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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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状元-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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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输了,我就再也无法解释——皇帝陛下动疑不动疑,咱不管他。我要管的是,我不能让天下人动疑!
  脑子急速运转,手心里已经全是汗珠。然而我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哼哼,霉女的风度,不能丢!
  说是三人与我论战,可是实际上,到了后来,边上站着的略懂一些军事的大臣,也禁不住开口支招。虽然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是现在是在看沙盘论战,不算观棋。再说了,战事推演,本来讲究的是集采众人思绪。
  你来我往,不多时,沙盘上的局势就明朗起来。我手上尚且有八百多士兵,而对方手上只有一千多士兵,却没有继续合围的能力了。我将手中的竹筹放下,含笑说道:“如何?阿史思那梁云此时可有破阵而出的能耐?”
  “不对。”说话的是对方主战的于震,他的额头,汗珠涔涔:“玉帅统筹全局的能力,远远超过阿史思那梁云。现在与玉帅交战的是阿史思那梁云,而非玉帅。”
  “阿史思那梁云统筹全局的能力,果然较玉同尘低微了吗?”我淡淡一笑,说道,“阿史思那梁云纵横草原之上,已经超过了十年。十年来,经历大小四十余场大战,小战更是不计其数,而根据我手上的资料,他失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其中一次,还是在庆州——那是意外。实际上,玉同尘此次计划,也是因为玉同尘轻敌中计开始。虽然玉同尘将计就计居然取得成效,心中却也一直大叫侥幸。诸位大人如若不服,那……我们可以再来一局。就方才大家有意见的计谋策略,玉同尘可以不用。”
  我的声音很沉稳。其实我不想再来一局。方才第一局,赢得就有些惊险了,再一局,谁知道我能不能获胜?
  然而我不能不再度挑战。原因就是我面前这些人,心中其实还没有完全服气!既然不服气,那我……就只能战斗到让你们服气为止!
  ……
  三局,四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黄昏。大殿之上昏暗,皇帝陛下命令人举起了巨烛。
  幸运的是,四局了,我一直没有败绩!
  第四局已经结束。于震看着我,突然对我鞠了一躬,说道:“于震无知,纸上谈兵,妄自揣测当日情景,胡乱说话,请玉帅原谅。”
  于震说话,后面跟着的两个兵部官员,也一起道歉。皇帝陛下脸上阴转晴,笑道:“既然无疑,此事就此落定——”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下去,却听见下面有脚步声匆匆上来,接着外面就响起了侍卫的声音:“皇上,剑南道太子殿下来的急件!”
  剑南道太子殿下来的急件!
  我记起来了,今年剑南道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早在一个月前,东方归元就前去赈灾了。
  剑南道来的急件,可是剑南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189狂状元六:何人道破女红妆 第七章 何人道破女红妆(八)
  听闻外面传来的声音,大殿之上,原来争议的声音,全都止住了。
  皇帝陛下的脸色有些苍白,然而目光依然非常的明亮非常的镇定:“拿上来。”
  奏折很快就递上来,皇帝陛下扫了一眼,说道:“……政事堂官员与六部首官留下,其他人等,都退下吧。”
  众人听令。我正要退下,却见皇帝陛下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淡淡说道:“玉同尘,你也留下。”
  想不到皇帝陛下居然公开要我留下,一时之间,一群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其中又以御史台的几个御史,目光最为奇怪。
  那目光,不是气恨,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那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竟然是有些迷惘。
  尤其是那个攻击为最为热切的冯士元。
  对着冯士元的目光,我回过一个淡淡的眼神。眼神里有些怜悯,毫不迟疑的怜悯。
  冯士元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跟随着官员们下去了。我正过身子,端端正正的站着,看着皇帝陛下,说道:“皇上,臣并非政事堂臣子,与闻大事,似乎不合规矩。”
  皇帝陛下目光集中在陆望远身上,说道:“陆相,太子发来急件,说是由于赈灾不及,剑南道路上,已经出现了流民聚众造反的情况。其中最大的两股势力,加起来已经有十余万人。朝廷是剿还是抚,需要尽早决断。”
  陆望远略一迟疑,就马上回答道:“自然是抚。如今朝廷大军,半数都在北方,要将大军往剑南道上调遣,这路上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不如将剿所用的花费用来安抚。”
  “然而……如果要安抚,钱粮与寻常是赈灾相比,定然要花费更多。今年一场战役,尽管规模不大,却是也将府库腾空了一半。前面又调遣了万担粮食前去赈灾。手头还有些钱粮,不过今年年底,官员的俸禄还未曾发放。如果要将京师府库的粮食运送前去,只怕还不够路费。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运送粮食半个月功夫,这事情就发展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了。不如就近调兵,先剿后抚。就近调遣附近未曾遭受饥荒州县的乡兵,他们心系着自己的家乡,打仗也不会与朝廷谈条件,朝廷也不用花大钱对他们进行赏赐。”边上说话的是户部尚书。说话唠唠叨叨,条理不清,意思却是说明白了。他的建议很简单,先剿,用附近州县的乡兵将叛乱的流民杀掉大半,之后再抚,这样赈灾的粮食就省下来了。更妙的是,附近州县的乡兵怕流民进入自己家乡与乡亲夺食,剿来流民定然不易余力,朝廷也不用花大钱给这些乡兵发赏赐。
  转眼之间,户部尚书竟然就出了这样一个绝户之计。不能不说,这个户部尚书,是个天才,而且是一个深的厚黑学精要的天才!
