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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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又如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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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还是当面问清的好。
  
  夜半时分,我穿戴好夜行衣,小心翼翼地翻进了丞相府的院墙。本以为会遇到几队巡逻的护卫,可没想到这里却静得很,我轻而易举地到了沈景怀住的院落。
  
  今夜月光清亮圆润,正是本月的十五。一片稀稀疏疏的浮云飘飘荡荡遮了月的身姿,一小会儿之后又恋恋不舍地与月擦身而过。
  
  再次清亮的庭院的枫林中站着一个清越俊挺的身子,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在月辉的映衬下显得孤寂清寒。他似是听见我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目光潋滟,蕴含万般我看不真切的深意。
  
  他弯唇浅笑,“小球儿,好久不见。”依旧是清清淡淡,若垂柳扶风,自然而然。
  
  我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几个月没见,他光华不变,只是清减了不少。可……他见到我时的反应不该如此,“你是谁?”
  
  他侧首慵懒地笑了笑,“唔,小球儿怎地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沈景怀。”我从腰间掏出匕首,放在身侧,时刻准备着攻击这个冒牌货。没错,他定然不是沈景怀。上次我离开蕲州时,听闻沈景怀对我的死很是内疚,可这回,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却是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到对我起死回生的惊讶,即便是他早就派人查到我安然无恙,此刻也不该是这幅客气疏远的模样。这等神情,就仿佛我们不过是初次相见,只是知晓彼此的姓名一般。
  
  他似有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就换上一副略有赞赏的表情,“唔,楚铮看上的姑娘没有那么傻么……”
  
  我噎了一下。我本来就不傻。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但承认自己是冒牌货,还坦言知道楚铮对我的心思。
  
  “你到底是谁?沈景怀在何处?”
  
  “唔,你说呢?”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让我感到有些亏欠的脸来,可声音却变成了清爽的女声。
  
  我愕然地看着她,“楚瑶?”楚瑶假扮成沈景怀,那沈景怀莫非已经遭遇不测?“你把沈景怀怎样了?”我抬起匕首,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略有不解地看着我,须臾突然有些吃惊地看着我的身后,然后脸上出现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挠了挠头。
  
  我立刻转身看向身后,只见我挂念的那个清隽的男子从暗影中慢慢踱步而出,姿态怡然,不急不缓。他说:“真好,你还活着。”声音微颤,带着压抑的激动。
  
  我想我的大脑肯定出现了幻觉,在看到沈景怀的那一刹那我竟是以为见到了楚铮。我赶忙/炫/书/网/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勉强扯了扯唇角,想问他乐绫说的是不是真的,想对他将要成亲一事表示恭喜,可嘴唇动了半天,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知不觉间眼前隽永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仿佛我们之间隔了一层浓稠的水雾。
  
  那个清瘦的身影慢慢接近我,须臾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轻轻地柔柔地,就像羽毛拂过面颊一般。
  
  好听的声音徜徉在身前,那声音说:“我以为……你真的……如果我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激越的心情,想到自己辗转命运开始的缘由,勉强笑了笑,“沈相,我被绑架一事不是你设计的么?”
  
  他脸上出现不解的表情,表情逼真到我都要被骗。我想过很多次他利用我的缘由,想不明白,琢磨他是如何利用我的,只能推测那日我被绑缚是他在背后动了手脚。可具体是为了什么,任我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来。
  
  沈景怀唇边露出一丝苦涩,“小球儿是这么想我的吗?”
  
  我不吭声,默默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我怎会对朋友做这等事……那夜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我派人几乎将蕲州城翻了个遍,甚至进宫向皇上请旨在皇宫查寻你的踪迹。对我来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你可……相信?”
  
  最重要的朋友之一……原来如此。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他的朋友之一。
  
  他的表情很诚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如若不是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就是他的演技太好,让我没有办法识破。
  
  其实也没有必要寻根究底了。我在意的不过是他是否将我放在心里,既然他是将我当做普通朋友看待,利用与否,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下去了。曾经有人说过,难得糊涂,不若糊涂。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也未免不是什么坏处。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我们可还是朋友?”他问出口的话小心翼翼。
  
  我艰涩地“嗯”了一声。
  
  他眼角眉梢都漾开了温软的笑意,“后日乃我大婚之日,若是小球儿不嫌弃,就来喝为兄的一杯喜酒吧。”
  
  看着他一脸的幸福满足,我对沈景怀彻底死了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扭的瓜不甜。缘分这种东西向来如飘渺的浮云,抓不得,求不到。既然他对我没有那份儿女情长,我便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深吸了口气,我努力让自己的唇角扩大再扩大,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春光灿烂,我听到自己用着轻快却略有沙哑的嗓音说:“原来,景怀……大哥要成亲了啊,呵呵……恭喜恭喜。唔,后日我还有急事需离开蕲州,怕是不能观礼了。”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簪子递给他,“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只玉簪据说是上好的和田古玉做的,就送给你作为成亲礼物吧。呵呵……”这只簪子是我在锦湘城的古董店买来的,那天我闲逛到那里,一眼就相中了它,只因感觉这簪子和沈景怀的气质很是相配,便用两百个金珠买了下来,一直放在怀里,想着或许有一天见着他,就送个他,见不着便就这么放着。没曾想,这玉簪竟成了他的成亲礼物。
  
