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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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世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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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丰去见郭启,郭启看到她时有些不高兴,皱着眉说:“你怎么是个女的呀,也不早点说!”

    张丰说:“公子要的只不过是个听候差遣的仆人,只要我能够达到您的要求,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您觉得小厮看起来更顺眼,我也可以扮作男装。”

    郭启瞥了她一眼便忍不住笑了,“你还用扮什么男装啊,倒是扮女装更费事一些,算了,随你扮什么吧。你叫张丰是吧?这名字还行,我也不给你另外取名字了,你做的那个风景框挺有趣的,你这就去给我做几个吧,做细致些,我要送人的。”

    “是。请问材料要我自己找吗?”张丰问。

    “需要什么和侍酒说就行了。”

    侍酒和侍剑都是郭启的近侍,侍剑跟着出门,侍酒管家。侍酒还略识几个字,侍剑则大字不识,郭启一直想要个懂文墨的书童,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那天听张丰解字谜,就知道她肯定不止识几个字的程度,而且年纪也正合适,便想拐她做自己的书童,哪知张丰不肯,郭启也不屑于强求,因此就罢了,那天张丰求上门来,他原想彻底买下她的,却被她用言语挤兑住了,结果只签了一年的契约,过后想想觉得自己吃了亏,本来还挺不甘心的,后来听说她是个女的,郭启也就不再觉得可惜了。

    除夕那天,待忙完洒扫诸事,各种仪式尽皆完成,张丰便向侍酒请假回家,侍酒不准,张丰只得在郭家的仆人房里度过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

书童

    从初一开始,郭家就每天迎来送往,满府的男女仆人被支使得脚不沾地,张丰虽为郭启的书童,却从未伺候过他的笔墨,而郭启因为不满意她的性别,外出访友一次也没带过她,张丰便一直被当作杂役使唤。

    初七为人日,除了剪彩为人贴屏风之外,还有登高赋诗的习俗,郭启在城里吃了几日酒,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邀请几位好友到郭家坪做客,并去附近山岭登高。而郭锦也早已往几位高友处送了请贴,请他们人胜日来此相聚。

    这一天来了很多人,张丰又成了烧火的,烧火其实是个好差使,又轻省又暖和,能得到这个差使张丰很高兴。

    近午之时,郭启和他的朋友们外出登高,张丰仍然被留在府里,她眼巴巴的看着郭启,希望他能让自己跟随,可是郭启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书童,根本瞥都没有瞥她一眼,就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张丰无比失望,她本以为这次可以随郭启出去呢,这些人要赋诗不是吗?她这个书童为什么又被落下了?她本打算趁此机会看一眼裕儿的,错过今天不知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

    张丰曾经向管家请假,不仅没获批准还被狠狠训了一顿,又被教导了一通为人奴仆的道理,管家严肃地告诫她,身为奴仆要以主人为重,以差使为重,要处处为主人着想,不能因私废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她也想过向郭启求请,可是来了这么长时间,她见到郭启的次数却寥寥可数,而且还不是在近处。张丰不禁怨念:说什么做奴仆比庶民强,强什么强!吃的猪狗食,出的是牛马力,过个年才只有二十枚赏钱,连一套工作服都不发,还不准人请假,真他大爷的没人性!

    尽管心里不爽,张丰还是得好好干活,打扫客房、铺床熏香样样不敢马虎。

    近晚,郭启等人尽兴而回,这时宴席早已经备妥,大家稍事休息之后便入席欢宴。

    郭启和他的朋友是和郭锦等人分开坐的,大概是为了彼此方便,中间还用屏风隔断了,屏风上还非常应景的贴着许多彩绢剪成的花朵和人形。

    席间有人提议射覆,于是便让人拿来一个铜盂和一些日用品,侍酒坐在末席把东西覆在盂下,让郭启等人轮流猜。

    射覆虽然是猜东西,但猜不猜得中还在其次,主要是这个射覆词,它不仅得是一个包含谜底的谜语,而且还要合乎易经的卦象。

    最著名的射覆是三国时一位名叫管辂的人所做,此人好天文,精易理,是有名的八卦大师,他一生做过很多次非常精准的射覆,其中有一个是这样的:内外方圆,五色成章,含宝守信,出则有率,此为印囊也。这可不是瞎猜猜出来的,而是起卦推算出来的,此射所起的为《地天泰》卦。

