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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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世界-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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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去扣二哥的枪头。二哥不肯让我扣着,一个鹞子翻身,身子以枪杆为圆心,朝右后方侧翻而去。我赶紧一步踏前想要跟进,二哥步下灵活,早已滴溜溜地转到了我的左后方。我立即感到脖子后头隐隐有风,知道不好,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拨手中的锏,锏打起了旋,脱手就朝左后方风来的地方奔去。趁着锏势,我赶紧扭腰纵身,脚下连变三步,终于把脸对向了二哥,不再危 3ǔωω。cōm险地把后背露给他了。

二哥到底是二哥,头一偏,很轻巧地避过了我第一招撒手锏,枪尖一兜,划出个漂亮的弧度,又冲我刺来。我右手一扬接过了回来的锏,双锏击出,挡下了二哥的这一枪。二哥力大,我不敢再硬接,几个窜跃,和二哥拉开了距离。要紧左手锏“唰”地脱手,这一次,左手锏直立着就冲二哥去了。我赶紧将右手锏交左手,一边人就跟着飞出的左手锏扑了过去。二哥刚挡开飞过来的左手锏,我的锏又到了。我一边用右手扣过飞出的左手锏,一边左手就擎着锏冲二哥而去,右手紧跟着而上,连环三招,逼得二哥往后退了半步。我正得意,不料忽然瞧见二哥的脸一阵抽搐,脚下的步子再也不稳,踉踉跄跄地往后直退了三四步,还是二哥用手中的枪撑住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二哥!你怎么了!”我双锏一丢就奔了过去。

二哥一手拄着枪,虽还勉强没有倒下,但他的膝盖已弯了。我蹲在他的身边扶住他,只瞧见二哥的双眉痛苦地拧着,额上满是冷汗。

二哥的伤如此突然,就连老杨林也从座上站了起来,一叠连声地高声吩咐着:“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太医就从殿门急匆匆地赶来了,直教人怀疑他是不是一直都在殿外候着,这头杨林一叫,他就直接赶来了。

看着太医走近,我还不放心,守在二哥身边不肯走开,不想老杨林竟叫着了我,语气还很是和蔼:“瑶儿,你先退下,让太医看看你哥哥。”

杨林这样一说,我也不好再待,只能起身退下,一双眼睛却是时刻盯着二哥,唯恐那太医不小心,又把二哥弄疼了。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二哥现下在靠山王面前正是大红大紫,那太医伺候惯了人,岂会不知。那一派谄媚巴结故作殷勤,我只瞧着二哥的眉是越蹙越紧了,我知道他是不喜欢,有心想要过去挡开太医,上头老杨林又发话了:“孤家王儿这是怎么了?”

那太医匆匆忙忙地直起身,要紧先躬身,头也不敢抬,才答道:“回王爷,殿下这是棒……”

太医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装模作样地四下看,老杨林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挥手让身旁的太监下来跟太医耳语,再上去回复。殿上的众人见着这么神秘,早已私下都是猜测不已,我却已是明白,那太医只说了一个字,我就知道,定是二哥刚才动作大了,背上的棒伤又痛得厉害了。我忙上前扶住二哥,心里懊恼极了。我这次瞧见二哥,见他一切安好,没事儿人似的,就以为二哥身上的伤定是好了。可我却没有想到,二哥这样的人,即使身上伤痛难忍,也绝不会在老杨林和这许多人面前显露出来。刚才我出尽全力和二哥比武,二哥这一下定是痛得忍无可忍,才会在比武当场后退下去的。

我又是自责又是心痛,扶着二哥,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掉,忽听上头又有了动静,老杨林面上已满是怒气,说出话来语调很是生硬,分明在强自忍耐。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场合,老杨林的话竟是对我说的:“瑶儿,哭什么!有父王在!”

我一呆,疑惑地抬头看,老杨林却已不再看我,正挥手发号施令:“来人!扶王儿回后堂,太医也一起随去!”

