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见她一脸疑惑,忙笑:“我就是想问问,在这期间,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没有?”
傅君影笑,“还好。之前曾有人送信来,告诉我们囚车所过的路线。”
“有人送信给你们?是谁啊?”
傅君影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
“那依你看,会不会是准噶尔的人?”
“不太可能吧。在去那里的途中,也没有遇到准噶尔的人啊。”
既然不是准噶尔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傅君影见铃兰忽然沉默不语,脸色阴沉,郁郁寡欢,忙问她:“铃兰,你这次来这里,还有其他的事吗?”
铃兰叹了一口气,“暂时还没有。我要回洞庭去了,所以想来见见你们。”
傅君影笑,“既然这样,那你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吧!”
铃兰笑着答应,“好啊。你这里如此幽静,真是求之不得。”
说完,想起仇子扬,便又道,“仇堂主既然也在这里,怎么现在却不见?”
傅君影笑,“他前些天回金陵去了,不过,要在七月时再过来。”
铃兰一听,便知有事,忙笑着问:“哦?”
看了铃兰的表情,傅君影这才含羞低首:“我们准备八月份同去金陵。”
这么一说,铃兰明白他们两个的婚期近了。她一向是个因别人好事而高兴的人,现在听此,连声道:“真是太好了,原本我还想问问这件事呢!”
做好决定,她和傅君影便送衷勇到树林子外:“后天洪海就到额吉家了,戌正时刻,我们就在这里见。”
151。…叙旧(上)
等她见到洪海,得知的仍是从傅君影那里听过的消息。
对师伯、师兄要行刺康熙的事,她仍是以前的态度,既不支持也不干预。如果她是他们,即使知道此事不可能,也会继续下去,反正每个人的机遇不同,行事风格自然也不会相同。
“洪海,咱们百川门所需的良马,你们都选的怎么样了?”
“回姑娘的话,已挑好了七八匹,剩下的属下想在这一带再仔细瞧瞧看。”
铃兰笑,“这个倒不用急,你们慢慢细挑就是了。”
洪海颔首认同,然后想起一件事:“姑娘,今天上午敦琳公主派人送礼物到额吉家呢。”
“是吗?”
听他忽然提起敦琳,铃兰的心蓦然一动,这两天要不要去探望她和荣儿呢?
“那……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听说皇上也到草原上来了。”
哦?康熙也来了?看来真得小心了,即使易了容,也还是不要碰上的好。
想到做到,第二天铃兰便装扮成普通的蒙古女子,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到了敦琳所在的部族。
敦琳贵为公主,即使嫁到这里,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随便见的。
等探寻到她和荣儿具体所在的屋舍,铃兰这才派人去向守卫的人暗中打听:“请问,公主身边可有一位荣姑娘?”
等见到荣儿,她的确没认出铃兰来。直到她听到熟人的声音,这才确定面前的陌生人是谁,忙不迭地带着铃兰去见敦琳公主。
敦琳公主正在房内独坐,见荣儿忽然带了一个当地陌生的姑娘进来,便问她:“荣儿,这是……?”
荣儿笑,“公主,您看她的身姿像谁?”
听荣儿这么介绍自己,铃兰不由嫣然一笑。
敦琳看着她笑起来的眼睛,这才疑惑地缓缓问道:“你是……?你是……”
荣儿见她似乎认出来了,忙喜笑说:“公主,她就是铃兰啊!”
“铃兰?你真是铃兰吗?”
“是,我就是。”铃兰向她笑着道,“你们……都还好吗?”
“可为什么你的样貌……”
“哦,我是易了容的。”
三个人坐下来说话,铃兰便把自己的经历细细地说给她们听。
敦琳听了,想了一想,笑着问她:“铃兰,你是什么时候从京城出发到这里来的?”
铃兰算了算日子,“好像是三月……初九。”
“那……随后京城里的事,你都不知道了吗?”
“是啊。”说完,铃兰立即转了话题,“别说我了,那你们呢?”
敦琳见铃兰反过来问自己,不由神色黯然:“除了景色和京城不同外,其余的都还一样。”
见荣儿去到门口守着,铃兰这才斟酌着说:“其实,你以前在宫里救过的万凌霄,他……是我的师兄。”
听铃兰提到他,敦琳的脸色果然随之一变,随后也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哦?”
“你给他写信说我出嫁的事,我也都知道。铃兰,真是谢谢你了。其实,成婚那天,他也到了……”
敦琳说着话,慢慢低下头去……
“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接着他们便被皇阿玛的侍卫擒住了……”
听她主动提起这件事,铃兰即刻接口问:“那有人劫囚车的事,你也知道的也很清楚吧?”
看她点头,铃兰忙又问:“那派人给师兄朋友消息的人就是你了?”
“是。”
这样就对了,但那两个被十四阿哥抓获的人又会是谁呢?
