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凉一头的雾水,“王妃,您要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甘怡迈步要走,却见苏昂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王不准你去!”他整张脸的线条都绷得紧紧的,“本王不准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甘怡踮起脚来,双手按在他的脸颊上,“苏昂,你可以相信我吧?”
输灌之法?!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本王不准你去!”苏昂深深地拧起眉头。
甘怡肃了脸色,“我身中奇毒,多亏清禅寺的高僧,才有了解毒的希望。现在清禅寺的高僧有难,而我有能力救人一命,那又为什么不救呢?知恩要图报,有善因才有善果,当做积德行善不好吗?
我不是心血来潮,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这次正好有个机会可以验证一下,又有什么不好?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跟你才刚刚开始,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不许再说了!”苏昂喝断她,眼神闪了又闪,“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
“嗯,我决心已定!”甘怡点头。
苏昂眉头拧紧了又松开,“好,本王陪你一起去!”
“嗯,事不宜迟,快走!”甘怡心中一松,拉了他飞奔而去。
沈玉砚和云紫凉赶忙跟上,守苍看了看那边,再看看这边,终究还是决定留下帮忙照看圆藏。
甘怡一口气奔到百草庐下的河边,放开喉咙大声喊道:“老人家,你在不在?快点出来,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玄佑法师,请出来吧!”沈玉砚和云紫凉也帮忙喊道。
三个人足足喊了一刻钟,玄佑才如鬼魅一般突然冒了出来,睡眼惺忪地嚷道:“你们吵什么吵?老衲我一夜都没睡了,刚刚睡得舒服一点,你们就来吵……”
“老人家,请你现在立刻传授我绵绕神功!”甘怡扯住他,急切地说道。
玄佑微微一怔,随即晃着脑袋,“不可不可,老衲不是说了吗?你内力不稳,学了绵绕神功对你会有危险的……”
“你放心,我有两条命,不会有事的。”甘怡恳切地望着他,“请你用输灌之法,把绵绕神功传授给我吧!”
“输灌之法?!”玄佑脸色肃了一肃,“你为何如此急于求成?”
“我想要救圆藏法师!”
“圆藏?”玄佑眼神一闪,“莫非你想将他身上的毒引渡到你身上来?”
沈玉砚听了这话眼尾高翘,云紫凉更是惊呼出声,“王妃,不可……”
绵柔细长
甘怡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的体质特殊,能压制住那毒,引渡到我身上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又能救圆藏法师一命,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云紫凉迟疑地看向苏昂,见他唇线紧绷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似乎是默许了王妃这么做,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方丈法师不是说过吗?王妃不可以无限纳毒,否则会像洪水决堤……”
“我堤岸有多高,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有事的。”甘怡看向玄佑,“法师,时间紧迫,请你立刻传授给我绵绕神功吧!”
玄佑沉吟了半晌,眼神严肃地看着她,“丫头,老衲能传授给你的,只有绵绕神功,至于是否能解毒,还要看你的福缘,你懂老衲的意思吗?”
甘怡点头,“我懂!”
“是否能为自己解毒尚且未知,却要帮别人解毒,其中的风险你可预料到了?”
“嗯,我想好了!”
“把别人体内的毒引渡到自己体内,就算不会没命,也会承受莫大的痛苦,你也要那么做吗?”
“是!”
玄佑见她态度坚决,点了点头,“那好,老衲就用输灌之法,将绵绕神功传授于你。你准备好了吗?”
“是,我准备好了!”
“好,那么你席地而坐,排除脑海中的一切杂念,气沉丹田,细细感受体内真气的流动……”玄佑指点着,右手成掌,按在她的头顶。
苏昂三人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那二人周身散发出来,向四周扩散,冲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齐齐地往后退了几步,才觉力量稍减。
再抬眼看去,就见那二人周身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使得他们的身影有些模糊而遥远。
足足持续了有两刻钟的工夫,那股无形力量骤减,玄佑收起手掌,捻须微笑,“好了!”
甘怡睁开眼睛,细细地感觉了一下,便觉体内多了一股奇特的力量,绵柔细长,如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溪,又如一条随风轻舞的绸带,连整个人都感觉有些轻飘飘的。
“老人家,这个神功要怎么用,才能将圆藏法师身上毒过渡到我身上来?”
随心而动
玄佑略一沉吟,“只言片语说不清楚,事关人命,老衲随你一起去,从旁指点,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甘怡喜出望外,“方丈法师他们都在那里,你难道不怕暴露身份吗?”
“圆藏之劫,本应老衲来受。当年老衲本想亲自为虚净解毒,可是圆空几人拼死劝阻,那时老衲也承担一寺之责,也不敢轻率举动,便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圆藏。如今圆藏有难,老衲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那我们快走吧!”
