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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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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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小七和虎子都没跟着,钱满贯把他们留下干活。两个人也非常乐意,宁可加班,也不想沐浴在白兔和冷凝霜这对夫妻诡异的冷战气氛里。

于是冷凝霜只好自己出来,看了一眼墙根下乌云密布的白兔,头一甩。先走了。

钱满贯一拍额头:这个女人,服个软咋就这么难呢!

白兔见冷凝霜自顾自地走了。更觉伤心,拿鞋底蹭了蹭地,咬咬嘴唇,还是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二十多分钟,两人居然一句话也没说,连吭都没吭一声。而且还是一个在前头走,一个在后头走。

冷凝霜心里只觉得更火大。

回到家,哈二蜷缩在狼窝里不肯出来,也不知道是昨晚被冷凝霜吓的,还是今天被两人之间的恐怖气氛吓的。

白兔堂屋都没去,进了院子就直接去了厨房。

再生气这货也不忘做饭啊!

于是冷凝霜更恼火,他宁可去做饭,也不想把话讲清楚吗?

这场突如其来的冷战让她措手不及,只觉得焦躁不耐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她一个人坐在卧室里,一边抄写话本小说,一边独自生闷气。不久,堂屋里传来乒乒乓乓摆碗筷的声音。

往常要吃饭了他都会在堂屋里喊她一声,可今天她侧着耳朵听了半天,碗筷声消失后,堂屋内居然一片静寂。

她呆了老半天,心里正合计着他该不会自己吃不管她了吧。就在这时,哈二泫然欲泣着一张脸,耷拉着尾巴从门帘子后面钻进来,嘴里叼着一张字条,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发起飙来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冷凝霜把它嘴里的字条抽出来,上面居然写了三个大字——“吃饭了”!

一腔无名火从脊梁缝里直蹿上脑门,她又好气又好笑,差点脑淤血。

哈二见她脸色可怕,嗖地冲出卧室。

冷凝霜站起来直接走到门边,啪地关上房门。

上天作证,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想骂娘了!

饭也没出去吃,晚上,去浴房没精打采地冲个澡,回来时,正好碰见白兔抱着枕头要往书房去。事情很明显,他这是要跟她分居。

她忍无可忍地皱起眉:“你这是干什么?”

“我今晚要抄很多书,所以要在书房睡。”他别过脸去不肯看她,生硬地回答,擦过她身旁就想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问。

“什么怎么样?”他没好气地反问。

“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我才没生气!”他甩开她的手,脸色发青地说。

冷凝霜被他赌气的语气激怒了,秀美紧拧,一把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把脸转过来,冷声道:

“你是小孩子吗,莫名其妙地就任性不理人。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若这日子你还想过下去,有话你就说出来,这样赌气算什么,拜托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白兔一听这话,又委屈又恼火,怒意在胸腔内翻涌,就像是压力过大马上要爆炸的火炉一样。他用力拍开她的手,冷冷地道:

“是啊,我就是这么幼稚,对你来说。我当然不如你心里一直记挂着的那个人!真是对不起了,我这个替身让你失望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计较你抱着我却叫出别人的名字。一切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扭头就走。

冷凝霜呆住了,愣了半晌,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心脏一沉,双眸微眯。再次拉住他问:

“你说我叫出别人的名字,我叫什么了?”

白兔愤怒地甩开她的手:“你别说你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阿暖是谁?是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人吧?原来你心里一直没有忘记他!我本来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即使你从没说过你喜欢我,可只要我好好地喜欢你,到最后你也一定会喜欢上我,有这种想法的我真是个大笨蛋!”

他受伤小兽似的吼完。跑进书房里,嘭地关上门,再也不肯出来。

冷凝霜被吼得当场石化。

好一会儿。她伤脑筋地揉揉太阳穴。怎么可能嘛,居然会因为喝醉酒而叫出白暖的名字,聚福楼那到底是什么酒啊,竟然用小半坛就让她搞不清时空了!

