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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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痴情-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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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悦菡微微诧异,从不知原来太后心中竟是明晰这段过往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可是骤然听太后提起这些,心中慌乱却一时又组织不好想说的话。太后看着她,慈爱笑道,“悦菡也不用多说什么,哀家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哀家也知道你与你表哥之间始终清白而坦诚。哀家只是自责,自己是个自私的母亲,当日先帝跟哀家说必须要给望儿选个好的皇后之时,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格、人品,哀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你,后来听闻你父亲说,你原本是要定下亲事的,哀家却还是执意要了你。只是因为放眼朝臣之女中,唯有你是能哀家放心的,虽然之前哀家也不过只见过你两次,但哀家心里却早就认定了你。
  哀家也不瞒你,必须是你,自然是因为你好,但是更因为你父亲是苏丞相,你叔父是户部的主事,你姨丈又是兵部尚书,皆是朝中重臣,望儿需要仰仗他们的太多,而你的家族对阮家又一向忠心无二。要望儿娶了你并非是要坚定苏家对阮家的忠诚,而是要坚定苏家对望儿的忠诚。因为阮家虽是望儿即位,却还有阮家其余的人一直在虎视眈眈着望儿的龙椅。想必,这些你父亲也是早与你说过了的。这是先帝和哀家私心,希望阮家的江山能是我们的骨肉来继承,可朝臣终究忠诚的是阮家,望儿一个少年君王总怕他无法服众,到时候若是有人起了异心,让阮家的旁系做了帝王,那望儿失去的就不仅仅是江山,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唯有把你当做筹码,才能让你父亲一脉倾力保全望儿的帝位甚至是性命。”
  
  在渐起的晨光之中,太后的面色愈发的灰白,苏悦菡几次想要打断她,她却因为急促而更显得气短,苏悦菡也只好不再劝,只是帮她扶着胸口顺气。
  
  这番话终于说完,太后却颤颤地抬起手,让苏悦菡替她从妆台的最下层的抽屉里取出了个小匣子,匣子打开,里边是明黄的一只卷轴,看上去分明就是一纸圣谕。
  
  苏悦菡疑惑地把东西交到太后手中,太后却并不接,只说道,“悦菡,这是先帝的密旨,你仔细收好,先帝和哀家也是思虑良久,也实在不忍为了一己之私,就这么误了你的终身。如今望儿十八岁,再等上几年,等他羽翼丰满,你父亲和你都认为他可以独当一面时,你可以把这份遗诏拿给他看。那时若你心中依旧无他,或是他依旧也无心于你,依这封密旨,你可以求去,对外只说是薨了,从此和望儿再无干系,他绝不能阻拦。只是此前断不可让他知道了去,反倒是与你有了罅隙。
  悦菡,哀家对不起你,这万斤的重担就交给你与你苏家一门了。荣华富贵哀家许你,也知你不屑,所以哀家把一份可以属于你的自由给你,只希望你能事事多担待、容忍些,别轻易放弃了望儿。”
  
  苏悦菡手握着那卷圣旨,一时呆呆的几乎回不过神来,待到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却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中便湿热了起来,久久不能成语。
  
  而太后也终于疲惫地闭上眼睛说道,“悦菡,哀家累了,想睡一会儿,若是从此一睡不醒,希望你能念着哀家与你所说,句句并非懿旨而是请求,一个为人母亲者最后的请求。哀家若是走了,后事也不必隆重操办,只与先帝合葬在一处便是。”太后说完最后一句话,便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苏悦菡几乎疑心她已经追随了先帝而去,心里骤然一紧,仔细端详半晌,只从心口处微弱的起伏中才看出,她真的只是熟睡了而已,才放下心来。
  
  苏悦菡几乎是有些踉跄地出了内殿,让外间伺候的人赶紧进去服侍,静了好一会儿心思,才又跟太医再仔细地叮嘱好了要时时在绵福宫殿内换班候着,绝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苏悦菡回到鸾阙宫时,阮黎望已经去了早朝,从怀中掏出被捂得温热的阮齐疆的遗诏,与当初夹着海棠花的书册放在一起,压在了匣子的最底下。收好,苏悦菡坐在那里半天,仍只觉的心突突地跳得那么的厉害,不知是在紧张还是在惊喜,亦或是已经要按捺不住心口的期待。这个只存于太后与她之间的秘密,给了她原本苍茫一片的前路中最闪耀的一点星光。哪怕是来日方长,哪怕是坎坷艰辛,却总有了最微薄的希冀。
  
  五年、十年,或者更长,唯一惶恐的只是那时她等待的人还会在等她吗?
  
