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李斯特招手，呼唤刚才那个拿酒伙计过来说道：“地鼠，带他去见那个女孩。”
伙计面色平常地笑道：“好嘞，大爷！”
杜兰立马站起身，撞得桌子一滑。地鼠带着他穿过一扇小门，消失在温斯特和李斯特的面前。酒馆里依旧嬉闹着，喝酒的人高声阔谈，有平民，有佣兵，还有油光满面的商人。
温斯特喝了口酒，笑道：“年轻人呐，激动总是控制不住。”
李斯特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个女孩多好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眼睛都哭红了。我说什么都不肯跟我走，最后只能强行带来了。”
一阵沉默。
“你没打伤她吧？”温斯特开口道。
李斯特没理他这句浑话，他自顾自地拿出一块东方丝布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桌子。然后开了酒瓶，小心翼翼地酌了一口。
“那小子倒是很有趣，昨天觉醒今天就会隐藏魔力了，连‘云端之眼’的基础都被他捣鼓出来。”温斯特继续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教他。”
书生惊讶地“咦”了一声，再次确认道：“你确定是他自己学会的？”
“不是他自己学会的，难道还是你教的？你也知道我的，每次我都要忘了这事。带新人不适合我，我就适合做杀人任务。”
“你就适合睡觉！懒猫真的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称号！”
温斯特无奈地耸肩：“你要这么想，那就这么说吧。”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世界真相的知识就麻烦你告诉那个小子了，我去调查里庄的‘魔侍’。”
“难道你什么都没跟他解释么？”李斯特顿了顿：“还有，你不睡一觉再去么？”
“说了嘛。”温斯特起身，“我就适合杀人任务。”
第六章 过去（）
穿过荒凉的小巷，地上满是废弃的生活用品以及随地乱丢腐烂的水果。地鼠转头道：“不要担心，书生大人交代了，要好好照顾那个人类。”
杜兰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地感谢温斯特和李斯特两人。无论他们想要利用自己什么，起码救下了自己和艾莉尔，这点回报是应当的。
同时他也在内心深刻地自我批评一番。刚才的激动没有压住，暴露出自己的急切之心。按照东方古书来讲，自己没有做到喜怒不表于情。而这种情况在某些时候会害死自己的。
地鼠继续带路，周围并没有人，他的气势也从一个弱势的酒馆伙计改变成神秘组织的成员。
这种气势有着十足的压迫感，就像是杜兰看见老神父遇害的那个晚上所见的黑衣人，浓重且血腥，只有杀了不少人的人身上才会有。
杜兰并没有从温斯特身上感受到，应该是温斯特刻意压制住没让杜兰感觉到。
毕竟自己可是亲眼目睹伯爵派人杀害老神父，还有艾莉尔也是他们必抓的目标，那群骑士打死也不会放自己离开。那么温斯特是如何救下自己的？肯定是干掉了那些骑士。尤其是魔力的存在，那么神奇强大，温斯特能一个打五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被教廷说成是魔鬼，自然是拥有魔鬼一样的力量。
杜兰只是可惜，自己关键时刻居然昏倒，没有看到温斯特是如何解决那些骑士的。不然自己肯定能发现更多关于魔力的秘密。
地鼠突然又说道：“杜兰，你真的一直生活在教堂么？”
“是的，地鼠大人。”杜兰答道。
既然能找到自己和艾莉尔，又发现自己的混血种的身份。杜兰当然不会疑惑为什么这些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还真是幸运。”地鼠笑道，“要不是被我们发现，你一旦觉醒立马就会被处死吧。”
“是的。”杜兰回道。他的脚步顿了下，回想起老神父曾经说过的话。
【孩子，没事的，我是来救你们的。】
【跟我走吧，我会让你们不再挨饿，让光明重新拥抱你们。】
【我相信你，杜兰。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以前所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做什么。】
【孩子，你要明白，魔鬼之所以称为魔鬼，是因为他们利用强大的力量为祸人间，那些势利的贵族在某种程度上比魔鬼更可怕……】
心里仿佛有什么破碎的刀片切割，杜兰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老神父最后捂住自己胸口的利箭倒在杜兰的面前。这个改变杜兰思想，带给他新生的老人最后一句话是：带着艾莉尔……快走，活下去，我的孩子。
这样的老神父，如果发现自己不是人类真的会把自己处死么？
杜兰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因为老神父为了保护艾莉尔而和卡罗特伯爵公然作对，已经死在伯爵的爪牙之下。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要把握现在这个机会。无论是不是堕落成真正的魔鬼，只要能给老神父报仇，什么代价都是值得一试的。
体内的魔力仿佛感受到杜兰的恨意，顿时沸腾起来，像是一个个欢呼的士兵高唱着战歌。杜兰感觉小时候那个为了生存什么都会做的自己回来了。
地鼠察觉到杜兰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庆幸，地鼠大人。”杜兰低声道。
为了不让地鼠再觉察，杜兰开始转移话题：“地鼠大人，为什么您称呼书生大人为书生大人？而不是李斯特大人？”
