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我吗?是不是以后还会有无数的鲜血在我手中沾染,今天是绿哥,明天会有红哥,蓝哥,甚至春哥、曾哥?(纯属戏语)而我如今可以这样翻云覆雨,之后会不会惨遭他人毒害?
进秦宫这么久了,第一次感到后宫的可怕。
将来,若是年长色衰,色衰而爱弛……
我不敢想。
不敢想自己将来的事情。初见时的那种“傍上嬴政就不会饿死”的想法荡然无存。不敢想如果嬴政不再爱我了会是怎样的后果,不敢想如果我变成了一个狠毒的女人了会是什么样子……我真的好害怕……
我发现自己除了嬴政,真的什么也没有。
突然想起曾经自己一副轻蔑的口气说:“最讨厌言情电视剧的台词就是‘我除了你什么也没有了’,傻不傻!”可是如今,我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悲哀,在身体里,蔓延……
眼泪慢慢流下,我却发现自己悲凉地笑了起来。
“菀儿?……”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
眼泪更多的流下来,我管不住。
回身。
生命中,太多火花,太多惊喜,总是让人想要流眼泪……
我不敢眨眼睛,生怕嬴政随着眼泪消散,想说什么,又怕开口惊走了这美丽的场景。
嬴政穿着黑色单衣,抱着书卷,他的手瘦瘦长长的,配着略微发旧的竹简,更显得莹白,温润的像刚从河水里打捞上来的珍珠的颜色,低调高贵的光泽,闪闪。他站在那里,轻微的呼吸。在烛火的掩映下,好似散发着神一般的光辉。
优雅,静谧。
去而复返。
“大王,天寒,您快将披风披上!”身后吴顺,气喘吁吁抱着嬴政的大麾跑来,看到了对视的我们。
嬴政微笑,把书递给吴顺,接过披风,向我走来,轻轻给呆在那里的我披上,眉头轻皱,嘴里嗔怪:“醒了也不知道披一件衣服,站在窗前,也不怕着凉。”
有一瞬间,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仍然看着他修长的双手,隐隐有茧子,这是岁月沧桑因为嫉妒给他打上的印记,却更显出他的勤勉。
回过神来。
我再也克制不住,蓦地抱住他,哭起来。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衫,他环着我,像哄小孩子,说:“好了,都是我不好,乖,不哭!”
“刚才为什么哭?”我枕在他的手臂上,闭着眼睛。周围包裹的是他身上的味道,混着我身上沐浴后留下的馨香,让人忘忧。
“我害怕……”
嬴政只是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我的头发,却一言不发,是我先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今天在花园里,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顿了顿,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特别恶毒,因为我就是这样觉得的。”喉咙有点疼,我觉得我有点喘不上气来。
“没有……我并没有觉得,只是有点,恩,担心你。”听得出他语气中用词的斟酌,顿时觉得自己的小气。
“政哥哥,你并不需要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特别小心眼,人家不过说我身上没有贵气,只是一句话,我就把人家的脸打肿了……”声音越来越小,越想自己越是没有气量。以前在学校女生们之间明里暗里的斗嘴也不少,可是,我这一次偏偏发这么大的狠。有嬴政帮我撑腰固然不错,只是这句话,确实戳痛了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政哥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不要打断我,让我说下去。你越来越优秀,你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国家,你是这个国家的象征。而我,却和刚遇见你没什么变化,还是小丫头一个,一点进步也没有……”
“菀儿很好,菀儿聪明漂亮,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又会做好吃的点心……”
