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鸩:凤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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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鸩:凤绝吟-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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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鸳想得出神,马儿走得快了些,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花玉容跟上来,道:“其实我的名字也不是父母给的,你猜猜看,倒是什么人起的?”

    这倒没听他说过,凤鸳摇摇头。

    “你猜也是猜不到的,是京城从前一家很有名的青楼老鸨子给起的。”

    “老鸨子?”

    “嗯。”他抿抿嘴角,“我娘当时是那青楼里的头牌姑娘,后来无意中遇到了一位官老爷,我娘芳心暗许,违着楼里的规矩怀了官老爷的孩子,哪知那官老爷对她根本就是虚情假意,不只不认孩子,还说她是烟花巷里的**,只会痴心妄想。”

    “我娘悲痛欲绝,但为了腹中孩子,忍受了多少常人不可忍受之苦才在青楼里生下了我,可不久之后还是不堪众人折辱服毒而去了。”

    青楼女子本就不易,何况是身怀六甲被人抛弃的旧人,苦苦真心换不回一丝暖意,她才会选择去冰冷的地下吧。

    凤鸳心里有点难过,“所以你自小就在青楼长大,连名字也是那老鸨子起的?”

    他点点头,道:“其实我娘临终前曾留给了我一个名字,叫柳无心,可老鸨见我生得实在可爱便不忍给我用这样冰冷的名字,但自我始终将这三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柳是我娘的姓,无心便是无情,所以我一直努力让自己做一个过客,不在任何的故事里登场。”

    说到这,他勾了勾唇,无奈一笑:

    “可实际上,没有人能够真的无心,也没有人能够躲开所有的故事,我在人旁看着笑着,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身陷其中抽离不得,我已经有了离不开的兄弟,还有了想要保护的女人,尤其是身子废了之后,我甚至觉得这马这风这夕阳,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髓里,我舍不得它们,舍不得他们。”

    多情看似无情客,多少愁云烟雨知。

    原来他的心里竟埋着这么多细腻的心思,她竟从来没有留心过。

    “玉容……对不起……”下意识的,她将心声吐露出来。

    花玉容微微一怔,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你对不起什么?反倒是我,让你听一个根本不相关的人的前尘旧事,该是我欠你的了。”

    凤鸳摆摆手,“怎么会不相关?你不是我朋友嘛?”

    她的眸子发亮,纯净得像是初春的溪潭,某个熟悉的面庞突然出现在花玉容的脑海中,一瞬间他回到了浮世宫中的那片梨树下。

    女子从背后喊着:“花玉容,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想要后悔已经晚了!”

    那时的他其实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从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两个字就像根绳索牵着他步入他本不想投入的故事里。

    只是没想到,鸳儿死去的六年后,他会再听到这两个字,他看着白衣女子的眸子突然心弦一动,一种强烈的预感油然而生,也许,他会再一次陷入到某个不可预料的故事中去。

    “别发呆了,我们快回去吧,我还得去看看大皇子,不然他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花玉容回过神,“哦,那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会。”

    马儿再次狂奔起来,凤鸳顺着长坡而下,她一心惦记着苏砚的身子直奔城楼,始终都没有回过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身后那双灼灼的眸子。

    有些故事往往是个轮回,她终是最爱最初的那个男子,他也终是放不下爱别人的女子,只是这一个轮回的结局究竟会是怎样,谁与谁逃不开离别谁又与谁修成正果,这一切似乎还不可说。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21 梦中女子

    凤鸳端了碗清肺降火的白梨汤走进苏砚的房间,天晚了,房间里有些昏暗。

    她将手里的东西撂在桌上,将垂幕打起,苏砚在床上睡着,被动静惹得拧起了眉头。

    果真发烧了。

    额头的热度灼了手心,凤鸳急忙将药方交代下去让人熬着,又端了盆水过去。

    被子一掀开,昏睡中的男子下意识地动了动眼球,习以为常的警觉性让他连在梦中也对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凤鸳凑近了些:“别担心,是我。”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听见了,他居然真的就安稳下来,还任由凤鸳褪下他贴身的素白衣裳,露出精实的身躯。

    一时间没找到帕子,凤鸳便将自己的绢帕子浸了水,细致地擦拭他的身子,灼热的火气散去少许,苏砚的呼吸平静了许多,仿若完完全全地睡着了。

    重新将被子盖好,将帕子叠好敷在他的额头上,凤鸳这才得了会儿闲,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声呢喃:“苏砚,别没等我报复你之前,你自己就先不行了,那样对我太不公平,听见没有?”

