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忠顺郡王有谋逆之心,也是机缘巧合,若不是景钰私自出京,他如何会来到益州?因顺便查一下益州官场,铺下了大量的人手,而那练兵场,也是手下抄近路,无意中发现的。可是自己这里刚刚开始调查,钱元脩那里就送来了这么及时的情报,然还是忠顺郡王身边的人透露出来的。
若是景宏没有怀疑郭燕的身份,结合自己得到的东西,自然会十分看重,且认为那情报无任何虚假之处。可是,景宏已经对郭燕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那经过那他们的手送进忠顺郡王府中的雪儿姑娘他又如何敢相信,没准这情报刚好就是他们挑唆利用的一个手段,把忠顺郡王原本还在酝酿中的谋逆提前摆到明面上来。
逼反和谋逆,可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钱元脩也说了,他手中并无人脉,单单听一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敢上报,他凭的是什么?就不怕自己上报了皇上,治他一个诬告皇亲之罪吗?再万一走漏了风声,逼得忠顺郡王狗急跳墙,他又该如何自处?或许,他们这根本就是有意所为,为的就是把忠顺郡王逼的造反,他们好从中渔利?
第六十七章
景宏摸不清钱元脩到底是敌是友,可他确实又是父皇亲自提拔上来的人,想必深得父皇信任,若不然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被提拔这么快,另外,景宏知道,忠顺郡王一直是父皇心头的一根刺,他能把钱元脩放到这里,自然会有一番考量。
虽然景宏跟钱元脩接触不多,可是也没有看到也有何过人之处,唯一要算得上与众不同的,只可以说他不畏权贵,没有来巴结自己。
那他算不算是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可是她那狡黠多智,身份可疑的妻子算是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妻子的身份?又是否被妻子利用而不自知?
忠顺郡王谋逆之事他也确实有了一点证据,听这钱夫人所说,那雪儿姑娘跟她交易之事,也不算是无的放矢,可单单就凭几句话就敢报到自己这里来,他们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或者,根本就是在挑战大兴景氏?打算搅乱一池春水从中渔利?
景宏前后连贯,总觉得此时没准是真复杂,没准又是自己多想,这钱元脩得知忠顺郡王谋逆之事,第一时间就报告给自己知道,也确实担了诬告皇亲,满门抄斩之罪的风险的。景宏看底下两人额头直冒汗,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热的,虚抬手道:“钱大人和钱夫人先请起来说话。”
钱元脩磕了个头,给景宏道谢,顺便替景宏给自己免了罪过:“谢王爷不罪之恩,”赶紧爬了起来又去搀扶郭燕起身,郭燕也跟着叩头谢恩,在钱元脩的搀扶下坐回到先前的椅子上,两双腿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早已经失去了知觉,等爬起来才知道,又麻又胀又痛,简直难受的要死。
景宏看了一眼皱眉忍疼的郭燕一眼道:“钱夫人以为,那雪儿姑娘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郭燕没有想到七王爷景宏会越过钱元脩直接问自己,连忙告罪道:“臣妾只是一介妇人,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王爷——。”
景宏截断郭燕的话:“若雪儿姑娘说的是真的,以后恐怕免不了钱夫人在其中周旋,因此,本王想听听钱夫人的意见。”
郭燕跟钱元脩交换了一下眼神,见他点头,低头沉思片刻,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才道:“以臣妾看,雪儿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会拿这种抄家灭族、性命攸关之事来开玩笑,此时,十有是真的。”郭燕说完抬头看一眼景宏,见他点头示意自己继续,只好接着道:“有句话叫做空穴未必无风,这雪儿姑娘手段不凡,会知道一些机密的事情也不无可能,她既然连条件都提出来了,还是通过臣妾带话给王爷跟皇上提要求,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的,所以,臣妾以为,雪儿姑娘所说,应当属实。”
景宏看着郭燕的眼睛,把郭燕的话又思量一遍,问道:“那钱夫人以为,此时该如何应对?”口气中已经默认,忠顺郡王谋逆之事,十有是果有其事了。
郭燕和钱元脩自然是听出其中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郭燕开口道;“原本此时国家大事,轮不到臣妾一个内帷妇人插嘴,然而,此事是雪儿姑娘告诉臣妾,臣妾转告给钱大人知晓,又报告给王爷的,所以,不管是替君分忧也好,还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义也好,臣妾作为当事人,已经脱不了其中的干系了。王爷既然也问到了臣妾,臣妾就以一介妇人之身,越俎代庖,妄言议政了。”郭燕先是告罪之后,忽然正色问景宏道:“不知道王爷以为,皇上是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是打算兵不血刃还是斩草除根?”
