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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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暖-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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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一查夏侯萤的族谱,她父亲是个犯官,查查看她家直系还有什么人,抚恤一下。夏侯萤本人不必太张扬,好好安葬进家里的祖坟,她应该很想家。再查查京州究竟是哪一户赎了她又卖掉,若那户人家没犯事便罢,若犯了事,别让他好过。还有最先买下她的财主,好好地查。”

“是。”北宫雅沉声应下。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我们回家

看丢冷凝霜的一干人全都受了罚。

云蔷和冷飒因为是受冷凝霜器重的大宫女,只挨了几板子。雷电和那五十个人则被罚在军中当苦力,到现在还没回来。

冷凝霜倒并不怪他们,这次被掳走的事件纯属防不胜防。

“娘娘。”北宫雅离开后,正殿里只有冷凝霜和云蔷两个人,云蔷捧了一杯茶过来,放在几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冷凝霜问。

云蔷秀眉紧锁,犹豫了半天,咬咬牙,道:

“奴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冷飒她……冷飒……”

冷凝霜平如止水的眸子漾起一丝波纹:“有话直说。”

“娘娘这次是因为对方假扮冷飒,才被掳走的。可奴才当时被迷香迷晕了,雷电在树丛里发现冷飒时,已经是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了,所以……”云蔷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奴才并非怀疑冷飒,冷飒和奴才相处这么多年,奴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但冷飒曾随昌平大长公主在汉国生活过三年,而且冷飒这个人,奴才说不好,奴才曾不止一次晚上看见她喜欢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鸟说话,说她喜欢鸟吧又不像,总之这行为奴才觉得很怪异……”

冷凝霜沉默了一阵,绷起唇角,端了桌上的茶碗,缓缓地啜一口,淡淡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随她去吧。”

云蔷皱着眉,很想再说,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作罢。

冷凝霜敛起眸子,望着浅绛彩茶碗里绿油油的清茶,一双墨黑的瞳仁越发幽深。

椒房宫正殿外。

冷飒站在门口,屏息垂眸,恍若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顿了顿。她忽然转身,风一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

深夜。

冷凝霜裹着狐皮大衣,怀里抱着手炉,挨着熏笼,斜倚在贵妃榻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雪断断续续一连下了几日,朦朦胧胧的黑暗中,隐约有几丝流水的绝响徘徊于耳。淡淡皓月的点点光影悠悠地洒落人间,洁白无瑕的斑点透过天空中飞扬的雪尘。铺在早已银装素裹的大地上。

窗外是一片令人陶醉的白色世界,烟雾笼罩,如梦似幻,平静又安详。

忽然。幔帘飞舞,一个冰冷的人影卷进来一股冰冷的寒意。

然后敞开的窗户便被关上。

紧接着,他坐在她的卧榻上,抱过她的身子,皱着眉道:

“怎么身上这么凉还开窗!”

“你身上比我还凉。”冷凝霜把怀里的手炉塞给他,望向已经合闭的窗扇。幽幽地说,“今年这雪下得比往年大,往年没这么冷。”

白兔抱着手炉,硬是挤着她。和她靠在一起,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身子:

“等回去就好了。晋国从来就不下雪,冬天比这里暖和多了。”

“这里现在就是晋国了。”冷凝霜纠正道。

“是啊。”白兔浅浅一笑,“还有些不习惯呢。”

窗外的风颤抖了起来,呜呜地刮过窗棂,在窗子的空隙间制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鬼泣声。

“这窗子该修修了,风声这么大,真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住的。”白兔皱了皱眉。

“这椒房宫已经许多年没人住了。”顿了顿。冷凝霜迟缓地回答。

“嗯。”白兔应了一声。停了停,偏过头,望向她沉凝的侧脸。抿了抿嘴唇,想要让她放松心情一般,笑嘻嘻问,“娘子,你最近总不太开心,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没陪你,让你不高兴了?”

“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少女。”冷凝霜硬邦邦地回答。

“你这话有逻辑问题,只有婴儿才有断奶这一说。”白兔纠正道。

冷凝霜没搭腔,或许是不想理他。

白兔望着她神游太虚,眼神有些空洞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顿了顿,忽然拉过她的手,双眸沉肃地锁视住她,认真地问道:

“娘子,你是不是被吓到了?”

冷凝霜微怔,紧接着回过神来,一声嗤笑:

“怎么可能?!“

“可是我被吓到了。”白兔望着她的眼,凝声说。

冷凝霜从他沉郁略显低哑的嗓音中感觉到一丝恐惧,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去看他的眼。从他被微弱摇曳的烛火映衬得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她读出了许多的后怕、担心和难过。他似仍旧没有从那一天的心理阴影中缓和过来,或许那一天会像她初次生产时一样,成为他内心深处永久的梦魇。

这一生,唯一让他恐惧的,便是她离他而去。

因为她是他生命之重。

“呐,”她直直地望着他,忽然低声询问,“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狠了点?”

