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办事的风格还真……特别。”一想起那个蓝衣少年，心上有一种明快的感觉，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呆的太久，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人，倒也是一种有幸。
“其实他要查我也是极容易的，不过顾及与我是旧识，才来找我。”
“他是来征得你的许可，由你来写你的事，自然知道哪些不可以向外人说。看来叶公子倒是个性情为上的人。”
沈默含勾起嘴角咧唇一笑，“他的事我日后再告诉你，有件事我想征得娘子的同意。”
“回战场之前至少要能自保吧？你这样去了不也是拖后腿么将军大人？……什么时候景漠说你可以走，我绝不拦你。”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脸贴在他的心跳上，那么强劲有力的脉动，那么炽热的体温，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这个人，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共度一生的另一半，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其实已经有了很深的羁绊，只是她还始料未及。
这种心情，有一点落寞，有一点伤感，更多的是温暖。
“想什么？”他抱紧她的后背，好像要将她揉进血肉里去。
子虞摇摇头，纤长的手臂环住他的瘦腰，“做皇帝吧……”
第140章 入世（三五）
更新时间2011…12…15 12：16：54 字数：2032
子虞摇摇头，纤长的手臂环住他的瘦腰，“做皇帝吧……”
“……”
“你不必立刻回答。我知道你与陛下之间并不像外人看来那么和睦。虎毒不食子，她将你养在宫外，也是为了让你成气候。”她这么理解一位母亲的心，应该是没有错的吧？
沈默含沉默了许久，将她抱得更紧些，柔声道，“只要是你想要，都可以。”
“但你不是想做皇帝。”
“哪一个皇子没有称帝之心，我也算是皇子。”
子虞知道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他若是想做帝王，凭他的文韬武略，皇城根本没有五皇子的立足之地。若不是陛下有心偏袒，只怕太子也只能是他的。陛下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他，或许是因为他是在宫外养大，不受宫中那一套规矩的束缚。帝王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约束别人，不受约束的人在他们眼里总是可怕的。
但她却欣赏他的不羁，宁愿在战场上拼杀驰骋，也不愿受帝王的拘束。
“若是你不愿意，就不要做。”
沈默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轻暖，“我会为你打一片天下，让你得到所有想要的。”
“……”所有想要的，想要什么呢？子虞问自己，答案却很模糊。
沈默含说到做到，恢复了不到三天，便说通了景漠，让他回去战场了。七皇子回归阵营，军心大定，次日便漂亮的赢了一场胜仗，收复了两座失守的城池。
之后的半月更是捷报连连，他没有说空话，真的为她打下了一片天地，不仅将失守的边境都悉数收回，还占了仓国三座城。仓国同意议和，卫国派右相苏慕之与仓国太子谈和，侵占的三座城池仓国主动割让，右相却没有收，借此两国签下了协定，十年内不起纷争。
边城谁不想要，子虞明白先生的用意，十年的太平，正是让仓国改朝换代的好时机。
她知道先生一直在等一个出动出击的机会，她知道他想要的是这天下，只是在等一个可以掌控的傀儡出现。但她不明白为什么选了七皇子，而不是五皇子。五皇子才是更容易掌控的人，七皇子却不是。
这些事，想当面问问先生，可是回到翠微苑已经一月有余，先生却没有回来一次。
说不想见，自己都不会信，不过知道他去了边境谈和，也就知道他很好，这样就最好了。
“小姐，小姐……小姐！”
子虞放下手中的毛笔，刚抬头，便见樱桃推开门，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兴高采烈的样子。
“宫里送糕点来了？”
“不是糕点，是……是陛下……陛下来了！先生陪着正往会堂去呢。”樱桃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
子虞扶她坐下，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知道了，先喝点水。”
樱桃瞪圆了一双眼，将手中的水杯啪地放回茶盘，一拍桌子站起来，急匆匆的道，“还有时间喝水呀！我的好小姐，赶快过来梳妆打扮，小姐们都要去会堂面圣的。”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找落梅姐姐来，省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来不及来不及啦，快坐下。”樱桃拉她坐在梳妆台前，一个人开始忙活起来，胭脂水粉，玉簪耳坠一样不落，发式做得比平常复杂些，绕了几个回环，用别针别了又反方向绕了几次，做出来的发髻很特别，显得稳重又不失活泼。
落梅也急急的送来了熨烫过的衣服，知道她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艳俗的款式，就挑了一件淡青色的流苏长裙，腰间佩了一条绿玉色的腰带，绣的出水芙蓉也不张扬，淡雅清新。
配上精致的妆容，镜中的子虞连樱桃都不敢认了，一个劲儿夸她是仙女下凡。
这边刚收拾完，外面已经来了软轿，请她去会堂。
