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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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娴妃-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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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娴颔首,弘轩已经多日未来寺中,以弘轩的为人若是知晓她回府的时日,定会相送,想必今日……

两人沿着石阶继续前行,转弯后,透过枯枝但见一人站在梅树前,一袭淡青的锦裘在银白之间格外显眼,静娴拉着沁雪的手,眼中含笑道:“这是我师父。”

沁雪放慢了脚步,半晌未语。

子乔转身间正见静娴几人迈上最后一级石阶,他本欲上前打个招呼,却盯住眼前那一缕幽粉不舍得移动,他怕又是一场清梦,她眼眶微红,紧抿双唇,放佛一切又回到了往昔,她嘟着嘴拽着他的衣襟问:“清寒,你为何喜欢赏梅?”“因为看到它便想起你。”“那若与我长相厮守,便不必赏梅了。”“若能与你长相厮守,便与你一起种梅、赏梅。”“那若不能……便每月十五去念安寺见面。”如今多年未见,她看见他痴痴的站在梅树前,傻傻的像是等待一个未完的结局,她品味着嘴角流进的咸味,前尘往事一起浮现在脑海,“从别後,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如今他还站在原地,可她早已不知所终……

静娴望着两人的神态,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她来寺中许久,从未见师父题诗作画,就连教她古琴时也只是言传,她不敢相信,但看着沁雪的神态,两人的眼神,她终于不得不相信,师父便是沁雪口中封笔的大清才子慕清寒。静娴忙潜退了旁人,悄悄让几人在旁边把风。她在一旁站着有些尴尬,便摸了摸头,转身对两人说:“我先下山(www。kanshuba。org)看书吧妆容。”静娴迈下了几级石阶,但又忍不住回眸望了眼亭旁石阶上的两人,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们两手相扣,相偎相依,她悄声吩咐着溪薇与织锦几句,便忙拽着落微下了山。

沁雪依偎在子乔怀中轻轻问:“你怎会在这里?”

子乔淡淡一笑,望着脸上挂满泪痕的沁雪道:“养父、养母相继过世,我便随空云大师到了寺中。”

沁雪心中一紧,问道:“在寺中可好?”

子乔笑了声:“春花秋月夏杜鹃,冬雪寂寂溢清寒。” 

沁雪了解清寒的性子,他如此执着的一个人,他的一生终究是被自己耽误了,自己是何其幸运的一个人,这辈子能让他倾心相许。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都是多余的,她只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她本想问问那日在念安寺射箭之事,但转念一想,她的他从不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

静娴回到房中,见落微神色恍惚,便自己换了身罗衫,轻轻拍了下落微的肩膀。落微勉强一笑,便扯动了眼中的泪:“先生这样的男子只有雪主子那样的女子才能堪配,是落微痴心妄想了。”静娴用丝帕擦了擦落微脸上的泪,未语。

静娴见落微悄悄收拾着包袱,便只身一人走出了房间,她站在满是枯枝的桃花林中,摇摇望去,忽见那几株梅花若隐若现,她终于知道师父为何总喜欢站在这里远眺,怪只怪自己不善于观察。她叹了口气,自己碎碎念“人生自是有情痴”。

“你又感叹了?”静娴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忙拍了拍胸脯,不回头也知晓此人定是弘轩。她故意说道:“王爷早已知道了内情,当然不会感叹。”

弘轩爽朗一笑,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怎能不守口如瓶?还望静娴莫要怪我欺瞒之罪。”

静娴浅笑:“刚刚是与王爷开玩笑,静娴恭喜王爷荣封之喜。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聚,望各自珍重。”

弘轩一笑,心中难过。天色沉沉,两人忙向房中走去,路上正巧遇到下山的沁雪与子乔,四人并排而行,男子风度翩翩,女子婷婷玉立,当真是两对璧人。

子乔见到静娴欲收起的梅花落琴,神态自若道:“离别在即,我便以一曲高山流水》赠别吧。”

静娴面露惊讶,沁雪神态自若,弘轩一幅翘首企盼的样子。子乔落座,调了调琴弦,缓缓抚琴,韵律便缓缓流出,旋律不断跳跃,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清澈的泛音掠过,如溪落山涧,韵律悠扬,如行云流水,接连的几个滑音,猛滚,如惊涛拍岸,七十二滚拂流水,如余浪击石,尾声旋律由低上扬,流水潺潺,曲尾,收音,几人面色各不相同,子乔从容抚弄了下古琴,将其收起。

