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路公公走了进来,吞吞吐吐地站在皇上面前。
萧匕安那话也入了太后的耳,太后眸光一低,却还是看向了藏空。这么多年,她极为信任藏空,但凡是藏空相士所言,她不会有一分怀疑。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正要开口说服三皇子之际,路公公还是开口了。
“皇上,吏部尚书娄世昌方才过世。”
六十二章 她瞎了?
六十二章她瞎了?
当下,在场之人都沉默了,而太后看向一脸惊愕娄蜜,心头不知为何竟生出了怪异的感觉。这是上天的安排吗?
就在她为娄蜜指婚之时,娄世昌竟然死了?
大齐何等重孝,家中祖父去世,按道理要守孝三年,不得嫁娶。她叹了口气,再看娄蜜那鼻青脸肿的模样,顿觉得浑身疲乏地很。
抬了抬手,只道:“哀家累了。”
梁娇立马接过太后的手,扶着太后就往外走去。
太后抬眼,见梁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台阶,眸色平静,却乖巧可爱,心头难免也好受了些,竟也没去理会娄蜜便离开了。
娄阳愕然怔住,大夫不是说还可以撑些日子的吗?怎么就走了?
顿觉得心中大恸,娄城脸色一变,他最先想到的并非是爹走了,而是,娄府的诅咒怕是再也祛除不了了。
娄蜜怔忪,颓然坐在地上,一双玉手紧紧扣住膝盖上的绫罗裙摆,脸色因为愤慨而变得尤为难看。
怎么会这样?
方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闹剧,好一出闹剧。
她回头拉着娄锦道:“快看,真是笑话,处心积虑要嫁给三皇子,偏偏老天爷不成全,不过真是怪了,前几天娄府收了个棺材,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去了?”
难道真是诅咒难除?
萧琴看了眼娄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在方瑶不注意之时,问了一句话。
“锦儿,那娄世昌?”
娄锦从方才就一路镇定,像是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一样,所以,她不得不怀疑……
“姐姐不必担心,我只是听闻娄爷爷身子不适,想来也是不长久的。”她朝不远处的娄蜜看去,现在太后还坚持信娄蜜乃福星?
就算太后愿意,皇上呢?
皇上的脸色青黑,他瞪了眼正在人群后的娄阳一眼,此刻就算娄蜜真是福星,他也无福消受。
“散了吧。”皇上道了这话,便拂袖而去。
众人跪拜后,几个年轻男子先是赶着走了,他们可不敢留下来,免得娄蜜看上了,到时候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好事。
低着头的娄蜜见众人都离她几米远,甚至抬腿就走。就连藏空相士只和娄阳打了声招呼也就离开了。
太邪门了。
按着大夫说的话,娄世昌大概还能撑半个月之久,如何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去?
藏空相士自己研究道学,每每遇到坎的时候总觉得学艺未精,深怕真有什么东西他尚未钻研透彻,以至于尚未被掌握。
或许,真有什么邪门怪事。
很快,殿内只剩下几人。
方瑶和萧琴正要拉着娄锦走,娄锦笑了笑,摇头道:“我要和我妹妹说两句话再走。”
大殿的人少了,靡软的嗓音绕梁过后传入了娄蜜的耳朵,娄蜜呆愣着嗤笑,她猛地站了起来,“滚!都是你这个贱人!”