地鼠嘿嘿一笑：“我们这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说名字，私下都是喊称号。所以我们兰斯城的守夜人都喊他书生大人，你以后也可以喊他书生大人。”
“可以么？”杜兰问道，“您不是喊他大人么，这样说不会得罪他吗？”
地鼠用手挠挠脑袋，随意地说：“没事，书生大人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别弄脏书生大人的衣服和房间就行了。他可是很爱干净的！”
这一瞬间，地鼠的气势突然平缓下来，没有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看来是确定杜兰不会产生威胁或者确定他不会逃跑了吧。
杜兰一直观察着地鼠的动作，又继续问道：“地鼠大人，守夜人又是什么。”
“一个情报支援部门。”地鼠随口道，“你可以理解为贵族为那些东方商人设立的使者街，专门为东方商人提供各种服务。”
杜兰听到前一句话，就明白了了守夜人在这个组织中是什么位置。毕竟他在教堂可是读了不少书的。
“不用急着聊这些，以后书生大人会慢慢讲给你听的。”地鼠停在一扇破败的门前，“我们还是聊聊你怎么会被追杀的吧。”
杜兰沉默良久才开口：“可以不说这个么，地鼠大人。”
地鼠弄了半天才打开门，他睁开魔眼，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威胁之后才带着杜兰缩进屋内。“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什么。”地鼠说道，“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
杜兰“嗯”了一声，随手关上木门。
“记住，等会见到那个女孩不要说混血种的存在，也不要说我们的存在。你就告诉她你是被一个贵族所救，贵族老爷想让你成为他的骑士，并且资助你去骑士学院学习深造。”地鼠在阴暗的屋子里叮嘱道。
见到杜兰露出疑惑的表情，地鼠解释道：“我们的存在是不能被人知晓的。无论是为了你自己好，还是为了那个人类女孩好，都不要让她知道混血种的存在以及你是混血种。不然以后万一她告诉了别人，我们就会有麻烦了。你也不想因为这个问题而害死她吧？”
见杜兰还在犹豫不决，地鼠安慰道：“杜兰，你要知道。我们是混血种，我们是被教廷称为魔鬼使徒的人。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们就会收到追杀。而他们找不到你本身，就会朝你身边的人下手。所以听我一句劝，无论哪个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割舍与她的关系。还有你认识的其他人类，都要割舍与他们的关系。这样对你和他们都是好事。”
割舍关系，不再联系……杜兰在心里默念着这八个字。他自然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老神父，他不想再失去艾莉尔，失去这个陪伴他度过那段黑暗岁月的光芒。
可是，如果不这样做。自己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对抗那个该死的伯爵，为老神父报仇呢？
不过如果不是温斯特，杜兰早就死在骑士的剑下。而艾莉尔会前往佛罗伦萨的圣殿，找到被选为圣殿骑士的里昂，告诉他真相并带着他回来为自己和老神父报仇。
也许自己可以带着艾莉尔去找里昂，不用被绑在这个组织身上。但是，如果被发现混血种身份怎么办？
而且，难道自己要一直靠着里昂的保护生存？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不可以！我要靠自己的实力为老神父报仇！我要亲手掌握可以制裁他们的力量！
而跟着里昂生活在圣城里，艾莉尔也会更安全。
老神父，请原谅我……
杜兰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清澈见底。他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了，地鼠大人。我会让她自己离开的。”
地鼠点点头，拉开了屋内的另一间门。
第七章 艾莉尔（）
杜兰静静地凝视躺在床上那个瘦弱的女孩。她蜷缩着身体，身上破破烂烂的布衣包裹着她，白皙的脚踝裸露在空气中，被子掉落在床边。
地鼠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他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别人相聚的好。
杜兰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被子然后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他缓缓坐到艾莉尔的旁边，怕惊扰到熟睡的她。
他轻轻地抚摸艾莉尔的脑袋，在心里说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艾莉尔的脸上还挂着深深的泪痕，也不知道自己骗走了艾莉尔后她到底哭了多久。杜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在心里说着无数抱歉。
感受到杜兰的抚摸，艾莉尔蜷缩的更紧了。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她精致的小脸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随即，艾莉尔醒了。她睁开眼，眼前是那个熟悉的人，还有那一头熟悉的棕色长发。“杜兰哥哥？”她有些虚弱地问道。
“是我。”杜兰轻声道，“我们已经没事了。”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确定这不是幻觉之后。艾莉尔立马抱住杜兰，她再次流出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杜兰的衣衫。
