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和霍显先退下了,这时上官小妹才终于松了口气。
“皇后其实不必如此的,您是天下的国母,时间久了他们便知道您不同往日了!”寸芯道。
“但不是现在,现在皇上还未亲政!”上官小妹无奈的答。
寸芯忙跪下道: “还请责罚婢子,怎样的惩罚婢子都认了,只是婢子还是要说,如果不是现在的话将来时间久了他们就越不把您当皇后了!”
“无论怎样我依然是皇后!”上官小妹答。
“婢子斗胆,望您莫忘了现今只是皇后,没有皇子,霍成君和您的年龄相仿”寸芯又说道。
闻言,上官小妹愕然的坐回坐垫上,她一直都想得太简单了,这样说来霍显那莫名的敌意便能想得通了,这是怎样的皇宫呢?
“寸芯说得对,所以责罚就算了吧,今日寸芯的做法我也觉得甚好,以后有你陪着皇后我也放心了”上官霍氏道。
上官小妹只是一直在沉思,连母亲告辞都没注意,只是点了点头。自己要的是什么呢?其实我只是要皇帝哥哥陪着自己啊!这皇后的位置于自己真的不需要,但是如果我不是皇后的话,皇帝哥哥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霍显和霍成君从亭子里出来后气冲冲的往回走,谁知转角处撞到了只顾得东张西望的桔梗。
“大胆贱婢,见到大将军夫人还这般无礼!”霍显怒喝。
霍显觉得今日遇到的下人都一个个放肆,现在既然遇到没主的,就可以泄火气。
桔梗一听说是大将军夫人,忙下跪求饶,她平日里偶尔听皇上和公主说过霍光大将军,那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人,出门前公主再三交代过,看来,如今真闯祸了!
“你是哪个宫的?看你还穿着宫装呢,宫里没人教你见将军夫人行什么礼吗?”霍显接着问。
桔梗心想反正自己的宫装是宫里最常见的,就是死也不能说出自己的主人,思及此,反而平静了,只是安静的跪在那里,也不回话。
“看来,今天我遇到的婢女都是有贵人撑腰的了?说说看你是哪个宫的?我得让你的主人好好教教你!”
“回夫人,恕婢子不能说出主人”桔梗答。
她这样的回答,让霍显的怒气更甚,桔梗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霍显的巴掌就已经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虽然只是一下,但是下手很重,所以很快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一时桔梗成了了太液池边的风景,很多人都赶来来围观,只是她仍然安静低着头不语。
“怎么?还觉得不够?不愿意回话?”霍显问。
“将军夫人何必和一个婢女过不去呢,岂不是伤了您的身体!”这时人群中有人发话,大家给说话的人让开了路,霍显这才看清是名男子。
“在下燕王刘旦,若本王出面求个情,是否能平息夫人的怒气呢?”
“原来是燕王啊,只是这婢女与王爷非亲非故,此方何故?”霍显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更无法让人觉得她是怕了天家,皇上还得给霍家几分颜面更何况只是个地方封地的燕王。
“虽非亲非故,但本王一下怜香惜玉是出了名的,看到这么美的脸被打成这样可惜呀!”
一时周围发出几声唏嘘声,都传闻燕王刘旦极好女色,原来不假。
霍显厌恶的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桔梗,想不到狐媚子在宫里还能勾引到燕王这样的人出面求情,一时觉得更不能绕过她。
“燕王说的是,只是这婢女是宫娥,如若不清楚规矩如何能更好的伺候皇上呢?今日我也只是替皇上分忧而已,既然王爷怜香惜玉,我让下人不打她的脸即可,您看如何?”