“兵不血刃怎讲,斩草除根又怎么说?”景宏原本是知道钱元脩会找郭燕商量政事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郭燕当真敢接他的话茬,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兵不血刃,自然是不动一刀一枪的收复叛逆,把损失化解到最低。斩草除根,就是等他把事情闹了出来,皇上才有借口把他满门抄斩。”钱元脩作为益州地方最高长官,又倒霉的遇到了忠顺郡王有可能随时爆发的叛逆行为,早就免不了其中的是非,不管这事情发不发出来;他都免不了重罚;若是能够献上一两样计策,被上面采纳,自然可以将功赎罪,郭燕侃侃而谈,说出自己心中的计划。“兵不血刃或者斩草除根,原本就在皇上一念之间。不管皇上作何决定,咱们是要派人混进内部,逐渐控制忠顺郡王还有他可能的部队,掌握住了机密或重要之人,到时如何收网了,就由着皇上决断了。”有些时候,上位者为了自己的面子,并不希望把有人谋逆不满自己的事情给闹出来,可有的时候,上位者也是需要杀鸡吓猴来立威的,郭燕多少也知道一些人心,才提出了这个方案。好在她前世从小看电视长大,那些地下党潜入敌特的剧目,从小印象深刻,此事说出来,倒算是有条有理。
郭燕越是有条不紊,景宏对郭燕的猜疑越重,他见钱元脩一点插嘴的意思都没有,而且看样子,这些话也不像是钱元脩事先教郭燕说的,景宏越发的认为郭燕身份恐怕不单纯。
这个计策原本十分平常,只要带过兵,打过仗的,都会尽量往对方那里安插自己的人,这话若是从钱元脩嘴里说出来,景宏只会认为他还当得起父皇的重用,算是不辜负父皇的额外高看。可是从郭燕嘴里说出来,就不得不令人多思了。
若是郭燕是某位重臣子女,还可以说是受父兄的影响;或者出身于某位世家大族,也可以说是见多识广,景宏还不会猜忌郭燕太多,可是郭燕的身份太低,有可能接触到的东西顶多就是如何争宠夺爱,和这些政治计策谋略根本不靠边,或者是她无意中露出的那种神态和气质,还有对政治的敏锐,突发事件的分析,根本就不是她所受到的教育可能做到的。景宏开始犹豫,自己跟他们默认忠顺郡王谋逆的事是不是错了?只转瞬间,景宏已经有了决定:“你们所说的事情过于重大,怎样行事还待等本王禀报了皇上在做处理,只是,因为事关重大,本王以为,这边最好找到证据,核实事情的真假,但是,最好不好惊动了忠顺郡王,以免皇上那里怪罪。”景宏自然不会说他已经把消息递回京城,报告给了皇上知道。钱元脩和郭燕既然送上门来,还有一位雪儿姑娘在忠顺郡王府,即使出于试探郭燕的底细,景宏决定把找证据的事情交给钱元脩和郭燕去处理;正好可以试试他们的深浅。另外,不管是作为益州最高长官也好,作为当事人也好,这件事情交给钱元脩负责,都是当仁不让之事。
钱元脩那边已经报告给了皇上知道,这里给七王爷说也只是走过场,即使景宏不说探忠顺郡王的底细,他们也会想办法拿到证据,因此,钱元脩应道:“下官自当尽力。”
两人跟景宏报告完有关忠顺郡王的事情,也不愿多待,跟景宏寒暄了几句,献上了礼物,就告辞回府了。
景钰原本还想质问郭燕,为何算计自己,没想到郭燕来此却带来这么震撼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闹小孩子脾气,因此眼睁睁的看着郭燕随着钱元脩离去,自己手里抱着郭燕给他带的一本连环画发呆。
景宏看了看钱元脩带来的药材,不过是一些寻常可见的东西,拿起了其中的一个玉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朵雪莲,景宏眼睛眯了眯,知道这恐怕是钱元脩在任上所得的东西,只是看这朵雪莲的大小,不知道他是否藏私?
钱元脩和郭燕回府,虽然内心焦急,可是表面上还跟往常一样,一个处理衙门事宜,一个打理后宅,有关忠顺郡王谋逆之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并没有立即去查找所谓忠顺郡王谋逆的证据。不是钱元脩不执行七王爷景宏的命令,实在是他们手中并无可靠的人可以直接使用,雪儿姑娘那里恐怕有证据,可是想到得到,还得等皇上那里的批示。
因为七王爷景宏破例接见了钱元脩夫妻,益州官场吃过景宏闭门羹的官员们对钱元脩的态度立时大变,不说钱元脩在衙门里的事情走上正轨,就连郭燕那里各家夫人走动也热络了起来。
钱元脩借着七王爷坐镇益州,也算是镇住了益州大小官员,钱元脩是知州,作为中级官员,他的职务不过是一个上呈下接,监督下属的作用,底下的事物自有各个知县等处理。若不是忠顺郡王事件,他没准还想借着七王爷的威仪,抓一两个贪官污吏,给自己立立官威。可是如今发现了忠顺郡王谋逆事件,钱元脩不敢动弹了,益州,可是忠顺郡王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谁这道这里哪一个人是他的爪牙,他自然不会无事找事的去戳忠顺郡王的眼珠子,平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钱元脩此时已经深信,他前任的死必不寻常,不过,他并不想替人伸冤,做什么青天大老爷。
作为益州知州,他的衙门里自然也会接到各种诉状,这一日,他就接到了一个案子。
钱元脩斟酌了一番,发现此案不涉官场,又刚好跟自己前一段时间让吴仁调查的事件有关,便决定接下这个案子,多少为老百姓做点子事情;赚点子名声。
