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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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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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三出身市井,算是混混中的混混,为人最是油滑机灵。他此刻脑子虽吓得有些蒙,可却知道现在不管这位小祖宗说什么都得应下来,当下就应道:“大侠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

“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先留下你的小命。你最好知道如何做,不然……”辰年微微眯了眼,低低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只要我想杀了你,这寨子里就没人能护住你!”

邱三吓得忙连连点头,“明白,小的明白。”

辰年又交代他几句,两人正欲往回走,寨子里却又有人追了过来。当头的那人高声问辰年道:“小四爷,可追到贼子了?”

辰年冷着脸摇了摇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带着人将这后山好好搜查一遍,小心着些,千万莫要中了贼子的埋伏。”

那人忙领命而去,辰年则带着邱三往回走。刚到院子外,又碰到闻讯赶来的大当家张奎宿与三当家刘忠义两个。张奎宿一看辰年形容狼狈,眉头顿时皱紧,问她道:“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贼子,竟然敢到我清风寨里伤人!”

辰年在清风寨十几年,张奎宿对她都一直极好,辰年对其也是敬多于惧。她无法想象张奎宿可能就是清风寨的内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又怕被他瞧出了异样,只得垂下眼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洗澡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的郑统领闷吭了一声。等我急急忙忙出来,郑统领已是身受重伤,贼子也逃得远了。我就带着邱三追了出来,留二当家照顾郑统领。”

“可追到了?”张奎宿又问。

辰年摇头道:“没,只远远地看到贼子逃入了后山,我已叫人去后山搜查。”

张奎宿略一沉吟,吩咐刘忠义带着人再去后山帮着搜山,自己大步向院内走了进去。辰年愣了一愣,一时顾不上邱三,紧跟在张奎宿后面追了上去。一进堂屋就见穆展越那边屋子的门大开着,文凤鸣神色凝重地从炕边站起,说道:“郑统领一直昏迷不醒,大当家快来看看吧。”

辰年察觉不对,抢上前去细看。炕上的封君扬双目紧闭,青白的脸色上隐隐罩着一层黑气,呼吸已是极为微弱,竟似真得已经重伤昏迷。她心中忽地一紧,忙抓起他的手,急声叫道:“郑纶!郑纶!”

她想着若封君扬是假装的,手上必然会给她暗示,谁知她一连喊了几声,他指尖动也不曾动过一下。她正惶急间,就听得张奎宿在一旁沉声吩咐道:“辰年,你先出去。二当家,咱们先把郑统领的衣服脱了,看看他伤在哪里。”

“我不出去!”辰年叫道。她此刻已是后悔把伤重的封君扬留给文凤鸣,又见他现在生死不知,如何敢放心出去。

张奎宿见辰年这般惶恐模样,只当她是对封君扬钟情而在意,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留下。”他说着上前扶起封君扬,伸手去解他身上的衣衫。一旁的文凤鸣也过来帮忙,待露出里面贴身的暗金色软甲,张奎宿与文凤鸣两个不觉都是微微一愣。

第三十七章命悬一线

这金丝软甲极为贵重,看似轻薄却可以抵挡得住利箭,就是寻常刀剑也轻易刺不破它,历来为皇室贵胄所用。众人皆都是只闻其名,却料想不到会穿在一个王府侍卫统领身上。

辰年心中虽慌,可脑子却未乱,见他两人这般反应便出言解释道:“这软甲本是世子爷的,因为郑统领此行危险重重,这才赏给了他穿。”

张奎宿略略点头,又小心地将那金丝软甲脱下,露出封君扬胸前的青黑掌印来。辰年知道那是他们初入太行山时被刺客打的,经过了这几日颜色非但没有丝毫变淡,掌印边缘反而愈加清晰。黑漆漆地一个掌印,就如同有人用手沾了浓墨印上去一般。

张奎宿细一打量,惊声道:“夺魂印!”