静娴此时才知,自己竟不如师父一半的琴技,沁雪面色绯红,眼露倾慕之情,弘轩朗声一笑,击掌道:“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子乔一笑拂过。

窗外已是乌云沉沉,几人不敢再耽误时辰惹人怀疑,收拾好了包袱忙向山下走去,沁雪的步伐缓慢,每走几步,便会回头遥望,她看见他屹立在寺顶,像是一棵坚韧不拔的青松,她眼中含着泪,他的话还在耳旁回荡“你若安好,此生夙愿”。






第19章 (十八)再回首我心依旧
马蹄在地下打着滑艰难的行走,厚厚的帘子虽然遮住了马车上的缝隙,但静娴和沁雪仍旧感到寒风习习,弘轩的马车紧跟在其后。静娴和沁雪在马车里紧紧依靠在一起,静娴心中有些疑惑,她望了望心情渐渐平缓的沁雪,道:“敢问姐姐,大清的才子名为慕清寒,为何师父名讳为子乔?”

沁雪浅浅一笑,道:“子乔是他的表字,此前便极少人知晓,现如今恐怕他是想隐姓埋名吧。”

静娴点点头终于明白了个中缘由,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是弘轩的声音:“宝亲王府就在前方了,轩便不亲自护送两位福晋了。”

静娴与沁雪撩起帘子,静娴淡淡一笑,唇前便氤氲成一缕白色的呵气:“有劳王爷了,雪天难行,王爷珍重。”

弘轩点头,敏捷的跳上马车,径直往荣亲王府的方向奔去,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寺中他们是知己,可以直呼名讳,寺外她便是宝亲王的福晋,而他……不知是谁的王爷。

天色渐暗,马车摇摇晃晃终于达到府邸,车夫掀帘,两人缓缓下了马车,静娴抬头望去,门前檐下挂着几只红灯笼,明黄的光晕晕染在周旁,显得喜气洋洋。她还记得弘历以前是为她所挂,而今日,终于为她挂起,她望着那耀眼的红,心里却不似从前那般抵触了,此情此景,不得不想起那句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她颔首,紧了紧头上锦裘的帽子,心中砰砰乱跳,沁雪看见静娴踟蹰不前,忙指了指前方,静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漫天清雪中,落绯撑伞站在一旁,伞下的她双手攥着丝帕捂唇而泣,玫瑰粉的锦裘包裹着娇小的身姿,静娴忙向前方走去,她看见锦裘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她喜极而泣,紧紧拥着柔儿,缓儿,有些责备道:“天寒地动的,都快是做额娘的人了,还不当心自己的身子。”

柔儿面上露出母性的慈爱,缓缓抚了抚突起的小腹,柔柔道:“知晓姐姐要回府,我心急如焚,又怎能安份在内堂中等候?”三人边说边向内堂走去。内堂中,富察墨心披着浅紫貂裘,袖口露出精致的依兰花纹,金凝斓与几位不相识的女子站在一侧,微微福身,静娴心想,弘历这几年果真娶了几室妾房,好在弘历并未在内堂,这倒让静娴松了一口气,她福身对着墨心一笑,慢条斯理:“数年未见,福晋风华依旧。”

墨心虚扶了一把福身的静娴,含笑望着她道:“妹妹还是如此能说会道,我瞧着妹妹更加明艳动人了。”说罢,她望了望身旁站着的众人。静娴也别过头去望着眼生的几人面露疑惑,凝斓不语,忙眼神示意两人自报家门,静娴瞧着凝斓的心性倒是比以前沉稳了些。“妾身黄氏非烟见过侧福晋。”“妾身兆佳玉如见过侧福晋。”静娴见黄非烟一袭淡黄绣着梨花的锦衣,落落大方,她佩戴的并不是昂贵的首饰,只是发间一只红玉满芳簪有些显眼。而兆佳玉如一袭浅绿色的缎面宫装更加素净,鬓发零星用花钿点缀,颔首低眉,恭恭敬敬。静娴仔细略微观察了一番,忙对两人道:“自家姐妹,不必多礼。”

墨心将暖手炉放在了膝上,对静娴道:“王爷去宫中想必酉时才能回来,我与众姐妹便代王爷为妹妹接风洗尘了。”说罢,她便要吩咐着下人摆设晚膳。

静娴缓缓一笑,疑惑问:“怎不见媛姐姐呢?”

