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他横空出世,拦在他们中间,只怕现在的于青陌,他该叫一声“晋王妃”,想到这张景融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爷,晋王怎么也来了,现在连城这么不太平,他老人家怎么还跑过来。”说完,岳奉生才看到张景融的黑脸,于是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他可不敢惹毛了自家这位爷。
“或许是来接连州王的灵体回京,他在大理寺领差,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范围。”虽然张景融替李留山找了个由头,可他心里可不这么想的,排来排去也轮不债李留山来请灵归京。
一个是未来的亲王,一个不过是分府的王爷,按建制只能封郡王,是皇帝抬举才直接封王。单是一个连州王,应该还不至于劳劝李留山亲自来。
这边街角张景融在不是滋味,还没把自己的情绪安抚好,就看到了戏剧性极强的一幕。
李留山走在新风馆前,其实心里很复杂,他得知张景融和于青陌在连州后,鬼使神差的就请了旨要来,皇帝还夸赞他是友爱兄弟。天知道,他其实是为了于青陌来的。
新风馆前,李留山见了于青陌从里间出来,顾不得心情复杂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叫了声:“陌陌,有日子不见了。”
其实于青陌知道眼前的人是那什么王,叫李什么的,因为就这个人叫她陌陌。可时间久了,这个人又不常来眼前晃,一时间她还真记不起这人是谁了,所以只好装傻充愣的问了一句:“这位爷,不知您是哪位,我们旧日里认识吗?”
这句话让李留山热乎乎的心瞬间掉到井里去了,几乎不敢相信上会见面至少还有说有笑的,这回竟然连认都不认他了:“陌陌,我李留山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认错认到我这份上,也应该得到谅解了吧。”
要是放平时于青陌肯定就捧着笑脸来了,可现在她也是心里憋着气呢,听了李留山的话,她脸一沉道:“认错有用,要捕快做什么,杀了人说声对不起就成了,还用弄个刑部当摆设玩吗?”
她那句“刑部当摆设玩”,让李留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连城别的不多,刑部的人可是成堆成堆的在街面上游晃。李留山连忙打了手势,示意她小声点:“陌陌,小点声,大街上怎么能说这些话。”
事实证明愤青是惹不得的,尤其是小愤青,其中以憋气的小愤青为最:“怎么,还不许人说真话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点人权了。当真是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啊!”
怒气中的小愤青彻底让李留山傻眼了,幸好街上的刑部差官虽然多,也没谁眼里见弱,知道这里一位是张家的太太,以为是当朝的亲王。所以不管于青陌说了什么,他们呢就只当是耳边风,左耳朵进去了,右耳朵再出来。
“陌陌,你气我没关系,别再这么说话了。”李留山心说今天我才算是认识了你,没想到温柔的小花儿还是带刺的,这刺还挺狠。
“赶紧走,别妨碍我开门做买卖。”说完转身,把李留山就这么晾在了门口。她其实越走心里越没底,这样一个皇权高于一切的年代里,她刚刚竟然把一王爷的面子拍泥巴里了。
她的小心肝儿颤了颤脚下的步子就更加紧了些,生怕李留山进来给她弄个啥大不敬之类的罪名。
她都这样说了,在门口的李留山当然也不至于上来吹萧瑟的秋风扮情圣,领着侍卫很快就消失在街头。而张景融在另一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出,原本郁闷着的他怎么能不暗霜着呢。
别看张景融向来是道德文章,文章道德,可其实骨子里是个憋着坏的,看别人不痛快,尤其是自己的“隐情敌”不痛快,心里就更是倍加舒爽。张景融舒爽的往前头走,袖手在后头一路行来洒脱至极,后面跟着的岳奉生不禁摇头,心里暗道他们家十太太真是好手段。
到新风馆门口时,有办事儿的堂倌出来招呼张景融:“爷来了,可要知会太太一声,太太刚进里头去了。”
“不用了,我过去瞧瞧,不要惊动了青陌。”
传过些新风馆后头的花园,行过一小池就到了总务房里,这几天于青陌的时间就大都耗在这里了。她主要是觉得新风馆的生意太过单一,多少商业经验都说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极不明智的行为,所以她这几天就在想新风馆的出路。
既然办了事就得做的漂漂亮亮,而且现在手底下也有不少人跟着自己吃饭过活,她得负这个责任。外派食堂经理人的业务当然可以办下去,只是光靠这块业务迟早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所以她得想出路,不能耗在个小小的灶房里。
“你们说开个酒楼怎么样,咱们的酒楼要做成让客人来放声高歌的,请丝竹班子来伴乐,谁想唱都能上台唱。要是有身份的不好当众唱,咱们也开包间,把费用划定一下就行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毕竟新风馆是在灶台上起家的,当然还得从灶台上想主意。
可是她这念头刚出来,就被肖晋荣和其他几个管事否决了,理由非常简单,张家的生意不涉及三楼两馆,其中就包括酒楼。
“那你们说,天底下最好挣的银子在什么人手里?”于青陌想着这些人都是张家的老买卖精,注意当然比她多,而且也更了解这个时代。
没想到管事的一句话就道出了恒古不变的真理:“最好挣的银子当然在各家的太太们手里,她们有钱有闲有场合显摆。”
然后于青陌就想起了伟大而浩瀚的美容事业,可惜她除了知道那蔬菜水果敷脸外,还真不知道别的东西该怎么办,开个铺子光敷脸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女装没经验,她也不是搞设计的,健身会所太麻烦,这里的人也不见得能接受。
所以究竟接下来定个什么项目,她还是很纠结的。但是没纠结多久,她很快又想起了另一类好挣钱的人,那就是孩子。有句名言说得好啊,天底下最好挣的钱就是女人和孩子的。
孩子喜欢什么,这还不简单,吃吃玩玩,然后非常顺利的她就想到了主题游乐园。这个时代并不缺少能让人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更不少类似孙悟空这样让孩子喜欢的不行的神话人物。
