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琳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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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琳妃传-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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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一番。”
  奕渮颇为尴尬:“本王竟不知此事,等到本王回府,必定狠狠责罚他们。”
  珠帘之后,朱成璧出声道:“既然昨夜已开始查案,为何到今晨还未曾查出啊?”
  刘汝吉为难道:“被杀之人的面部被人用刀划得面目全非,故而无法分辨究竟为何人。且此人数日来一直留在朱雀楼的客房内,与店里的小二接触不多,因此查案难度颇大。”
  众大臣闻得此案蹊跷,哗然之余,窃窃私语,却闻得一把清朗的男声响起:“臣有本要奏!”
  “启奏!”
  陈正则端着步子出列,双手微有发颤,却竭力平静着奏道:“微臣弹劾吏部尚书江承宇,他卖官鬻爵,实属十恶不赦之罪!”
  一言既出,众人又是哗然。江承宇身为奕渮的头号心腹,数年来深得奕渮赏识与信任,如今更是正二品的尚书,地位岿然。而陈正则不过是正五品兵部武库司郎中,却敢出面弹劾江承宇,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玄凌大为惊奇:“陈正则!你说江承宇卖官鬻爵?”
  “正是!微臣已经拟好了奏章,皆为江承宇卖官鬻爵的罪证!”
  朱成璧清一清嗓子,严肃道:“奏章已经拟好,为何不递上来?”
  “微臣……”陈正则颇有些惴惴,瞟一眼正盯着自己的朱祈祯,浑身一凛,瞥着奕渮所站的方向,低低道,“微臣担心奏章会被弹压……”
  “大胆!你敢污蔑本王?”奕渮气得发怔,怒斥道,“江承宇卖官鬻爵?你有几个胆子敢造谣生事、诬告朝廷要员?”
  甘循亦出声附和道:“陈正则可要牢记三思后行,若是无中生有,可会引火上身!”
  “皇叔父摄政王不必紧张!”玄凌徐徐起身,健步行至陈正则面前,伸手接过奏章,意味深长地看着奕渮道:“是非曲直,朕与太后自会定夺!更何况,陈正则乃为顺陈太妃的侄儿,他又一向行事规矩,更得先帝赏识,想来,不会是那种造谣生事之人。”
  “本王只是希望皇上与太后娘娘公事公办罢了。”奕渮恢复了镇定神色,好整以暇地理一理衣袖,瞥一眼珠帘之后的朱成璧,“只是江承宇骤然陷入凶杀案与卖官案,本王觉得有几分蹊跷,担心是奸人设计,意图扰了皇上与太后娘娘清听。”
  玄凌微微一笑:“这件事,皇叔父摄政王还是避一避嫌为好,朕与太后会让此事真相大白,半分也不会使江承宇蒙冤,皇叔父摄政王放心便是。”
  颐宁宫,朱成璧端起青花缠枝的茶盏,一饮而尽,快意道:“朱祈祯这次做的很利落!”
  竹息难掩眉梢眼角的鄙夷之色:“江承宇做梦都想不到,那个被杀的人只是一个身量、年岁与陆嘉盛相仿的死囚犯罢了。也只有他真正心里有鬼,才会如此按捺不住,要亲自去朱雀楼查个究竟。”
  朱成璧的眸光中尽是痛快的笑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江承宇远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被他用奸计害死的陆定安,会在死前的那个晚上,对买通狱卒探望他的大理寺少卿冯思和透露了他的条条罪状。”
  竹息半是唏嘘半是感慨:“冯思和确属重情重义、有勇有谋,那一阵子风声鹤唳,有谁敢入狱看一个卷入西亭党、即将被处斩的人?也亏得他如此,我们才能掌握江承宇的罪证。”
  “大理寺被摄政王掌控,冯思和也是埋没了,倒不如调到刑部,有刘汝吉在,也不至于被人只手遮天。”朱成璧以手支颐,慢慢沉吟着道,“听闻冯思和有个女儿,年方十二,却很是知书达理、沉静温雅,仿佛是叫……”
  “冯若昭。”
  朱成璧点一点头:“到底年轻还小。”
  竹息默然片刻,有担忧之色在面上涌起:“太后娘娘,如果摄政王一定要保住江承宇,该如何是好?”