    这种玩法实在是非常费神,一轮下来就有人撑不住了,说不如直接玩猜谜,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多数人的支持。

    作诗、联句、猜谜、下棋是当时的主要游戏,当然还有赌博类的樗蒲、双陆,竞技类的射箭、蹴球等,但智力游戏却是最普遍的,因为它不仅玩起来方便,而且也更“雅”。不过郭启却比较青睐竞技类的游戏,不然玩博戏类或是棋类也还好,最不耐烦的就是猜谜,所以他刚从射覆中解脱出来就又陷入了猜谜的烦恼。

    这时他才又想起了张丰。

    侍酒在客院找到正在给各屋送炭炉的张丰,把她叫回郭启的院子之后,扔给她一套借来的衣服让她换上,然后带她来前厅,安排她坐在郭启身后。

    那时的宴席是分开坐的,一人一个坐席,一人一个饭几,亲信的仆人坐在主人身后,随时听候使唤。张丰仅穿着两层单衣跪坐在冰凉的地上,若不是屋里放着几个大火盆,她准得当场冻病。

    在猜谜的过程中,张丰的表现并不出色,她比较擅长猜字谜,其他就非常一般了,如果遇到典故就更是只有干瞪眼的份,不过总的来说还算差强人意。

    张丰想讨好郭启,她见郭启对这类游戏感兴趣,便趁他离席更衣的时候对他说:“我知道一种新游戏,玩起来又爽快又热闹,公子想不想听一听?”

    “你说说看。”郭启不甚在意的说。

    “这种游戏叫击鼓传花,于席间置一面鼓,再准备一束花,鼓起时开始传花,鼓停时花落谁家,只需表演一个自己擅长的节目既可。”郭锦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但郭启的性格似乎更像他的母亲,张丰觉得他应该会喜欢热闹简单的游戏。

    张丰没猜错,郭启刚一听完就说:“这个玩法倒是不错,热闹有趣,又能各展所长,避免了出丑的尴尬。只是这鼓找起来却麻烦。”

    “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比方铜盆,以著击碗也可以,不然干脆用手拍击几案都行,至于花,用丝绢或是手帕结一个花球即可。”

    “唔,这倒简单。你从哪听来的?”郭启问。

    “从一个老乞丐那里。我还有一个新游戏,公子要不要听一听?”张丰问。

    “你说。”郭启这一次就认真多了。

    张丰便把游戏内容说了,郭启听后不以为然道:“这算什么游戏,不过是一个算题罢了。”

    张丰说:“当成游戏玩有何不可?我觉得比猜谜还好玩些,试想你坐在那里智珠在握,轻易就能揭出别人无法猜到的谜底,不是很爽吗?”

    张丰这样一说,郭启立即会意的笑了,“快点把解谜的方法告诉我。”

    张丰说:“很简单,只要用别人算出的得数减去二百五十就可以了。所得之数,第一个数字就是第一个数,后面依次是第二个数和第三个数。只要计算无误,就不会出任何差错,不信公子可是试一次。”

    郭启当即和张丰互饰甲和乙,试了两次,果然无误,于是牢牢记住题目,打算找个机会在朋友面前露一手。

    “你的招数倒不少,这个又是从哪得知的?”郭启问。

    “是以前先父逗小人玩的小游戏。”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郭启好奇的问。

    “他只是个卖草席的,不过他胸怀大志,勤习六艺,期望有朝一日像王丞相一样一飞冲天,可惜到死都只是个卖草席的。”其实张父的事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可是张丰说着这些事,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很辛酸。