  只是这样计划虽然好,皇帝陛下却是不十分满意,说道:“用附近州县乡兵来剿灭乱民,只怕有沾亲带故的,到时候要影响大局。诸位爱卿,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皇帝陛下的过虑,简直是强词夺理。不过是不直接反驳户部尚书的无情罢了。尽管如此,一群人都还是听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意,皇帝陛下——是不愿意多杀人哪。
  心中略略浮起了一层涟漪。目光在户部尚书的脸上划过,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户部尚书自然是精明的角色,不过到底还不知道皇帝陛下的真正心意。皇帝陛下虽然很赞赏这样的做法,但是现在是一群人在议事的时候,这样的狠毒计划能当众说出来?相比较而言,陆望远就聪明多了,他提出的计划虽然不为皇帝陛下所采纳,但是至少在大义上并没有出错。
  下面一群人,也开始提出自己的建议。不过这些建议……也大都缺乏可行之策。我站在边上听着,却一直没有开口。在场诸人当中,我的品级最低,这事情本来也轮不到我来说道。看着面前的情景,只觉得有些滑稽,心中却一点归属感也没有。
  尽管心中也记挂着在剑南道的那些流民——但是今天的事情,已经让我心寒。
  皇帝陛下的目光终于落到我身上了。沉吟了片刻,他才开口问道:“玉同尘,你认为如何?你有计划,就不要藏着掖着。”
  我笑了一下,说道:“依臣之所见,这些计划,都是不可行的。”神色却有几分放肆无礼。
  皇帝陛下见我这般放肆无礼,却没有生气,当下说道:“你将可行的计划说来。”
  我看着皇帝陛下,两人的目光在无形之中交了几回锋。皇帝陛下的目光终于开始有些闪烁起来,我笑了一下,终于说道:“今年春夏,臣曾经在蜀地呆过一段时间。蜀地百姓,其实是天下最耽于安逸的百姓。只要生活能过得下去,就绝对不会有大心思。所以当地百姓,尽管聚成大股流民,但其实却不用担心,只要让他们过得下去,这人群自然作鸟兽散。”
  “如何才能让这群人作鸟兽散?”说话的是兵部尚书叶凉,我现在名义上的上司,刚才还派人算计我的那位。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顺口背了两句诗,我淡淡笑道,“四川盆地实在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尽管有出产,却是很难运送出来。没奈何,道路险阻。”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说话的是枢密院风宙,现在也忍耐不住了。
  “剑南道道路险阻,要开凿道路,必须征调民夫,如此艰难的工程,自是难免扰民,所以前朝廷也好,本朝也好,一直没有想过要给蜀地多开凿几条道路。而现在,却有了绝佳的机会。”
  我这样说话,一直不说道的陈亮宇却是忍不住开口了:“玉子微,你是说,召集流民,开凿道路,发放工钱?”
  我点头说道:“正是,以工代赈!朝廷发文给相关州县,让他们发布告示,召集流民,开凿道路!先从州县的官仓里调集粮食,给劳动的流民发放工钱!这些流民不用冒造反的危险就可以填饱肚子,甚至还能攒几个钱养活老婆孩子,甚至还能攒几个钱等到明年春天回乡,何乐而不为?这样消息一传出去,只怕那些聚集了大量流民的地方,就开始散伙了!更要紧的一条,那就是即便拿出本地的粮食来赈济灾民,本地的百姓却也难以说半个不字,因为那些流民,是在为自己家劳动!”
  “不行。”说话的还是户部尚书,这厮刚才吃了皇帝陛下一个软钉子,心中郁闷着呢,听我侃侃而谈,就忍不住要反驳一下,显示自己的能耐。
  我笑了一下,说道:“不错,如果只这样做还是不行。本地粮仓里粮食到底有限,如果全都给灾民发放工钱了,那本地的粮店就卖不出粮食了!本地的百姓吃什么?还有,要修路,那可是大工程,就靠着粮仓里的那么一点粮食,又怎么够?就是流民工钱省些,却也还不够。”
  “既然不够,那就该如何是好?”
  “既然不够……那就另外想办法。”我淡淡一笑,“既然是修路,那最得利的人是谁?当然是本地的大商人。路修好了,东西就能利利索索运送出来运送进来,能节省多少人工?又少多少风险?所以,当地州县的父母官,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告诉本地的大商人:现在是在帮你们挣钱呢,你们好歹也要拿出点东西来表示表示吧?”