墨心宛然开口:“雪媛染了风寒,不便相见,现如今在房中歇息。”

静娴望了眼众人,道:“静娴在寺中常常粗茶淡饭,静心礼佛,福晋亦是礼佛之人,想必感同身受,如今,媛姐姐身染风寒,王爷又身在宫中,我们怎忍心独乐乐,不如待媛姐姐身体康健,众人齐聚,何乐不为?”

墨心面上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妹妹舟车劳顿,可先行回房歇息,改日姐妹可再齐聚。”

静娴冲墨心感激一笑,福了福身,眼角稍稍望了眼沁雪与柔儿,便与落微缓缓向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房门,一切如旧,浅浮雕莲花的楠木床,锦葵紫的曼帘,虽然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但仍旧可以在罗兰香中闻到一丝潮湿的霉味。落微整了整床铺,回首小心翼翼的将梅花落琴放在琴架上,对静娴道:“主子可是要用些晚膳?奴婢这便去吩咐。”

静娴摇了摇头,对落微道:“备下些雪姐姐与柔儿喜欢的小点心。”落微会意,忙出去准备。

顷刻,听见轻微的敲门声,落微忙去开门,静娴见是沁雪与柔儿,忙上前扶着柔儿缓缓走近火盆旁,柔儿娇笑着道:“姐姐刚在福晋面前的一番推脱之词,让柔儿好生佩服。”

静娴将珐琅白玉兰的暖手炉放在柔儿怀中,抿嘴一笑:“我又与她们不熟络,何苦坐在一张桌上浪费唇舌,昔日那是被逼无奈,今日可要自己做主。”

沁雪搓了搓双手,放在火炉上沾着热气,望着静娴道:“妹妹一举,倒是给了他人一个下马威呢!”

静娴挑眉疑惑:“哦?姐姐是说黄氏与兆佳氏?看她二人倒不像惹是生非的人。”

沁雪从苍兰白瓷碟中拿了一块点心递给柔儿,又对静娴说:“黄氏来府中比兆佳氏早些时日,她做事条条有理,对府中众人从未失过礼节,也就是这样的性子,倒让我觉得她不似平日里看见的那般寻常,若说那兆佳氏倒简单些,她平日里谨慎小心的很,倒是一眼可以望穿的人。

静娴看着柔儿的吃相,悄悄掩口而笑,她喝了口茶,复道:“日子长了,自然就见分晓了。”几人围在火盆旁有说有笑,直到柔儿打着呵欠,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静娴才舍得让两人回房。她心中想着,怀有身子的人是困乏的很,如今还未过戌时,便吵闹着困倦了。她本想蜷在床榻上翻些书卷,但仔细一想,还是等等他吧……

织锦叫醒静娴的时候,她已是昏昏沉沉打着瞌睡。落微忙为静娴梳洗换装,静娴钻进暖暖的被窝中,火盆就放在侧旁。落微端起铜盆出去的时候,险些将盆里水洒在了弘历身上,她赶快福身谢罪,弘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吹出一个“嘘”字,他轻轻推开门,织锦见状,悄声退出。静娴看见床榻旁的两盏烛火并未熄灭,又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她心中猛然一抖,不敢睁眼,但不争气的眼泪却从眼角流出。

弘历站在床榻前,看见她背朝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儿。他俯身,轻轻抬腕,手指想要拂过她的额头,犹豫间,看见她的睫毛微动,他又偷偷收回,伫立许久,转身走出屏风。

静娴感觉眼前晃动的影子不见了,她睁眼,心中空落落的,掀被光脚便跑下床榻,还未来得及关上房门的弘历,见到静娴穿着木槿紫的寝衣光脚站在地上,眼神复杂,他忙皱眉紧张说:“地上寒气逼人,你可是不要身子了。”

静娴望着面前的他,一身未来得及换的朝服,她一时竟无语凝噎,缓儿,才道:“妾身恭喜爷封王之喜。”