  “哀家说会要了江承宇的性命么?他死在旁人手里,比死在午门外,自然更好。”朱成璧冷冷一笑,抬手正一正发鬓的金錾花镶碧玺翠珠扁方,“更何况,对于摄政王,把某些罪状推脱到替罪羊的身上,不正可以抽身而退么?”
  “那太后娘娘预备怎么做?”
  朱成璧轻轻一笑,只看着指甲上染得鲜活的牡丹花:“传娴贵妃与万昭仪。”
  第九十五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2)
  第九十五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2)
  从乾元三年三月二十五日起,短短数日之内,对于江承宇数年来在官场横行霸道、作威作福的怒气似乎陡然喷发,弹劾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飞向了颐宁宫,更有人罗列十项大罪:其一为谋反,弹劾江承宇制造荷湖事件与陨石事件,为摄政王造势;其二为谋叛,弹劾江承宇私自为摄政王打造御服舆驾;其三为不义,弹劾江承宇诬陷陆定安与西亭党勾结,更蓄意牵连诸人;其四为大不敬,弹劾江承宇曾在太庙恶意破坏铜器、铜炉;其五为恶逆,弹劾江承宇殴打本族尊长;其六为不孝,弹劾江承宇曾在为曾祖父守孝期间在青楼寻欢作乐;其七为不道,弹劾江承宇在审问西亭党人之时,滥用酷刑,导致冤假错案……凡此总总,不胜枚举。
  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奕渮匆匆入宫,纵然心知肚明此番江承宇极有可能遭人陷害,纵然知晓许多人借机将对自己的怒气宣泄到江承宇身上,纵然明白江承宇为官多年、的确有许多污点,但自己也不得不保住他的性命,焉知江承宇为求自救,是否会反咬自己?
  转过一处宫室,却不知是什么声音传来,仿佛是呜呜咽咽的挣扎声,奕渮定睛一瞧,原是万明昱正指使几名宫人将一只花斑猫扔进一个麻袋之中,不觉疑惑:“万昭仪这是做什么?”
  万明昱忙道:“皇叔父摄政王安好!这只猫原本是本宫养着的,孰知到了春日里发了性子,方才竟然抓花了娴贵妃娘娘的衣服,本宫才让宫人们把它杖毙。”
  奕渮微微一怔:“不过是抓花了衣服罢了,万昭仪为何要杖毙?”
  万明昱正色道:“如今是抓花了衣服,若是下一回抓伤了贵妃娘娘玉体可如何是好?更何况,这只猫是本宫豢养的,只怕会有居心叵测之人生出揣度,觉得是本宫有意诱导这只猫去抓贵妃娘娘,若传得离谱些,认为本宫借机对贵妃娘娘下毒手,可就是糟了。皇叔父摄政王且不闻三人成虎、妖言惑众?本宫如今杖毙这只猫,便是向众人表明,一切皆与本宫无关。”
  奕渮沉默片刻道:“有心之人只怕反过来要诬陷你一切只为求自保。”
  万明昱摇一摇头:“皇叔父摄政王此言差矣,若本宫留这只畜生一条性命,且不谈他日是否再会不知好歹、伤了贵妃娘娘,若是被人利用,硬是从它身上搜罗出什么罪证,反过来理直气壮地诬陷本宫,那才是大大的失算。”
  “摄政王!”竹语匆匆过来,福了一福道,“太后娘娘说等了好久都不见摄政王,让奴婢出来找您。您怎么在这儿啊?”
