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吟歌院苏吟歌房内,璃月沐浴完毕,站在镜前看着自己白嫩嫩粉嘟嘟的脸颊,颇为不满。
和他在一起一个月不到,被他白天好吃好喝地服侍着,晚上又尽心尽力地伺候着,短短时间竟将她养的这般珠圆玉润,简直就 像养肥的小猪,可以开宰了。
正懊恼这多出来的肉该怎么让它消失掉,肩上搭来一只胳膊,苏吟歌俯身看着镜中的她,问:“怎么了?皱着眉头干吗?”
“看你把我养的这般肥,路都跑不动了。”璃月嗔怪。
苏吟歌笑了起来,点头道:“嗯,效果不错。看来以后即便我不接手漕帮也可以去开养猪场养活你了。”
“去你的!”璃月胳膊肘后弯一下击在他小腹上。
他哈哈大笑起来,在她颊上轻吻一下,道:“赶了好几天的路,累了吧?你早些睡,我去天一阁看看我的药。”
璃月抬眸看他,烛光下他明亮的眸光后隐着一丝疲惫。
“哦,你也别忙太久。”璃月打个哈欠,站起身向床铺走去。
“嗯。”苏吟歌坐在床沿,帮她盖好薄衾,又捏了捏她水滑的脸蛋,这才出去。
他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璃月突然掀开锦衾下床出门,几个轻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半个时辰后,她又回来了,神情凝重。
她就知道苏吟歌是装的,即便苏庭松真的只是中毒,但看他那脸色,情况也极为严重,作为儿子,即使他有把握给父亲解毒,但在解毒之前也不应该那么嬉笑轻松。
事实证明,他们父子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不想让苏夫人和她知道真相,平添担忧而已。
这父子二人,都是喜欢将所有事情一肩扛起,让自己的女人活得轻松的那种男人。
苏吟歌没去天一阁看他的药,他是趁着他母亲睡了去东篱苑看他的父亲了。
她也没有睡觉,她跟过去听墙角了。
她听到苏吟歌说苏庭松是中了月蛊,这种蛊术没有解药,只怕要终生服药才能保得平安。她听到苏吟歌问苏庭松,是不是金缕派人做的。她听到苏吟歌问苏庭松,云浅是不是来过?
苏庭松很平静,对于他后面两个问题都回答没有,对自己的身体也不甚关心,只是要求苏吟歌回来接手漕帮,不要再到处乱跑。要求他忠于金缕,忠于这个南佛未来的皇帝,不要再去招惹他怨恨他,以免招致不必要的祸端。
这位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安安全全稳稳当当地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她没有听苏吟歌的答案就走了,事实上,她也不必去听,换做是她,有这样好的父母这样温暖的家在这里,她也会尽全力去护住它的。
她仰面倒在他的床上,回想这一个月来天生人间般的生活。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隐藏在南佛东南大山深处的世外桃源,忘不了那里千峰如簇澄湖如镜,忘不了苏吟歌那座建在水面之上远离尘嚣的竹屋,忘不了 他拉着她的手奔跑着穿过漫山遍野的红杜鹃,然后坐在樱桃树上吃樱桃,忘不了明月如盘好风如水的晚上,他将洗好的樱桃放在窗台上,然后把在浴桶中泡的肌肤如玉浑身滑溜的她湿淋淋地抱出来,笑着说:“好,樱桃和月宝宝都洗干净了,都可以吃了。”忘不了他那张并不柔软的竹床,每天晚上都在她和他的抵死缠绵中发出“吱呀吱呀”的煽情声响,碾碎了床尾的月光……
但,她最最忘不了的,或许并不是上述的任何一种,而是她在湖边遇到的那个少女。
那天,苏吟歌如往常一般一大早就进山采药,她闲着无聊,自己划着船离开竹屋来到岸上,将长篙交给为苏吟歌看守那片湖和那间屋的老伯时,她看到她远远地站在一丛灌木旁边,看着自己。
一身淡蓝色的棉布衣裙极为普通却也极为整洁,璃月知道,对于那样与世隔绝的山村而言,这或许已是这少女可以拥有的最好裙装了。
她又年轻又美丽,是那种清水出芙蓉般天蓝水绿的美,她的眸子很清澈,那是璃月迄今为止看到过的最清澈的一双眸子,不染半点尘埃。
她是璃月的情敌,因为她喜欢苏吟歌。
听老伯说,自从四年前苏吟歌第一次因为采药而来到这里,并在这里建了这样一间竹屋后,这个少女就天天来,天天来,风雨无阻。
那时她十五岁,如今已经十九岁了,在这里的村寨,像她这般年纪却还未出嫁的,凤毛麟角。
她从未与苏吟歌说过话,甚至没有打过正面,很可能只是远远地在树影雨丝中瞥到过一眼,于是便爱上了,守候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璃月邀请她去竹屋做客。她羞怯而局促,却没有拒绝。也许,湖心中那间延展着长长平台呈环形建筑的竹屋,早已成为了她可望不可及的梦之彼岸。而璃月的这次邀请,是她此生登临彼岸的唯一机会。