对于白兔,她的确是有种移情作用。但这种移情移得并非是爱情,她是把白暖因她而死的愧疚。补偿在了白兔身上。

对于上辈子扭曲的她来说,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爱上过白暖。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她无疑是喜欢白兔的,否则她才不会对他的任性百般纵容,天天耐着性子听他说废话。

可是这种话让她怎么说出口嘛。

这件事牵扯了太多,他若要执意问起白暖是谁,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借尸还魂,白暖是她上辈子的人,而且还是被她给害死的,所以她才会想加倍对他好,来弥补上辈子欠下的感情债。

太扯了!

他说不定会以为她是在编故事,变得更生气。

思维一片混乱,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喝酒!

白兔趴在书房的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像只蜗居在壳里的蜗牛。他一边气愤冷凝霜的无情,一边又责怪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斤斤计较,反正昨晚她喝醉了,反正她今天不记得了,反正她现在是他娘子了,反正木已成舟,管他什么暖再来都没用了!

可是她的确没说过她喜欢他,一想起这个他又觉得好不甘心。难道她之所以选择他,只是因为他这张和某个人相似的脸吗?

他突然觉得好生气!

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冷凝霜是大笨蛋!

第二天一早,白兔跟哈二全都没了踪影,饭也不做,到了冷凝霜要出门的时辰还是没有回来,估计是气大发了今天准备罢工。

冷凝霜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心情吃早饭,无精打采地出了门。

虎子和贾小七向来跟她一起走,今天又多了一个挎着篮子去赶早集的姚仙仙。

“白嫂子,听说你和白大哥吵架了。”姚仙仙说。

冷凝霜回头看了虎子一眼,虎子嘿嘿讪笑着,自知全因自己说漏了嘴,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姚仙仙认真地劝道:“我娘说了,夫妻都会吵架的,女人家服个软就好了。白大哥对你那么好,只要白嫂子你低低头,一定会和好的。”

姚大娘居然和钱满贯说的一样,话说他们好像都认为她和白兔吵架的原因在她,虽然原因的确在她,可是……总觉得有点无奈啊……

一行人晃晃悠悠地进了镇里,县城安逸,时辰又早,街道上并没有太多行人。路过青石街的时候,只见道边停了一辆包裹着湖绿色丝绸的华丽马车。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汉子正趴在地上满头大汗地修理车轮,旁边一个身穿宝蓝色绫缎袍子的儒雅公子手摇折扇,皱起眉不耐烦地催问:

“到底修好了没有?”

“三少爷,您再等等,再等等!”

那公子焦躁地左右张望,不料一回头看到冷凝霜,顿时眉开眼笑:

“大娘子,真巧呐!”

娘子篇 第二十章 我的女人!

“谢公子,大清早的马车就坏了?每次见面,你好像都在被霉运缠身呐。”冷凝霜对着翩翩走来的谢宛飏打了个招呼。

谢宛飏脚下一绊,眉心跳动着薄怒,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娘子说话还是和以往一样毒辣、不留情啊!”

“有吗,我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而已。”冷凝霜木着一张脸,一边平声说着,一边绕开他要走。

谢宛飏眼角抽了抽。

就在这时,马车夫直起身子拭了一把汗,欢喜地道:

“三少爷,车修好了!”

谢宛飏应了声,又连忙叫住冷凝霜:

“大娘子留步,其实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冷凝霜微怔,回头瞥了他一眼,狐疑地问:“我们这是巧遇吧?”只是恰巧碰上就有事找我?

“我今天来兴隆县,一个是来庄子上查账,一个是来找你的。你替映月绣楼做绣品吧,我想让你帮我绣一架用作贺寿的屏风。”

“没兴趣。”冷凝霜头也不回地干巴巴说了句,扬长而去。

“喂!”谢宛飏从来没这么被人无视过,望着她幽灵似的飘远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偏偏又跟她不是同一个方向,只能恼火地低咒一句,“这个女人!”气咻咻地登上马车,对车夫道,“先去庄子上!”

