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知道一些事,但不愿对我们言明。她做这些事,定然不是为了有人陪她聊天那么简单。但目前看来,似乎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害处。反正自行小心便是。”
听我这么一说,凯南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便再往前行去。不一会儿,面前出现一条岔路,我趋向右拐,凯南坚持要直走,于是我再掏出几颗夜明珠和一些药品、仙灵石给他,我们就分头去寻找适合自己的修炼之处。
这个说来也跟个人处事风格有关,我虽然偶尔会脑筋短下路,遇大事还是喜欢多看看多想想,最好什么都不拉下,所以我想先右拐看看,不行再折回又往前。凯南就不一样,他认准了就一直到底,所以不愿意拐弯抹角,宁可直走下去。
当然我有时也会谨慎过余,由谋而后动变成缺乏果断,而凯南有时也会固执过头,由果敢执着变成死钻牛角。我们都不是圣人,没法做到完美,其实也无所谓好坏,只要自己慢慢琢磨,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就好。
我独自右拐后走出一段路,果然见到一扇石门,就一人高,门上都有很多浮雕出来的红色古怪符号,不停地闪着荧光,看着挺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仔细搜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机关,看着那些古怪符号,我倒突然生出个想法,想把它抄下来。拿定主意我就掏出纸和碳棒来,在石门上直接拓起来。拓完最后一个符号,我揭下纸正往手镯里塞,就听见咯噔噔地声响,那石门自动打开。
洞口空旷,内室漆黑,我面对这个意外,一时失措,呆了一下才托着夜明珠试探着进入。里面的摆设很简单,除了靠墙处一个石床,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使出凌空法将夜明珠定于空中,勉强将整个空间照亮。
第一时间就四处摸索,想找寻前人留下的宝贝,但除了发现壁上略有刻痕外,就别无所获了。那些刻痕仔细看来,象是四幅画。第一幅是个方框,第二幅是一朵花,第三幅中那花儿是个虚形,第四幅画里只有一个虚线的方框。
这画真是莫名其妙,我撅了撅嘴,又打量起天花板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失望也只有那么一下,我就反应过来,时间不该耗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便爬上床收敛心神准备打坐悟道。
有意无意地,我的眼光又落到那些画上,开始没有花,后来有了花,然后花为虚,再后都为虚……慢慢地感觉到了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不知不觉就沉入了冥想。其间也有些亦真亦幻的景象,我牢记着老爷子适可而止的忠告,控制着丹田内的气流缓慢旋转,转到最后成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圆团。
再睁开眼睛时,就觉灵台一片清明,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念头一转,开始仔细研究起阵法书来。
这三天便如此渡过。由于修炼得法,我的容颜也未有丝毫衰老,不禁暗笑起当初想天天吃黄精的念头。
待到第三天头上,丹田里的那个小圆团已化作模糊的人形,这便是元婴。闭目内观我的这个小小元婴,像极了母亲腹中的胎儿,有眉有眼,蜷成一团,双手抱在胸前。
咦,怎么还有个小尾巴?
正待仔细分辨,感觉一道腥风从门口掠过。我心生警觉,收功凝神倾听,发现那腥风直接奔向凯南所处的方位,立时大急,生怕凯南遭遇不测,便起身寻踪而去。
那腥风到了凯南的石室门口就停了下来,我随后隐在旁边的一块巨石边。由于看不清其形貌,又不知其来历,只能紧张观望,准备见势不对就出声示警。
只是这腥味好生特别,呼吸之间充满口鼻。我突然忆起类似的经历,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想要捂嘴却已来不及,只觉一阵腥臭扑鼻,眼前一花,便已来到另外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洞府,着眼之处尽皆暗红,细看方知是滑腻腻的红藓爬满四壁,包括顶上倒悬的石钟乳。下脚之处也是红藓遍布,稍一挪动便觉似乎有汁液浸出,还伴随股股恶臭上冲。强忍住胃中的翻腾,我又向稍远处张望,就见洞中央有一方石池,而池中满盛的居然是血水!