几个人急忙动身,一路飞奔赶到了夜哭谷。
守苍正在谷口焦急地张望着,见他们来了面露欣喜,急忙迎过来,见到玄佑有些吃惊,“玄佑师祖,您怎么也来了?”
“老衲最是爱热闹之人,此等好玩的事情,老衲怎会不来?”玄佑捋着胡子嘿嘿一笑。
“圆藏法师怎么样了?”甘怡问道。
守苍脸色沉了一沉,“很不好,方丈法师和监寺师叔轮流为他输真气续命,却被那毒反噬,不敢太过使用内力!”
甘怡虽然早对那毒的霸道有所体会,听了还是忍不住吃惊,竟然连输送真气也会反噬!
“快走吧!”
疾步奔到崖壁下,就见虚净紧紧地抱着圆藏哭喊着,“师父,你睁开眼睛,快睁开眼睛啊……”
众人俱是吃了一惊,不会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吧?
玄佑身形一晃,便到了圆藏跟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搭住他的脉搏,细细感觉了一下,“还来得及,小丫头,快过来!”
“好!”甘怡赶忙奔了过来。
“你是……玄佑师尊?!”圆空和圆善仔细一打量,顿时惊呼起来,“师尊,您怎么……”
“先别问,救人要紧!”玄佑不由分说,将甘怡按坐在圆藏背后,让她双手贴紧圆藏的后心,自己则盘腿坐在甘怡身后,双掌贴在她的后心,“小丫头,老衲来引导你,你随心而动!”
甘怡点了点头,“明白!”
话音未落,便感觉后背一热,有一股力量从后心进入体内,牵引起她那股绵柔之力,往她掌心输送过来,她赶忙集中精神,发动内力,顺流而走……
切莫轻举妄动
无形的力量再次扩散开来,众人纷纷往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看着那三人。
没有一刻钟的工夫,那股力量猛然加强了,甘怡的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起来,秀眉紧蹙,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汗水越来越多,再凝结成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鬓角脸颊滚落下来。
苏昂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甘怡,见她满面痛苦,连嘴唇都了无血色,心头一疼,迈步就要上前。
“景亲王,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切莫轻举妄动,阿弥陀佛!”圆空赶忙拦住了他。
苏昂目光闪了闪,冷哼一声,还是退了回来。
“守苍师兄,师父……会没事吧?”虚净紧紧地拉着守苍的衣服,由于紧张,一张小脸也苍白着。
守苍没有说话,安抚地按了按他的脑袋。他到现在才知道甘怡所谓的救人方法,就是把圆藏身上的毒过渡到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只看到圆藏的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是好是坏,而甘怡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他不知道自己该担心哪方,一颗心高高地提到了嗓子眼。
足足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那股力量渐渐减小。再看圆藏的脸色,不再是青灰的了,虽然苍白却已然有了生的气息。
而甘怡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也都如同被水洗过一样,汗珠顺着发梢不断地滴落。一张脸苍白如雪,生气衰弱下去。
苏昂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双拳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若不是怕阻断真气会伤害到甘怡,他早就冲过去了!
那股力量依然在减弱,减弱,最后完全消失不见了。
玄佑缓缓地撤回手掌,圆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师父!”虚净拔腿跑了过来,却见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地到了那三人跟前,不是别人,正是苏昂。
苏昂见甘怡双目紧闭,还保持着输功的姿势,心中一惊,待要伸手去拉她,却又忌讳地停住了,“丫头……”
他轻声地叫道。
甘怡缓缓睁开眼睛的同时,也慢慢地收回了手臂,看到苏昂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却觉胸口被一股力量猛地撞了一下,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会死!
“丫头!”苏昂一把捞住她歪倒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她浑身冰冷,心如火焚,“紫凉,紫凉……”
云紫凉疾步地奔过来,不等苏昂吩咐,便搭上甘怡的手腕,试了半晌,眼神愈加严肃了起来,“王爷,王妃血脉翻腾,气息紊乱,请您让王妃平卧下来,让属下为她施针……”
“不可!”玄佑出声阻止道,“必须要她自己压制下来才行,你此时为她施针,只会适得其反,一个不小心,那毒或许还会反噬到你身上!”
云紫凉脸色变了一变,“这么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王妃痛苦了?”
“正是!”玄佑捋了一下胡子,“老衲已经警告过她,会有莫大的痛苦,可是她执意如此,现在也只有靠她自己了!”
沈玉砚眼尾翘了一下,“那么,如果压制不下,王妃会如何?”
“会死!”玄佑眼色一沉,吐出两个字。
“本王不会让她死的!”苏昂怒吼一声,将甘怡紧紧地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回去!”