来到竹屋中,她不敢乱动,只用目光抚摸其中的一切,那目光中浸润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璃月用樱桃招待她,询问她关于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有关这里的一切。
她土生土长,对于这里的一切再了解不过,见璃月感兴趣,她似自己受了肯定一般,将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璃月。
两人初次见面彼此不了解,却相处融洽相谈甚欢。
眼看到晌午,璃月留她吃饭,她死活不肯,正在拒绝的当口,苏吟歌回来了。
苏吟歌显然不知道她是谁,见竹屋中竟然来了陌生人,茫然地看向璃月。
而那少女则低垂着头,小脸红得堪比桌上的樱桃,她等了四年的人就站在她面前,相距不过几尺,她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
璃月只说她是客人,要留在这里吃饭,就一脚将苏吟歌踹到厨房做饭去了。
在等饭的时间,少女一直很紧张,她局促地坐在桌边,手心的汗甚至将她自己的袖子都濡湿一块。
午饭过后,璃月送她上岸,并将苏吟歌一直用来钓鱼的一枝制作精良的鱼竿送给了她。
她如获至宝,感谢不断,临行,甚至鼓足了勇气对璃月说:“秦姑娘,看见你们我才知道什么叫天造地设。”侧头离去的刹那,眼角却分明有泪。
那一句天造地设,不是讽刺不是嫉妒,而是诚挚的感慨和祝福。
那少女的心,比那方天还要干净。
璃月知道,这湖边,她许是永远不会再来了,但对苏吟歌这份无言而真挚的爱,她许是会在心里藏一辈子。
看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璃月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低了下去矮了下去,甚至于,需要仰望才能看清少女的背影。
这一生至今,她自认为历劫无数心坚似铁,这世间,再没什么事能令她感觉害怕令她退缩。然这一刻,她突然顿悟,其实自己才是最最胆小脆弱的那一个,她的胆量,连这个从未见过任何世面从未经过任何劫数的村姑都不如。
这少女明知自己与苏吟歌天差地别,许是这一生都不可能有交集,甚至不可能被他知道自己曾爱过他,然而,只因为心动了,于是勇敢地去爱了,去等了。如今,看到心爱之人心有所属,她也勇敢地放手了,祝福了。
这份默默的执着和洒脱,她秦璃月何曾有过?
现如今,她连将自己的心捧出来真真正正爱一回的勇气都没有。
心伤,心为何会伤?因为心太自私太狭隘,爱一个人就拼命想要得到对方回应,得不到就伤了,恨了,于是从此对爱关上心门。
其实这不是爱,这叫占有欲,就像你喜欢某件东西就想方设法要得到它一样。
十八年来,辗转无数阅人无数,最后却是在这里,由这个初次见面的羞怯少女,点化了她看向爱情本质的眼。
她有没有曾爱一个人到不敢触碰他的东西,不敢抬头看他,手心出汗满面通红?
她有没有曾爱一个人到不求回报不求青眼,只把他悄悄地放在心里辗转思念,不需要让人知道,不需要让人懂得,不遗忘,不委屈,不期待,只在心里默默地为他难过,为他祝福,就够了?……
原来她都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她自己伤了自己,却以为是爱伤了她……
苏吟歌,这个男人疼她如珠如玉,她喜欢他如珍如宝,如今他有难,自己是否该为他尽一份力呢?
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她爱这 个男人,只等着享受那是被爱,付出,才是去爱。
或许她也可以不让他知道,默默地,悄悄地,去爱他一回。
96、非人折磨 。。。
五天后,盛泱崇德殿。
早朝刚散,一身紫锦银龙朝服的金缕从那高大威严的殿门出来,迎着灿烂的阳光,就那样一步步身姿挺傲地迈下台阶,全身上下都恍若镀着一层金光。
他的雍容和贵气不是天生,而是千难万苦历尽劫数之后,用铁剑和白骨堆砌而成的血色繁华,因而如此看去,不是良辰美景赏心悦目的华丽,而是只可膜拜不可逼视的慑人。
那本是开国之君才该具备的气质。
他才十七岁。
李逝心中感慨着,忙忙地迎上去低声禀道:“殿下,秦姑娘来了。”
慑人光辉瞬间消失无形,他略微诧异,问:“在哪?”
“东宫。”
“她看起来心情如何?”见面之前询问对方的心情,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
李逝不敢露出惊讶的神色,低着头道:“看起来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低落,不是愤怒?
