回去,我相信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话都敢保证。

  吕安微微一笑,“嫂子公主,有你这话便够了。况且我还就不信这世间没有了公理。再说,我吕安活了这么多年都还没住过牢房,此时进去做做客倒也是新鲜。”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风流雅痞的模样,“这罪名我吕安宁死不受。况且,我相信叔夜和你。我相信不出几日,你们定会救我出去的。”

  我气恼地朝他低喝:“为何要冒这险?若是我们没有……”

  吕安笑着,目光却是极为幽深,“叔夜会告诉你的。”

  ********

  叔夜会告诉我的?

  告诉我什么?

  我气闷地见那群官差将人带走,忍不住冲道:“究竟为何?”

  嵇康淡淡看我一眼,为我拉紧了身上的外衫,才说:“之所以不让你冲动行事,便是有一顾虑。”

  我静了下来。

  “什么顾虑?”

  “你端出长乐亭公主的身份,便是拿出曹氏直接与司马对抗。说出那番话,着实不妥。”

  “可……”

  “我知晓。那种情况下,你存着救人的心思,只有说出那番话才能将那官差震慑出。但你若是冷静地细想,便不会那般开口。”

  “……”

  “司马昭正当这时大力宣扬以孝治天下,不孝之人往往要受到重刑。长悌以仲悌‘不孝’状告一纸,正合了司马昭的意,他们当然对这种能够显示自己彰绩的案子不遗余力。再者仲悌一向不服顺,借此机不仅可以将仲悌捉拿归案,给予虽在野却声望极高的一些民间名士一些镇压,还能够间接打击曹氏。此乃一石二鸟,你道他们何乐而不为?长悌的控告显然是有力的。”

  他的话,字字珠玑,语语皆利寒成剑。

  点明的话无一不是一针见血。

  “你的意思是,司马昭只要考虑到这些利益,其他的所谓的真相便是无足轻重了么?”

  嵇康沉重地颔首。“是这样不错。”

  吕巽想必是看透这局面,所以才控告,所以让吕安有冤说不得,所以借此来保住自己的官途,所以此后便能永绝后患。

  他够狠!

  “在此等局势之下,你以曹魏皇亲的身份公然挑衅司马,你道会如何?”他侧过身慢条斯理地反问。

  “可是!”我又插声,急于辩解。

  他却大手一抬,“影,莫急。且听我将话说完。”

  “曹氏和司马早已分化,自皇帝曹髦驾崩,当今皇帝说穿了便是傀儡,司马急于镇压和打击的意欲何在,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即使现下救得了仲悌,但长悌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他不会就此罢休。日后引起的便更加棘手。即便如此,你仍是要说出那番话么?”

  你果然把我的心思全看透了。

  没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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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那些,我全部都思量过。

  但你不论如何作猜如何作想,终是想不透我急于要将吕安救下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你啊!

  若说我最大的改变是什么,那就只有一点。

  我的立场早已不再是一名旁观者,我不再是无关所谓的历史过客,我是誓与你同生共死的妻子。

  任他朝政天塌地陷,那干我何事?我只要能伴在你身侧。

  什么也不想。

  为此,就算扭转你的历史,改变你的命运……我能够说在所不惜吗?

  澎湃而浩瀚的历史,岂是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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