看到霍显不买自己的面子,刘旦也被咽到了,正想说话突然有人报:“皇后驾到。”
一干人都下跪了,霍显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能下跪,寸芯询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是倒霉的宫娥成了自己的替罪羊。
“放了这婢女吧,至于责罚,本宫自会责罚,本宫是这后宫之主想必有这个资格吧?外祖母意下如何?”上官小妹淡淡的问。
霍显一听,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霍成君忙上前回话道:“这是个不懂规矩的婢女,原家母也是想替皇上和您分忧,既然您要亲自过问此事,臣女还请皇后体谅家母一份分忧之心!”
“既是出于好心,本宫便心领了,方才听闻外祖母累了,所以就请回府休息吧,至于教这婢女立规矩的事,本宫自会交给寸芯处理!”上官小妹淡淡回道。
闻言,霍成君有些惊讶的抬头,印象中的上官皇后不是这样的,看到她上不再有那样怯怯的表情,霍成君忙拉起母亲告退。
第十四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下)
霁雪和刘弗陵在漪兰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好一派宁静、祥和。起初刘弗陵不愿意和她聊朝堂上的事情,但是霁雪总要求他说出来一起分忧,便也不再避讳。
霁雪不似寻常闺阁女子,寻常女子会的她大多都不会,但是对朝堂上的事情往往都能有一番独到的见解,每次刘弗陵想什么没想明白的时候,只要和霁雪一聊,慢慢的就明朗了。
和霁雪聊的越多,他就越发好奇霁雪的过去,好奇霁雪在十五岁以前的经(精彩全本小说百度搜索:炫书)历,宫里的公主刘弗陵都听说过,卫子夫生养的其他几位公主以及现在的盖长公主,她们没一个有霁雪这样的学识。
聊了会,刘弗陵问:“霁雪以前可曾拜过师?”
“拜师?有啊,本来父皇要我和当年的太子据一起学习的,可是我不喜欢太傅的授课,所以和父皇商量了自己去民间找一位师傅教我。”
“那霁雪师从何人?”
“司马迁,当年的御史大夫司马迁”霁雪答。
答完后,她起身走到荷塘边,独自沉浸在回忆里。
他看到她脸上的悲伤,也想起了司马迁的遭遇,于是轻轻的走到她身旁自责道:“很抱歉,我不该问的!”
霁雪摇摇头后,望着荷塘幽幽开口:“没什么,只记得他是我的恩师,其他很多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他是和其他人的师傅不一样的,他所授的东西无人能及。”
一时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傍晚的余晖映照在荷塘的水面上,给水也染了一层彤红,刘弗陵心想:有那样的师傅难怪啊!
太液池边,桔梗一直安静的跪在地上,霍显和霍成君走后,无论上官皇后和寸芯如何盘问,她都不发一言,刚开始同情她的围观者如今都觉得她真是不知好歹。
“回皇后,此宫女既然不愿意回您的话,婢子看就以宫规处置吧!”寸芯说道。
“那依你看,当如何处置?”上官小妹问。
“让她去浣衣局吧”寸芯答。
桔梗不是很清楚浣衣局是什么地方,她自进宫就跟着霁雪,没去过其他宫,所以仍然很安静的跪着,但是听到围观的人发出的唏嘘声,也猜到了一定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即便如此,她仍然心想:今日闯下的祸事也只能自己去承担了,只有希望日后公主不责怪,若是运气好说不准还会让皇上放自己回漪兰殿,但想到没有人照顾公主的话,公主的身体怎么办,桔梗又紧张起来。
寸芯看出桔梗脸上的变化,催促道:“怎么?我看你一直很平静的样子,说到让你去浣衣局你就怕了?怕了就好好回皇后的问话吧!”
“请皇后恕罪,婢子愿意去浣衣局,其余的婢子不能回答!”桔梗叩了个头后回道。
这下上官小妹越发好奇这个长得清秀的宫娥了,于是问:“既然不愿说你的主人是谁,那就说说你叫什么吧!”
“婢子还是不能说!”