  苏悦菡默默地倚在榻上发呆,因为睡得太少,头在隐隐的疼着,这一刻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春暖来问要不要传早膳,只被她又打发了出去,直到春暖再又进来说,礼部的人今天已经备好圣旨准备传下去,即日就接准备册封的宫妃进宫,让她再看一眼拟的圣旨,苏悦菡才不得不收回了思绪,出到外殿里接见礼部的人。
  
  阮黎望下朝的时候,礼部的人还在,阮黎望皱眉道,“母后如今身子这样不好,朕如何还有心情办什么册封仪式,你们下去吧,这事往后边推一推。”
  
  礼部的人犹豫地去看苏悦菡,苏悦菡却只是把手中的单子交还给来人手中,说道,“没什么问题,这就去各家传旨吧,只是太后现在身子不好,虽说是该冲喜一下去去邪祟,但也莫弄的太热闹了,该有的礼制和规矩不能废,其余铺张的就暂且从简吧。”说完,又对阮黎望说道,“皇上,这是母后的意思,她不想因为她的病,延了原本就定下的事,否则跟诸位卿家也不太好交代,而且臣妾想着,也许有些喜事,母后心情一好,病也会大好了呢。”
  
  阮黎望略一犹豫,也只得点了点头,礼部的人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阮黎望见礼部的人走了,才紧张地问苏悦菡道,“小荷,母后的病真的药石难医了吗?”
  
  苏悦菡咬了咬唇,看着一脸无助而焦急表情的阮黎望,有些艰难地说道,“太医只说母后身子实在是太弱了些,恐是再难救治,只看母后自己的意志是否坚强,但即便是熬过了这一次,大约也无全好的可能了。”
  
  阮黎望像个孩子般地迷茫地望着苏悦菡说,“母后不会离开咱们的,是不是?父皇走的时候,拉着朕和母后的手说,母后会一直陪着朕,会看着朕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江山兴盛的,母后虽然对朕严厉些,但是从来也不会不听父皇的话的。”
  
  阮黎望的声音几乎是哽咽而颤抖的,苏悦菡只觉得喉口也是一酸,心底深处忽然就微微的刺痛了一下。从来只道阮黎望是帝王,虽然他还只是个略带孩子气的男人,却因帝王这一身份而显得强悍而无畏。而此时此刻,苏悦菡却也才深刻地意识到,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只是个为人子者,在面对亲人即将离丧之时也会怕,也会无助,也会痛。
  
  而太后若是真的薨逝,那么这世上,这个十八岁生日才过完的半大孩子,从此却只会是伶仃一人,居然再无至亲。
  
  只那么一刹那间,苏悦菡觉得心中有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阮黎望的手说,“皇上,别担心,就算母后真有了什么,您还有臣妾。”
  
  阮黎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救命稻草般拖住苏悦菡的手问道,“永远吗?”
  