那血池还在不停翻滚,黏稠的液体中有无数血泡咕嘟嘟地上浮,然后爆裂,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终于止不住一阵干呕。
身后,有嘶嘶声幽然响起:“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五章 又见黑影
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缓缓转过头,这洞内不算太暗,我也终于看清了嘶嘶声的脸。其实那根本就不能叫做脸,只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勉强能分辨出眼珠和嘴巴,而鼻子仅是两个□。
“见到我很吃惊吧,”嘶嘶声裂开嘴,颊上肌肉的牵动表明他是在笑,拉得腮边的血沫不停往下掉,“那书你已能拿出来啦?”
“你想怎样?”想起他当初的举动,我心生寒意。
“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大爷瞧瞧。”
“不!”我已与凯南结拜,他赠我之物便不能轻易与人,“我义父已看过,只是凡物而已。”
“是吗?是不是凡物,你取出来大爷一看便知。”
“不行!”
“你给是不给?”
我想起白蔹仙给的灵符,便连忙掏出,打算化符逃生,却被他劈手夺了过去,随即逼近两步,作势要掐住我的脖子,“还想耍花样?我现在就结果了你!”
“逆子,住手!”凭空里响起白蔹仙的声音,随后她便出现在嘶嘶声背后,一把拎起他扔进血池中,“你不在池中好生静养,居然还外出掳人,究竟意欲何为?”
随着她的出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退去了很多,我立马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往她身边靠去。
“娘,你不知道,她……”
娘?!我这下才听清楚,他们俩是母子?我顿时蒙掉,停在原处不敢再动弹。
“住口!”白蔹仙喝住了他,转而向着已是呆立的我说道,“叶丫头受惊了,老身这就带你出去。”
“娘,不能放她走,她有乾坤镯呀!”
“住口!”
而这次嘶嘶声不再甘受其制,翻身而出,纵到我面前,“娘,乾坤一朝成,此界浑浊清,难道您不知道吗?如不除她,似我等妖族以后如何在这一界行走?孩儿这便结果了她以免后患!”语毕,他便张开血淋淋的大掌,向我颈项捏来。
洞壁的红藓发出诡异的红光,我全身血液似乎都已凝固,脑子一片迷糊,动也不动地望着他的血手掌瞬间逼近。
噈——,只听见一声闷响,嘶嘶声整个向右飞去,狠狠地撞在了洞壁上。红藓的光芒为之一黯,我仿佛恢复了神智,晃了晃脑袋想起刚才的事,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再看白蔹仙右手做推出状,双眼紧跟着嘶嘶声的身形,目光中充满隐痛和关切。
“娘,您竟然帮她,难道就不顾孩儿的死活了吗?”嘶嘶声从地上爬起来,身体右侧腰肋间的血肉少了一大块。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那是谬传!”
“我亲耳听娘娘说的!”
“那也当不得真!”
“你骗我!你自然是不怕,可我又如何得过?横竖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拼了!”话音未落,嘶嘶声合身化作一团血球,高速旋转着向我撞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蔹仙跟着抛出一白色屏风挡在我面前。
“娘——”血球发出绝望吼声。
“正是因为乾坤镯,有我在一天,你就不得伤害她!”