  奕渮最后望一眼地上的麻袋,宫人们的木棒正如雨点一般落在上面,麻袋中的猫一开始还拼命挣扎着,发出耸人的哀嚎,后头却逐渐低沉下去,归于平静,再不动弹,唯见一滩污血缓缓溢出。
  入狱之初,江承宇还在狱中破口大怒,怒斥满朝官员毫无良心、只会落井下石,更时时吹嘘,凭自己的地位与摄政王的权势,一定可以被赦免出狱。只可惜,赦免的诏书却迟迟未到,江承宇日日攀着铁栏杆苦苦守着,从清晨直等到黄昏,连每日的定额饭菜都只胡乱吃几口,原本养得肥头大耳的身子也成了一副皮包骨头,到后来,甚至出现了歇斯底里的症状。
  数日后,甘循亲自去了一趟,晓以利害,又称摄政王已经在太后面前保住其性命、只是流放边疆,更会妥善安置其家人,江承宇沉思良久,仰天大笑,称“老天有眼,恶有恶报”。第二日,江承宇在狱中上书,承认全部罪责,更指出与摄政王无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一力操作。
  乾元三年四月初二,吏部尚书江承宇被逐出京城,流放边疆,其家人流放闽南,且三代之内,不得为官。同日,陆定安沉冤昭雪,更追赠正二品太子少师。
  煊赫一时的江承宇,正式谢幕。
  然而,按照江承宇的罪行,哪怕是处以车裂都是轻的,时人皆认为,昭成太后为了照顾摄政王的颜面,故而仅仅流放了江承宇。然而,亦有人认为,摄政王将不少的过错尽数推到了江承宇身上,可谓是弃卒保帅之举,虽是保全了自己,却叫人分外寒心。
  章德宫,瑶光殿,朱宜修尝试左右手同时挥毫书写,却颇有些费力,只好搁下手中的狼毫毛笔,摇头轻叹:“看来还是不行。”
  “练字,最是讲究心神宁静,嫔妾虽然写得不及娘娘万一,但到底也明白,娘娘心里喜悦、颇不平静,又如何能写好字呢?”万明昱接过剪秋奉上的一盏鹿苑毛尖,恭谨递到朱宜修手中,笑意若一池春水泛波,“娘娘请用茶。”
  朱宜修含笑接过:“昭仪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自然,此番也是昭仪拿捏得当,才能让摄政王下定决心、袖手旁观。”
  “但凡世人,总会有耳根子软的时候,摄政王进退为难,嫔妾一席话能使他中招,全是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点拨。”万明昱握着绢子点一点唇心,谦虚地一笑,“想必今时今日,摄政王总算能明白某些道理,不是大权在握便可以只手遮天,若论谋略手段,到底还是太后娘娘技高一筹。”
  “你先别得意,摄政王失了一算,只怕恼羞成恨,会施计扳回一局。”朱宜修瞥一眼万明昱若有所思的神情,徐徐道,“咱们也不要节外生枝,等着太后娘娘的吩咐就可以了。”
  万明昱点一点头,又幽幽一叹:“若论节外生枝,只怕李修容会让太后娘娘烦得紧。”
  “是么?”朱宜修眉心微蹙,兀自啜茗一口,“上一回节外生枝,让自己失宠禁足,这一回若是再错,可就胎儿不保。”
  见万明昱微微一怔,朱宜修挥一挥手让一旁侍立的小宫女出殿,悠悠然落座:“本宫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李修容诞下皇子,被封为良妃,那个皇子生得十分可爱,皇后倍加疼爱,皇上于是下令,将皇子移入凤仪宫鞠养,更有意立为太子。”
  万明昱宁和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娘娘这样不放心承明宫?更何况,皇后娘娘正是青春韶华,即便李修容诞下皇子,她也无必要亲自抚养。娘娘不要忘了,这个孩子对于李修容是何意义。若是让皇后抚育,只怕会要了李修容的命。”
  “昭仪,很多事情,你想得再多,分辨得再清楚,终究也敌不过天算,试问你有几分把握,李修容生下的不是皇子?你又有几分把握不会由皇后鞠养?”朱宜修摩挲着细白手指上那枚光艳迷离的镂花嵌海蓝宝石戒指,压低了声音道,“本宫听闻,民间有‘招弟’一说。”
  “招弟?”
  “民间的富贵人间,迟迟不能生出男孩子的女子,往往抱一个男孩子过来养着,时间长了,肚子便能沾上孩子的旺气,也就能产下男婴,延续香火。”朱宜修的目光有意无意从万明昱沉静若水的面上掠过,“皇后入宫这样久都没有消息,若李修容真的诞下皇子,焉知她会不会使出此招呢?”
