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愤不平道:“大人……”
唐晓宇将脸一沉道:“怎么连杜把总也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杜青山错愕,没想到大人竟给自己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赶快起身,抱拳道:“属下不敢,属下遵命!”
胡鹤晃着硕大的脑袋,怎么吧嗒嘴,怎么觉得不是味,这李毅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不让自己插手粮仓的事,防自己跟防贼似的。今天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把粮仓交给自己全权负责了?哪里不对呢?
胡鹤眉头微蹙,忽然灵光一闪,心中大叫不妙。
正文 第四章 以泪请命
杜青山瞥了瞥嘴,不情愿的催促道:“走吧,胡巡检,以后粮仓便是你的了。”
胡赫万万没有料到李毅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一时没了主意,既不敢草率随杜青山而去,也不敢妄自再言,不禁沁出一头冷汗,拿起茶盏掩面,打着盘算,全当没有听见。
唐晓宇见他如此,安下心来想着放量粮赈灾之事。李毅的苦闷顿时涌上他的心头,朝廷十年暴政,百姓苦不堪言。今年的封城之举暗藏多少玄机,还不知晓。不过决不会是为防反贼那么简单。
想想当今皇上的所为,荒淫无度,这次封城就更加可疑。
皇上周厚存当政十二年,大肆修建宫殿陵墓,极度奢侈享乐,贪恋酒色,为寻男女之欢,强令各州府进贡颇有姿色的处子上千人,聚在行宫当中,可怜那些女子只被临幸一次,便会被赶出宫去。好命的会作为皇上的赏赐,赐予大臣,将士。命不好的,又没钱疏通,便会发配到教坊司,成为在籍的妓女,供男人享乐。
在籍妓女是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一点权力可言。任人随意糟蹋予取予求,一入青楼院,永世官妓身,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游龙戏凤话风雅,谁人闻听悲泣声。
朝中律例又改,繁刑严诛,刑法严酷,赏罚不当,赋敛无度。
天下多事,吏不能纪,百姓困穷,而主不收恤。
致使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向望于道,天下震之。及其衰也,百姓怨而海内叛矣,天下苦之!
唐晓宇长吁一口气,看了一眼被自己难住的胡鹤。胡鹤已有反心他已知道,逼着自己放粮赈灾无非是想拉着自己一起造反。可是造反了,平金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一旦反了朝廷,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带着士卒去投靠其他反王,可是自己和胡鹤带兵一走,朝廷必会派其他官员来此上任。粮仓已空,为补其空缺,所来官员定会更加暴敛,增赋税,加税供,羊毛出在羊身上,怕是平金百姓逃过粮荒,却逃不过这些催命的官差啊!要么就只能死守,可是平金是边塞小城,外有布克尔族八大部落虎视眈眈,每年冬天都会来打草谷。内有泰和府监视,泰和府离此地不过二十里地,快马不过是两天的路程。要是让知府大人知道平金已反,必会派兵讨伐。守着这么一个物质匮乏的城池死守,不就是带着百姓一起等死吗?
平金需要什么?平金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勤农事,兴商业,壮兵士。可是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既救了百姓,又让平金可以休养生息?
胡鹤抿了口茶,喝到嘴里苦了吧唧的,粮仓这个烫手的山芋自己可不能接。要是到了自己手中直接把粮一放,还怎么逼李毅造反呢?他要不反,和他早晚要打上一仗的,李毅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呢,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手中的五千亲兵,那五千亲兵都是跟随威武将军李昌胜驰骋疆场的老兵。各个骁勇善战,能够以一当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和李家军打,那可是杀敌五千,自损一万还得有余啦!想到这,胡鹤就觉得肉痛,现在只能放下身段,多说些好听的,动之以情,连逼带骗,怎么也得由他放粮赈灾啊!