殿内刮入一阵冷风,娄锦站在殿门口,冷风吹散她的青丝,黑发绕在她皎洁如玉的脸庞上,衬地她唇角娇艳若梅。
看得娄蜜眼眸含恨。
“你又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所以姐姐不得不提醒你。”娄锦缓缓走上前去,眼角却瞥了眼娄阳,听得娄锦自称姐姐,娄阳心头一紧,顿觉得胸肺都难受了起来。
娄锦抬起娄蜜的下巴,对上她面目全非的脸,她道:“你又再一次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娄蜜的唇已然咬出了血迹,她怒目而视,猛地呵呵大笑,“既然我能赢过你一次,自然也能赢了你第二次。”
“哦?你以为那次赢了?是谁在观音庙前被当场退婚?是谁在大殿前被众人鄙弃?想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娄锦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高阳和她身后的武世杰,不再多看娄蜜,起身旋儿走了出去。
清风冷冽,外头阳光刺眼,娄蜜抬头,正看得那一袭碧青在阳光下散发出朦胧的青影,而那女子步履轻缓,却并未有丝毫停顿,只这般远远走去,末了,却回头,对着娄蜜盈盈一笑。
她张了口,没人听到她在说什么,只见她神色清冷,隐约中听得几个模糊的字。
“蜜儿,二娘很想你。”
这几个字,当即就让娄蜜脸色大变,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正欲追出去喝打娄锦。胸口却一陡然一痛,一口腥甜涌出喉咙,她惊愕地张了张嘴,却喷出了一口鲜血。
“爹,爹爹救我。”恐惧让她瞬间蔫灭,她恍若一朵娇艳玫瑰瞬间萎靡而成的干枯花枝,她惧怕地摇头,已无力再站着,她半闭着眸子,眼珠子一翻,便见她颤抖地说出破碎的字眼。
“爹,救我,救我!”
蜜儿这是怎么了?娄阳忙上前,拉住她,一脸惊慌道:“蜜儿,快看看爹。”
娄蜜摇头,她看不到,眼前一片朦胧胧的白,她害怕地伸手胡乱抓了一把,却摇头道:“爹,你在哪儿?蜜儿看不到你,你在哪儿?”
一道闷雷在娄阳心中炸开,他怔忪地站在娄蜜面前,蓦地,他抬手在娄蜜面前摇晃,而娄蜜竟毫无反应。
一时间,长风涌入,他觉得后背森凉,双唇颤抖地厉害,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高阳嗤笑了声,对着身后的武世杰道:“世杰,我该吃药了。大夫说只要我再吃个两个月的药,应该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这话没人去查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武世杰低头,他看了眼娄蜜,此时,却发现竟无半分忧伤,也无半分怜悯。这种感觉好似全然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是什么磨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记得不久前,他还对娄蜜动了恻隐之心,而此时,他摇了摇头,他看向高阳的腿,心中一片愧疚,若非是惹上自己,高阳何须得娄蜜如此暗害。
这会儿便应道:“那我推你回宫。”
高阳点了下头,正想着方才三哥还在这的,回头欲唤,却不见他的人影。高阳抿唇一笑,想来,那人一走,他也走了。
殿内,很快就只剩下娄家一门。
而此时,娄阳道:“蜜儿,跟我回府,我派人好好给你看看。”
娄蜜听言,猛地推开娄阳,眼中一片惊慌,她不能回府,一旦回府,便是被娄锦打回原形,她好不容易才取得太后的信任,她要让太后为她做主!
“我不要回府,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一定是那贱人出的手。”她顿了下,脑海中浮现出她这几日吃的蜂蜜,这会儿忙道:“爹爹,回国子监把我柜子里的琉璃蜂蜜罐带来。我要让太医查看。”
蜂蜜?
娄阳眸子一沉,娄蜜只吃一人酿制的蜂蜜,只是,这个当会儿,娄锦早与她势同水火,她又如何能吃娄锦酿制的蜂蜜?