夺魂印又称夺魂掌,是岭南单家的绝技。江湖人称单家有两绝,一为索命,一为夺魂。“索命”指的是索命剑,七七四十九招剑法,招招索命。而“夺魂”指的就是这夺魂掌了,六六三十六掌,掌掌夺魂。这夺魂掌又有个奇特之处,就是掌印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到最后就如同被人用手沾了墨汁印上去一般清晰。

因着这两种绝技,单家曾称霸岭南。许是因为这两种武功太多狠毒霸道,十几年前单家惨遭灭门,一夜之家全家老少死了个干净。几年之后,就在众人皆以为单家武功失传的时候,这索命剑与夺魂掌却又重现江湖,其霸道狠毒更甚于之前,真真地成了“一剑索命,一掌夺魂”。

张奎宿是武功高手,一眼就瞧出这掌印乃是被夺魂掌打伤的痕迹,更是看出此是旧伤,看情形应是几天前受得伤。他转头问辰年道:“这是你们被追杀时受的伤?”

辰年点头道:“是,他被人伤了心脉。”

张奎宿诧异道:“他面罩黑气,分明是中毒之状,不该是这伤引起的。”

辰年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向文凤鸣看去。她走时封君扬尚还无事,从那后就是文凤鸣与他在一起。封君扬突然中毒,必然和文凤鸣脱不了干系,谁知却听文凤鸣说道:“刚才贼子并非一人,辰年追着出去之后,我扶着受伤的郑统领进屋,不曾想又有一个蒙面人从房顶上翻落下来袭击我们,我虽挡了两招却还是叫他在郑统领背上拍了一掌。那人一击就走,我担心郑统领也没敢去追。”

“大概就是打在了这里,”文凤鸣指了封君扬背后说道。

张奎宿听了便低头去细看封君扬的后背,片刻后叫道:“在这里,这里有个针眼。”

辰年忙转过去看,果然在张奎宿指的地方看到一个极为细小的针眼。只是那针眼不红不肿,若不细看几乎不能发现。张奎宿紧皱眉头,略一沉吟后说道:“辰年,你去准备盆清水,再叫人去把老三找过来。我与他两个帮郑统领运功逼毒。”

辰年再不敢把封君扬留给别人,听张奎宿这样吩咐,口中虽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地方。她转头看了看门口,正好看到邱三往里面探头,立刻就叫他出去打水。邱三哪里敢不听她的吩咐,一边暗骂着自己好事,一边又手脚麻利地端了一盆清水进来。

过不一会儿,刘忠义被人找了回来。张奎宿叫邱三将水盆端到封君扬身前,又叫辰年找了钢针出来,把封君扬指尖的少商、少冲、中冲等穴一一刺破,置于水盆之中。最后,张奎宿向着刘忠义说道:“老三,你运功帮我护住郑统领的心脉,我来逼毒。”

刘忠义不多想,抬脚就要往炕上迈,却被文凤鸣一把拽住了。文凤鸣看一眼辰年,与张奎宿说道:“大当家,此事还需再仔细考虑一下。”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齐齐向他看了过去。文凤鸣只是抬眼看向张奎宿,说道:“大当家,此事太过蹊跷。郑统领来咱们这里之前就中了夺魄掌,以他伤势之重,只要再稍稍补上一掌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何需故意要用毒针伤他?贼子这样留下郑统领一线生息,莫不是故意引大当家用内力替他逼毒疗伤?此举何意?”

他话只说一半,可屋内几人却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真如他所料,此举分明就是故意要耗损张奎宿等人的内力。清风寨与冀州军的大战在即,张奎宿若是有个好歹,清风寨怕是要乱的。

刘忠义不觉也迟疑了,转头看向张奎宿,问道:“大哥,你说怎么办?”

辰年那里却是气极。她有心说出封君扬身份,说刚才其实并无贼子,这毒针定是文凤鸣所施。可是她一怕封君扬身份泄露后反而更加危险,二也怕众人不肯信她的话,说了也是无用,于是也只能强压下怒火,冷声说道:“郑统领是为了咱们清风寨才受得这伤,难道咱们就要见死不救吗?莫说对不对得起郑统领,就是信义堂前那面大旗也可以扯下来,不用挂了。没得叫江湖上笑话!”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刘忠义,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当家还好,不过三当家的名字却得改上一改了。忠不忠的暂且不论,这‘义’字就得去了!”