胡鹤心中有了主意,赶快放下茶盏起身,收起一脸的**气,摆出恭敬的模样,施礼道:“大人恕罪,我胡鹤行伍出身,是个粗人。一时情急忘了规矩,,还望大人海涵,这平金还是大人说的算,我等都以大人马首是瞻,对大人惟命是从。”
李木在一旁,暗自冷笑,没想到少爷竟然给他来了这一手。真是妙极,原来还害怕少爷受了重创会得失心症,现在看来这一下挨得甚好。早知这样少爷能开窍,真应该早点给他一棒子。
杜青山则是一脸茫然看着大汗淋漓的胡鹤,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他怎么改了肠子,变的这般听话。
唐晓宇眼中光芒一闪,爽朗一笑,说道:“胡巡检言重了,胡巡检是为民担忧才会一时言辞不慎,何罪之有?本官是真心想将这粮仓之事交与胡巡检……”
胡鹤抱拳谦恭道:“不敢,不敢,还请大人收回成命。和大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胡鹤不是有意对大人不敬,而是我真的为平金百姓着急啊!
这平金就是胡鹤的老家,胡鹤八岁父母早亡,留下胡鹤一人,无亲无故。多亏邻里百姓可怜,才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没有父母的孩子饱含的苦处,胡鹤就不说了。
如今胡鹤得做平金巡检一心想要造福乡里,可是三年虫灾,百姓辛辛苦苦收的那点粮食还不够交赋税,已是没有活路。朝廷不但赋税不减,还封城封了三个月。下了离城者死的严令,不离城,粮食、盐巴所有生活所需都买不进来。坐吃山空,不就是等死吗?
那些富商,名绅家中粮食生活所需充足,当然不怕。可是那些原本就没有了粮食的百姓,苦哈哈的不就唯有死路一条。为求一线生机,土地卖了,房屋卖了,孩子卖了。有的孩子卖不出去,都已经易子而食了!”
胡鹤说到此处,七尺男儿,满面红的已略微发紫,双眼莹然,连杜青山都已双眼湿润,低头不语。
胡鹤声音哽咽继续说道:“百姓苦啊!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苦命人,有苦没人诉,有难自己扛。上不敢找官家理论,下不敢哄抢大户,早晚磕头作揖祈求活路。可他们的活路在哪里?谁又会去可怜他们这些苦哈哈啊?他们唯一的希望也就只有州牧大人了,大人要是不管,平金白骨皑皑,已是无处可葬了!大人,下官在此代全平金苦哈哈的百姓,求大人开恩,救救他们吧!”
胡鹤声情并茂,“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顷刻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依然断断续续的哀求道:“求…求…大…人!放…粮…赈灾…吧!再不赈灾…平金百姓…绝矣!”
胡鹤一番言谈,真是让听者伤心,闻着流泪。其为民之心可昭日月,其悲愤怜悯之情可动山河!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处!谁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不知愁滋味,独轻狂!
一位征战沙场的将领,能泣不成声,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人,能一跪为民请命。让杜青山顿生英雄怜惜之情,听的鼻子发酸,已然忘了眼前的人刚刚还和他大大出手。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唐晓宇虽然一句话都未说,不过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放粮赈灾!”
唐晓宇看着杜青山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是个真情汉子,这么容易就被胡鹤的眼泪攻势拿下。要是在让胡鹤表演下去,怕是胡鹤没有发作,他倒要指着自己的鼻子大骂一顿。
不过这胡鹤还真行,演技竟然这么高超,不让他当演员简直是屈才!不是他不肯接下负责粮仓之事。自己还真的要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如果真如胡鹤所言,他那么在意平金百姓死活,一听粮仓要交给他,不早乐的发疯,颠颠跑去放粮赈灾了,哪还会在这和自己磨牙。竟然演出这么一场感人悲情大戏,说明他还是为自己打算的多些。
也许他真的是想为平金百姓做些事,不过那只能是占三成,另外七成还是为了自己啊!人家已经演的这么感人了,那么自己就配合他一下,演个全场吧!