“我以为，我以为……”艾莉尔泣不成声，“你和老神父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杜兰抱住艾莉尔安慰道：“没事的，我已经回来了。”他没有说出“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这样的话，因为这马上就会被他自己拆穿。
感受着怀里的温热，杜兰用手抹去艾莉尔脸上的泪水。他艰难地开口：“艾莉尔，我有件事要跟你说。”而他的心里却是：艾莉尔，对不起。
“救我们的是一位贵族老爷，他答应帮我们对付卡罗特伯爵，但是有条件……”杜兰没有说下去，他怕艾莉尔会再哭出来。
艾莉尔愣了一下，她松开杜兰轻声说道：“杜兰哥哥你说吧。”
杜兰别过脑袋，他不希望再看到艾莉尔难过的样子。“他要我成为他的骑士，跟着他一起离开。但是他不能带上你，所以我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接下来你要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去圣城找里昂，而我不能陪你一路了！”杜兰咬牙一口气说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杜兰体内的魔力开始涌动，仿佛随时就会爆发出来。这是情绪到达极点之后魔力的正常现象。
然而，艾莉尔听完后却出奇的平静。她握紧杜兰的双手，轻声道：“我没事的，杜兰哥哥，你去吧。”
……
门外，书生李斯特如鬼魅般出现，他轻轻拍了拍凑在门上竖起耳朵使劲听的地鼠。
“哎呀，书生大人！”地鼠低声叫道，“你吓死我了。”
书生拍了拍地鼠的脑门，皱眉道：“人家的事关你何事，赶紧去干活。”
地鼠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好奇么，听听小情人之间的对话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啊。”
“今天晚上罚你魔力释放五小时。”书生突然怒道。
地鼠哭丧着脸问道：“为什么啊，大人。”
书生一脸不争气地叹息道：“他们不是情人，你的情报错误！所以你该不该罚？”
“该……”地鼠脸色越来越惆怅，“那他们是兄妹么？”
“再加一小时！”书生声音加高，“杜兰拥有东方血统，而那个女孩是纯正的奥斯曼血统！他们会是兄妹么？”
地鼠不敢再问了，不然还可能被加一小时惩罚。他一脸失落地说道：“那书生大人，我去接着工作了。”
“等等。”书生叫住地鼠。
“你晚点去发布一个任务，查查杜兰小时候的事。”书生沉思道，“我们现在只有杜兰进教堂后的资料，而对他以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顺便查查那个女孩的身世，最好能知道她来自哪里。”
“书生大人，那个人类的过去也要查清楚的话我们要花费不少啊！这样不值得吧。”地鼠疑惑道。
一个人类小女孩和他们要做的事没有丝毫关系，地鼠认为书生这个措施完全是浪费时间和金钱。毕竟雇佣组织的刺客们做这种费时间的任务要花费不少，还会因为缺少人手耽误其他更重要的任务。更重要的是，这种多年以前的调查很容易什么都查不出来。
“晚上再加一小时惩罚！”书生冷酷无情的惩罚又来了。
“那个叫卡罗特贵族为了抓一个小女孩，居然会冒着得罪教廷的风险刺杀一名教廷的神父。”书生沉声道，“你觉得一个没有恋童癖的贵族会愚昧到这种地步么？”
“不会……”地鼠低声道。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书生大人可以成为这一片守夜人的头领，而自己却不可以。
书生循循教育道：“地鼠，你要记住。不要小看人类，他们一个小小的举动说不准就会害死我们！”
“更何况是与教廷有染的举动。”
……
寒冷的夜晚降临，街上变得冷清。酒馆里的人也全部走完了，剩下地鼠和几个不知道名字的伙计坐在酒台上聊天。
浓郁的酒香飘荡在封闭的酒馆里，昏暗的灯光不能照亮这里，使得里面忽明忽暗。
杜兰一脸平静地坐在书生的对面，他双手紧握着桌子上那一杯热呼呼的开水。白面书生端坐着，左手优雅地撑着他白嫩的下巴。他们的中间是一盏徐徐燃烧的油灯。
“她一个人去圣城不安全，我希望大人您能派人保护她。”杜兰抬头，昏暗的灯光照映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分成光和暗两个部分。
“没有问题。去往圣城的路艰难险阻，她一个小女孩的确有些勉强。”书生点头道，“作为一名绅士，我会派出护送者送她坐船去往圣城。”
“谢谢大人。”杜兰感激地说道。
他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开水后继续说道：“我还希望大人能将卡罗特他所有的资料和秘密给我。您知道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弥补过去。有些人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书生笑了笑：“可以，但是这是需要报酬的。你可以支付……”
他话没说完，杜兰睁开魔眼，浓郁的魔力散发出来，像是波浪一样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身体。猩红的左眼仿佛是地狱的恶鬼觉醒，杜兰的长发缓缓起伏。交谈的伙计们都停了下来，仿佛是迎接什么伟大的归来。
杜兰缓缓起身，学着记忆中那些骑士在大庭广众下宣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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