“女人的钱难挣啊,不如咱们挣孩子钱吧,让男人女人们心甘情愿的为孩子花银子。。。。。。”于青陌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主意很有建设性,只是不知道具不具备操作性了,当然这操作性的问题就得肖晋荣和管事们商量着看了。
想到这儿她还颇有几分高兴,连带着也忘了这几天的悲催状态,喜滋滋的想,她这算不算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呢。可是她还没得意多久呢,抬头一看就发现张景融正站在院里望过来,原本接下来打算继续发豪言壮语的,就这么把话在嘴里溜溜的打了个转,又咽回了肚子里。
她叹了一声越过人群看着张景融,心里有些微微被揪着的酸疼感涌上来。
明媒正娶 第五十四章 伪萝莉假圣母
当穿堂而过的风掠过时,几片落叶被卷了进来,落在了于青陌的身前,显出几分萧瑟肃杀的意味来。肖晋荣已经很有眼色的把管事们都带走了,后头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张景融和于青陌。两人却只是遥望着,谁也没有先迈出那步,远远的,两人都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张景融先迈出了那步。
他拂着袍子踩着青石台阶走来,头顶是一片微暗的天空,而他眼所见的于青陌则坐在一片盈盈的烛火里,风吹时光影摇动,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凌乱的光影。他忽然觉得就这几天的时间里,她憔悴了些,也更显得娇弱,只是眼里闪烁着的光彩依旧不减。
没想到,她堂堂的翰林千金,竟然是喜欢经商的。张景融想到这笑了笑,便朝于青陌伸出手来:“青陌,回吧,眼看就要落雨了,你这几天不'炫'舒'书'服'网',更不能沾了染了湿气。”
不可否认,张景融这样的态度她很受用,可是她心里还是凉风嗖嗖的感觉:“好啊。连洲王的事怎么样了,我听岳侍卫说你由着刘福山在各路官员面前摆头摆脸,你不怕到时候吏部要来查你吗?”
她其实是怕没话说,只好赶紧找出话题来,以免两人之间冷冷清清的显得尴尬。
“只要皇上清楚,我自然是放心大胆的去做,况且这吏冶纠察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范围,在晋,连,江三洲谁还能来查我的吏治官风。”张景融难得地显示出他“土皇帝”的一面,其实他骨子里就是个傲慢的人,在平江他是长房嫡孙,打小就横,只是后来随着张家的教养渐渐掩了锋芒而已。
“得意时要生失意之悲,失意时要有得意之志,景融,不要只着眼于眼前的风光。”要是平时听就听了,她才不会在这时候泼凉水,可是现在她看哪哪不顺眼,当然要给他勺冷水浇浇那气焰。再说,还是那句话,她怕没点声音,两人之间沉默以对,不免胡思乱想,那到时候多无趣,多憋闷。
对于这句话,张景融是听进心里去了的,反复的想了想,又看向于青陌,话锋一转就朝着他想问的事儿去了:“青陌,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儿,让你心里头不愉快,要是有你不妨直说了,有时候我这人顾事不周全,难免会有出差错的时候,还望青陌见谅。”
“其实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要求太多了,我能活着,哪怕是多活一天也很奢侈,却总是不知足。都说知足才能常乐,我这不愉快,就不愉快在不懂得知足上面。”吧息一声,心想上天已经顶厚爱她了,至少没让她穿过来为婢为妾,连基本的人格尊严都没有,过着身不由已,命也由人的生活。
她的话却让张景融误会了,以为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竟然说出多活一天都奢侈这样的话来。这几句话让张景融不由得心慌,她这飘飘忽忽的态度,像是眨眼间就会随风消去一样,他一这样想就觉得心头发紧,冲动之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说:“青陌,这里的事虽然重要,可你的身体更重要,等我把事交接了,我带你回京去请旨,让太医院来为你诊治。你别担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定还会好好的过下去。”
她浅浅一笑,眼带着温和,却轻轻地抽出了手说:“我好好的你说什么呢,什么太医辽诊治,我现在生龙活虎,恨不得上山打虎,下海捉鳖呢。”
张景融皱了皱眉,却还是相信了,毕竟这些日子什么毛病都没再犯,所以这回出来连大夫都没带着:“你真是吓唬住我了,以后别说这样的话,倒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
“怎么样,这几天是不是心里打鼓,老觉得心里跟揣了十五只猴子一样七上八下的?”张景融这样过度的关怀上她有些不舒坦,心里明白只要她老若即若离下去,张景融就会这样,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恢复从前那样的好。只是那些莫明动过的心思,却是再也不能有了。
她不是什么潇洒的人,可也懂得拿得起的东西,才能放得下,而张景融明显是她拿都拿不起的,万一拿起了,要么摔死他,要么压死自己,要是那样又何必呢。
“青陌,你这……究竟怎么回事?”看着她娇俏的笑脸,还是皱了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女人的心思要藏起来,全世界的男人都很难猜得出来,何况人是张景融一个人。
她扬起脸来依旧笑得跟中了大奖一样,只是眯着的眼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而心里的依赖与信任更是减了大半:“让你前些日子光顾着忙差事不理会我,来(后面空白,不知道是什么。)”
“玉心是匆匆忙忙的,想见你一面都难,我就想让你知道知道,你这样对我是什么感觉。所以啊,我就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现在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吧,以后可不许这么对我了。”
听完了她的话,张景融傻不愣瞪地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半晌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张娇灿灿的脸,有些不适应:“就为这个?”