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不停地摇头,抱紧他:“政哥哥,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天天遇到这样的场景怎么办?难道要天天打肿一个人的脸,我不会,也不愿……”
第二十九章 歌舞坊间
昨晚抽抽嗒嗒,哭累了还是睡过去了。
醒来觉得空落落的,突然想到今天还要练舞,披了衣服收拾收拾就走。到那里还是迟了。红姑小白了我一眼,示意我去训练。女孩子训练的时候喜欢交头接耳嘻嘻哈哈,只是我刚刚来,并没有融入这个圈子,也并不知道他们谈论什么话题,只是自己默默练,也默默听。不过她们好像故意不要我听到,实际上我没有听到什么。撇撇嘴,过几天就好了。
我闲得发慌,开始打量起这里的女孩子们。
虽都穿着相似的裙裳,却真是有几个女孩子格外出挑。
其中一个女孩子身材高挑,在队伍里鹤立鸡群。尖尖的脸,双眼细细,柳眉似画,一副风流自赏唯吾独尊的模样。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这样的外貌却是格外引人注目。说起话来,和她的长相相似,有点尖尖细细的。不知是否是我多心,她的眼神只是不停地朝我这边瞟,不时和她身边一群人掩嘴而笑,让我浑身不自在。
另一个女孩子,在人群中格外吃得开,左右逢源,第一映像便是花瓣一般的双唇和时常露出的珍珠一般的牙齿,笑起来,一排整整齐齐的牙,笑声咯咯,说不出的喜人可爱。可能因为这样开朗爱笑的性格,所以和她都格外亲近。
不过,最让我注意的女孩子,是在一旁如兰花一般,遗世独立,眉目低垂的女子。像夜晚的月亮,虽不明亮,总让人不能忽略了她的光芒。她浑身散发一种气场,让人肃然起敬,不敢侵犯。
微微抬头,看到她的模样,英姿飒爽的样子,却自有一股幽怨的风流。果然与众不同。
本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可是,有点忐忑,好像唐突佳人的样子。唉,算了,慢慢来吧。
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我极其气愤的事情。
因为第一次在这里吃午饭,又不愿去争抢,所以竟然不知不觉排在了最后。我也不在意,最后就最后吧,也没什么。等到轮到我我才大呼不好。锅里只剩下少少可怜的菜和黑褐色的菜汤。我不是娇气的,虽然回到咸阳后就没吃过不好的(相对来说),可是向来在吃方面不挑剔。好的我喜欢,不好也能接受。可是看到这个情况,我还是轻轻皱了皱眉……下次吧,叫红姑吩咐厨房多煮点,大不了我贴点钱。正思忖着,听到很大的刮锅的声音,原来负责盛饭的是那个身材高挑的细眼女孩儿,她正在把锅底微糊的饭盛在碗里,接着把大锅里的“菜”加菜汤倒进碗里,笑盈盈地递给我,“是菀姑娘吧?不好意思啊,可能厨子不知道多你这么个人,只剩了剩饭。唉呀,要不你凑合着吃?咱们这些奴婢贱民……”
听着她的腔调,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劈手就夺过碗,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找个没人的座坐下吃。我从她的语气上和姿态上感到了不友好的气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怪怪的。看着眼前的残羹剩饭,我随意拨了拨,想起刚才的事情,更是没有胃口。
“你若是不介意,我把我的分一半给你?”声音沙沙的,不魅却极其柔婉,听着很是受用。
是和我说吗?我抬头,看到英姿飒爽正看着我,虽然表情还是有点疏离,确实淡淡地笑着,问询的目光投射到我心里。我心情突然变得舒服了许多,随即又摇头:“不行,你会饿的!”
可能是我这句话的缘故,她的笑容生动了些:“本来我就吃不了这么多,今天也不知为何,好像比平日饭菜多了些,正好和你一起,也不会糟蹋粮食。”
果然有人搞鬼……
我眼神向高挑女瞟了一眼,冷哼了一声,转向英姿飒爽的时候又恢复一脸桃花:“英姿飒爽,我是李菀,你叫什么啊?”
“英姿飒爽?”她不解,看看我点了点头眼神的意味分明写着,恩,说的就是你,她笑了一下,道:“我叫環琦!”
環琦?環琦?怎么这么顺口?