  “这就是募捐了。”陆望远点头,“不过用这个因由,商户也不会反对。”
  “更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本地的大户也出钱出粮食。”叶凉说道,“毕竟流民作乱,本地大户首当其冲。现在有办法安抚流民,本地大户也应该付出一点钱来。”
  “只是这样做,难免让人觉得朝廷对他们索取太多……而修路是一个无底洞,那蜀地道路又特别险阻,现在要修路,花的钱……谁也无法预料。”沉吟说话的是风宙。
  “朝廷还有办法让这些大户心甘情愿出钱。比如说,出钱多少万贯以上,朝廷可以给他们立一个功德牌坊。立功德牌坊还是太花钱了,朝廷可以给他们颁发一个铜牌或者匾额什么的,褒奖他们的功德,允许他们将这个东西挂在厅堂之上。”我微笑,“商人社会地位太低下了,他们最希望的是能长点面子……嗯,如果在办法匾额的时候顺路分布一个皇上的褒奖圣旨,让他们世世代代供着,只怕那些商人会挤破头去出钱。”
  “既然这样,朝廷还可以规定,出钱最多的几个人才有褒奖。”户部尚书到底是地有头脑的,立即反应过来,说道,“人人都有褒奖,一万贯与十万贯一样褒奖,就没有刺激作用了。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将大户的积极性刺激出来。”
  “如此也不好。”我笑了一下,说道,“最有钱的几户人家才有褒奖,下面半不过这几户人家的寻常商人,就没有出钱的积极性了。我还有一个主意,那就是不管出钱多少,咱们剑南道地方,都在道路边上,树立一个大大的功德碑,将花过钱的人名字都镌刻在上面,当然是按照钱多钱少来排序。这样钱少的人也能有让人感激的机会,大家也不会不积极了。”
  一番讨论下来,皇帝陛下就拍板:“就这样办吧。陆望远,你先下去拟定旨意,直接用上政事堂的章给太子送去……玉同尘,你随着朕来。”
  皇帝陛下带着我去的地方,自然是御书房。沐辰走在最前面,打开了门,就侍立在门侧。等我进去的时候,沐辰递给我一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我笑了一下。似乎除了笑之外找不到其他表情了。皇帝陛下挥手叫沐辰出去,吩咐他在门口守着。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了我与皇帝陛下两个人。一时之间,只觉得空空荡荡。
  皇帝陛下的眼睛就盯住了我,沉声说道:“玉同尘——朕看到你的表情了。”
  我看着皇帝陛下,声音也毫不迟疑,说道:“臣——也看到皇帝陛下的眼神了。”
  皇帝陛下的声音蓦然高亢起来,厉声说道:“你还敢委屈是不是?”
  我的声音也高起来,说道:“臣不知道皇帝陛下导演这样一场闹剧,到底是什么意思?您——似乎很乐意看着我出丑?您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这个朝廷之中到处都有我的仇人,我只有抱紧您的粗腿,才能保住安然无恙,是也不是?皇上——您的做法,很没有必要!”
  我的声音又尖又利,连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应该说我不是一个受不了委屈的人,可是这一回进京,莫名其妙的闹剧一场接着一场,我受不了了,我也不想再掩饰下去。玉同尘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即便欺负玉同尘的人,是皇帝陛下!
  “不错,你看出来了,朕也不想隐瞒你。今天这些好笑的弹劾,都是朕预先安排的——御史台到底是朕的御史台,朕要他们弹劾谁,他们就弹劾谁!”
  “是的,御史台的人,都是皇帝陛下提拔上来的,包括政事堂的人都一样!没有道理,皇帝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天下人昭告了您老人家对臣下的宠爱与宽容,御史台还是这样不知趣!而且——就靠着御史台那几个人的能耐,似乎还不能这样准确的调查到我在夏州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那是因为——皇帝陛下,您做出了宠爱我的姿态的同时,却派人在调查我,或者说,在派人监视我!”
  我知道我一定疯了,天底下,皇帝监视臣子的事情不计其数,却只有我,敢于这样与皇帝陛下当面叫板,将一切都chiluo裸的揭出来!
  皇帝陛下面色沉冷,说道:“朕原先很宠爱你,朕……原先将你当做最骄傲的孩子!尽管……你有一个那样的母亲,但是——朕还是相信你!当夏州有难的时候,朕毫不迟疑的将国家的重担,一股脑儿都交给了你!”
  “多谢皇帝陛下的厚爱。”我的声音,简直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你却叫朕失望——事实上,在朕接到那份密报之前,朕从来不曾怀疑你……从来也不曾怀疑,朕的女儿,朕最骄傲的女儿,会对这大兴江山,怀有异心!”皇帝陛下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了,他在御案上一阵翻检,检出一张纸来,顺手就砸下来,“你自己捡起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190狂状元六:何人道破女红妆 第七章 何人道破女红妆(九)
  在那瞬间,头脑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头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概念,那就是——东窗事发。
  当初去郑州的时候,在东门的建议之下,我也认为,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应该由我自己来掌握。当然,我之所以这样做,很大的程度上还是因为对皇帝陛下的……不信任。
  皇帝陛下毕竟只是一个皇帝,一个封建帝制下成长起来的人物。而我,却是一个来自更先进的社会的人物,我有着超越时代的思想,由我来掌握这个世界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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