  他停顿片刻,接过簪子,敛目打量着它,脸上表情莫辨。半响之后,他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若花落清泉,清雅沉澈,“谢谢。”
  ***
  出了丞相府,慢吞吞地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一阵秋风吹来,我立马打了个寒颤。十月的蕲州已经有了晚秋的萧瑟之态,深夜街道巷子里静寂莫名,很是陪衬此刻我萧索落寞的心情。
  
  俗话说,人倒霉了喝口水都能噎死。在大街上我没有水喝,老天爷觉得不噎死我难受,于是曲线救国,认为需得为我雪上加霜一把,以便我再背上加背,于是毫不客气地扔了几个蒙面黑衣人到我面前,还不待我扑腾挣扎一番,就被人从身后砍中了后脑勺,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觉得脖子酸不溜秋的,随意晃动了两下,就觉得一阵疼痛从后面传来。脑袋清醒了一些,脖颈的酸疼更是清楚地直窜脑门。想抬手揉揉脖子,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床上,心里不由将砍晕我的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对比之余,不由对上次被迷晕时的婉约手法表示好感。
  
  咳咳,好吧。都是绑架,我这么无厘头地还对绑匪表示感激着实有些白痴,可若是处在我这等境地,晃着沉重的脖子,如此对照下来,也或许会有类似想法。唔,不过,这回的绑匪将我扔在一张床上,房间摆设尚且清雅,与上次相较待遇还算不错。
  
  绑匪像是计算好我的苏醒时辰,就在我脑子完全开始正常运转,打算好好琢磨着逃跑的可能性时,屋门吱嘎一声,开了。
  
  打眼瞧去,来人背光,看不清模样,只瞟见他身姿卓然,步伐沉稳。待他走近一些,我方看清他的长相——灼灼其华,端方君子。
  
  我老老实实地将他望着,没有动弹,也没多话,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他打量了我半响,泛着病态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偏白色的唇轻轻开启:“没想到楚铮这么一只狐狸却栽在这么个憨傻的小丫头手里。”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憨傻?我虽说不甚精明,却也不傻吧?何况这人不过是凭借相貌判断得出的这个结论。我着实不服气。
  
  我撇撇嘴,“这位大哥,您瞧着我哪里傻呀?”
  
  他又认真地将我的脸琢磨一遍,“哪儿都傻。”
  
  我嘴角抽了抽,额头落下数条黑线,“那您将我这么个傻人绑来是要干嘛?我没得罪您吧?”
  
  他歪头斟酌片刻,“喜欢你的那个人将我利用了个彻底。”
  
  “谁?”
  
  “楚铮。”他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我。
  
  我真想骂人,“那关我何事?”
  
  他继续用看白痴的目光将我瞅着,“你是饵,他是大鱼。”
  
  好吧,言下之意是放长线,挂胖饵,钓大鱼。
  
  我略有忧伤,深觉自己与这个时空八字不合,总是莫名其妙被卷进乱起八糟的事中。上次糊里糊涂被绑,这会儿又因着他人被当做肉票。上次逃走时连绑匪的面都没见到,这会儿见到的这位,却连名字都不晓得。
  
  我抑郁了。
  
  为了让自己被绑得明白一些,我不耻上问道:“我无缘无故当了饵料,您总得告诉我您的大名,以及楚铮是如何利用您的吧?”如此这般,才能满足无聊的我突然窜起的八卦念头。
  
  他又是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是曾贞渊。”
  
  我“啊”了一声,心道完了。 


30

30、第三十章 。。。 
 
 
  南楚国师曾贞渊告诉我,他本是在锦湘过着清心寡欲的小日子,将金钱权势地位什么的,都视作粪土。可一日,一个中年男子找上他,说他有个儿子被陈韶掌握在手中。他需得配合着做些事情,方能保他儿子安全。
  
  曾贞渊本是不信。因他根本没有成过亲,也不晓得自己何时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于是,那个中年人便告诉了他一件狗血之极的往事。
  
  在曾贞渊还没做国师时,也就是他在山上随着师傅修炼时,无意中被另一个门派的小姑娘给看上了。那小姑娘对他死缠烂打,百般纠缠,希望他能动动凡心。可不料,这曾贞渊果真无情无欲,任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露肩露背露全身,也没有丝毫波动。那小姑娘后来也发觉他的无动于衷不是对她的不在意,而是来自他的无心。她本想收手,可无奈发觉对他情根深种。于是乎,狗血的事情便来了。这小姑娘对曾贞渊施了春/药,与他来了个一夜情。虽说一次命中的概率较小,可狗血血的情节再次发生在这么一对冤家身上。那小姑娘一次性中奖,怀了宝宝。
  