车夫也不敢怠慢,慌忙扬起鞭子,往县城外驶去。

姚仙仙满眼惊叹地望着那辆豪华马车绝尘而去,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双眼亮亮地看着冷凝霜,兴奋又崇拜地道:

“白嫂子,你居然认得那么有钱的公子!”

“他有钱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在帮映月绣楼做绣品吗?”姚仙仙好奇地问。

“唔。”冷凝霜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姚仙仙却没再追问,因为她一抬头。看见了让她十分在意的人。

“沈公子!”一声惊喜的呼唤,姚仙仙撒娇小狗似的奔上前去,无数跳动的红心瞬间成为她的背景墙,她的眼里闪烁着的分明是怀春少女的悸动。

冷凝霜眉一挑,贾小七则眉一皱。

沈九公子踏着轻盈的步子含笑走过来,一身细领宽袖的青色直裰,戴着织了金线的头巾,脚上一双低跟浅面的红绫鞋,风流倜傥,儒雅俊俏。也难怪姚仙仙会对他一见倾心。

沈九对着姚仙仙拱拱手,一抬头看见冷凝霜,先是觉得她不施脂粉。却淡雅标致,心微微一跳。然而当两只眼对上她那一双深黑如井的眸子时,一瞬间仿佛完全被她看穿了似的。他心中一凉,慌忙收敛住心神,不敢再看她。低下头眉眼含笑地问姚仙仙去哪儿。

姚仙仙说她要去集市。沈九立刻说他还没逛过兴隆县的集市,可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逛,又目露向往之意。

姚仙仙这个单纯的姑娘自然热情地邀他一块去。

“仙仙,这样不妥吧。”沈九还没答应,一直默不作声的贾小七突然开口,“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和沈公子单独走在街上,会惹人说闲话的。若是传到姚大娘的耳朵里,她会说你的。”

姚仙仙闻言。面露为难,有些不舍地抬头看了沈九一眼,又忙低下。她也是个懂事的姑娘,自然明白未出阁的少女是不该和男子同行的。可沈九救过她,而且那样一个出色的男子又对她百般温柔软款。更重要的是他尊重她,并没有因为她的贫穷看不起她。

在她心里。她认为除了白兔以外,沈九是她见过的男子中最好的一个。并且他只看她,只对她一个人好,他会让她觉得她是重要的。

若冷凝霜知道她心里这么想,一定会摇头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小女孩就是可以肆意天真,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沈九上下打量了贾小七一番,在背光的地方眼里划过一丝不屑,皮笑肉不笑地道:

“在下和姚姑娘是旧识,姚姑娘既然想作为向导,带领在下在这兴隆县里游览一番,这位小哥你又以什么身份反对?还是说,你是姚姑娘的什么人 ?'…3uww'”

贾小七闻言,眉一皱,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

姚仙仙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正茫然不知所措,沈九对着她笑眯眯地道:

“姚姑娘,正好我也要买点东西,我和你一起去集市吧。”

“好。”望着他迷人的笑容,姚仙仙自然把什么都忘了,红着脸点点头。

沈九挑衅地看了贾小七一眼。

冷凝霜用余光瞥见贾小七脸色发青,心想果然安逸久了,自己的洞察力退化了,居然没看出贾小七对姚仙仙有那么点意思。

贾小七一直都是个实诚单纯的小伙子,之所以没成亲,是因为家里给哥哥娶亲花光了积蓄,暂时没有闲钱帮他娶媳妇。虽然他长得瘦小,但心地善良,又踏实肯干,对人也很热情,是个不错的男子。

“仙仙,你去集市,顺便帮我带一条腊肉回来。”冷凝霜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解下钱袋,掏出几枚铜板递给她,“你若买完东西,帮我送到火烧店就行。”