没想到对这个问题,敦琳公主也不清楚。想了半天,她才说:“我想,这可能是别人专意陷害十三哥的伎俩罢了。”
说过,然后拉铃兰的手,微微一笑:“不过现在这总算过去了。其实,在你走后没几天,皇阿玛复立太子时,十三哥也被放出来了。”
听到这意外的消息,铃兰的声音不由欢喜地颤抖起来:“真的……这是真的吗?”
敦琳点点头:“是,听说他这次也到草原上来了。”
他也来了,是跟康熙他们一起的吧?
这件事就像舟子抵达岸边时的停滞一般,让她心里蓦然一荡。
敦琳看着铃兰欣喜的神色,忙笑着问:“铃兰,既然这样,那你和十三哥岂不是……”
之前除了想着先回洞庭外,铃兰对日后的生活并没有明确的打算。现在忽然知道了胤祥的消息,但听敦琳问起,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也只好说:“我也不知道,这可能……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见铃兰的态度如此含糊,敦琳不由得急了:“怎么,你不准备见十三哥吗?”
铃兰看她这样,忙低低地笑:“见是要见的。不过他们那里守卫森严,现在巴巴地专意赶去,也未必见得上啊。”
敦琳这才放心:“这个不是问题。既然你在额吉家,我可以想办法让十三哥过去找你啊。”
铃兰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不用这样。他虽然放出来了,但这次到这里,身边的耳目怕是更多。来日方长,还是等以后再去找他吧……”
听到这种合乎情理的解释,敦琳终于释然,“你说的是。铃兰,十三哥这次虽被放出来了,但我想,以后皇阿玛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对这个,铃兰更是清楚,为了她的事,胤祥已有好几次惹得康熙不高兴了。
“我知道。”铃兰也拉拉她的手,“最近你们有帘秀的消息吗?”
敦琳叹了一口气,“没有,不知为什么,这几年一直都没有接收过她的信。”
铃兰也叹气,“是啊。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帘秀对自己的事,心里都清楚的很。”
敦琳公主颔首:“这倒是。”
“今天能见面,真的很开心。”
“是啊,那以后我们更要常常通信才是……”
临走前,敦琳再次拉着铃兰的手嘱咐:“铃兰,你可一定要去找十三哥啊。”
见铃兰点头,她这才又道:“其实,你们应该庆幸还有重逢的机会才是。像我,自从知道他和皇阿玛之间的纠葛后,就明白不可能了……”
听敦琳提起万凌霄师兄,铃兰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忙和荣儿一起缓缓劝说了一番。等她平静下来,这才走了。
152。…叙旧(中)
傍晚的草原在凉意中带了一种苍凉的韵味,色彩浑厚的夕阳残照让人想起马头琴的悠长绵密、哀矜平容。
接近林子时,天色还早,黑暗还没有落下。
铃兰笑着对跟随的人说:“今日你们跟着我跑了一整天,也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又想起了一件事,“洪海,我这个朋友七月份出发到金陵,到时我可以随她一起走。至于马的事,等选好后,不论早晚,你们直接带着回洞庭就是了。”
“是,属下知道了。那姑娘您的安全……?”
铃兰笑,“你们不用担心,有我这个朋友在,不会有事的。”
回到崖底,见着傅君影,铃兰玩笑道:“怎么样,我今日不在,你是不是又终于得清静了?”
傅君影见她回来后,脸色颇好,也笑着问:“见着你的朋友,心里很高兴吧?”
铃兰笑着点头,“是啊,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还有呢?”
铃兰不解,“还有什么?”
“就是那个上次在客栈里见到的人啊!这次你来这里,他难道不在吗?”
她们两个认识虽然久,但实际上,她对铃兰的私事却知道的不多。
现在铃兰听她问,便笑道:“他来了的。”
傅君影一脸懵懂,“是吗?那怎么也不见呢?”
铃兰无奈地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宫女了,哪还敢在皇家所在的地方出现呢!”
“这有什么,我可以帮你送信啊。”
铃兰摇摇头,“不行,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如果他随便跑出来,会对他不利的。”
傅君影这才明白,忙笑着安慰她:“你不要想太多,我想总是能见着的。你出去这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完,又淡淡地笑了笑,帮着铃兰吹熄了灯芯,这才回她自己的房间。
铃兰早就知道傅君影武术高超,现在早上起来看她在身边洒射镖针,真觉得像是在欣赏一场武术表演。见别人这样,她也忍不住到附近爬爬小山坡,借此锻炼锻炼身体。
在崖底又住了半月之久,铃兰想着马匹的事应该差不多了,这才又准备到额吉家去。
走之前,傅君影笑着对她说:“下午早些回来,今天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真的吗?”
“当然了,你知道我很少骗人的。”
“这话不对,你起码曾骗过一个人。”
“谁啊?”