子虞提着裙摆下了楼，上了轿子，樱桃跟在轿子外面，绕过碧湖，向会堂那边去。
一路上子虞想了许多，前日听说先生和七皇子一同回了京，陛下大喜，大大的打赏了两位功臣。沈默含或许是说了要她做美人的事，这一次陛下来，也许正是册封她为美人。
皇帝亲自到翠微苑来册封美人，这还是没有先例的。沈默含在战场上拼命，一举收复那么多失地，为的就是要陛下亲自来封她做他的美人，给她一个名分。
她知道，他都是为她。
眼中一热，想起他在战场上满身是血遍体是伤，为的却仅仅是给她一个名分，这样的情，她还得起么。
“落轿。九小姐，请。”
子虞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樱桃扶她下了车，正是会堂门口。
进入会堂，让她回忆起第一次路过这大大小小的门时那种心情，先生罚站的雪夜，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那么遥远。
会堂的门大开着，子虞夸门进去，便见满屋子跪了许多人，夙瑶和堂琼跪在左边，佩楚跪在右边，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抬头，仙鹤四围的高座上，金冠龙袍的陛下和站在一旁一身素白的先生。
他还是那么云淡风轻，好像随时都会飞仙入圣，人间留不住他的一片白袖。
樱桃扶子虞跪下，她叩头，恭敬道，“陛下万岁万万岁，小女子虞给陛下请安。”
宝座上传来几声和蔼的笑，“快起来，许久不见你，朕还怪挂念的。只是最近战事频频，无暇来看看你。上来上来，让朕瞧瞧。”
会堂内的气氛忽然间压抑起来，谁都想不到这样子虞能得陛下这样的青睐。
樱桃更是喜上眉梢，上来扶起子虞步上云梯，向高座上去。最后一个台阶樱桃没有迈上去，那个高台，下人是不能踏足的。
子虞上了高台，宝座上的陛下便拉过她的手，亲切的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台下的气氛更是古怪起来。谁都知道那个座位，是只有先生能坐的，她一个美人，充其量也就是个皇族的贱妾，怎么能……
陛下却不以为然，握住她的手嘘寒问暖，看她瘦了几分，又责了先生没有照顾好她。
苏慕之淡淡回了两句，也就不说话了，并不看她。
第141章 入世（三六）
更新时间2011…12…21 18：44：30 字数：2037
苏慕之淡淡回了两句，也就不说话了，并不看她。
子虞的心有些沉，这么久不见，她的目光总离不开他，他却一眼都不看她。他对她，究竟是有情还是欺骗？
“好孩子，今日朕来本是想替你定了婚事，日子也都挑好了，不过看你这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太急了些。”陛下笑得一脸慈爱，暖着她的手心手背，像长辈，像母亲一样。
子虞笑道，“全凭陛下做主。”
“朕还真想多留你几年，多陪陪朕。只是含儿等不住了，朕看你也一心向着他，还不如早些让你们定下来，让朕早日抱孙子。”
子虞低头，不说话。
“看看，害羞了。这孩子……依朕是心思，你与朕如此投缘，朕也不能让含儿负你，今日朕封你为平阳郡主，赐婚给含儿，日后他若胆敢欺负你，你便拿郡主的头衔压他。他虽是朕的儿子，但你也是朕亲自赐封的郡主，不比他低。”
“多谢陛下。”子虞站起身来，头口谢恩。
陛下将她扶起来，满眼疼惜的看着。子虞心里明白，陛下说这番话算是给她留足了面子，但终究为的还是笼络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替她做事。陛下头一次见她就表明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先生呢？是什么态度……
她看了一眼那袭白衣的衣角，干净得一尘不染，白到刺眼。
“快起来。”宽大的龙袖将她扶起，之后的事都是例行公事，公公念了昭文，婚期定在下月十五。宣读完了昭文，子虞就有了新的身份——皇上封的平阳郡主。
台下的人，从前与她是一样的身份，都是低贱的美人。可是她已经不同了，虽然出身不是王公贵族做不了正牌王妃，但有郡主的头衔，也是个侧妃，美人低了她五个品级。也就是说，台下的人见了面都要向她行礼。
送走了陛下后，身后跟着的夙瑶、堂琼和佩楚都向她和先生鞠躬。先生和她走后，她们才能各自散开。夙瑶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块生铁，佩楚也好不到哪里，只有堂琼还对她一笑，她也回了一笑。
先生走在前面，她由樱桃扶着走在后面。除了会堂的门，他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脸来对樱桃道，“你先回去，今晚不必留门。”
“是，先生。”樱桃在子虞的手背上一捏，暗示她不要得罪先生，然后听令离开了。
他也不说什么，复又往前走，子虞也不做声，静默的跟在后面。
行到碧湖旁，暮色中的湖水清凉透澈，有鱼成群结队的在水里游玩，自由自在。
苏慕之站在湖边，湖上吹来的晚风扬起他的衣角，似乎随时都能将他带入天际一般，他本就是仙人一样的存在，不属于这繁华的乱世。只是为什么，他要留在这里，要这片他根本不入眼的天下呢？
“你知道陛下的意思，成为九皇子的侧妃，还是成为陛下的间者，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子虞看着他的背影临风而立，衣角飞扬起来的样子如梦如幻，一瞬间有些失神。
他淡淡回转身，看着她，轻声道，“阿九，怎么不说话？”
子虞低下头，看着湖心，“先生希望我怎么做？”
“做你自己，不要为任何人。”他的语气清冷，听在她耳中，心底很凉。
“先生也从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么？”