  “永远。”苏悦菡略一迟疑,还是这样说道。




☆、册封大典

  宫妃的册封仪式,终究还是如期进行着。
  
  睦顺二年,三月末,天还很短,春寒料峭,轻风翦翦。
  
  此时天色还黑沉着,宫中派出到各家接小主入宫接受册封的马车却已经驶出。宫墙外一片马蹄清脆踩过石板路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宫中的大多数人,这会儿还都沉沉地睡着,只有礼部和内务府的众人,不可避免地一片忙碌中。
  
  这一天苏悦菡起的却更早,宫外的车马还没架上,她就已经到了绵福宫中探望太后。太后依旧没有什么好转,但是好消息是也并没有再恶化,只是恹恹于病榻,每天都有多半的时间是昏沉着的。苏悦菡原本只是在要去准备所有的事情之前,先去太后宫中探一下。她也不知为何这么做,似乎只是想求个心安。没想到,太后这会儿却是醒着的。
  
  服侍太后的人刚喂太后喝了药,这会儿正取了水给太后漱口,苏悦菡便上前去,等太后漱了口,拿了手中的帕子给太后擦拭嘴角的药渍。太后见是她,眼里有了几分暖暖的笑意,唇角抽动了下,最终却也没能抽出个弧度,似乎很费力地喘了几口大气,才示意周围的人退下,对着苏悦菡无力地说道,“悦菡怎么这么早上哀家这来,今天册封的典礼你还要顾着,总是要忙上一阵的,也不多睡会儿。”
  
  “儿臣想看过母后这边无碍,才能放心地去做别的事。”苏悦菡道。
  
  太后又是极费力地存了会儿气力才又说,“悦菡,哀家今天不以太后的身份与你说话,只是作为过来人,最后再与你唠叨几句。望儿虽然不懂事,但心却是好的。哀家不知道你跟望儿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要是果真最后也无法交心,哀家也不拦着你自己的选择。可是,如果你觉得还能接受望儿,听哀家一句话,趁着年轻,要个孩子吧,即便你是皇后,背后还有你苏家这个坚强的后盾,但是在后宫之中,没有孩子的女人,最后总是凄凉的。因为望儿那孩子终究不像先帝对哀家那样,能一直维护着你。只怕日后,其余宫妃若是都有所出,到时候,反倒让你这个皇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苏悦菡听完太后说的话,看着面前喘息愈发沉重的形容憔悴的女人,心里不可抑制地动容着,知道太后如今这番话,于她果然是没有一点私心的推心置腹。太后若是真的不在了,阮黎望年轻又易冲动,如今在朝堂上还并不能把握真正的实权,苏家若是有了私心,想把持天下,只等她苏悦菡有朝一日有了孩子,便随时能寻了机会,立幼主而废阮黎望。既神不知鬼不觉,还名正言顺。她这样一个权臣之女,虽然彼时因为被利用的关系才立为皇后,但是在这当口上,却还能得到太后如此的信赖。一时间苏悦菡真的只觉无论如何也无法报答这份信任。
  
  太后似乎也知道苏悦菡心中所想,微闭了眼睛道,“悦菡,哀家已经不中用了,其实此时也只是在赌,赌你能交心于望儿,若是再有个孩子牵绊着,那先帝那封遗诏就可以永远不见天日了。哀家知道,一个女人也许不一定会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一切,却一定会为了她的孩子那么做。所以哀家一直那么希望你能有个孩子,那么,无论如何,你便永远不会再离开望儿了。而你,只要愿意留在他身边,就一定会对他好的。”微微顿了下,太后并不等苏悦菡接话,便说道,“你去忙吧,悦菡,哀家会尽力提着这口气,多坚持一日是一日的。”
  
  苏悦菡再想说什么,太后却已经紧闭了双眼不再言语,苏悦菡想了想,也只是再又帮太后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母后,那儿臣先去准备册封礼的事了,等新妃都册封了位分,若是您精神好点,儿臣带她们一起来看您。”
  
  太后微微点了下头,苏悦菡也就起身回去鸾阙宫准备着。
  
  跟底下的人交代好,今日入宫的妃子要入住的寝宫和安排的伺候的人再去核对一下是否都准备妥了,又让人去打点好一会儿要举行仪式的大殿所需的一应物事。苏悦菡再坐到镜台前梳理妆容时,天已经大亮了起来,阮黎望也起了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小荷起得好早。”
  
  苏悦菡今天天要穿戴极正式的皇后的服制,从头到脚都是十分繁复的装扮,这会儿头发正梳到一半,不太方便起身行礼,便也只是坐在那里微微动了□子给阮黎望请安道,“皇上起了啊,今日可能是要赶一些了,一会儿您早朝的时间莫要太长,别误了册封的吉时。”
  
  “哦。”阮黎望应了下,走到苏悦菡身后,握住她纤细的肩膀,端详着镜中的她,说道,“朕下朝了之后,想先去看看母后,小荷也一起去吗?”
  