“仇堂主啊。”
傅君影不解其意:“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铃兰低头,然后再抬头调皮地笑笑,“等我见到礼物,若是满意的话,那就告诉你!”
“快去吧,记着未时之前一定要回来啊!”
“好姐姐,知道了!”铃兰向傅君影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了。
这次到额吉家,正好赶上附近一家牧民举行娶媳仪式。
之前那德玛和索布德出嫁时都曾得到这家人的帮忙,所以这次她们两个也都带了自己的夫婿回来。
等忙完事情,加上铃兰及她带来的几个人,额吉家似乎也随着那欢快的婚庆典礼而热闹起来。
阿茹娜十岁不到,见到那德玛带了一岁大一点儿的外甥来,不由煞有介事地当起长辈来,背抱着孩子在毡帐内外来回跑动,也惹得众人们一阵好笑。
这里的欢闹气氛固然让人心情舒畅,但铃兰想着傅君影叮嘱自己早归的事,午饭后也只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便由洪海们护卫骑马赶回。
等到了林子前,铃兰看到马背上一袭月白色衣衫的傅君影,便笑对洪海说:“今天劳烦你们了,回去后倒还可以再去凑凑热闹。”
洪海也笑着回道:“姑娘,还有什么要属下办的吗?”
铃兰想了想,“没有了。你们走之前过来一趟,我有一封信要给楚楚他们。”
“是,百川门的马都已经选好了,我们最近这几日便走。”
与他们告别后,铃兰忙驱马到傅君影身边,“君影姐姐,我回来的不晚吧?”
傅君影笑:“不晚。铃兰,来,随我到一个地方去。”
她说完,便调转马头朝右首方向行去。铃兰见此,也忙骑马跟上。
行了大约两刻钟,又到了一个树林子旁时,傅君影这才下马笑道:“铃兰,你等我一会儿。今天早上提到的礼物,我这就给你带过来。”
礼物?铃兰见她微笑,也顺口笑问:“是什么礼物啊?这么神秘?”
“你不用下来,我马上就回来……”傅君影说着,身影转眼便入了林子。
铃兰等在原地,下意识用手慢慢抚摸身下的白马鬃毛,一边想着:“是什么礼物啊,还用到林子里去拿?君影姐姐做事一向坦白真挚,怎么今儿个却躲躲闪闪起来?”
正想着,又见傅君影一袭素淡色衣装倏然而至,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下马,而是娇笑着对铃兰说:“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话吧。”
铃兰“哎”着叫了几声,还来不及调转马头,她就远远地走了。
“你们慢慢说话”,说的是谁啊?铃兰疑惑着往四周看了看,除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正觉着一切莫名其妙时,树林子里却真的忽然闪出一个骑马的人来。
远远地看到他,铃兰一时间愣住了,马缰也从手里面掉了下去。她不知自己的双腿此刻究竟是因为僵硬还是太软,竟然感觉不到脚下马镫的所在。
直到他下马,站在地上笑着伸臂要接自己下来时,她这才慢慢缓过神儿来,从马上直接落在他的怀里。
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她这才相信他真的是胤祥,真的是他!
“胤祥……”在狂喜的席卷下,她叫着他的名字,拥抱和亲吻让她感知了他的真实存在……
她的身子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唇舌之间的吻让她尝到了甜酸、苦涩的味道,又像是亮剑划破长空,脑袋里瞬时一片空白。
他狂热地吻着她,一只手却轻柔地摩挲着她细致滑润的脸。过了好久好久,他慢慢停下,这才想起问她:“铃兰,我以为你回洞庭了,没想到你却在这里……”
“我离开京城,就直接到这儿了。”铃兰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说完后问他,“那你呢,怎么突然从林子里出来了?”
他满脸笑容,“是你的朋友告诉我你在这里的。”
君影姐姐?的确应该是她了。
“那你这么出来,会不会有麻烦?”
“不用担心,从昨天晚上开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昨天晚上?君影姐姐……她去找你了吗?”
见他点头,铃兰才稍稍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的脸,她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随后轻声说:“胤祥,你瘦多了……”
“是吗?”看着她满眼的怜爱之情,他淡然一笑,“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人如果太胖会容易生病的,现在瘦了些,这也是好事吧?”
这次胤祥出来,铃兰最怕的便是他性情大变,现在见他在自己面前仍像以前那样说话,这才放下心来。
但听了这个,她心里面还是一阵酸,说话的声音不由得也哽咽起来:“是……是好事……”
见她眼泪纷纷下落,他忙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在她脸上擦着。
铃兰知道自己这样黯然神伤不好,忙接过来自己擦了擦。完后一看,这帕子正好是以前他问自己要过去的其中一块,随即笑着说:“胤祥,以后我再做些新的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