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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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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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有些发窘,自己那么热情的叫这个家伙干嘛,谁知道他是好是坏。
  陵洛见她缄默不语,又道:“怎么,穆兄不是有冤要诉吗,这便说吧!”
  穆莳依支吾半天道:“陵铁衣,我没有杀人,我可以告诉你经过,不过,我想先给孟平清理下伤口,他伤的很重,我想……”
  “你想?你现在是最大的疑犯,要是你想便可以,岂不是随你一想就出了这牢门去。”陵洛面上带笑,眼中却冰冷如铁。
  穆莳依咬咬牙,只恨自己瞎了眼,说出这些废话,立刻爬起来跪下道:“求陵铁衣医治家弟,穆某定当知无不言。”
  陵洛冷笑:“我有的是手段要你知无不言,我要的是言无不尽。”
  “好。”穆莳依跪直了身子,眼睛直视着他。
  “那就开始吧。”陵洛懒懒的倚在椅子肘上,穆莳依急道:“先给他医治。”
  “我信不过你。”陵洛硬邦邦抛下一句话。
  穆莳依冷声道:“彼此,我也信不过大人您,医治需要过程,说话却是片刻,医不好可以不医,话说出口却不能收回。”
  两人冷冷对视,室内仿佛生出四口冰窟,旁边的衙役都惶恐低下头。半晌,陵洛道:“好。”
  立刻便有人去抬孟平,穆莳依挡住:“我要在他身边,亲眼看着。”
  陵洛又道:“好。”一行人亦步亦趋移到衙门内室。
  等待大夫的时间,穆莳依又要了洗澡水指使几个衙役替孟平清洗,因为陵洛的默许几个衙役敢怒不敢言,穆莳依加的一句——请仔细着别洗出瘀伤,更是让他们目似火炬。她知道得罪人不好,可是现在为了孟平顾不了太多。
  刚清理好,大夫便急匆匆的赶到了,看见这样恐怖的伤口也是大骇,赞了几句穆莳依的包扎手段,又给孟平上了些药膏,便开始开药方。大夫写一味,穆莳依便问一味,末了还自己加了味槐花,大夫有些惊讶,细细思忖了片刻又抬笔添上味白芨,还将药方的用量呈给穆莳依查看,穆莳依哪懂的这些,况且她要是识得那些字也不至于要人念出,颇不耐烦的说了声:就这样吧,那大夫反而乐颠颠的去煎药了,兴许这才是高人该有的架势。
  陵洛也不插嘴,一直在旁略带玩味的观看,看到穆莳依竟懂得医理,而那大夫也生出恭敬时,眼中一道光芒一闪而过。大夫一走,穆莳依彻底安下心来,一屁股做到旁边椅子上,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果点心就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倒了水给孟平喂下,狼吞虎咽一顿后,抬头对上陵洛玩味的笑,也不愿去想,平声道:“问吧,知道的我会全部告诉你。”
  陵洛半晌不出声,穆莳依都有些不耐时他突然出声道:“你到底是谁?”语气没有好奇,只是公事公办。
  穆莳依知道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回答的问题,以前一个妇女死了后上天堂,上帝就问的她这个问题,该妇女把丈夫孩子,祖宗八代都翻出来还是说明不了她是谁,因此可见该问题是多么高深而疑难的经典之问。
  穆莳依没有想多久,十分诚恳的回答道:“我是穆莳依,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今年二十有二,家在无名小乡,父母都还健在,去年离家游历无意被征入军队,一直在后勤部门,做过伙夫,跟军医识过药材,后来做到书记官,谁知无福受了重伤,双腿失去知觉,于是请得大人允许带家弟回乡,路上腿又渐渐好了,然后就在浅水湾停到现在。”
  陵洛一双黑亮眼睛幽深的盯着她,穆莳依毫不心虚的和他对视,尽管有剪接,但是说出来的却是没有一句假话。
  “你挺会避重就轻,如何受的伤,如何轻易求的许可,如何神速复的原,你不觉得这些有必要细细阐述?“