唐晓宇赶快起身,来到胡鹤面前,双手将他搀起,一脸赤诚,安抚道:“胡鹤大人一番肺腑之言,句句真情,让平金百姓受苦,是李毅失职啊!李毅愧对平金百姓,愧为一州父母!谁无父母至亲,谁无妻儿友朋,李毅岂是无情无义之人。不过李毅也有李毅的难处啊!”
唐晓宇说到此处一顿,眼中含泪,幽幽道:“其实李毅早有放粮赈灾之心,可是官场中有阴险小人,奸佞当道。市井间有泼皮无赖,劣富顽绅,放粮赈灾可是大事,没有万全李毅怎敢……”
胡鹤一听心中大喜,摸了两把眼泪,生怕李毅话锋一转,找了托词,忙道:“请大人不要多虑,阴险小人有啥可怕,不过是些只会咬文嚼字的书呆子,有我胡鹤在,不信他们敢玩什么花样。至于那些市井之徒,大人更无须多虑,属下手中有的是人,谁敢刺毛,我掐碎他的龟蛋,让他当活王八。”
“胡巡检真是威武不凡啊!只是……”
“大人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再多两个只是,平金人都要死绝了,只要大人肯放粮赈灾,我胡鹤鞍前马后,什么都为大人办了。”
“有胡巡检这句话,李毅感激不尽,我李毅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平金百姓李毅愿意一搏。不过还要仰仗胡巡检多多相助啊!”
胡鹤将腰一挺,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大人放心,我胡鹤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听从大人吩咐!”
唐晓宇拉着胡鹤两人相视而笑,大有一起同生共死之豪情。
胡鹤心中暗喜,“嘿嘿,李毅,李毅,你还是太嫩,等到你和我一起反了,没有了回头路。你这小毛孩子,还不是要对我唯命是从。到时我胡鹤就有了两万五千人马,到哪个反王那都能当上了个大官,再也不受朝廷的窝囊气。”
两人笑罢,各归其位,唐晓宇又对胡鹤嘱咐一番。
胡鹤竖着耳朵,恭敬的听着唐晓宇的安排,心中暗骂,都说读书人胆小怕事,那是没逼急了!逼急了这些文绉绉的小白脸他妈的更邪性。看来这个李毅也不是一无是处,以后该怎么收服他还要好好考虑一下。
骂归骂,听完唐晓宇的安排,胡鹤对她倒有些另眼相看,总算要放粮赈灾了,心中大石落地,胡鹤更是来了劲头,屁颠屁颠,跑回去安排一切。
打发走了胡鹤,唐晓宇敛起笑容,眼中多了几分狡黠。
李木在一旁,观而不语,不过唐晓宇眼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正文 第五章 再起杀意
巡检府后宅回廊中人影一闪,一个穿着官服的差人左右看罢,溜进一个偏僻小院。小院不大有几间厢房,院中角落已生慌草,冷冷清清,显得有些凄凉。这个小院平时无人居住,只是用来存放杂物,又少打理,屋檐下已有两只灰色蜘蛛悠闲的结着网,全当这是自己的天地。
那差人隐身在院落门旁,再次确定没人发现,蹑手蹑脚来到一间厢房门口。轻声唤道:“王四哥!王四哥!”
房门往里被人打开,留出可以进入的缝隙,官差回头打量一下四周,闪进房中。
这是一个专门放些破旧柜子的房间,因为东西杂乱,几个柜子已将窗户挡住。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束,映射出到处飞舞的灰尘。
屋中一个壮汉从门后走出看清来人,急切问道:“怎么样李毅死了吗?”