“哼,我明白了,你就是恨不得我亡!”血球恨恨地抛出一句,转而化成一片血云笼罩在上方。洞中央的血池开始咆哮,池中污血分作数股腾入空中,被血云尽数吸纳,而后密集的血雨夹杂着刺鼻恶臭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
“瑯儿——”白蔹仙一见那血雨,脸色骤变,咬了咬牙,飞身化为朵朵白蔹花,五芒星瓣托着梅花盏般的花萼,散发出淡淡光华,看似不经意地漂浮在半空,却接住了所有的污血。一时间,整个洞中的恶臭尽除,空气中甚至透着丝丝清新。
跟着,我看见那白蔹花蕊轻轻颤动,黄嫩嫩的花粉随即向着血云飘洒过去。血云挨着花粉,就象被千刀刺中,在空中不停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眼看着从空中倒栽下来,落于地上,仍旧一团血肉的模样,嚎叫着滚个不停。
朵朵白蔹花飞临血池上空,将污血全部倾回池中,又合为白蔹仙样貌飘然落下,轻叹一声道:“瑯儿,罢手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不要再执迷不悟。”言罢,一抖手,无数粒黄点便径直由血肉团中飞回白蔹仙手里。
那团血肉这才止住了哀嚎,逐渐回复为起初的人形。他颤巍着站直,睚眦欲裂,目光中怨毒更盛,声嘶力竭地吼着:“爹去了后你就看我不顺眼,处处与我为难。我在这洞中调养,你还想方设法散我功力,如今更是欲借别人的手来除我!你好狠的心!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你是不是我娘?”他边吼边回身便撞向洞壁,顷刻间散成颗颗血珠泼洒在地,滚动着消失于地表。
而最后的吼声仍然在空间中回荡:是不是我娘?是不是我娘?
“瑯儿——”白蔹仙悲切地唤道,木然看向他撞去的那面洞壁,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不要,不要……”
这一切的发生,直到收场,都不在我能想象的范围内。整个过程我都是呆呆地看着他们对话,看着他们打斗,又看着嘶嘶声消失。
回忆起来,只有一个想法——不可思议。
白蔹仙居然是他的娘。看似超脱的清逸园中,还有如此邪恶的污血洞。面前这个人,她虽然救了我,但到底又能信几分?能信到几时?
默然无语中,白蔹仙已将我带回到花园。
园中盛开的鲜花已由昨天的白芍换为魏紫,满园紫色充满高贵、神秘。白蔹仙自己不打理这园子,全赖小绿一手操办。小绿是一株瑞草成精,最喜做这些园林活计,园内鲜花几乎一天一换,让人随时都觉得耳目一新。
而此刻我却没有心情观赏。
“叶丫头,”白蔹仙沉默了一阵后,开口唤我道:“今日之事老身非常抱歉。逆子年幼失教误入歧途,也是老身之责。短期内瑯儿必不会再来扰你,而他日若他落入你手下,还望能念在老身薄面,放他一马。”
我大惊失色,“晚辈怎可能……”
“世事难料,你可愿答应老身这一请求?”她打断我,眼中满含殷切。忆起近日来的种种,终究欠她人情,虽然这请求想来觉得荒谬,我还是点了点头。
她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凝结在乾坤镯上,“乾坤一朝成,此界浑浊清……”
“不管别人怎么看,晚辈只想复活莹玉姐姐!”我赶紧声明。
“哦?”白蔹仙颇为意外地抬头看着我,随后苦笑,“丫头不必如此,老身绝对不会为难你们。”
“晚辈确实仅此一愿。”我略为心定。
“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手镯的来历?”