刘忠义是个火爆脾气,最受不得人激,脸上顿时涨得又紫又红,当下就迈到炕上,盘膝坐好。文凤鸣有意再拦,不等开口就被刘忠义抢先说道:“二哥,你心思深,考虑得也多。可咱是个粗人,一辈子混得就是个‘义’字,绝不能见死不救。大哥,我来替这小子运功逼毒,你护住他心脉便是。”

张奎宿说道:“还是我来吧,我内力还深厚些。”

刘忠义不与他客气,点头道:“也成。”

刘忠义运功护住封君扬受损的心脉,张奎宿则将真气灌入封君扬经脉,以己之内力催动封君扬气血运行,将毒血沿手太阴、少阴、厥阴三条经脉逼向指端。很快就有黑血从封君扬指尖缓缓渗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铜盆内的清水染得漆黑。

辰年不等他们吩咐,动作迅速地换了另一盆干净的清水来。如此这般,直换到第四盆水的时候,封君扬指尖冒出的血丝才成了鲜红色,他面上的罩得那层黑气也已消失不见,只露出纸一般的苍白来。

张奎宿与刘忠义两个内力耗损极大,尤其是张奎宿那里,全靠着他深厚的内力才能强行催动封君扬真气运转,将毒逼出体外。待张奎宿撤掌,几次调息之后才勉强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由人扶起身来。

文凤鸣便叫人扶张奎宿回去休息。张奎宿临走时把辰年独自叫到一旁,低声与她说道:“郑统领本就身受重伤,刚才又强行逼毒,经脉损伤极大,日后若无大机缘,怕是再难以修复了。”

辰年微微低着头,红着眼圈抿唇不语。

张奎宿瞧她这般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又与她说道:“院外我会多派人手把守,你放心就是。可需我多派几人过来照顾郑统领?”

辰年想想,摇头道:“不用了,大当家把邱三留给我跑腿就好。”她停了停,又压低声音提醒他道:“大当家要当心些,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说完还特意看了文凤鸣所在的方向一样。

张奎宿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说透的意思,便只点了点头。

辰年叫邱三替她送了众人出去,自己则搬了一张矮凳贴着炕边坐下,怔怔地望着尚在昏迷的封君扬出神。若说他身上中的夺魂掌怨不到她身上,可后面这毒却全是因着她的大意才中的了。

如果不是她滥做好人把邱三送到清风寨,就不会有今天这事。又或是她行事能谨慎些,不把毫无自保之力的封君扬独自留下,他也不会受此磨难。而且听张奎宿那话,封君扬此后就算伤好也将内力全失如同废人。

辰年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封君扬,心中既是愧疚又是自责,杂乱至极。一时想若是封君扬真的失了内力,她就去求义父教他刀法。义父的刀法天下无双,就算是以后他没有内力也可凭刀法自保。一时又想封君扬贵为云西王世子,一旦脱离了眼下的困境,身边自是有武功高手护卫,哪里就用得着他去学刀法自保了!

邱三送走了人回来,在门口小心地往里探头,问辰年道:“谢大侠可还有什么吩咐?”

辰年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邱三,把他叫进屋来问道:“二当家可曾私下里和你说过什么?”