  曾贞渊知晓在这个世上他还有个儿子,倍觉新鲜。但他却还是不知该如何作为,才算正确。
  
  刚巧那时以曾贞渊义弟自称的楚大太子殿下闲极无聊晃悠到国师府,善良单纯的大白兔曾贞渊便将那中年人找他一事,以及他有儿子之事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楚大尾巴狼。
  
  尾巴狼听后,眼睛贼亮贼亮的,让他应下那个中年人,答应帮陈韶做事。那个时候,是六年前,大尾巴狼才十五岁,而陈韶也不是什么摄政王。
  
  于是乎,在中间联络者中年人士的授意下,就有了之后的蒲河镇敬河神一事,也有了前些日子的造反一说。自然,曾大白兔的所有行动都会告知楚铮。本是受害者的楚大尾巴狼成了幕后真正的掌舵者,而本是幕后黑手的陈韶却成了那只被黄雀钉牢的螳螂。
  
  说到这里,没多少神情的曾大白兔略略皱眉,“楚铮说待我撺掇一些不识好歹的官员造反之后,他就将儿子送到我面前,让我们归隐山林。可他前些日子却又说要我易容成别的模样,改头换面回南楚任礼部尚书一职,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瞧着明明言语气愤,描述的口气却依旧平平的曾大白兔,我喝了口茶,以茶水送了送方才吃的核桃酥,很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曾兄,楚大尾巴狼的话要是能信,这兔子都能吞下大母猪了。”
  
  他深有同感,平静无波的眼中出现一分英雄所见略同的小激动,慢吞吞地点点头,“他不是好人。”
  
  想到在蒲河镇被楚大尾巴狼作弄,以及那一路上多次的逃跑都被他扼杀在摇篮中的怨愤,我握住曾大白兔的手说:“曾兄,我就是你谈判的筹码,不要大意地利用我吧。”
  ***
  我被曾贞渊绑票一事,很快就通过楚铮可以查到的小道消息传播出去。本以为楚铮此刻身在南楚,难以分/身,会派人前来救我,而这也需要几天的时间。可不料,在我与曾贞渊达成统一战线还不到两个时辰,我们落脚的这个宅院里就出现了一个前来救美的英雄。
  
  咳咳,好吧,将自己比作美人有些不甚厚道,但鉴于此处拆分使用成语的需要,只能暂且让我占些便宜。
  
  话说,这位潜入我休憩的房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拼命躲避的沈楚沈大贼。
  
  当是时,我刚睡下一小会儿,迷迷瞪瞪间,感觉我的脸痒痒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过。我下意识地挥挥手,拍了它一巴掌。不多时,我又感觉到一阵憋闷的窒息,迫使我张开嘴大口喘气,眼睛也霍然睁开,没有焦点地瞅着前方。
  
  一阵压抑的闷笑声嗡嗡地溜进耳朵,眼前渐渐清晰,一张放大的俊脸眨巴着无辜的桃花眼水汪汪地将我望着。
  
  抬手捏了捏这张妖孽的笑脸,沈楚立刻低声唉吆唉吆地喊疼。
  
  我抽了抽嘴角,加大手上的力度,“装,我让你再装。”让你捂住我的鼻子,饶人清梦。缓过神来,我就意识到方才半梦半醒间突然出现的虫子和蓦然的不能呼吸是何缘故了。
  
  沈楚讨饶:“唉吆,唉吆,这次可真疼了,小球球你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吧。”
  
  满意地看着他略红的脸颊和扭曲的脸,我松开手,坐起身,问:“你怎地来了?可是楚铮派你来救我?”
  
  他摸摸鼻子,“算是吧。你走了之后,他就派我一路跟着你。”
  
  我疑惑了,“你是他的属下?”上下审视他一遍,怎么看怎么觉得沈楚这厮的言谈举止不像是甘于居于人下的主。
  
  沈楚抬头挺胸,鼻孔朝天,“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何况保护你也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生怕他说出什么深层次的话来,我急忙打住他,“既然你是来救我的,那你先走吧。”
  
  “啊?”
  
  “我是自愿被绑的。”虽然开始不是自愿,但后来却的确是很乐意当肉票。
  
  沈楚思想片刻,将眉头微微拧起,“小球球,跟我私奔吧。”
  
  我被一口气呛了一下。
  
  他继续撺掇我偏离良家妇女的道路,“国师的事你别参合了。再说了,楚铮狡猾得紧,还对你心怀不轨,听说他登基为帝,后位悬空的说法竟是为了那个什么真正的命定之人,”他眼睛闪了闪,不管怎么闪却总是盯着我的脸,“你瞧他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摆明了就是三心二意。不若跟着我闯荡江湖,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他眼睛一亮,我接着说道:“可你也晓得我不是此世中人,等我师兄办完事就随他一起回去。”
  
  他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到底怎样你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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