  万明昱知晓朱宜修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才会这样步步逼来,索性明快道:“贵妃娘娘不如直说。”
  “本宫就喜欢昭仪的直爽性子。”朱宜修笑意清和,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本宫平安顺利,你也能保住富贵荣华,李修容的孩子,极有可能会阻挡你我二人的前途。”
  心里倏然一紧,几乎恨得要呕出血来,万明昱极力忍着,才不会狠狠一掌掴到朱宜修面上:“贵妃娘娘,将心比心,将情比情,您是皇长子的生母,我也曾做过母亲,要痛下杀心,还是对一个无辜的腹中之子……”
  “要做大事,就无谓拖泥带水。你自己动手也好,假以人手也罢,本宫不希望那个孩子活过五个月,还有多少时间,你自己掂量。”朱宜修淡淡吩咐身侧侍立的剪秋道,“剪秋,送客。”
  待回了和煦堂,万明昱一把抓住案上的青花茶盏便要掼到地上,采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娘娘,万事需得忍,娴贵妃娘娘耳目众多,万万不可让她知晓您一回宫就大发脾气。”
  万明昱的眼角皆是明亮如烈火一般的恨色:“贱人!毒杀了我的孩子,如今又逼我来害死李修容的孩子!她朱宜修的坎坷,我不知道么?但她何苦来哉,要迁怒于那些无关的人!”
  “娘娘,娴贵妃满心里期望着大殿下能登上太子之位,那些会拦着她的人,她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了。”采容觑着万明昱的神色,低低道,“恕奴婢妄自猜测,只怕娴贵妃并未完全打消对娘娘的疑虑,她或许是借机试探娘娘对她的忠心呢?”
  万明昱一愣,旋即连连冷笑,尽目所处,茶盏上的青花似要开出无数朵妖冶的桔梗花,顺着藤蔓铺天盖地的卷来,直欲窒息一般:“是了,娴贵妃处事谨慎,凭本宫抄写经文、为皇长子祝祷祈福,又如何能让她放心?借本宫之手让李修容落胎,即便本宫失手,她也能全身而退;若本宫得手,她便能牢牢抓住本宫最致命的把柄,真当是一箭双雕!”
  采容焦虑道:“那娘娘准备怎么应对?”
  “还有两个多月,一定能想出完全的法子,本宫就不信,老天有眼无珠,能让娴贵妃次次得逞!”
  第九十六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3)
  第九十六章
  诗尽灯残天欲明(3)
  杳杳古道,草木萋萋,两名差役押着一名蓬头垢面的囚犯走着,那囚犯带着镣铐,跌跌撞撞、步履蹒跚,正是前吏部尚书江承宇。
  “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我们两兄弟还等着早点回京城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差役瞪着眼睛、不满地打量江承宇,“黎超!你看看他那熊样子!不就是流放吗?前头徐家砍头的砍头、车裂的车裂,拍拍胸口就上刑场,那才是爷们!”
  “我呸!”江承宇怒道,“徐孚敬老儿算什么?”
  黎超眉头一皱,讥笑道:“江承宇,你又算什么?就算你做过吏部尚书,还不是落得这种下场?叫花子都比你自在!薛瀚,你说是不是?”
  江承宇连连冷笑:“我告诉你们!就算我今天虎落平阳,摄政王也迟早会把我接回京城!我可是摄政王府的头号军师,摄政王缺不得我。你们听好了!这一路伺候爷吃香的喝辣的妥帖了,以后有你们好日子过!”
  薛瀚打量江承宇几眼,忍不住奚落道:“你打量着蒙我兄弟俩!你还能回京城?除非老母猪能上树,老母鸡能打鸣!”
  “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粗人,官场上,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都是没个准儿的……”
  “那是自然,否则你江承宇也万万想不到,我会在这儿候着你。”
  如惊雷炸响,江承宇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朱祈祯?你怎么在这儿?”
  朱祈祯随手将两袋金子抛到黎超与薛瀚手中:“我奉摄政王的命令,在这儿带江承宇走,没你们俩什么事儿,这二十两金条,自己掂量着,别急着回京城,该吃该玩都随你们。只有一样,嘴巴看紧了。边疆那里,摄政王自有交代。”
  黎超与薛瀚掂着那金条,满脸皆是兴奋,忙不迭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你们把镣铐解开就走吧,我与江承宇说几句话。”
  待到两名差役兴致冲冲地离开,江承宇活动活动僵直发酸的手腕,懒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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