连名字都不能说莫非她不是宫里的人,而是乔装进宫的?上官皇后和寸芯想到了一处,于是互相望了一眼。
“若是你连名字都不愿说,本宫便只好把你当刺客关进暴室,看是否还会有同伙前来相救!”上官小妹淡淡的开口。
桔梗一听懵了,在宫外的时候曾听人说过宫里对宫女最严的惩罚就是关进暴室,然后慢慢折磨致死,看来,如今只有承受了。
“禀皇后,在下燕王刘旦能否进一言?”这时在旁沉默许久的刘旦请示道。
上官小妹这才细细的打量起传说中整日醉卧花丛的燕王,眼前的刘旦看来只有三十几岁的模样,但是听闻刘旦被封为燕王也快三十几年了,觉得有些不符,上官小妹有些不解的望了眼寸芯。
“皇后能否容本王进言?”刘旦又问。
“燕王请讲!”上官小妹收起疑惑说道。
“此宫娥定是忙于观赏这太液池的景物故而不小心撞到了大将军夫人,今日是七夕,女子都忙于乞巧,有些疏忽是可原谅的,再者她此等忠心难能可贵,皇后能否网开一面?”
“这,只是这婢女连名字都不愿说,本宫怕她是刺客会对皇上不利!”上官小妹为难的答道。
“若皇后只是担心此女留在宫里对皇上不利的话,恳请您将此女赐予我,待明日我离京便可将此女带离长安!”
“恕婢子直言,王爷难道不怕皇后会以为此宫娥的同伙便是王爷您?”寸芯问道。
“放肆,不得无礼!”上官小妹怒斥道。
寸芯忙下跪说道:“婢子逾越了,请您责罚!”
“哈哈哈”刘旦大笑几声后,回道:“皇后的婢女真会说笑啊,本王此次进京是向皇上进贡品,再者刚才我已经面圣,若要派刺客刺杀皇上也该在本王不在长安的时候吧?”
“还请燕王息怒,寸芯平日里被本宫惯坏了,所以刚才多有得罪,本宫回去会责罚她的!”上官皇后说道。
刘旦摆摆手回礼道:“她只是个婢女本王不会计较的!”
上官小妹心想:寸芯平日里是个懂分寸的人,今日不知何故,不解的扭头望了眼她。
上官小妹不再说话,刘旦接着道:“皇后的婢女出言冒犯,本王已不计较,那皇后是否也能不计较此人?”说完指着桔梗。
“既然王爷出面了,那今日便算了,至于教训,刚才大将军夫人已经教训过了”上官小妹答。
“那您能否让本王带此人回燕地?”
“不可!”上官小妹刚想说话,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说话,这才发现说话的是皇上的近卫常侍福贵。
“奴婢叩见皇后千岁,叩见燕王!恕奴婢一时着急而打断了皇后和王爷的谈话,只是此女不可带去燕地!”福贵说道。
看到福贵,上官小妹忙抬头在望了望皇上是否也来了,本来她今日来太液池除了想见自己的母亲,其实还希望在节日里能有自己的夫君相伴。
刘旦不解:“这是何故?”
“回王爷,此女是奴婢的妹妹不是刺客,皇上可以替奴婢作证的”福贵答。
原来是这样啊,一时围观的人又发出惊叹,一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那她是建章宫的宫人?本宫怎么从未见过她在皇上身边服侍过?”上官小妹疑惑的问。
“回皇后话,她不是建章宫的。”
“哥哥别再说了”福贵还没说完便被桔梗抢说道。
看到妹妹紧张的眼神,福贵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接着说道:“她的主人是公主,是咱大汉朝最尊贵的公主。”
一时大家人各有心思,若是盖长公主的婢女那就能理解了,难怪她连皇后和大将军夫人问话都敢不答。
上官皇后心想,没见过她是因为长公主进宫也没多久,而自己也不常去明光宫的缘故?