可当他再询问之时,娄蜜已然晕了过去。
殿外倒是空旷地很,她望向那高高的台阶,眉间却舒展开来。
不远处绿意缓步走来,经过娄锦身侧的时候,只低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去。
行人皆不知,绿意手中多了一张纸条。
方瑶与萧琴站在娄锦身旁,两人都略带了点喜色。方瑶一双眸子都染上了点点笑意,“我看,老天还是有眼的。”
娄蜜无端端地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长眼,收了她的骄傲。只觉得今天这一幕愣生生把国子监的初考给挡了回去,想来下一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且,江子文太傅下了命令,若非必要,谁都不可随意出入国子监。学子们更不能以非重要原因随意离开国子监。
如此,国子监学子都长叹了声,娄锦倒是不以为然。
就在娄锦与方瑶萧琴三人正欲走出皇宫之际,一直巴掌大的狗窜上了娄锦的衣服,一爪子巴在了娄锦的腰间,汪汪叫了几声,然后朝着一个地方不停地回头。
娄锦寻着它奋斗的方向看去,正见刘韬低头站在不远处朝着她笑。
方瑶笑了笑,这会儿扯了萧琴就先走了。
而娄锦却被留了下来。
阿狸狗腿地在娄锦身上扒了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激她让自己找到了主子,难得地给了娄锦好脸色看。
娄锦见它扒着爪子,摇头晃脑地样子挺有意思,便笑道:“你怎么不跟着你主子去?”
阿狸旺旺叫了声,最后还是呜咽地看向刘韬。
刘韬走了过来,对娄锦道:“娄小姐,万贵人与三皇子有话要谈,三皇子命了属下在这等小姐。”
听闻是万贵人与三皇子说话,娄锦面上不显,心里却一动,这会儿笑着对刘韬说道:“那就一道在华清宫外等着吧。”
刘韬也是有些担心,今日万贵人的脸色不是很好,这会儿犹疑了下,见娄锦执意,他点了点头,二人就前往华清宫。
和上一次来华清宫的感觉不同,许是因为万贵人来了,这外头伺候的宫人多了许多。
娄锦一双眸子转了转,低着头跟着刘韬入了耳房。
耳房处有一个大的碧色孔雀屏风,虽能隐约见到主屋里的人,却听不见二人的说话声。
那华贵着服的妇人坐在榻上,神色冷淡地望着正立在她面前的三皇子。
“义熙,你知道这一次让太后多失望吗?”
下一章,娄蜜参加葬礼哦,很隆重,很隆重
六十三章 上门慰问
六十三章上门慰问
“母妃,你明白儿子的。”
万贵人轻笑,她是明白,三皇子莫名地喜欢上了娄锦,那个诡计多端,心肠邪恶的女子。她瞪眼凝视着顾义熙,“娄锦那样的女子,你还是少接触为妙。她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女子,就能诸多设计陷害,这样的女子,我不喜欢。”
“母妃这话过了。”他端起方才刚泡好的梅花清茶,只在鼻端轻轻一闻,那熟悉的味道令得他身心愉悦,仿佛全然忘了万贵人方才所言。
他所知道的阿锦,就好比这清茶一般,清新自然。他见过她诡计多端,也见过她舍得万金,在京城街口为流民施粥。即便是大家闺秀,在那样的动乱下,也不见得有那般勇气。
也见过她用毒用计,可也见过她在百姓面前宽容的姿态。
他总觉得那些好的,不好的,优点,缺点,在他的面前都交汇成一个她。那个唤作娄氏阿锦的姑娘,在那春日的花房里,她压着他寻求帮助。
那一次他被百姓扣押,她大可不必回来。
他仰头,那一杯好茶润如心肺,沁人心脾。他唇角带笑,狭长的凤眸一低,对上那上面漂浮的红梅花瓣,竟是汇成了淡淡的暖流。
这一幕落在万贵人面前,顿时让她脸色一变。三皇子一向很是听话,也孝顺地很。这一次竟真要忤逆她不成?
“你一定会看清楚,若你还想认我这个娘,最好尽早与她断了。”
茶水在杯中一震,摇晃的水像是被惊到了一般,就连上头的红梅都沉了几瓣。那修长的手指搭在茶杯上,只一下就稳住了这青花茶杯。
他摇头,“母妃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五弟身上。”
“你!”