简洁明了的两句话,这殿上就一下子拜倒了十几个人,齐声应道:“是!”

很快便上来好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扶着二哥。又有两个宫女上来要扶我,我挥挥手遣开,朝她们一白眼:受伤的又不是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得殿来,还没走出多远,我就听到殿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历城知县徐有德!革职查办!”

老杨林很照顾我们,单给我们兄妹俩辟了个独立的小院。小院有三进,花园虽小,假山小湖奇花异草却是一样不少,还有老杨林拨过来的十来个太监宫女,太医也是一天往我们小院跑上七八回,登州的文官武将也隔三差五地就来问安。这些人这么殷勤,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原因:靠山王杨林,每日下殿后,都会上我们这里转一圈,看看二哥,再问问我。

老杨林第一次见着二哥的时候,就送了他一套金盔金甲,和一杆虎头錾金枪,说是从前在马鸣关得的。我们一看那枪上刻着的“秦”字,就知道是爹爹的东西。就连我这向来不肯信神的人也不由得念叨起“遗愿”这两个字。是爹爹的遗愿吧……爹爹的东西,是定要二哥来继承的,老杨林只不过是替二哥保管了这十几年罢了。

二哥在王府养伤,样样儿都是最好的,老杨林只是嘴上狠点霸道点,其实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他对二哥是爱极了。二哥在杨林面前总是淡然又不失恭敬,只有我才能见到二哥私下里看到那盔甲和金枪时惨然的神情。我一边安慰二哥,一边又禁不住同情杨林。老杨林还真是寡儿命,十二家太保个个儿都和他不亲,他也不甚爱,这如今,他是真喜欢二哥,拿二哥当儿子看,可偏偏,二哥和他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若是没有这前仇,二哥那样知恩的人,肯定会感念老杨林这一番无微不至的照顾,就算不能真成父子,也准定是忘年之交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maya的留言,实在是太感动了!说真的,偶写小说,最看重的就是读者亲们的留言和评论了。感谢发文这半个多月来所有支持偶的大家,看偶小说的大家,给偶留言的大家……即使是bw偶的亲们,偶也一样感谢,因为点击率的上涨也是偶写文的巨大动力!! :p 还有,特别感谢给偶留过长留言的亲们!

今天,为感谢maya的心意,maya的长留言,也感谢昨天同样给我留了长留言的乐乐古,更两章。上午一章,下午一章。

再次谢谢大家!

                  第三十五章

老杨林推心置腹 程咬金胡搅蛮缠

这一天是旬假,老杨林不用上殿,一大早就到了我们这儿,连随从都不曾带得一个。二哥心绪不宁,不愿见他,便只是装睡。老杨林瞧了二哥一回,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我本在院子里坐着发呆,突然瞧见老杨林这轻声轻气儿不肯扰了二哥的架势,我心里禁不住一动,脚下已朝他迎了过去。

老杨林瞧见我,便点点头,把食指按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就朝后花园踱去。我也一步三摇地跟在后头,老杨林这龙行虎步,看着还真挺威风的。

到了后花园,老杨林自己捡了块假山石坐了,山石矮,他坐在上头便不能像往日在殿上坐太师椅,挺胸凸肚风光无限,这么一小块石头,他坐下时也不得不微微佝偻身子,看上去竟有些像乡间坐在地头抽旱烟的农家老大爷。我在他对过坐下,人小的好处就是在小石头上也可以盘着腿坐得舒舒服服,我把双臂交叠在膝上,头垫在手臂上,看着老杨林偷偷地笑。

“瑶儿往日在家也是这般调皮吗?”老杨林苦着脸,在假山石上左右挪了挪,想找个更舒服的坐姿,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佝偻得更厉害了些罢了。

“哦!更厉害!”我嘻嘻地笑开了,“我可让娘头疼了,大哥那样的好脾气,也常会被我弄得皱眉呢!”