这样一句话从她的口中问出来,白兔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倾身一把搂住她比从前单薄了许多的身子,宽阔的大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抱得紧紧的,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轻轻地说:

“怎么会。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卷进这样的生活里来。人生中总会有许多无奈的事,娘子,你比我纯粹坚强得多。你拥有许多在我看来十分耀眼、十分想要拥有,却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你。在我心里,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

冷凝霜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一句话会引来他这么自责的反应,心里的滋味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我没责怪你。”她靠在他怀里喃喃地说,“我只是想孩子了,我要回家。”

“好。”白兔顺从地点着头,轻轻地道,“我也想孩子了,我们回家。”

……

晋国天凝五年,昔日汉国的三分之一领土正式划入晋国版图,各州府的行政衙门重组开始雷厉风行地展开。

至此,天下三分,华国占据西部,燕国独立北方,晋国统领南方。

经过连续两年的战争,三国皆元气大伤,整片大陆正式进入了休养补给期。

于是经过两年战乱的人们,终于可以重回家园,男耕女织,安居乐业。

然而稍微有见识一点的人,心里都明白,四国时期尚且硝烟弥漫,更何况如今三国鼎立。

只要谁人先挑拨起一个头儿,三国必会再次卷入战争里,任何一国都跑不掉。

白兔心如明镜,花蝶衣身边的如幻公子似与燕国皇室有着血海深仇,华国与燕国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十年之内再开战非他所愿,然而被逼迫站队的滋味也绝不会好受,晋国的国力必须要尽快恢复,甚至要更上一层楼才行。

软弱就会挨打,冷凝霜说的这句话虽然浅显通俗,但却让他有若醍醐灌顶,心里一下子多了许多想法。

关于打仗时士兵们,他听从了冷凝霜的建议,实行寓兵于农制度。这样既可以节省大量的军费,同时又不妨碍农事生产。照冷凝霜的看法,现在晋国需要大量地种植和囤积粮食,必须要做到不管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时期,都不会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

只要平时进行少量投入的军事训练,既可以强健国民体质,同时又可以在战时随时参战,一箭双雕两不误。

冷凝霜甚至提议,让女人也根据自身条件进行少量的训练。就算做不到上战场杀敌,至少也能在丈夫不在时避免慌乱,能坚强地活下去。更何况母亲强,则子女强。

一个国家,如果无论男女无论老幼皆为强者,这个国家将会站在世界的最顶端。

班师回朝的军队还没有抵达京师,捷报和一系列政令就已经被送回长安,颁布下去了。

白兔因为想念孩子,并没有和大部队同行,而是点了一千精兵,和冷凝霜快马加鞭,不停歇地赶回长安。

到达长安城时,已经进入盛夏。

白兔抱着从汴州买来用作生日礼物的人偶娃娃,遗憾地叹道:

“已经两年没给大兔二兔过生日了,连三兔的两岁生日都错过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

“应该会吧。”冷凝霜说。

于是白兔更加沮丧。

回宫时正是早上,夏天长,早朝时间天已经大亮。

白兔忽然心血来潮,兴致勃勃地对冷凝霜笑道:

“这个时辰大兔正在上朝,咱们去看看他怎么上朝?”

冷凝霜想了想,点头。

二人便前往宣政殿。

一路上,两人的突然出现把众宫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请安,却被白兔令不许声张。夫妻二人从宣政殿的后门溜进去,躲在冷凝霜曾经垂帘的屏风后面围观。

眼前的情景让二人的嘴角狠抽!

大兔身穿金色和黑色相间的蟒袍,头戴朝冠,端正地坐在龙椅上。下面一溜两排官员垂眸屏息,面容沉肃,看上去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这些都很正常,也很令人欣慰,看样子群臣对于监国了两年的太子很是尊敬,大兔很有威严。

可最不正常的是,宣政殿的西侧,一品大员的左手边不远处,竟然摆了一张卧榻,卧榻上面还垂着桃粉色绣满了各种形态桃花的幔帐。

卧榻上,二兔正搂着三兔盖着小粉被呼呼大睡。

而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出言斥责或惊诧斜视,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天生帝王

大兔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哈二懒洋洋盘卧在他脚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尾巴。

小叶子捧来一摞折子,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几页,紧接着扫了一眼满朝文武,淡淡说:

“又是礼郡王占地杀人的折子。本宫真不明白,不过就是一桩郡王占地杀人案,为何会过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一个定论,是因为长安令你在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吗?”

慢条斯理、平静无波的语调,却让一溜两排朝臣浑身发僵,全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白兔笑眯眯道:“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冷凝霜亦觉得大兔这个小老头的确挺适合坐龙椅,现在可比一年前更有派头。

长安令被大兔点名,满头汗湿,胆战心惊地出列,垂着脑袋,战战兢兢道:

“回太子殿下,臣已经尽全力去查了,可齐家六口人已死,周围的村户离得又远,并没有证人看见,所以……”

“本宫对你无能的过程不感兴趣。身为长安令,竟让自己的辖区内发生一家六口被灭门的惨案,不仅如此,还将案子审得一塌糊涂,结案记录错漏百出,事后还放任一个弱女子屡次被狂徒追杀。像你这样的心肝,你也配做长安令!”