邱三忙摇头道:“没有。”

辰年想了想,又将他进寨之后的事情细细地问了一遍,尤其是他与张奎宿、文凤鸣等人见面时的情形。

邱三老实答道:“小的就在刚进寨子那天见过几位当家一面,大概说了说小的与谢大侠还有叶大侠两人的相识经过。大当家就问谢大侠的下落,小的说谢大侠和一个什么世子爷走了,大当家后来也就没再问。今天文二当家突然把小的招来,也没说别的,就是说谢大侠回来了,带小的过来见见您。”

第三十八章初次动情

辰年见再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叫他去院子里呆着,没她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去。

封君扬第二日清晨才醒过来,一醒来就觉察到自己手腕正被人松松握着。他缓缓侧头,看到辰年趴在炕沿上睡得正是香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她饱满白皙的额头与挺秀的鼻梁,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显得人有些憔悴,唯有微微嘟起的唇瓣还依旧粉嫩,泛着淡淡的水泽。

封君扬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想反手去握她的手。他的手指只刚刚一动,她就立刻惊醒过来,眼神迷蒙地向他看过来,怔了一怔之后才意识到他是醒了,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凑过来惊喜地问道:“你醒了?可要喝水?”

封君扬缓缓地垂下了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轻声说道:“你扶我坐起来吧。”

辰年忙上前将他慢慢扶起,又在他身后塞了被卷叫他倚靠,这才端了温水一口口地喂给他喝,柔声说道:“你先喝些水,我外面锅里熬得还有热粥,一会儿喂你吃些。”

她突然这般温柔体贴,倒是叫封君扬很不习惯。他想了一想,抬眼看向她,轻声说道:“谢姑娘,你不必如此自责。我落到如此境地全是自己大意所致,与你无关,更无需你这般小心对我。”

他虽这样说,辰年却不这样认为,更知他这样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她默了一默,忽地低声问他道:“可是文凤鸣害你?”

封君扬摇头,苦笑道:“不是他。你将邱三引开后,他倒是过来探过我脉相。我知他是试探我的伤势,故意将脉相逼得杂乱无序,装作昏迷不醒。他犹豫了一下就扶着我往屋里走,谁知又跑出个蒙面人来,一掌拍到了我后背。也亏得我身上穿有软甲,那针尖刺入不深,又稍稍偏了少许未进入穴道。否则若是被他将整根毒针都拍进去,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

辰年听了不觉愣住,诧异道:“竟不是文凤鸣?我还猜就是他背地里下的黑手呢,这么说竟是我冤枉了他?不过,当时我喊有贼子也是慌乱之下胡乱找的借口,怎地真得就冒出来一个蒙面人?”

“一切都还说不准,那蒙面人可能与文凤鸣无关,也有可能就是他带来的。”封君扬身体还极为虚弱,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的话便微微有些喘息,停了好一会儿气息才能渐渐平缓下来,面上却是难掩疲困,像是又要昏睡一般。

辰年见他这样,忙又说道:“我去盛些热粥来,你多少吃一些再睡。”

封君扬点点头,强忍着困意等着她端了热粥过来,吃了几口后便不吃了,临睡前又叮嘱她道:“饮食上要小心,莫要随意信人,莫要离开这院子。”

他这一觉睡得比之前安稳了许多,再醒来时天色已是擦黑。因为没有点灯,屋子里极为昏暗。辰年并不在屋内。一门之隔的堂屋里有人在低声说话,其中一个声音稍清亮些,那是辰年的声音。另外一个声音则低柔许多,就听得这个陌生的女声问道:“这样说来他受伤很重?”

堂屋内,辰年就坐在灶台边的矮凳上,面上神色既是悲戚又是激愤,低声说道:“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着,早上的时候我还能强行喂些水给他,现在连水都喂不下去了。大当家私下里和我说他经脉尽断,又被毒伤了内脏。若是有名医诊治,还可能有几分生机,可眼下寨子自顾不暇,哪里能为他去请名医。只能挨着等死了。”

坐在对面的少女年龄尚幼,看着比辰年还要小了一两岁,容貌生得却是极为妍丽。一张细腻白净的瓜子脸上修眉俊目、秀鼻樱唇,自有一股风流婉转。她伸手轻轻按上辰年膝头,柔声劝慰道:“人常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已是尽力了,就算他有个三长两短也是他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辰年摇头道:“小柳你不懂,郑统领是我求来的,只刚一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岂不是我对不起他。”

那少女也不知该如何再劝,沉默片刻后又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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