    男子没有听见,当然不会回答,房间里霎时寂静下来,寂静得让醒着的人心里发慌。

    有人敲门,凤鸳去开了门,没想到来人竟是张海全,手里还端着她吩咐去熬煮的药。

    脸上的皱纹堆起,张海全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怎么,医仙,不让本帅进去?”女子脸颊上鬓角被汗湿透了,他瞥了一眼,笑容里还有些怀疑。

    “大帅说得这是哪的话?只是大帅公务繁忙,小女没有料到大帅会亲自过来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药碗,却仍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张海全沉笑两声,竟伸手摸上凤鸳的脸。

    粗糙而油腻的感觉让人觉得恶心,可凤鸳依旧没有半分不适的表情,她挑着眉梢巧笑一声,这才让开一步,让张海全进了房间。

    他的手指沾上了她鬓上的汗,放下时轻碾的动作没有逃开她的眼睛。

    张海全这个人老奸巨猾,正经事上倒没见他多聪明,疑心却重得很,凤鸳不好再拦着,免得他真的怀疑起来。

    “他怎么样了?”

    张海全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砚。

    凤鸳紧跟上去,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个练武之人发了热能怎么样?不过是操练后出了汗,被风一吹就着了凉,略睡一睡也就好了。”

    “哦?是吗?”

    张海全伸出手来,渐渐向苏砚的颈部靠近,眼里阴险的光有些骇人,凤鸳的心跳陡然加速起来,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的手看。

    他不会是想在这时候动手吧?

    凤鸳微微颦起眉头,袖中的右手悄悄地凝聚着力量,只要张海全有一点异动,她必出手无疑。

    空气中游荡着不安的气息,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手突然变了方向,然后落到苏砚的额上,“嗯……看来医仙说得没错,的确如此。”

    他走开几步背过身去,凤鸳松了口气,僵硬的嘴角又柔软起来,语气却有点不情愿:“大帅这是不相信小女的医术吗?那小女可要伤心了。”

    张海全哈哈一笑,回过身,“医仙开玩笑了,本帅就算谁都不相信,也要相信医仙啊,毕竟欺骗我对医仙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你说是吧?”

    “大帅说的正是呢,小女也是如此想的。”

    “既然如此,那本帅就先行告退了,医仙且好生照料我朝第一大将,有了什么消息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本帅才是。”

    “是。”

    临走前,他瞥了眼桌上的药碗,然后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门。

    张海全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碗药里有什么名堂?

    凤鸳心下起疑,先是用银针试了试,又自己尝了些都没有察觉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她味觉再敏感不过,不论什么毒都逃不过她的味蕾,这时门外一道撞击声传来,随即响起一个年轻男子吃痛的声音。

    原来这碗药是用来试验她的啊。

    一抹笑意漾上嘴角,她放下心来,用汤勺将药一勺一勺给苏砚喂了下去。

    这边刚撂下药碗,门口的小厮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十有**是急着给张海全报信儿去。

    “鸳儿……”

    突然间,男子的声音传来,叫得凤鸳心头一惊,她动作一顿才发现原来这一声空白两年的呼唤只是他的呓语。

    他做梦了,眉头一时舒展一时皱起,让人不知他究竟做的是好梦还是噩梦,就在这时,他用力地摇了摇头,然后突然伸出手来急切地四处摸去,最后探到一只手软的手,便紧紧地攥住。

    “鸳儿……鸳儿……”

    他猛地扯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胸膛上,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捆着她。

    她的脸窝在他的颈边,冒出细细胡茬的下巴贴上她的鼻尖,她用力地挣开,不知是怕伤到他的伤口还是不适应久违的拥抱,却在这时被他的一声低吟叫停了动作。

    “求你……鸳儿别走……别离开我好不好?”

    多么骄傲的浮世宫宫主,多么骄傲的第一大将,多么骄傲的宣国大皇子,却在梦里卑微地叫她的名字。

    凤鸳心口一疼,“我在这……鸳儿在这……”

    男子更用力地抱着她,侧颊贴上她的眼,他皮肤滚烫滚烫的,灼得凤鸳眼皮又热又酸,两行眼泪顺着面上白纱而下,一直淌到他的脸上。

    “安心吧,鸳儿不会离开你的……”

    凤鸳回抱起他,有股力量在拉着她的心越沉越深。至少这一次,你做我的夜,我做你的鸳儿,好不好?就这一次,只这一次……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男子没有再说话,他慢下呼吸,双臂渐渐放松了力道。

    夜幕已垂,四周一片黑寂,月被云挡住,只透出些许微弱的光,还不等照到这里就消散在天空中。

    一支蜡烛被点起,将房间一角照得迷离,凤鸳最后看了眼床上的男子,终是离开了房间。

    这样的时间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出门的一霎那,她逼迫自己冷起眸光,因为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自己,都不允许她永远沉沦于此。

    她提步离开,身影依旧带着薄薄的淡漠,只是她没有想到,此刻她以为正在房里沉睡的男子居然睁开了眼睛。

    烛光摇曳,照不亮他眼底复杂的情绪。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22 月下厚礼

    其实,当凤鸳抱紧他说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想到她一开口就以“鸳儿”自称,惊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有点混乱,如果这只是女子安慰他的话,又为何要流泪?