弘历看着瑟瑟发抖的静娴,忙抱起她放在床榻上,面上有些尴尬,道:“今日我去了宫中,未曾想会如此晚才回府。”他拿出怀中的华胜星彩镂空步摇,复道:“额娘知道你回府,让我转交给你的。”

静娴淡淡一笑,收下,继续望着弘历,弘历沉口气,终于缓缓道:“当日送你去空灵寺,情非得已……并未给你写封家书,亦是怕树大招风,对你不利,沁雪每每说你安好,我便……”话还未说完,静娴便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我自是知晓,当日情形我已成为众矢之的……但……你若信我便好。”

弘历听到静娴此言,三年前的事浮现在眼前,对于陈心兰溺亡一事,他本就觉得蹊跷,她生于江南一带,撑蒿采莲,水性极好,又怎会无缘无故溺亡。他还记得心兰刚殁不久,顺福便从心兰的房里搜出了一些葫蔓藤,时隔几个月后,他竟无意听见雪媛让月汐悄悄将葫蔓藤埋入地下,而雪媛如何会有此药,又为何鬼鬼祟祟,他略一思考,便觉得雪媛定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当日太医曾说过酸梅汤中并无葫蔓藤,但墨心记得在饮葫蔓藤前曾吃了几块芸豆卷,想必事情便出在这里,他曾让顺福顺藤摸瓜偷偷查过,那日除了酸梅汤中的冰糖,一切吃食都是雪媛早早备下的。苦肉计这个计谋在宫中已是见怪不怪,不是他偏袒墨心,而是一切事实,都将矛头指向雪媛,他怎会放过陷害他与墨心孩子的人,但当他看见雪媛为了小格格茶饭不吃,憔悴不堪时,他心中终是有些不舍,毕竟……小格格亦是他和她的孩子。

弘历生涩一笑,将静娴的手移到唇角,轻扭头浅吻了下,温柔的说:“我自是信你,但……”他本无意让她去寺中三年,只想着此事过了风头,真相大白便会接她回来,可变化无常,他心中的不忍,歉疚终于让事情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她望着静娴,双手捧着她的脸庞,深情道:“我欠你许多,要怎样还清?”

静娴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流下来,她额头紧贴着弘历的额头,鼻尖可以嗅到他的气息,唇畔有他缓缓的呼吸,缓儿,她轻勾着娇唇娇笑道:“那便用‘生生不忘,世世不离’来偿还。”

弘历盯着静娴的眼睛,未语,顷刻,铺天盖地的吻便席卷而来,浅浅的温柔辗转转为霸道灼热,她紧紧闭着双眼品味着三年别离的苦楚,她脑海中忽然浮现着黄氏和兆佳氏的脸庞,似乎从他身上还可闻到她们的余味,她本能的推了下弘历,弘历放开她,看着还未熄灭的蜡烛,他以为她是难为情,他邪邪一笑,起身,将烛火捻灭。静娴看着他脸上熟悉的笑意,放佛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他亦是这样的表情,她亦是满心欢悦,她紧紧抱住他的臂膀,一切如往昔般蔓延而来,唯一告诉她不同的便是红色的幔帐变成了锦葵紫的曼帘……






第20章 (十九)忆往昔疑云重重
雍正十三年,又是年关将至,织锦和落微几天前便已扫房,落微在香炉中点了柱玉兰香,静娴靠近香炉旁闻了闻,忙用丝帕掩住口鼻,对落微说:“在寺中呆的久了却闻不得这等浓烈的香味了。”织锦会意,忙将玉兰香掐灭,轻轻在香炉中铺了成檀香粉,又点燃了一柱檀香。静娴满意一笑,吩咐着落微去请沁雪。

临近午膳时,沁雪才来,静娴佯装生气对沁雪说:“如今姐姐架子大的很呢,我早上让落微去请姐姐,临近午时姐姐才姗姗来迟。”

沁雪忙在一旁逗着静娴:“妹妹莫要生气,年关将至,也没什么礼物送给妹妹的,我便亲手绣了副护手筒给妹妹。”她眼神示意了下溪薇,溪薇忙递给静娴,讨巧道:“娴主子,我们主子的手艺您是知晓的,这裘毛与罗锦的交汇处最是难缝制,主子熬了好几个晚上,刚刚赶着收尾,便误了时辰,娴主子莫怪。”

静娴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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