    郭启现出些微同情之色,说:“你给我出了两个好主意,我要奖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请公子准我半天假,让我回家看看裕儿。”张丰躬身请求道。

    “行,明天客人走后你就回去一趟吧,如果是下午走,你还可以在家里过个夜。”郭启慷慨的说。

    “谢公子!”张丰这下高兴了。

    回到席上,郭启说:“我刚学会一种新游戏,叫做击鼓传花。”然后把规则说了,问大家愿不愿试试,一帮人全是十几岁的少年,没有谁是不爱热闹的,于是哄然响应。

    侍酒把郭启的脸盆和他卧房里插瓶的梅花拿到席上,然后被蒙上眼充当击鼓人,第一个中招的是一个文弱的少年,他吟了一首诗;第二个中招的就是那个提议射覆的少年,他果然比较喜欢麻烦,说要弹琴,郭启只好借出他父亲的琴让这位同窗表现清高。其他人则或歌或吟或吹萧弹琴一不而足,轮到郭启时他却舞了回剑,宴会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尽兴而终。

    第二天送走客人时差不多到了中午,张丰又磨蹭了一个多时辰才去和侍酒说回家的事,侍酒向郭启求证,郭启说:“是我说的,让她走吧,把这盘点心也让她带回去吧。”

    张丰提着点心一口气跑回家,还没进院就喊道:“裕儿,我回来了!”

    张裕很快就出现在窑洞门口,满脸惊喜的笑容,大声喊姐,张丰见他扎撒着两只泥手,身上脸上也蹭的尽是泥巴,不禁生气地斥道:“裕儿!不好好养病谁让你摆弄这些东西的!”

    张裕嘿嘿的笑了一声说:“我早就好了,闲得慌嘛。”

    张丰白了他一眼,“闲得慌就找家喜玩去,大冬天的不许弄这个。憨憨呢?”

    张丰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张裕紧跟在她身边说:“他给人帮工去了,邻里有户人家出殡,他帮人掘墓去了。”

    张丰点点头嘟哝道:“冬天总是死人。”她烧了温水让张裕洗手,然后淘米煮粥,一边说:“柴米都快没了,为什么不去买?我不在家的这些天,又没好好吃饭吧?过来,帮我烧火。”说着让出烧火的位置,把带回来的点心放在他手边说:“吃点心吧。”然后就出了厨房,屋里屋外的收拾起来。

    不久憨憨回来了。憨憨原来住在村里的土地庙里,那个小庙不仅残破,而且非常小,大概只有三米深、两米宽,倒留了整整一面墙当作门,冬天冷得要命,夏天正当午的时候能晒进去多半间屋子,所以憨憨是乐意住在张丰家的,不过他也只是晚上过来睡觉,白天仍然会守在庙里,因为需要帮忙时人们都习惯到那里去找他。

    张丰请他一起吃饭,憨憨说不用了,今天在人家吃得很饱。张丰便分了两块点心给他,憨憨贪馋地看着手中的点心说:“我还从来没尝过这么好的吃食呢,谢谢张家妹子。嘿嘿,这么好看真让人舍不得吃。”嘴里说着舍不得吃,一块点心已经跑进他的肚子里去了。

    吃完饭,张丰带着张裕到村里去买柴和米,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张丰嘱咐张裕要按时吃饭,不用太节俭,又讲了些在郭家听见看见的趣事,逗得张裕笑了一路。

    “不要担心姐姐知道吗?也不用担心钱的事,你要好好的,多吃饭别生病,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就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张丰搂着张裕的肩膀谆谆嘱咐。

    “嗯。”张裕顺从地应着,“姐,你再帮我抄一本书吧,我要学更多字,以后也像你一样当书童。”

    张丰照着他的脑袋敲了一记,笑骂道:“你这孩子,脑袋里长糨糊了是吧?给人当书童干什么!要知道身为奴仆生死都只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不但要任人差遣,还得任打任骂,不要说自己不能出一点差错,就是主人犯错,奴仆都要受罚,你以为书童就是每天看看书写写字,陪着主人吃喝玩乐呀?做梦吧你!小笨蛋。”

    张裕垮下脸,愧疚的说:“都怪我,要不是给我治病,姐姐就不用吃这样的苦。”

    张丰揉了揉他凉凉的脸说:“你放心,你姐姐我这么聪明,不会吃什么苦头的,再说也就一年而已,下次过年时我就会回家了,到时姐姐带着你奔小康!”