出了会神,上官小妹开口:“既然是皇姐的婢女那今日便作罢,只是回宫后不可对皇姐也这般无礼,念在你对长公主如此忠心的份上本宫就暂且绕过你一次。”
燕王刘旦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看着福贵把桔梗带走。
看着桔梗和福贵远去的背影,刘旦和上官皇后各有所思,刘旦声称自己还要先回别馆准备回燕国的事宜便告退了。
一时间太液池边的人都各自返回,只有上官皇后静静的端坐在亭子内看着太液池的水面发呆。
“皇后,我们是否也回宫了?”寸芯上前请示道。
“今日想必你是有意让燕王带走那婢女吧?”上官小妹望着湖面冷冷的问。
寸芯忙吓得跪下请罪:“请您恕罪,婢子是无意的。”
上官小妹望着湖面,摆摆手:“罢了,今后注意即可,你是我的教习,我清楚你的能力!”
言毕,上官小妹一直看着湖面一圈一圈的水波,看着晚霞照耀下的湖水,多么美好的夕阳啊,只是没有人可以分享,这就是皇后吗?
桔梗回到漪澜殿,霁雪发现她半边脸已经红肿,忙上前仔细查看,还没问情况桔梗就“噗通”一声下跪请罪了。
弄清过程后,霁雪拉起桔梗道:“什么都别说了,你得先上药,姑娘家的脸被打成这样要是恢复不好以后如何出去见人啊!”
“婢子不怕,婢子只是求公主原谅婢子,公主怎样责罚都可以”桔梗只是一个劲的磕头。
“你这样跪着有什么用,先把药擦了在请罪吧!”福贵看着心疼于是说道。
“是呀,那我就惩罚你每日往脸上擦黑黑的药膏直到脸全好了为止!”霁雪笑着道。
“起来吧,改日我去和长公主说一声即可”在一旁的刘弗陵开口道。
“真的没事吗?婢子没给公主惹来麻烦吗?”桔梗擦了眼泪望着刘弗陵问。
“没事,你起来吧,麻烦的是皇上,不是我!”霁雪好笑的边说边拉起桔梗。
“是皇上?婢子该死,请皇上恕罪!”这下桔梗更不敢起来了。
“罢了!”
一听刘弗陵回答,桔梗才放心的起身擦药了。
霁雪摇了摇头,笑望着刘弗陵:“还是圣旨有效啊!”
刘弗陵只是无奈的笑笑,待霁雪和桔梗都进屋了,他想去明光宫便先走了。
快到漪兰殿门口的时候霁雪追上来说道:“这样三番五次的让皇姐帮忙不知道是否能行?我担心次数多了她会起疑!”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刘弗陵安慰道。
“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的,之前的那些,还有今日燕王旦进宫之事,听福贵的描述,我觉得他不似传闻的那般简单!”
“你不必担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至于燕王的事,今日以前也相信坊间传闻,但是今日见面后我也猜想了他的另一面,我会小心的。”他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心些总不会差,以后你多去皇姐那里走动不要惹恼了她,”
她还没说完他就笑着打断道:“好了,你越来越啰嗦了,到底还让不让我去明光宫?”
霁雪笑笑,然后替他再次抚平衣领口,每次他出漪兰殿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作,她没发现但是他却觉得温暖。
刘弗陵离开后,霁雪站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天已经慢慢暗下来了,七夕的夜里天上的星星应该很多吧!思及此,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随着黑夜的来临,点点星光忽闪忽闪的,那样热闹的景象她看到的却只有无尽的忧伤。
苏文清说过记忆在一点点恢复之时,便是一步步走近死亡,霁雪一直想:能这样仰望星空的时光还有多少?明年的七夕自己将在何方?若是真如民间传说那般死后能变成星星,那父皇是哪一颗?若死了,我是否也能像现在的星星这样在空中望着在人间的刘弗陵?
想着想着,霁雪眼泪便流满了面颊,透过泪光她看到了最亮的一颗一直对着自己闪,于是她笑了,对着那颗星星幸福地笑了……
第十五章 梧桐昨夜西风急
秋阴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
伫听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