  “臣妾才从母后那边过来,母后虽没有大好,精神倒是也尚可,皇上的时间若是来得及,您就自己先过去吧,臣妾还有许多事要准备着,等册封礼完了之后,臣妾再去。”
  
  阮黎望听了点点头,匆匆更衣,草草用了些早膳,便去上朝。
  
  苏悦菡终于收拾地差不多,套上最后一件外袍时,吴熙妤过来了鸾阙宫。进门看见苏悦菡,就撅起嘴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苏悦菡一边让春暖帮着把所有的纽子都结好,一边笑问道,“吴妃妹妹,这是怎么了,一早就不高兴似的,不是老早嚷嚷着无聊,今日之后,可就是有许多姐妹能陪着你了,可该高兴的不是?”
  
  吴熙妤却是皱皱鼻子,懒懒地靠近椅子里,“还不是头上要戴这么多的珠翠,好烦。大婚那天就是,戴了整整一天,脖子都要压折了。还以为那以后就不用再戴,谁知道今天又要都顶上。皇后姐姐,今天又是要多久啊?不是也要一天的吧?”
  
  苏悦菡听说吴熙妤只是为此事不快,心里暗暗地发笑,愈发觉得这个公主果然是个天真的姑娘,便安慰道,“也不用太久的,你如今是皇上的妃子,今日进宫的姐妹位分都在你之下,是要与你行拜见的大礼的,所以总要正式些。等仪式完了,午膳时,倒也不用还穿的这么隆重了。”
  
  吴熙妤听了,这才笑了笑说,“那还好,否则,我这脖子可真就是完了呢。”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里有人进来问道,“皇后娘娘,乔小主那边也收拾好了,是把她带到您这边来,一会儿一起过去吗?”
  
  苏悦菡点头道,“带她过来吧。”
  
  等来人出去,吴熙妤好奇道,“这个乔小主是谁,怎么跟姐姐一起去?位分很高的吗?”
  
  “菱儿要封的位分是婕妤。”苏悦菡说道。
  
  吴熙妤听见菱儿二字,微微有些疑惑地皱了眉,正巧乔羽菱这会儿被人引着领了进来。苏悦菡对她说道,“菱儿,本宫前几日跟你说的今日的规矩,都还记得吧?到时候也不用紧张,行礼的时候,你就记得跟在蒋婕妤的后边就好。”
  
  一身盛装的乔羽菱,今日格外地娇媚,却仍是恭顺地垂首应着是,吴熙妤端详了她半晌却忽然大惊小怪地喊道,“皇后姐姐,这个菱儿不就是你以前身边的那个宫女?”
  
  乔羽菱听了吴熙妤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也不言语。苏悦菡也是有些尴尬地说道,“吴妃妹妹,乔婕妤以后也是自家姐妹了,之前在本宫这里也只是暂时这样安置,太后一早就许了乔婕妤给皇上了。”
  
  吴熙妤上下打量着乔羽菱,目光并不友善,看了会儿,走到苏悦菡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皇后姐姐,她一个小小宫女如今也要做皇上的人吗?妹妹在吴越的时候,妹妹的母妃就跟妹妹说过,这样的狐媚子最要不得,整日里不想着怎么伺候主子,只想着勾搭皇上,断断是不能纵容的,皇后姐姐怎么这么好脾气,倒还给了这么高的位分,要依妹妹看,这样妖媚惑主的贱婢,没拉去杖毙,已是她的造化,您可是别太好心肠了。”
  
  苏悦菡听吴熙妤这话微微有些诧异,总以为她这么个单纯、率真的姑娘绝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转念却又一想,她自小生在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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