金缕内心稍安,大步向东宫走去。
东宫,璃月站在花园中,手中撕扯着一朵硕大的牡丹,内心挣扎。
她知道天一岛上的事要苏吟歌忙一阵子了,于是向他辞行,说要回去看看凰城建得如何,半路上转弯来了盛泱。
金缕这小子,她从没想过他会像表面看起来这般天真无害,但凡能在深宫之中皇子之间杀出来的,心思能简单到哪去?
只不过她不愿去多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喜欢他在她面前那乖巧柔顺的模样,至于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她就不管了。
但如今看来,她的这种放纵却可能伤害到了她关心的其他人。
苏庭松这件事暂且不论,以金缕和天圣宫那莫名其妙的关系来看,只怕她和叶千浔之间的误会以及皇甫绝被栽赃一事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如果她再听之任之,只怕后果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宫变之后这几个月,以他的杀伐决断来看,这小子的心又冷又黑,如果还有一丝柔软温暖,只怕也只有对曾经救他一命的自己了。
该怎么办?
杀了他?不行。第一,她舍不得,第二,她未必能成功,第三,南佛大乱对漕帮和苏吟歌一家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不杀他,又能用什么办法来阻止他对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下手呢?
或许……也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月姐姐!”还未想完,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她刚转身,迎接她的又是他那招牌式的闷死人熊抱。
这次,她不回抱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地任由他拥着。
金缕果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很快松开她,握着她的肩关切地问:“月姐姐,你怎么了?”
璃月低着头垂着眸,
小嘴微撅,闷声闷气道:“我不开心。”
金缕见她这样,心中暗道不妙,却又不能不管,遂硬着头皮问:“什么事让月姐姐不开心啊?”
璃月惆怅地转过身去,道:“你知道也未必有办法的……”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或许我就不该来找你的。”
金缕听她语气,不似来找他兴师问罪,倒像是遇到什么困难要他帮忙,揪紧的心顿时一松,拉着她的手道:“月姐姐你说出来听听嘛,不说怎么知道我就帮不了你呢?”
璃月却抿着唇就是不说,少顷,回眸一笑,道:“没事,我饿了。”
春光明媚,然那回眸一笑,却比春光更明媚,直看得人失了心掉了魂,怔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话说苏吟歌这家伙真的把她照顾得不错,不过月余不见,看她长发乌亮肌肤粉嫩,容光焕发柔嫩圆润,每一寸都珍珠般光泽美玉般皙透,让人情不自禁的就想拥在怀里好好宠爱一番。
一想起这一个月来苏吟歌那厮也不知如何与她缠绵厮磨才将她滋润得如此光艳,金缕就感到一腔陈醋酸得几欲把他呛死,极痛中杀气隐隐,恨不能此刻就把苏吟歌枭首示众曝尸十日。
抑着心中翻腾的情绪,他疾步过去拉起璃月的手,笑得纯稚,道:“那我们一起用膳吧,正好我也饿了。”
面对满桌的珍馐,璃月只动了几下筷子便又停住了。
“月姐姐,到底什么事啊?”金缕看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又问。
璃月伸手放下筷子往桌上一趴,道:“我好难过。”
难过?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金缕习惯见机发难,更习惯见机讨好,于是也跟着放下筷子,以安慰之名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拥着她道:“什么事让月姐姐难过,你告诉我嘛。”
璃月见状,干脆将小脸往他怀中一埋,情绪低落微带哭腔道:“苏伯父中毒了,还是无药可解的毒,我好难过,以前每次去天一岛,他和苏伯母都热情地招待我,对我那么好……想不到几天不见他竟遭此大难,而我却只能看着不能帮他……也不知是哪个乌龟王八蛋下的毒手,要被我找到,一定阉了他!”
璃月一边哭诉一边掐着他的手臂发泄心中的怨恨,金缕痛得就差跳起来了,但见她好似无意识的,只好强忍着剧痛,用没有被掐的那只手轻抚她的脊背,安慰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要担心,苏吟歌医术天下无敌,定能治好他爹的。”
璃月毫不心软地捏着他那块肉狠掐,直到察觉他痛得都开始微颤了,这才松了手,低着头,假装拭泪将眼睛揉红,然后抬起小脸,乌眸水汪汪地看着金缕有些变色的俊脸,问: “小粉嫩,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当然。”金缕急忙保证。
“那你可不可以调派人马去天一岛帮我保护苏庭松一家?我喜欢苏吟歌,也喜欢他父母,不想看到他们受伤害。”璃月盯着他的眸子。
金缕顿时一口气梗在胸中。
“你不愿意?”璃月撅起小嘴。
“不是。”金缕本能地否认,心里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谁叫以前使苦肉计时说过不会阻止她喜欢别人,不会和别人争不会和别人抢,如今掉入自己一早设下的彀中,他该怎么办?
璃月不语,乌眸澄莹地看着他。
“他漕帮徒众好几万,足够自保,我再派人去,只怕会有监视之嫌吧?”他搜肠刮肚地找着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