  “大人,实在不是我避重就轻,一笔带过,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容不得我在此啰嗦自己的琐碎。”穆莳依不等陵洛开口,接着道:“如今只有这个血案才是重中之重,我知道谁是凶手,就是……”
  “我也知道。”陵洛开口接道。
  “你也知道?那是……啊?您先听我说,听完了你就知道绝对不是我了。”穆莳依急着把事情说完。
  “我并没有说是你,但是你知情不报,也有包庇之罪。”
  这么英明?穆莳依没有胡乱应承,电视上常演这样的,两人自以为所说一致,其实是驴头不对马嘴,不行,我一定要说完。穆莳依争辩道:“我也是刚知道,而且差点就死了,那个人就是经常跟在我身边的那个……”
  “孟平。”陵洛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是孟平吧,你想怎样给他辩护?他其实不是一直昏迷,没人的时候他也不在房内,是吧?徒手撕开一只大狗,周大伟和蔡老爹的碎尸案正好可解。”
  穆莳依张口结舌,他果然怀疑错了方向,可是他怎么知道是孟平杀死的那只狗,就是受了伤也不应该那样笃定啊,他来的时候孟平已经昏迷,自己还想掩饰他苏醒过的事情,这到底是哪里出的纰漏?
  “不是!不是他!”穆莳依条件反射的否定更让陵洛眯起眼,“真的不是他,是小华!你不认得那条狗了吗?那是阿黄啊,它要咬死我,我才杀死的它。小华一直在伪装,拿我做掩饰,他是变态,他是杀人狂,他在长城上设计陷害我们,还把章云苏也拉下水,他想让你以为我们是同伙……”
  “够了,你的谎话也太拙劣了,你想说人伪装连一条狗也懂的伪装吗?一条可以凶狠的咬死旧主的狗平日里只是扮作绵羊?还有章云苏,拉下水?我看是来不及处理。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章云苏被掳走了,我转回来时你们的房内空无一人,而我的手下禀报你离奇失踪,我看是你知道孟平凶性又发便出去追他,正好赶到阿黄替你截住他,你救下章云苏,阿黄却惨死他手下,他也因伤势过重晕倒,我说的对是不对?”
  “呵,呵呵,你可以写了,可是事实不是这样想象出来的。确实是孟平杀了那只狗,可是小华是伪装的,他要杀我们这点我绝对没有撒谎,我也不知道那条狗怎么会……可是动物也是有灵性的,不是吗?”穆莳依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章云苏也在那里,可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必定是步步为营,她自认还没那个能力一招击破,只得干笑,连自己也觉得牵强。
  “果然在撒谎,还敢信誓旦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来人,将这二人打入大牢,看来不用些手段是难掏出实话!”陵洛一声厉喝,穆莳依要吓哭了,她不是棵革命的苗子,要是用刑……妈呀,长这么大最痛的就是打针了。
  “慢着,慢着……我,我真的没骗你,我的腿和孟平的昏迷都是莫名其妙的好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你也不信啊。我也不知道云苏是被掳走的,我昨晚离奇失踪是我使计骗过他们逃走的……我看气氛严肃害怕又出什么事,担心孟平,我也不想再受你冤枉,就想一走了之,谁知半路上被人突袭,我晕过去了醒来后就在长城上,小华……”
  穆莳依卡住了,小华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只是自己的猜测,要说他威胁自己也说不过去,你能跟人报案说谁谁的气场压迫住你了?“小华跟平时一点也不一样,像个……死神,我问他什么他都不答,并且突然就放狗咬我,孟平那会忽然醒了,替我挡住了,也许是潜力用尽,你们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事情就是这样,你信不信随你。”穆莳依有些意兴阑珊,反复回忆惨痛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这么快就放弃了?其实,我有人证可以证明你是受了胁迫,你不想抓出幕后之人还自己自由?”
  “什么胁迫?我是受了威胁,但是这案子真不管我的事,我也是受害人,不是从犯。”穆莳依很会抠字眼,不能随便给自己档案上抹黑啊。
  “……你就说你想不想!”陵洛不耐烦,死鸭子嘴硬,不识好歹!