    “奔小康是做什么?”张裕好奇的问。

    “奔小康就是过上好日子,不用为吃饱穿暖发愁。”

    张裕点点头,认真的说:“姐,我会用力奔小康的。”

    村里没有店铺,要买东西就要一家家去问,不过每次买东西,他们都是先到徐大婶家,徐家两口子都非常勤劳节俭,因此家里多少会有些盈余,他们出的价格也比较公道,而且只要他家有的,不管自家要不要用,通常都会买给她,自家没得用时,郭大叔和郭大婶自会想办法,要么再花力气去弄,要么用更低的价钱去买,或者干脆艰苦些不用它。

    张丰买完东西天已经快黑了,徐大叔把人和东西一并送回张家,张丰无以为谢,只好包了两块点心让他带回去。

    张丰在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张裕把她送到郭家门口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要命的风尚

    张丰来到郭启的小院里时,郭启正往外走,他身后跟着侍酒、侍剑和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厮。

    张丰安静的侍立在门边等他过去,郭启看见张丰,不满的说:“怎么这会才回来?快去换套衣裳跟我出去。”

    张丰为难的说:“小人只有这套衣裳。”

    郭启皱了皱眉,对送他出门的侍酒说:“给她找件衣裳换上,快点!”

    侍酒忙拉着张丰进屋,对一个个头和张丰差不多的小厮说:“扫雪,把你的新衣拿来借她穿一下,郎君等着呢,快点!”

    扫雪有些不乐意的应了一声,跑回自己的住处捧了一套深绿色的麻衣递给张丰,悻悻地说:“穿爱惜点啊,穿坏了要你赔!”

    张丰道了谢,接过来就往身上套,侍酒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不能这么穿,出门不比在家里,穿得鼓鼓囊囊的会被人笑话的,你到屏风后面把绵衣脱掉,把这套换上,快一点,不然赶不上了。”

    张丰换好衣服,抱着绵衣哆哆嗦嗦地从屏风后面出来,侍酒夺过她的衣服说:“快点去吧,如果在大门口没看见郎君,就往东面追,跑快点啊!”说着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张丰撒腿就跑,还好,郭启并没有走太远,而且毛驴的脚程也不算快,张丰拿出逃跑的力气,没用多长时间就赶上了郭启。

    一路紧赶慢赶倒也没有多冷,可是等到了地方,一歇下来可就冻得不行了,这还没出正月呢,仅穿两层单衣哪受得了啊!特别是还得在风地里站着。

    “侍剑,你不冷吗?我觉得快冻死了。”张丰悄声问。

    侍剑不屑地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做乞丐的吗?这点冷都受不住,你以前是怎么过冬的?”

    张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移视线。

    一帮少男少女穿梭在梅林中,衣袂飘飘,轻纱飞扬,身姿蹁跹,真是唯美的不得了,可是这种天气穿成这样,他们都不冷的吗?张丰非常不解,于是忍不住又去问侍剑。

    “有丹药吃,当然不会冷。”侍剑用看乡吧佬的眼光看着她说。

    “原来是这样。那你家少……不是,我是说公子他吃那东西吗?”张丰问。

    “那东西?那可是好东西!你要是能有颗‘那东西’也不至于抖成这样了!啥也不懂还偏偏喜欢装样。别的不说,你见谁管自家主人叫公子的?就知道自以为是!”侍剑用鄙视的眼神看了张丰一眼,非常隐蔽地踢了她一脚说:“站好了!丢了郎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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