老杨林若有所思地看我,道:“瑶儿的娘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托着下巴想,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长这么大都没认真想过,突然被人问起,娘的种种都在我眼前划过,我想了想,回答道:“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家道中落了,但娘依旧是个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爹去世得早,娘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妹仨,生计窘迫的时候,还不忘教我们读书认字。娘对我们疼爱照顾,但也寄予厚望,若不是娘,我大概到现在都不会习武呢。”我想到从前的事,自己也觉得好笑。

老杨林捋了捋颌下长髯,点头道:“老夫想来也是如此,若不是这样的女子,怎会有王儿和瑶儿这一双儿女。”

我仰头瞧了瞧老杨林,他这话的意思是娘对我们兄妹的教育很成功吧!看来他果然是极喜欢二哥,连娘都一块儿及上了。

“瑶儿的大哥就是王儿吗?”默了没多久,老杨林又有了话问。

我摇摇头,答道:“那是我二哥,我大哥叫秦安,比我们长着好几岁。我大哥可厉害了,爹爹没得早,我和二哥的武义都是大哥教的!”说起大哥,我总是满心的骄傲。

老杨林脸上有了疑惑之色:“怎么上官策说王儿是家中独子?”

一听这话,我禁不住私下对了对手指,上官策当年只和二哥照过个面,本来和二哥就不熟,也不知是听了哪个混说,就信以为真了……我赶紧辟谣:“没有的事儿,咱家里兄妹三个呢,大哥、二哥和我。只是大哥不是娘生的……”我话说到一半,老杨林就直盯着我瞧,我只好把从前的家事说给他听,末了还补了一句,大哥虽是爹娘的义子,但在我和二哥心里,他就是我们的亲哥哥。

老杨林听了这一番缘故,“哦”了一声,便不再问下去了。我心里正有些气恼,想着莫不是老杨林也嫌弃大哥不是嫡子,连问都不屑于问了?不想我正一个人生着闷气,老杨林突然又开了口,一句话就把我的气儿给理顺了:“瑶儿的大哥,老夫也真想见见。”

“这不难呀!”我走到老杨林身边,在他面前蹲下,“王爷什么时候到历城,就上我们家去吧!”

说完这话,我忽地想起老杨林与我们的杀父之仇,顿时黯然。即使老杨林真的到了历城,他也是不能上我们家的吧,娘非把他打出来不可,大哥和二哥也会伤心不已……

我这一番情绪的变化,老杨林并没有注意到,他一听我叫他“王爷”,两道浓眉就立了起来,厉声道:“瑶儿,怎么还这么叫为父的!”说了这一句,他语气一变,一改疾言厉色的情状,用着迁就疼爱的口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瑶儿,为父的知道你是知礼,可你这么叫,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父女生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实在无法,便恭敬地叫了他一声“父王”。老杨林呵呵笑着说好,可我却觉得,好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模糊的失望。

我正犹豫要不要试探地问他,他“哈”“哈”地笑了两声,等我再看时,那一丝失望已然消失无踪了。他往一边挪了挪,要我坐在他身边。我看了一眼他身下那块假山石,和他魁梧的身躯比起来,那块山石实在是小得可怜。我翻了翻眼睛,捡了一块他身旁的石头坐了,心里仍是在纳闷刚才他眼里的那一点失望:他究竟在期望什么?还是我看错了呢?

正没有话说,不料老杨林突地开了口,竟是一句含糊的哼唱:“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我一呆,从在登州见到老杨林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提起过那天他掉到坑里的事。我以为他是不愿再记起那一天的耻辱,我和二哥的命都在他的手里,我自是不肯冒这个险去刺激他。不料今天,他竟自己说起了。

老杨林反反复复地把那四句词哼了三遍,我越听越是皱眉,从此明确了两件事情:第一,老杨林五音不全;第二,无论是上辈子、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最好不要当音乐老师,一个走调的老师必定会教出一个完全不在调上的学生……