估计是美人的父母也会起名字,起了一个让大家叫起来舒服的名字。
“恩,我看到你很精干的样子,觉得特别的英姿飒爽,所以就叫你‘英姿飒爽’了,你别介意。谢谢你,環琦!”我重新拿了一只碗,少拨了她的一点,她还要给我往碗里夹菜我笑着止住她:“我吃不多的,你夹给我也是浪费。我知道自己可以吃多少,不会和你客气的!”
“哼~有些人平日里清高的谁也不放在眼里,怎么?这新来的丫头有什么?让我们琦姐如此青眼有加?”
说话的女生眉眼周正,和高挑女坐的不远,想来是一伙的,我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发作,却是環琦按着我的手,道:“和她们计较什么,小心坏了胃口。吃饭!”这个气定神闲啊,可是骨子里那股子傲劲儿,让我觉得自己整个就一大尾巴狼。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三分。
“昨晚训练完跑哪儿去了?早晨还来这么晚?”听她边吃饭便有意无意地问。
原来我一来她就注意到我啦!心里一阵小欢喜,不过我也不得不扯谎:“我在宫里当值,只是过来学舞,晚上还要回去。”
“哦?”我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惯说谎,就只是低头吃东西,听她之后“哦!”了一声,才放下心来。
训练继续,总算是在歌舞坊交了朋友,我便和環琦一道儿训练。環琦跳起舞来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因为下午训练的是舞步和舞姿,所以更加明显。
二十多个女孩子跳起舞来,都是学着红姑,亦步亦趋,无不娇羞柔媚,她们没有红姑多年积累的风韵,反倒是显得媚态十足。環琦不同,環琦会融入属于自己的感觉,虽然不失温柔,但是舞步间的铮铮傲骨,律动中的刚毅,让我对她更加欣赏。所谓舞如其人,我喜欢洒脱的人。
回到寝宫,和昨日差不多,都是累到半死,洗澡,睡觉,也不吃东西。
第二天依旧是迟到,红姑脸上淡淡的,但是责怪的意思我还是看得出的,環琦在一旁打趣我:“大忙人儿,你可来了!““有些人不知道把我们这里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没规矩的野丫头。”
我倒抽一口气,什么也没听到,只当就是野狗在那儿乱叫。哼!到时候等到排舞一结束,你就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恩?
心里出现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心里这样的姿态,这样的不屑,这样的……
“菀儿?”環琦叫我,我愣了一下,回过神,“发什么呆!”
可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待多了,反倒是有了这样的想法。有了这样的尊卑观念。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这样了,每天迟到,晚上不见人,不引人怀疑,也要引人非议。红姑对我不错,我这个样子,百名不把红姑放在眼里。看来这段时间,要搬来歌舞坊住了。
上午训练虽然很累,但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我尽量抢了前面打饭。虽然比不上从前吃得珍馐美食,可能是饿了,也可以吃的格外津津有味。边吃边和環琦聊今天的动作,说到激动处,眉飞色舞。環琦看我这个样子,道:“边光顾着说,吃饭!”
低下头,脸立刻冷了下来,表情瞬间凝固。
菜里有一只虫子,扭动着肥硕的身体,丑陋的向我示威。
一阵反胃。
煮好的菜里哪来活着的虫子,我一阵无奈的冷笑。
“怎么了,刚才好好的?”環琦不解。
我把菜拨了拨,掩住虫子,怕也坏了環琦的胃口,推开碗,勉强笑道:“没胃口了。你先吃,我出去走走。”
小人!
小人小人小人!就会耍阴招!