    苏砚摸了摸耳际下的湿润,心中隐隐躁动。

    自这一天之后,苏砚就更加注意起凤鸳的一言一行,凤鸳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趁着早会散后的空当,她走进练兵场后的军帐里。

    “这里不允许女人进来。”苏砚站在桌前,头也不回便说道。

    凤鸳笑笑:“那可不一定,如果是将军的女人,想见一眼自家男人还有拦在外面的道理?”

    苏砚回过头,女子正用调笑的目光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他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这样的女人怎可和鸳儿相比?

    自大、张狂、目无旁炫、口无遮拦,可以和任何男人嬉笑**,她不过是有一双和鸳儿有半分相像的眼睛罢了,可她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是那么腐朽而浪荡。

    苏砚横眉冷视一眼便别过身去,不再说话,凤鸳也不在意,径直抓起他的手。

    “你做什么?”

    他怔了怔,被自己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也不知为什么她只是碰了他的手罢了,就会像被雷电打到一样,那感觉有点麻有点痒,让他厌烦无比。

    但凤鸳在他不耐地甩开之前就已经摸到了他的脉搏,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愧是大宣第一武将,身子好得很利索,听说两天后就要发兵北上了,不过以大皇子现在的状况,要应付行军打仗之事是绰绰有余。”

    没想到她是给自己诊脉,苏砚的脸色有点僵。

    “报。将军,王铁汉求见……”报信的小兵还没说完,军帐帘子已经被粗鲁地掀开,王铁汉大步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将军,我不要站在那群小兵崽子里面,我要跟着你,在前面杀敌!”

    凤鸳从旁看着,心道王铁汉这个人还真有点意思,之前他在民间出了名头,是张海全给他机会把他从京城调到这来的,可自打苏砚把他打败之后,他就整日缠着苏砚,并只听他的命令。

    至于张海全,估计在他心里只是个没用的臭老头儿,哪值得他鞍前马后?

    苏砚将视线移到他脸上,“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带头怎么冲锋?”

    这一问可给王铁汉问着了,他吹吹胡子转转眼睛,急得连汗都出来了,“这……这……将军……我会杀人,我也不怕死,我……”

    “小女觉得铁汉是想说他不畏敌将拼死效劳,唯将军命是从吧。”

    “是!呃……我就是这么想的,唯……唯将军命是从,是从!”他充满感激地看了眼凤鸳,然后对着苏砚猛地点头。

    苏砚朗然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宣军北伐,队伍浩荡,北疆退守二防,双方隔水扎营,情势一触即发。

    宣国的目的再清楚不过,是为了要回当朝太子苏墨,但北疆君主是如何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依两国目前的状况来看,他既没有出战的能力,也没有出战的理由。

    虽然前段时间北疆军也曾占过上风,但无论如何宣国的地大物博是他们无法企及的,没有足够的兵力储备也没有粮草供应的优势,那北疆军顽固不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其实北疆内部也对此有很大争议,就连久不干政的太后都派人给楚轩带了消息,厉声明令他与宣国言和,恢复北疆国的平静。

    但知道鸳儿就在敌营的楚轩怎么会轻易放手?他像疯了似的操练兵将,惹得营中一片不满之声,但恨意难平,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夜半之时,他走到狱中,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宣国太子无力地吊在木桩上垂着脑袋,他命人用冷水将他泼醒,走上前去抓着他的头发,问:“苏墨,苏砚他抢了你的一切,你恨不恨他?”

    苏墨咧着嘴哭得凄惨,却摇了摇头:“不……不恨……只怪我……怪我……”

    他的嘴被针扎得高高地肿起来,连说话都觉着费劲,楚轩听了大怒,亲自取过鞭子猛抽起来。

    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苏墨几次昏死又几次被泼醒,却始终没有改口。

    楚轩不明白,明明是最应该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明明是最应该恨对方入骨的两个人,怎么会一个领兵来救,一个宁死不屈?

    他打得累了,那个将死不死的躯体他也看得烦了,“来人,给苏砚准备一份厚礼!”

    交战前夜是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凤鸳独自走在河畔看河面上半弯的月影。

    “河对岸就是北疆的军队,你难道想死不成?”

    是苏砚。

    凤鸳走过去,“大皇子不是也一个人站在这吗?难道大皇子也不想活了?”

    夜色里,她不用勉强自己笑,所以此刻的神情很是放松。

    人们总是本能地觉得,夜幕会遮挡一切,所以有时会恐惧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有时又会因把自己藏在黑暗里而觉得安心。

    所以在夜里,即便是在他的身边,她也可以安下心来。

    她以为没有人会发现,却忽略了漆白的月光,苏砚扭过头看她,没有白日里娇艳的笑意,没有人前的巧言令色,这个时候的她和鸳儿好像更像一点。

    “为什么要来这里?”

    凤鸳静静地回答:“大皇子不是知道吗?当然是皇上命小女来的。”

    “父皇再信你不过,你若说不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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