万贵人霍地站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怒火滔天,一个冷淡自持。相视一会儿,万贵人摇头冷笑,“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犟得了多久。”
雷雨四起,闪电一过,大地瞬间像是被敲山震虎一般,天地混沌黑暗,娄锦朝外看去,才短短时间,天色大变,几个宫女已经入内点上了蜡烛。
接着,是豆大的雨点狠狠撞击着大地。
娄锦看着窗外,心中却隐隐觉得这雨下地人心慌乱,只觉得刚刚一道响雷下来,心脏都不免一停。
她摇头,背后陡然一阵暖意,烛光将那人的身影拉长,倒映在青钻地面上。那是一道极为颀长的身影,宽广的肩上披着紫袍披风,衬地他越发丰神俊朗。
“阿锦。我在等你。”
耳侧有着一股温热,他温厚的嗓音透过她那细小的白绒毛发闯入她的小巧耳朵,娄锦只觉得浑身酥软地厉害,这会儿忙缩着脑袋,支支吾吾地点了下头。
“呵呵,阿锦,你下个月生辰。”他那高兴的语气,恍若得了什么喜事一般。可说来说去,不就是娄锦长大了一岁,这对别人来说无关痛痒,却缩短了他的刑,减少了他绵长的等待。
拉过娄锦那纤细的手臂,揽她入怀,她很小,只到他的下颚,他长而结实的大掌按住她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竟觉得那是一种极为甜蜜的幸福,他仰头轻笑,巨大的喜悦若越发急促的鼓声在娄锦的耳朵回荡。
她抿唇轻笑,磨蹭着他温暖的胸怀,寻找一个喜欢的位置后,才将双手柔软地贴在他的后腰,好一会儿,她才道:“顾义熙,我快长大了。很快了。”
“恩。”
娄府的葬礼在第二天便举行了,尽管娄府没有了往昔的岁月,可娄世昌官至吏部尚书,不少门生弟子,这葬礼也着实不能往小了办。
红漆圆木主子上挂着白绫,从正中牌匾的地方往两边延伸,正中系着一朵白花。来往之人脸露哀戚,一路走入大堂,那停着一口棺木,细看下来,竟是几天前那挂在娄府牌匾上的棺木。
起初这棺木是送回了棺木店,可那老板并未按着娄府的要求把这棺木毁了,没想到几天之后真起了用途。
而,几个对那棺木印象颇深的人都觉得怪异邪门地很。
正堂中挂着一个黑色奠字,黝黑深邃地恍若地狱中的一缕幽魂。
娄城与娄阳站在门边恭迎贵客,但当他们看到萧府的马车悠然而至,下来之人乃娄锦与萧匕安之时,脸色都十分难看。
依着同朝为官之礼,萧府派人过来那是自然。可偏偏是娄锦!
娄锦下了车,抬头仰望着这高大的门楣,门庭外的石狮子有些掉漆了,她摇了摇头,娄府已经如此拮据?
萧匕安长眉入鬓,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眨,对娄锦道:“锦儿妹妹,再次回到这个家可有什么感觉?”
那若山岚雾水的眸子眯起了笑,她摇头,“觉得这房子落魄不少了。”
他们的话虽不大声,却让娄阳与娄城脸色顿变,可来往都是朝中重臣,他们闻言俱看了眼娄阳,众目睽睽之下,娄阳恢复了神色,算是有礼地迎了他们二人入门。
娄阳眯起眼望着娄锦款步离去的背影,若是爹知道娄锦来祭拜,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吧。这不孝女,如此帮着外人来坑害家人。
竟全忘了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就算他娄阳养条狗,那狗也会对自己摇摇尾巴,可娄锦呢,这逆女竟连一条狗都不如。
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淬了口,只觉得胸口一口恶气梗在喉头,不吐不快,却又吐之不出。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就连告知娄锦,他是她亲爹,这样的话他都无法说出来。这是他今生最大的秘密。
娄锦与萧匕安一同入内,两人走着,平静无波。
娄锦直直看着前方,却缓缓启了唇。“可找到了何人要杀你?”
萧匕安邪肆的唇角一勾,“你终于知道关心你哥哥了。”
“我可不希望我爹爹中年丧子。”
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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