趁着这个空档,我回寝宫拿了两件换洗的衣裳。为了不引人注意,故意拿了几件旧的,布的。其实我里面穿的衣服尤其讲究,只是若是太好,不是引人猜疑就是招人嫉妒。多生是非,不好。
遇上我宫里的小丫头,只当我拿衣服去嬴政那边,只是请安就各做各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多说,因为我想给嬴政一个惊喜,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
窃喜。
想到这里,什么苦也不枉了……
同红姑讲了我要在这里住的事情,她很高兴。不过住宿条件就稍微差了一些。八九个人住一间房,基本没有私人空间,通铺……突然觉得大学的宿舍简直就是小天堂。
之后的训练和从前差不多,只是每天都会教一些新的舞步舞蹈。可是红姑一直没有提排一场大型舞的事情。她训练了这么久,我想自然比我有心得,只是每天好好训练就是。
自由时间,我和環琦交换心得。她说我“青云滑步”做得好,一时骄傲,就在她身边翩翩起舞起来,开始她只是微笑看着我,被我撩得经不住,两个人对舞起来,却不知为什么,一个步子没站稳,又因为舞步越跳越快,径直扑倒在地。環琦也因为我的轻微撞击,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身旁传来尖锐刺耳的笑声:“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
“跳什么舞啊!我看杂耍更合适!”
突然回忆起来,刚才似乎不是不小心,而是有人伸脚,将我绊倒。
好了,忍了。
本姑娘,忍了!
環琦扶我站起来,走过竹竿(我已经不叫她瘦高女了,她本名叫若兮。我不知道这么一个女人怎么配叫这样一个名字),停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副若无其事但又有些挑衅但眼神,一字一句,但很小声,几乎听不到:“最后一次!”
说完离开。
第三十章 明争暗斗
连续几天,果然无事,想来她们也不敢太过造次。
练舞有进步,连红姑都暗地里夸我,心里美滋滋的,有点骄傲的托大。
一大早就听到有人吵吵嚷嚷,梳洗罢,就去看热闹。一个叫芸儿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向来喜欢多管闲事,走过去,边給芸儿擦眼泪边问:“怎么了,怎么了?乖,不哭,有事请好好说。”
“我,我娘,我娘给我的玉,玉镯子……我当初……宁愿……也不……”抽抽嗒嗒,断断续续,听一个这样哭泣的女孩子说话,真是一件极为费事儿的事情。
听了半天,才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芸儿娘临终前把家传玉镯留给芸儿,因为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纪念,所以芸儿宁可卖身到歌舞坊也不愿意当了镯子。谁知今早无端端镯子丢了,又思念起过世的娘亲,自然好不伤心。
“我……”我本想说赶明儿我再送她一只,转念一想,这是人家娘的遗物,我这样冒失,不仅冒犯先人,更有猖狂献富的嫌疑。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是钱能赔得起的。
突然想到自己竟然用宫里的东西做人情,心里一阵惭愧,脸上火辣辣的。
“菀姑娘,你脸红什么?”不知谁问了一句,我抬头,支支吾吾:“没……”笑了一下,“没什么,你看错了!”
这事情吵吵嚷嚷,终于闹到红姑那里去。
红姑只是不说话,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建议中芸儿的若有若无的哭声。
“这园子这么小,又没有外人,我看,定是有内鬼!挨个搜吧!”有人提议。
我心没来由一跳,觉得哪里有不妥。
“都是自家姐妹的东西,况且谁没点自己的私事儿,有什么好搜的!不能搜!”本着21世纪人权的观点,再加上心里的小小的不祥预感,这话我基本上是脱口而出!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向我看,没来由一阵心虚,就听“竹竿”说:“菀姑娘莫不是心里有鬼,不敢让咱们搜?”
糟了,我在心中暗暗叫苦,终于明白这就是他们设好的套儿,估计早就挖好坑等我往进跳了。我现在若是不让她们搜,倒是我心虚;若让她们搜,看竹竿她们这样儿,估计是有必胜的把握。
我不作声。
眼睛瞟了瞟红姑。
红姑也不作声。
却是環琦说话了:“芸儿,我这镯子也是我娘送我的。可能没有你那只好,但是你将就着戴着。都是娘送的礼物。我知道那只镯子对你的重要性,可是,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让姐妹之间担心也不好。说不定哪天在花丛草丛找到了,你在把我这只还我就是!”
当啷。
这样脆脆的声音,在我听来,说不出的刺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