“是,王爷!”沈玉砚和云紫凉答应一声,跟在他身后急急地往行宫院奔去。
圆空见状竖起手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疾步地来到玄佑身前,眼含欣喜,“师尊,原来您还活着!”
“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会跟景亲王他们一起出现?”圆善也忍不住心中好奇。
“比起询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们还是赶快为圆藏续命吧!”玄佑捻了捻胡须,“虽说他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转入了那丫头体内,可是他的心脉受损严重,你们快带他去找圆真罢。老衲去也……”
言罢身形一晃,瞬间不见了踪影。
“师尊……”圆空和圆善齐齐要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相对叹息了一声,转头来招呼守苍道,“快带圆藏去百草庐!”
守苍正望着苏昂等人离去的方向发愣,闻言赶忙回神,背起圆藏,施展开轻功,直奔百草庐。
“守苍师兄,等等我!”虚净也急忙施展开轻功,追着守苍而去。
眨眼间山谷之中只剩下圆空和圆善两个,相对念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再做一次好不好?
苏昂握紧了甘怡的手,在床前眼珠不转地守着她。
沈玉砚和云紫凉也默默地站在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眼见甘怡脸色忽而苍白如纸,忽而潮红似血,一会儿浑身寒冷如冰,一会儿又灼热如火,时而气息大噪,时而脉象微弱,一颗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整整持续了一下午,她的气息才渐渐平复下来,脸色也逐渐好转。
“王爷,王妃血脉平和,气息顺畅,想来是已经把那毒压制下来了!”云紫凉为她诊脉过后,面带欣喜地说道。
苏昂紧绷的脸色松了下来,“你们都出去吧!”
“是,王爷!”沈玉砚和云紫凉一起退了出去。
他坐在床边,轻轻拨开贴在她额上的碎发,看着她被汗水浸湿、憔悴不堪的脸庞,心疼不已。
他到底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她竟然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奋不顾身,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让他如此担惊受怕,心乱如麻。
她那样坚决,那样义无反顾,让他没有办法劝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前奔,任由她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明明是这样一个喜欢胡来、让人操心的丫头,却又让他如此着迷,欲罢不能。
甘怡感觉手心传来的温暖,睁开眼睛,便看到苏昂那一双黑亮带着疼惜的眸子,弯起嘴角,“看来我成功了!”
“你这丫头!”苏昂皱了一下眉头,语带疼惜的埋怨,又忍不住俯下头来,在她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怎么?看到我厉害了,想要讨好我了吗?”甘怡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
“哼,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苏昂故意板起脸来。
甘怡伸出一个手指来,跟他商量道:“再做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不许!”苏昂低喝道,“你又想给什么人解毒?”
“你!”
苏昂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本王还死不了,不需要……”
“一定要!”甘怡眼神带上了倔强,“我谋划了那么久,又很自私地拿圆藏法师做了实验。事实证明我可以把你身上的毒过渡到我身上,然后用绵绕神功解掉,你难道想让我所做的努力白费掉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苏昂目光闪了又闪,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非分之想
“王妃怎么样了?”守苍急匆匆地赶到行宫院。
沈玉砚眉眼弯弯地看了他一眼,“已经将毒压制下来,无大碍了。”
守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玉砚眼尾微微翘了一下,又问道:“圆藏法师如何了?”
“圆真师叔正在为他治疗,虽说心脉受损严重,不过已无性命之忧!特嘱我来替他先行向王妃道谢……”
“王妃气血刚刚平顺,正在休息,王爷在里面照看,恐怕暂时无法接受你的谢意了!”沈玉砚眉眼一弯,“之前你似乎对王妃很有成见,现在莫非已经改观了吗?”
守苍稍怔,随即微笑起来,“你不是也一直对王妃抱有怀疑?”
“我对王爷身边的所有人都持有怀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沈玉砚笑容愈发和煦了起来,“那么你呢?已经心无芥蒂了吗?”
守苍知道他问的自己对甘怡的想法,眼色微沉,“王妃救过我的命!”
来清禅寺途中遇到走山的事情,沈玉砚已经听苏勋主仆三人绘声绘色地说过了,不过他并不感觉意外。
“王妃曾经救过与她争夫的殊月郡主,对素未谋面的圆藏法师也舍命相救,救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知道。”守苍眼色有些深沉,甘怡为圆藏解毒的事情,他所受的震撼不比任何人少,却跟沈玉砚一样,并不感觉意外!
沈玉砚笑得满面和煦,“你已经决定追随了吗?”
“难道你不是这样打算的吗?”守苍不答反问。
“是王爷的王妃,我时刻追随;若是王爷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