姚仙仙满口答应,接了钱,和沈九去了。

沈九临走之前回头看了冷凝霜一眼,总觉得她是故意的,目的是让姚仙仙能早点和他分开。

冷凝霜却压根没和他对视,懒洋洋地转身,往火烧店走。

私下里,她嘱咐虎子道:“你回家把今天的事跟你娘略提一提,就说你姐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公子。”

虎子一怔,他虽老成,却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对男女之间的事不大明白。冷凝霜继续说:

“你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沈公子来头不明,虽然看上去有点家底,可二十出头估计家里已有妻室了。除非你姐想做妾……”

虎子恍然,慌忙摇头,严肃地道:“我娘是不会同意的!”

冷凝霜也这么想,姚氏虽穷却很有骨气,是不会同意女儿为妾的:

“你不必提太多,也不用说是我让你提的,只要告诉你娘今天发生的情况,你娘自然就明白了。”

虎子晓得地点点头。

临近中午,火烧店的客人越来越多,销售速度也逐渐加快。

冷凝霜一连结了三桌的账。刚回过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画着水墨荷花的扇面。微怔,紧接着只听刷地一声。扇子合上,抬头一看,正是谢宛飏露出两颗虎牙的笑脸。

她愣了半天,继而绽开一抹职业化的微笑:“这位客官您里边坐,请问是要堂吃还是外带?”

“我不是来吃饭的。”谢宛飏用扇子捂住鼻子。嫌恶地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又对着一群粗鲁的食客皱皱眉。公子哥是不吃驴肉火烧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我们这儿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接待不吃饭的客人。”冷凝霜转身去柜台上的钱罐里找零钱。

“我早上不是说了,我想找你绣个屏风。”

“我不是说了我没兴趣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做绣活?”

“你以为映月绣楼是谁家的?”谢宛飏带着一丝讽意,自傲地问出一句,像是在嘲笑她明明和映月绣楼签了约。却不知道绣楼的本家是谁。

冷凝霜的确很意外,不过也只是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一边在各桌之间周旋忙碌。一边笑道:

“你既知道我和映月绣楼签了约,就应该知道我一年只接三件绣活,而且活计自己选。白纸黑字的契约,就算你是东家,也没法强迫我。更何况你只是东家的一个少爷。”她说着回头。咧开嘴对他笑出一口白牙。

谢宛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按捺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道:

“总之接了这活儿对你没坏处。我祖母的寿辰在正月初四,离现在还有半年时间,我出价二百两,你帮我绣一架贺寿的屏风。”

“映月绣楼里难道没有会绣屏风的绣娘?”

“祖母之前很喜欢你绣的《孔雀牡丹图》,后来连着催郭掌柜让你多绣几件,你却不肯。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得了那副《仕女拜月图》,祖母爱不释手,挂在自己屋里天天赏玩。若是能收到你绣的寿礼,她一定欢喜。

况且这对你也没有坏处,之前的《孔雀牡丹图》胡知县全用来标榜自己,因此没几个人知道那架屏风是你绣的。我谢家是丽州首富,祖母八十大寿必然宾客如云。来的宾客见了你绣的屏风,凭你的手艺必会赞赏有加,再加上我的刻意宣传,你的名声一旦在富人圈子里打响,今后你就可以只接客人预订,到时候还不任凭你开价。“

冷凝霜眼眸微闪,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愧是商族里出来的少爷。”顿了顿,下巴往门外一扬,“出去谈!”

谢宛飏一笑,很儒士地用扇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大娘子外边请!”

冷凝霜和钱满贯说了一声,转身和谢宛飏出了火烧店。

她刚离开不久,白兔黑沉着一张明显睡眠不足的脸进来,四下张望了一番,本来带着点期待的心倏地沉了下来,拉住忙碌的钱满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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