哼唱停了,老杨林默了一阵,又低声道:“老夫年轻时总认为男儿志在四方,那等口口声声念叨娶妻生子之人,老夫向来看不上眼。便是英雄,有了女人孩子的拖累,也只是气短多牵绊。连年征战,到得略微安定,老夫已是一大把年纪。回头再看,别人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独是老夫,无儿无女,真正孤家一个。”老杨林的语调极缓,说到后来,竟像是总压着叹息似的,我原本就对老杨林心存同情,如今听他自己说来,越发觉得戚戚。

“父王还有十二家太保呢!”我赶紧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十三家!”老杨林真正是倔到家了,刚才还语声幽幽地在叹息,突然间就直着喉咙冒出这样一句。我吐了吐舌头不吭声,好好,那就把二哥也算进去吧……我没有回答,老杨林微微一顿,语气又软了下来,“瑶儿,老夫虽有十二家太保,可哪一个待老夫是如生父呢?还不是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些什么。老夫与他们,是两讫的交易,老夫给他们荣华富贵,他们给老夫一个‘父王’的称呼。”

我听到这里,心里大不赞同,老杨林怎么能这样说呢,与人相处,就是交心,他自己拿着这样的心对那十二家太保,他们也自是不会拿出真心对他。再一想,老杨林也实在是可怜,他心高气傲脾气又犟,定是不肯做那先付出的一方,他要等,等到有人愿意为他付出,大约他才肯犹犹豫豫地付出真心吧……

老杨林本来越说越消沉,我没应他,他倒突然激动起来,一双眼睛直盯着我看:“但是王儿和瑶儿不同!”我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睛所吸引了,那双素来冷淡威严的三角眼,到此时竟倏地亮出了异彩,连棱角都像是暂时消隐了,眼中溢着少见的柔情,“老夫当日一见着你们,就知道你们兄妹是不同的。王儿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瑶儿见着我时,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老夫这些义子中,唯有你们俩是对老夫毫无所求的。老夫一眼就知道,你们兄妹俩是至情至性之人。老夫要把毕生的武艺都传授给你们,这爵位,将来也定由王儿来袭。”老杨林越说越 快,双眼里满是热切。

老杨林这样盯着我,我却不好意思再看他,已禁不住垂下了头。难怪当日我把他拉出坑后他问我可有什么要求,原来他身处这个地位,对“要求”这两字竟是怨念极深。然而,当日我可以坦然回答一个“没”字,今天的我,却再也不能如此坦荡了。我叫他这一声“父王”,也是望他能保我兄妹平安。

我这边暗自对老杨林抱愧,他那头却和一般以自我为中心的人那样,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景中。他只认为我和二哥对他毫无所求,所以待他的心自是真诚,他对我们又极是欣赏,难怪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就强把我们认作了子女。

老杨林自己笑了一回,很高兴的样子,拍拍手,站起了身。我忙也跟着站起,立在他身侧。他忽地朝我俯下身子,道:“瑶儿,父王想看看你的锏,那日在殿上,你是怎么让那锏旋起来的?”

我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说起我的锏,这可是让我骄傲得意的事呢!我跑回自己的屋子拿来了我那对纺锤形的锏,在后花园里一边说着当年的往事,一边演示撒手锏。我没有告诉老杨林这是当年爹爹留下的杀手招数,毕竟老杨林当年和爹爹交过手,也许对爹爹的锏招还有些印象,若多说了几句,被他认出来就糟了。我只说这撒手锏是大哥、二哥和我共同研究的成果,直把老杨林听得连连点头,赞叹不已。

他从我的手里接过锏,琢磨了一会儿,对我笑道:“瑶儿,这真叫因祸得福了。或者也是天意,只有这锏,才当是瑶儿所用。”

我歪着头想了想,本待反驳,说“天意”是莫须有的东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摇头:这东西,说不好说不好……还是不说罢……

这时,有小宫女一路寻来,回说二哥已经醒了。我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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