  “想……”要是有人看见,那自己的解释也可以更深度些,可信些,不见白不见。
  “那好,请进来吧!”陵洛冲着外室唤道。
  穆莳依探着身子,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都看到听到多少,对自己有没有利,胡乱思量间,一个娇弱苗条身姿缓缓而来,那踟蹰的脚步,苍白的小脸,犹豫的眼神,穆莳依腾的站起来,怎么会是她?!

  捕风

  “云苏!”穆莳依惊诧万分:“你……”她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章云苏姑嫂二人都武功了得,自己也并不知道她们根底,难道她们也是小华的同伙,故意造成掳人假象再嫁祸给我?不对,陵洛的意思是她可以证明我只是受人胁迫,言外之意另有主谋,她这到底是何用意?一时眼中神色复杂,灼灼的望着章云苏,章云苏似是有所感应,全无平时泼辣气质,垂着头,怯不经风。
  岂不知章云苏此时也是心中难为,她在外室听得穆莳依说那人是想连自己一起陷害时,想起他在城墙之中以命相迫说的“要么带我们一起走,要么带我的尸体复命”,一时心思缭乱,柔肠百结,他竟然是以为自己也受了陷害一定要带自己一起离开吗?他那样悲怆愤怒的语气似乎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也不见得就是他做的恶,他那样一个……人。
  正左右为难间,陵洛一声召唤,章云苏不得不走进去,可是心中的辗转让她无法抬头面对两人灼灼的目光。
  “现在你看到他确实在这儿,也不必再说不知,这便将那日的详细讲述一遍罢。”陵洛对这倔强的女孩子也颇感无奈,那日她阻断她嫂嫂的回答,他便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可是回来后怎样旁敲侧击,软磨硬泡她也不肯吐露,只说穆莳依是身不由己,请他不要重罚。陵洛撬不开她的嘴,便拿穆莳依撒气,不能重罚?那好啊,不给你水喝,不给你饭吃,叫人人不应,光那苍蝇就够他受的了,何必再重罚。
  “我,我那晚被人掳走时给点了穴道,目不能转,口不能言,所以并未看清歹人模样,刚出了客栈就有人发现,于是……于是我,于是他就把我打晕了,我再醒来时就在城墙内,起初模模糊糊的听到穆……嗯,穆莳依好像在跟谁说话,语气十分愤慨,好像说什么是被故意陷害的,逼他回去,那时太阳十分毒辣,我也不是很清醒。后来,那个人开口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可是他的语气冰冷阴寒,我从来没听到过那样的……就好像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我立刻清醒过来,就看见穆莳依手拿一个小刀逼着喉咙,决绝的说‘我要你将我们都带走,毫发无损的带走’。他话音刚落,一只大犬就扑将下来,眼看那张利齿大口就要咬到他手臂上,我,我吓得又晕过去了……”
  章云苏十分艰难的说完这一席话,陵洛连连翻白眼——你是那么容易吓晕的人?而且怎么那么会晕,关键时刻就晕倒?穆莳依却目瞪口呆,章云苏的证词明显对她十分有利,简直就是专门给她脱罪的,她甚至没有提到孟平,穆莳依自然也不相信她后面真的晕了,可是她这样刻意的袒护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苏,你受苦了,我也不知道和谁结下的仇怨,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反而连累了你,我……”穆莳依是真的感激,刚想走上前去道谢,章云苏却一脸厌恶的后退几步。
  穆莳依心中一惊不明所以,章云苏仿佛更是无措,眼圈也红了,深深的看她一眼呜咽道:“我,我身体不'炫'舒'书'服'网',我先告退了。”说完竟施展轻功,脚尖一点就仓皇远去。
  穆莳依莫名其妙的转过身,顿时吓了一跳,陵洛几乎与她贴着站在背后,两人齐齐大退一步,不过一个从容,一个慌张,穆莳依暗骂一句,定定神开口道:“陵铁衣,如今我的罪名可以洗清了罢?”