苏慕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眼中的水雾轻暖，“一起去吃月酥，如何？”
子虞退后一步，他的手便落了空，停在风中一秒，便垂下了。
“阿九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了。”他似乎是在叹，语气却没有一点起伏，让人猜不透其中的意思。
子虞沉默了片刻，本来想转身离开，但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与他一起吃月酥了。以后，她为人妻，他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她略略抬眼，双眸如水月般清亮，“这一次，我的月酥不让给先生了。”
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因为期待与他在一起，还是因为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在他面前，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总是那么不忍让他失望。
苏慕之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他的手一直是温和柔软的，好像是握住了春日里的白云，一旦感受到那种柔软温暖，就舍不得放开。
“让我一个月酥，也要记得这么久，真是孩子脾气。”
“先生吃我的月酥，不也是孩子脾气么。”她眨眨眼，笑了起来，双眸弯成月牙。
他牵起她，白臂一收，便将她拉入臂弯，双足轻旋跃上湖面，足尖几个起落，便已经飞过了碧湖。双脚还未落地，有时一连几个跃起，子虞只听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眼前的景物如风般流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这样不知起落了多少次，她将脸埋进他的臂弯，闭上眼睛，呼吸他身上的香味，那是种淡淡的鸢尾的香气，要离他很近很近，才能闻到。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不要停下，有多好呢？如今是不是已经不能这样奢望了……
“到了，阿九。”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他的肩头抬起脸来，笑眼如月，“好像已经能闻到月酥的香味了。”
她拉着他往市集上月酥的摊子去，那个卖月酥的老婆婆好像认出他们上次来买过，特意多送给他们一块月酥。
“像你们这样恩爱的小夫妻，来过一次老婆子我就能记住，这一块可有个吉利的名儿，叫鸳鸯比翼，里面的馅儿一半是红豆一半是桂花，红豆相思桂花合好，好比小两口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多谢婆婆……”子虞将那月酥推还给婆婆，“我们并不是夫妻，这个不能要。”
那婆婆将旁边的苏慕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把子虞推还回来的月酥又送到他的手上，眉开眼笑道，“老婆子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
苏慕之并没有推脱，接下那月酥，付了三个月酥的银子。子虞正要解释，他已经转身先走了。
她也顾不得多说，谢过那婆婆后，跟上前面的白衣，无言。
第142章 入世（三七）
更新时间2011…12…23 22：45：17 字数：2162
她也顾不得多说，谢过那婆婆后，跟上前面的白衣，无言。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他带她看烟火的那个小楼前面，小楼叫什么名字她已经不记得了。苏慕之停在河岸边，白臂一展，将她拥入怀里，跃身在河面一点，便飞上了那个小楼。楼上正有人在喝酒吟诗，见河面飞来这一对神仙眷侣，都纷纷赞赏。
他带她落到了小楼的楼顶，栖身一坐，白衣如雪般轻盈的落在屋檐。她在他怀中，正要起来，他只让她坐起身子，不让他离开她的怀。
“危险，别动。”
“我们下去不好么？”
楼下的人都抬头往楼顶上看，但屋檐太高，他们看不到屋檐上的人，只能勉强入眼一点白色的衣角。
“这里很好。”他也不在意什么，拿出月酥来咬了一口。
她看他眉间舒展，唇齿还沾了些碎屑，忍不住一笑，“先生这样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吃月酥么？”
他略略点头，又咬了一口。
子虞也拿出自己的那个，吃了起来，这个月酥是咸香味的，在屋顶上吹着风，吃着别有一番趣味。
苏慕之见她吃得很香，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半个月酥，眉间又微微一皱。
子虞淡淡一笑，说好不同他换了的，只顾自己吃自己的。
他见她将大半个月酥都吃掉了，眉间收得更紧，低头将她手上的那一小块月酥上咬了一大口，咽下后眉头才舒展开，舔了舔唇，“你的，好吃些。”
“你总跟我抢。”她说完，也低头往他手上的月酥咬去，他白袖一挥便绕过她去，她又去抢，他便又躲开，如此反复几次，他干脆将那半块月酥送入口中。子虞这才发现，他们隔得很近很近，她的唇几乎要凑到他的唇上去。
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水雾消散开，清晰的映出她的剪影，那双如水晶般透亮的黑眸，好像一个巨大的深渊，她看不到底，只能一点一点往里跌落，却不知道出口在何处。
“玖久。”
子虞双眼一亮，是她听错了么？他刚才，分明是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