那官差皱着眉,打了个喷嚏,房中发霉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强压着呼吸,显得声音有些怪异。
“如果他死了,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胡鹤已经去李府了,等他回来我在探探口风。”
大汉闻言脸色一沉,有些失望,拿下腰间水囊猛灌口酒,狠狠的说道:“真没想到李毅一个小小的州牧,身边竟然会有武林高手。那人武功不弱,他的招势好像在哪见过。要不是我机灵,看情况不妙,把李毅推进水中拖住那个人,怕是连我都要搭进去。”
官差心头一紧,忙装作不以为然,说道:“现在当官的哪个不怕死,身边都有几个会功夫的,这个不稀奇。王四哥也不用往心里去。这次不成,我们可以在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把李毅除掉。
大汉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
官差见他没有起疑,轻松一笑,从怀中拿出个纸包,走到桌前,打开。
“王四哥,我给你拿了些吃的,你先吃着,等到晚上了,兄弟在给你多备些好的。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兄弟不用客气,没有办成王爷交代的事,我心里过意不去啊!还要劳烦兄弟在打探一下李毅的行踪,这次我一定不会失手。”
官差陪着笑脸,“王四哥放心,只要李毅出了李府,我们就还有机会,办大事不能急于一时,还是先吃些东西,一会胡鹤就会回来,我在打听一下李毅的情况。”
大汉点点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从纸包中拿出一个鸡腿,大口的撕咬,咀嚼着。吃上几口,便拿起水囊灌上一口烈酒,吃的津津有味。
官差恭敬道:“王四哥,我先出去了。”
大汉猛地抬起头,一缕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脸上如虫般的刀疤,随着咀嚼不停的动着,显得面目狰狞。
官差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赔笑道:“四哥还有吩咐吗?”
“白兄弟,你现在当的是什么官啊?这个破地方难道还有王府好吗?”
官差含蓄一笑道:“是个千户,自然是没有王府好,不过为了王爷的大事。白震堂自当是万死不辞。”
大汉点点头,对他平添了几分钦佩,“白兄弟你放心,这个李毅我一定会把他杀了,不会让你在王爷面前为难。”
白震堂抱拳一拜,感激道:“李毅之事,就有劳王四哥了,兄弟先出去,晚些再来。”
走出小院,白震堂喘了会粗气,回味一下刚才所言,觉得没有纰漏。正了正衣帽,大摇大摆的向着前院走去。没走几步,一个兵士跑了过来,惊慌的说道:“白千户你怎么还在这啊?大人回来了,正在召集所有千户,吵着要放粮赈灾呢!”
“放粮赈灾?”白震堂脸色一变,这不过是被胡鹤逼的没有办法,自己为他胡乱出的主意,好用来安抚这个莽撞的胡大人,给他找些事做。没想到这个浑人真的要放量粮赈灾,不会是找李毅麻烦不成,被他气疯了,一时兴起吧!
来不及多问,白震堂急急忙忙向前院跑去。
此时巡检府前院,十几名将领肃然挺立,一直排开,一个个精神奕奕,如同即将要赶赴战场,与敌人决一死战般,昂首挺胸,煞气腾腾。
胡鹤喜滋滋的挺着大肚子,站在将领对面,握着腰间宝剑,对着面前的亲信们,说道:“我已经逼那州牧大人下定决心放粮赈灾啦!嘿嘿,这可是平金的喜事啊,放粮赈灾的具体事情呢,大人已经交给我了,你们都给我办的漂亮点,我们都是平金人,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占百姓便宜,给我丢脸。可别怪我胡鹤不讲情份。”
一个千户激动的大叫:“大人你竟管吩咐,放粮赈灾也是救了我们家人的命,我们自当全力以赴。”
“是,是……”其他人附和着。
另一个年长的千户担忧道:“不知道州牧大人是如何安排,我们当然不会暗中占百姓便宜。可不保其他人不会啊!每次朝廷赈灾,都会有些贪官小吏从中牟利。还会有些贪心的富商乡绅冒领赈灾粮。让他们多占一分便宜,百姓就要少得一份粮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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