“义父说过,手镯是莹玉姐姐遗留之物,如完全炼化手镯解开其中秘密,可完成一大心愿。复活莹玉姐姐便是晚辈的心愿。”
白蔹仙目光一沉,“那你可知道,莹玉姓凤,即是女娲嫡系凤氏族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
“女娲为我妖族圣女,又乃天皇伏羲之妻,这乾坤镯便是她亲手炼制而成,据传如能将其完全炼化归依,就可具备等同于天皇的能力。”
“那就定能复活莹玉姐姐啦!”我闻言很是高兴。
白蔹仙惊诧莫名,眉头微扬,长叹道:“丫头你真是……,也许,松龄真人是对的。”末了,又说道:“罢了,待老身将那小子唤来,还有事要交代。”
片刻之后,凯南翩然而至。这三日来他得白蔹仙指点,又有石室相助,已然步入天仙境界,眉宇中清气显隐,行动间宛若蛟龙,我看着都赞叹不已。
待他施礼坐定,白蔹仙取出两条储物腰带,分别交与我们,“这里面是老身这些年于山中寻得的一些宝材,我拿着也是无用,这便送与你们,勿要推辞。”
“另外,老身还打算送你们一件法宝防身。”白蔹仙又取出几柄宝剑放在桌上,“你们各凭机缘挑选吧。”
谢过白蔹仙,我先从桌上取出一柄青色木剑把玩。
“叶丫头,这青木剑是老身用千年青木树心混合风山岩魄炼成,你刚达元婴初期,正巧合用,御剑时它还能补充你消耗的真气,来,你就在我这园中试试。”白蔹仙语气中有几分得意,立时便指点起来。
初次御剑当空,心中激情澎湃。清逸园由于是白蔹仙自辟的空间,不受风山禁制约束,我驾驭青木剑在空中自由来去,尽享快意。这青木剑也不愧千年灵物,炼化后与我心神合一,随心而动,或飞掠或漂浮,就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灵动,行动间还不时有股股清凉气息注入丹田,补充消耗的真气,对于我这种初入门者真是大有裨益。
畅快淋漓后,我收剑落下,再次拜谢白蔹仙不提。
凯南也选了一柄红色宝剑,非金非玉,形如正在燃烧的火焰。
白蔹仙见状满意地点点头,“此剑取材流州火精晶,天生火属,后又被我加持金属,行进间如火燎原,舞动时气势如雷,正是天仙级别的利器,小子,算你有眼光。”
凯南试剑完毕,我考虑再三后,开口说道:“岳府中现只有天晴一人,樱玉打算尽快归去,还要谢过前辈三天来的照拂。”
“嗯,叶丫头也是该回去了。关于月魔的事,我已仔细想过,你可以试试找到当时的那个岛,或许会有些发现。那岛在极北的海上,大概方圆百丈的样子,老身记得岛上东侧有一座山,十丈来高,而且极像一个葫芦。”
我大喜过望,“多谢前辈指点!”
正待携凯南起身,却被白蔹仙抢先向凯南问道:“那,小子你留下陪陪老身,可好?”
我俩都是一愣。
一只青蛙在草地里呱呱叫了两声,又自顾自地跳开了。
虽然我知道凯南一出风山必有麻烦,但也不愿留他在这园中。方才的经历终归让我觉得此处似有不妥,便向他递了个眼色。
凯南会意,正待出言拒绝,白蔹仙却又说道:“小子,有些事你避也无法,终归是要面对,不如在这好好修炼。余下的石室你仍可去试试机缘。”
这话说得我警惕起来,她如此帮衬凯南,怕是另有目的。
“凯南不才,怎敢承前辈如此厚爱。”凯南的想法也与我无二。
“那石室也只是多得百十年的时间而已,于老身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于我何用?留你其实也是有事相求,虽乃举手之劳,却又非你不可。你们皆可放心,老身自问还是可信之人。”白蔹仙对着凯南询问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小子,你的麻烦不小,就此出去难道不怕拖累旁人?”
凯南紧抿双唇低头思量,双拳紧握然后又放松,最后终于转向我,黑色的瞳仁光芒闪动,“姐姐,凯南便与姐姐就此别过,自当后会有期。”
“凯南——”我急得喊出声来,却见到他眼中的镇定,知他心意已决,只好不再言语。他伸出手来拉住我,递给我一块红色玉佩,“姐姐,此乃凯南的蕴灵配,见它便如见我。”
接过仔细一看,里面真有一个身影如凯南一般。我眼圈一红,紧咬下唇将玉佩揣入怀中。才刚结义,便要面对这种莫测的分离,心中自是不舍。
白蔹仙将我送至风山边界,递过一张黄符说道:“我与你指明方向,你可先自行御剑归去,如实在危急,再化符不迟。”
“姐姐,”临走,凯南喊住我又说道,“凯南送与姐姐的书,可一定记得要多看看。”
“嗯。”我应了一声转身御起青木剑,向岳府方向飞去。
第十六章 郡主中容
仙界自开辟以来存世已久,自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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