钱元脩仔细阅读卷宗,把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物,时间等都调查一遍,算了算,这个案子已经算是陈年积案,原本是他辖区一个下县之事,因为涉及到两个和两个以上的少数民族,历任知县怕担责任,互相推诿,压了多年,这次上报到他这里,难免也有故意为难,试探他的深浅的意思。
益州,原本就是一个少数民族聚集地,不算汉族,单单数的明白的大民族就有十多个,若是细分,大民族中的小种族,还得多上几十个。
比如苗族,若是以服饰颜色分类,就有“红苗”,“花苗”,“白苗”,“黑苗”,等,还有以住地活种植的作物等称呼的“高地苗”,“八寨苗”,“栽姜苗”等,还有一些势较小的苗族,“生苗”,“熟苗”,“麻布苗”等。
这次涉案的少数民族,就是这苗族中的其中几支,因为历代通婚,已经叫不太出来生么“苗”了。
第六十八章
少数民族都是以族群,各个山寨之间也有通婚,而少数民族的婚恋又比较自由和开放,不像汉族,非得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少男少女可以自由恋爱结婚,不必非得通过家长才能结合。再说,一般人家父母,只会希望自己家的儿女过的好,不会想她在家家中吃苦受累的,只要是女儿能够攀的高门,女方家父母大多都是支持姑娘外嫁的。久而久之,那些穷困的苗寨媳妇越来越难娶,因为娶妻艰难,彩礼等物就得加码,如此恶性循环,这些苗寨越来越穷不说,后来发展到即使彩礼足够,外面的姑娘也不愿意嫁给当地小伙做媳妇了。
于是,有的地方就发生了换亲,共妻等汉人通常才有的强迫婚姻,当然,这些当事人,一直生长在自由天空下,憧憬着美满爱情的女子们,大多是会奋勇反抗的,可是为了子孙繁衍,当地的寨主或者老人,自然要压迫这些姑娘。
于是,就开始了封闭政策,禁止本族姑娘外嫁,渐渐的,就会有各种逃婚,抢婚,杀人等跟婚配有关的治安事件发生,有些闭塞严重的村寨,由于近亲结婚严重,发生了新生儿残疾等症状,又造成了当地迷信盛行,本来就穷困的百姓又花费银钱去烧香拜佛,耽误农田生计等。
总之,涉案少数民族因愚昧,贫困导致的各种种族灭亡和贫困事件在逐渐加剧。
而少数民族管理素来就是汉族官员管理中的一个尴尬存在,他们的风俗习惯跟汉人大有不同,许多时候,他们的族规跟国法完全抵触,一般情况下自己族中的事物都会由其寨主或是推举出来德高望重的老人主事,自己会依靠族规或者风俗来约束自己族中的民众,很少会有纠纷闹到官府衙门中处理。
不说少数民族,在这封建朝代,就是汉人为主的地方,人还有贵贱高低之分,那些出身奴籍的婢女,仆从,他们的性命完全掌握在拥有他们卖身契的人手中,生下的孩子也是该人的私产,代代为奴为婢,无人生自主权,死也好,活也罢,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什么人权,阿弥豆腐,那是天边的云彩,看得见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不说奴才被主人随意指婚陪人,或打或杀等那种常见之事,就是那些相对拥有自由,良民身份的寡妇偷人,汉子通奸等,一旦犯了众怒,也会被家族公判沉塘,根本就不用通知官府。别说小家小户,就是某些大家少爷忤逆尊长,犯了家规,也有可能会被族长开祠堂杖毙处死等等。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不讲人权,地位,私自处置人命的事也有发生,可是这种事情,只要被家族,长老们认可,官府一般根本就不会干涉。
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等,都是一家之言,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已,庶民自然还是分作三六九等的,一些家法,族规,风俗等更是凌驾于国法之上,这就是封建朝代的典型代表之一。
在民间,素来有民不告官不究的说法,尤其是少数民族的事物,只要他们不闹事,不谋反,各级县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各个寨主处理各族的内部事物。
因此,能闹到官府备案的,多是那些族规,寨主,长老们处理不了的案件,这种案件一直都是当地官员头疼,轻不得重不得。处置起来得两头考虑,你说按国法吧,他又跟少数民族的风俗抵触,你说按民俗吧,那风俗本就跟国法有驳,到底何去何从,谁也不敢想下定论结案,以免被上司抓住小辫子,下面的百姓再告你个妄断徇私,自己最后落个出力不讨好,两面不是人的结果。
钱元脩接到的就是这种案子。
钱元脩习惯性的带着卷宗去跟郭燕讨论,郭燕对案子本身没有提出什么建议,只对苗族的各种风俗习惯听的是津津有味。作为一个资深汉族女子,郭燕是十分欣赏苗家那些闪亮的银饰,歌舞,还有少数民族豪迈奔放的爱情,对歌等特有的风俗的。她还记得,前世有不少歌唱明星都是出自苗家,她们好像就是靠嘹亮的歌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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