长安令的汗流得更多,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道:

“殿下息怒,还请殿下明察秋毫,臣确实已经尽力了。不是臣无能。实在是那个刁民太过难缠。臣明明已经将此案了结。她也在文书上画押认可了,不想那个刁民却胆大包天夜敲惊天鼓,这绝对是另有图谋,居心叵测啊!”

一旁的礼郡王眼里尽是得意。

“太子说你无能,你说你不无能,你的意思是太子他眼花了看错了你?一个平民姑娘,本能地对官府惧怕,却豁出胆子夜敲惊天鼓。只是想请太子为惨死的一家六口人做主,将犯人绳之以法,也不打算要国家赔偿,你却说她居心叵测,她的居心莫非就是她活腻烦了,想找个刺激的法儿,轰轰烈烈地寻死?

长安令大人,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让本王匪夷所思的结论,是本王太笨,无法理解你的想法。还是说你脑子有问题?”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桃粉色的卧榻上传来,二兔打着哈欠。斜倚在软枕上,单手支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长安令。

众人闻声便知道,这是桃花王醒了。

明知道这种场合不该笑场,可小小年纪的桃花王,是该说他童言稚语呢,还是该说他妙语连珠呢,总之他进行人身攻击时说的话实在太逗了,后面几排官员早已忍不住,把脑袋压得更低,偷笑。

屏风后面,冷凝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这俩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到底是跟谁学的?”

“和你啊。”白兔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什么时候这样了?!”

“二兔贫嘴由来已久,但大兔的那个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你。说人家‘无能’那句完全是照搬了你,前年盘账时,苏纹还因为你这么说他,精神崩溃,哭得像个傻瓜呢。”

冷凝霜的眉角狠狠一抽。

二兔醒了,三兔跟着也醒了,神采奕奕地爬起来,目光落在二哥身上。小嘴一咧,露出两行才长齐的乳牙,把他当成一棵树,嘿咻嘿咻地攀上他的肚子,重重地坐下来,抓住他脖子上的项圈,就开始往嘴里送。

二兔无语,他知道她这是什意思,乖乖地把项圈摘下来放进她手里。

这丫头最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每次一看见珠宝首饰就去抢,不给就哭。

三兔很开心地一边玩着项圈上的珠串,一边乐呵呵地看着长安令在大哥比棺材还冷的脸色下,汗流成了河。

“好融洽!”白兔眼红地看着,有些羡慕地扁起嘴巴。

冷凝霜的心里也有些发酸:她错过了孩子成长最快的时候,婴儿时期孩子变化最快,一天一个样,她却整整缺失了一年多。现在的三兔应该已经能说许多话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娘。

大兔的眼睛里很明显地开始泛起不耐烦,他才不想听这些官员狡辩、推诿和搪塞,

“既然长安令认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即使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查此事,他还是什么都查不明白。本宫当初已经说了,这桩案子,任何人都可以去查找真相。今日本宫再说,倘若众位大人有谁调查出的真相和长安令不同,且证据确凿,长安令这个位置便换人来做。”

众臣面面相觑。

兰丞相和苏太傅仍旧老僧入定般,低着头,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都察院左佥都御使魏迟上前来,行了礼,恭声道:

“太子殿下,臣有本启奏。”

“说!”大兔不耐地挠了挠鬓角。到底还是孩子,大早起来就要连坐几个时辰,对着许多张老脸,饶是他沉稳懂事,也受不了。

魏迟仿佛察觉到他的不耐,不敢多言,直接将证据一一列出来,显然是经过悉心探查走访的。

事实根本不像长安令所说没有目击证人,事实上以前村子里有许多人愿意证明,可是全都因为被权贵威胁怕了,以至于看见官府和幸存的齐姑娘全都绕道走。

涉嫌谋杀姑娘的恶徒也已经找到了,作案者对杀人未遂供认不讳,并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礼郡王家的管家。

礼郡王根本没想到有人敢指证他,他是皇上的亲叔叔,正儿八经的皇族。在他眼里,百姓命如蝼蚁,他只是想给自己建一个别院,没想到那几个刁民竟死活不肯把土地贡献出来。

当然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出钱买。

“刁民们”的放肆激怒了他,于是他一怒之下,让人把那一家全都杀了,并顺利地占领了他们的土地。就算那个死丫头去官府告他,他也不怕,长安令巴结他还来不及呢。

就算那个贱女人胆大包天敲响了惊天鼓,他也没放在心上。皇上不在长安,太子一个小屁孩哪敢跟他这个叔公作对,说到底,他从来就没看得起大兔!

哪成想事实真相竟被这个小屁孩指使人给查出来了!

“礼郡王,证据确凿,你还有话说?”大兔声音平,却冷。

“这是冤枉!是他们合起伙来冤枉老夫,老夫绝对没有做过他说的那些事!太子殿下,你怎么能听信他们的片面之词呢,老夫可是你的亲叔公,你千万不能听信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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