  “洗清?光凭你可以要求歹人带你们一起走,你的嫌疑也是板上钉钉,况且……”陵洛笑了笑:“章云苏的证词仍待考证,你还是再想想关于那个歹人,你是否遗忘了什么重要信息。”
  “那,我就再回忆回忆案发时他们的异常。”穆莳依也无计可施。
  “很好,那走吧。”陵洛招招手,几个捕役进来。
  “去哪儿?”穆莳依疑惑。
  “你是人犯,不去大牢难道还有住到官老爷家?”
  “啊?我,我是疑犯,不是人犯,我……哎,我自己走,不用拉我!”穆莳依的喊叫越来越弱,最终不甘的归于平静。
  陵洛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一纵身往府衙大院西厢而去。
  西厢的一间厢房,章云苏正在梳妆台前兀自发愣,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个纤细柔美的身影轻轻走进来,见此情景也是柳眉微蹙。
  “嫂嫂。”章云苏轻轻唤道。
  章家嫂嫂缓步上前,柔柔搂住她的肩头:“在伤心什么?”
  “嫂嫂,你说我这样包庇他到底是对不对?”章云苏声音无助而彷徨。
  “如何算是对不对呢?你若认定他没有杀人,就算实话实说了也不会对他有损,要是你也怀疑他,那……”
  “不,我相信他,我知道他没有杀人,可是他身边的孟平……嫂嫂你不知道,我当时看见孟平为了救他将一只手臂伸到恶犬的肚子里,真的要叫出来,他杀死那只恶狗的手段让我想起那几堆碎尸。我又惊又怕,可是他立刻又晕倒了,穆大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哥哥嫂嫂们看着我,我忽然感觉也许孟平是为了他自己的哥哥才……我这样辛苦的出来找自己的哥哥,要是他有什么危险我也会拼尽全力。所以,我,我便隐瞒的下来,可是我又怕他是真的凶手,这样我不是包庇了恶人吗?我,我真的很为难,嫂嫂,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章云苏忍不住扑到她怀里痛哭起来。
  章家嫂嫂拂着她的秀发,眼神瞥向后窗,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怜惜的安慰她:“傻孩子,这样的大事不用你来操心,你只需要做你认为是对的就好,善恶终有天理昭昭,不管他是不是真凶,你的决定不会影响事实,放心吧,会有人查出真相的。”
  后窗外,陵洛屈身窃听,听得章家姐姐的话知道已被察觉,既然已听到自己想要的,当下直起身子微微颔首当做感谢,一纵身又消失在花间树梢,隐隐一道身影仿佛是往大牢方向去了。
  陵洛虽然无义但也不是无情,留了孟平在府内养伤,穆莳依为了承此大情也就毫无怨言的在大牢蹲着了。不知道现代的监狱水平如何,古代的可真不咋地,大石板当床,烂麦秸当被褥,穆莳依怎么看怎么像猪圈,可是这是来坐牢的又不是来度假的,她也没敢埋怨,只是赔了一万个笑脸求到一条长凳,她四脚悬空的趴在这条长登上,严密监视着四条凳子腿有任何可疑生物爬上来。
  室内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她真的看见了几只大摇大摆的老鼠,赶走了无数只妄图染指这条长凳的昆虫,从头顶的一根发丝到脚底的一个细胞,全身戒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忙得不可开交,精神这样高负荷,要是再出来条光溜溜,冷冰冰的东西,她一定会叫的让全城一起戒备。
  所幸坏境并没有恶劣到如此,穆莳依提心吊胆到打过二更时已经昏昏欲睡,不到三更已经睡的沉沉。皎洁的月光从铁窗倾洒进来,在满是麦秸的地上划出几道歪歪扭扭的阴影,突然,一个大黑影投射在地上,穆莳依此刻若是睁开眼一定会吓得跳起来,可是她正和周公纠缠的不耐烦,眉头紧锁旁顾不暇。
  一声轻微的声响后,地上几道歪歪斜斜的阴影不见了,那个大黑影像一道真正的影子从高高的窗外轻滑如猫一般踏落地上,月光在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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