“是啊,要不然你觉得我还能为了什么,难道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而我不知道的?”眯着眼睛,她刻意地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也明白自己十四岁的小身子摆出这模样来,只是会显得娇俏明媚。
她只是不想让他看明白自己的心而已,而她其实不是个很擅长伪装自己的人,越是张牙舞爪的时候,其实越印证了一个词——纸老虎。
这时候张景融当然是连连挥手,嘴里直道:“当然没有,倒是青陌你这样可不成,有什么告诉就好了,这几天冷里冷清的直让我疑是不是哪又犯着你了。”
“嘿嘿,既然滋味不好受,那以后就要以我为重,公事靠边,懂了吗张大人。”她说完就踮起脚尖来,拍了拍张景融的肩膀,一副要好好替姐办事的臭屁样子。
张景融连忙垂了垂手说:“是,太太,下官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那本太太就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我需要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这些日子你对连城肯定很熟了,我想在这建个园子让孩子们来玩。”她想好了,主题公园还是有些麻烦,先弄个游乐园玩。虽然过山车,摩天轮等无法实现,但是秋千,滑梯,跷跷板这些原始的东西还是大有可为的,再加上海盗船,魔鬼屋和钻山洞,以及小型的战地狙击游戏,她想的是在这个娱乐很少的时代里,一定会大受欢迎。
这个是可以模仿的,但是需要大量资金,除了几大经商大家,恐怕没哪家能拿出这大笔的现钱来。而且建设并不是一个短期的行为,所以她打算先建一块,然后再慢慢完善,先上的当然是简单的东西,战地游戏就很简单,秋千,滑梯,跷跷板也很简单,还有大转轮也简单。游乐园啊,真美好。
“是要宅子吗?”张景融还以为她是想找个地方住下来,不想再住驿馆了,对于让孩子们玩,他就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想开学馆,这是因为联想以了于翰林,于翰林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辞官归里后,办一间书院,广收幼童教文教武。
“当然不是,有山有水的宅子就别糟蹋了,找块空地,要很大很大的。”她可不知道张景融对大小的概念是什么,反正在她眼里,现代那些游乐园都是非常非常大的,比住宅大上N倍。
“好,这事我来办。”
但是,两人在“大”这个字的认知上有很大的差别,张景融脑子里的很大很大很大的空地,至少得上千亩以上。于是张景融左找右找,很多天才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这时候除了水田值钱,山地大都不值多少钱,所以张景融买地来非常之大方。
主要是于青陌的计划书写的好,她那位公公大人一看,当即就拍板说要全力支持,还调拨了不少银钱给这个“游乐园”的项目。主要是她那句“孩子的钱最好挣”给她挣了脸,经商多年的张家大族长颇有心思,派人却细细考察了可行性,才同意了建这个“游乐园”。
“青陌,这个伏击游戏是什么意思,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在演兵啊?”张景融对别的不感兴趣,就对这个类似演兵的伏击游戏特别在意。
“哦,这个啊……”伪萝莉同学开始动小心思了,站起来一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圣贤样说:“边患在侧,为了家园天下长平,我们要全民皆兵,从小培养,所以这个像演兵是很正常的事,虽然是游戏,但游戏也是一种策略,让我朝的男孩子从小有战场意识,等他们长大以后还怕什么边患。”
她这番“大道理”还真是把张景融震撼得不行,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许久后才说:“青陌的襟怀,便是须眉男儿也比不上啊。”
这句话让于青陌非常拽地扬起脑袋,笑得格外拽,也是有这些事让她操心,所以张景融和于敏君的事,才能被她抛到脑后暂时不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