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幻琪咋舌说:“你也真是做得出来,本来人就不多,你还单单要落下你的顶头上司,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
三三倔强地道:“混不下去了我也不请他。”
秦幻琪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好吧,随便你,反正我到时候买单就得了。”
翌日,三三来到都察院,趁着刘青台不在,和其他几位同僚说了去风波楼吃中饭的事。张容玮担心地问:“我们是监察御史,按理说不应该和朝中的大臣保持过于密切的关系,现在让别人请我们吃饭,传出去了好不好?”其他人听他这样说,也是一脸担忧。
三三理直气壮地道:“监察御史怎么了?监察御史也是人,肚子也会饿,也要吃饭,也要有正常的社会交往。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像你们这样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宅在院中,哪里会有案件线索?”
几位同僚面面相觑,一声不吭。三三见有门,继续大言不惭地道:“我的工作风格就是这样,饭照吃,礼照收,人照抓,工作和生活两不耽误,岂能够因噎废食,自己把自己苛死了!”
一位御史发问道:“你的想法甚好,我们也十分想去,只是风波楼地处西郊,离都察院有点距离,刘大人又是这么认真,要是我们一中午赶不回来怎么办?”
三三转了转眼珠道:“这个你们不用操心,请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三公主》刘凌嫣 ˇ百姓也要点灯ˇ 最新更新:2011…07…09 14:47:54
三三瞅着刘青台坐定,蹩到他身边欺欺艾艾地道:“刘大人,我和院中其他四位大人中午有点小事要处理,可不可以早一点离开?我们保证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的!”
刘青台闻言抬起头,狠狠瞪了三三一眼道:“你们没事到处乱跑什么?有那么多心思为什么不放在办案上?院中事情现在这么忙,你们身为下属,都不想想为我分点忧?”
三三被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气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负气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定。坐了半晌,她终究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强忍眼泪一个人跑去上茅厕了。在茅厕擦了擦眼泪,她打开被自己反锁的门,忽然大吃一惊:这回站在茅厕门外等她的并非只有张容玮一个人,而是都察院除刘青台以外的全部御史!
“三三,你还好吧?”他们一看见她,就连忙关心地问。
三三感动地说:“我还好,只是刘青台也太气人了。”
有人说:“这个也不能完全怪刘大人,上司有上司的考虑,他掌管都察院,肯定比我们更希望把事情办好。”
三三嗤之以鼻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为领导,难道就可以贪赃枉法,稀里糊涂就把孟方氏抓起来?我们只不过比他低半级,难道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出去吃个饭都不成?这不明摆着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心里难道过意得去?不是我说,院里最近有个什么屁事,不就是关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妇吗?就那还是被他错关的呢。”
一位御史道:“刘大人做事就是认真。只是听你介绍那家酒楼,我们倒还真想去尝尝味道。”
三三眼珠一转,笑道:“这好办,只要你们想去,我就再去找他理论。”
张容玮失笑道:“啊,你还去找他啊?”
三三满不在乎地道:“我怕什么,你们就等着吧。”说完趾高气扬地去了。
她走进府衙,见刘青台像光杆司令一样,正一个人趴在桌上看文书,心里不禁有点幸灾乐祸,脸上却仍堆起笑意,蹑手蹑脚地走到刘青台面前,细声细气地问:“刘大人,那个……既然我们中午有事去不成,可不可以晚上早点走,去把事情办了?”
刘青台头也未抬,飞快地应了声:“算了,你们还是中午去吧。”过了半晌又加了一句,“你们最好快去快回,下午要按时回都察院,不要在外面惹事。”
三三见他应得如此爽快,简直有点回不过神来,呵呵傻笑道:“知道了,谢谢你,青台。”刘青台听她真诚地谢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午时刚到,五位御史就策马上路了。三三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想笑:“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立即就准我们的假了。”
张容玮笑着说:“不同意怎么办呢?他怕被你们这些狠人躲在外面讲他的小话,所以只好同意了。”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风波楼,刚进了秦幻琪事先为他们预订的包间,小二就将各色佳肴端了上来,果然如秦幻琪所言,这里服务周到、菜品美味。几位御史又点了美酒,众人多喝了几杯,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包间隔壁频频有人不满地扣墙,示意他们小声点。三三这边的人有了醉意,根本不予理睬。那一桌的终于忍不住了,过来挑衅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此喧哗,扰了隔壁白思辰大人的筵席?”抓起一位御史就挥了一老拳,导致那人当场挂彩。
三三这边的人自然不乐意了,有人冲上去揪着打人者的衣领道:“你这兔崽子怎么打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那人眼睛一瞪,大喝道:“老子跟着白思辰大人混,在京城见过多少大官,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打了你又怎么样?”
御史们气极了,仗着酒劲当场掀翻了桌子,与那恶仆大打出手。白思辰的人马上源源不断地从隔壁的包间涌了出来,向这边增援。三三吓得惊声尖叫,张容玮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带她乘乱往外跑。白思辰那边有人指着三三二人喊:“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马上有两个人拦路跳了出来,一把扯住三三的衣服。三三简直要吓疯了,咧着嘴又哭又叫。张容玮连忙将她护在怀里,同时将手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哨声未停,风波楼的几扇窗户忽然被同时震开,数十位劲装打扮的黑衣人破窗而入,和白思辰的人打作一团。本来白思辰的人刚刚还占着上风,如此一来,立即被打得落花流水。
张容玮无心恋战,拥着三三退了出来,走出老远才停了下来,脸色苍白地看着她问:“三三,你怎么样,受伤了没有?”说完就要掀开她的衣服查看究竟。三三红着脸推开他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张容玮一怔,盯着她的胳膊说:“还说没事,你看看你的手。”三三低头一看,见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在混乱中被撕开了,露出的大半截胳膊上全部是红色的血印。张容玮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眼前,叹道:“其实也没有破皮,只怪你的皮肤太嫩了,稍稍碰一下就红,待会恐怕还要青紫的。”三三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推了张容玮一把,将手收了回来。张容玮见她害羞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同僚温柔娇羞胜过少女,不禁心神荡漾,想了想脱下自己的衣服道:“你的衣服都破了,把我的套上吧,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了。”三三也不推辞,笑了笑接过他的衣服披上了。
二人说话间,其他三位御史也都说说笑笑,披红挂彩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到三三二人,笑着嗔怪道:“你们两个倒是鞋底抹油逃得快,要不是半途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一群黑衣人,我们今天可真是要被白思辰的人打死了。”张容玮暗中轻轻捏了捏三三的手笑道:“这叫得道多助,你们替天行道,所以就有一群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来为你们解围了。”众人哄笑:“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回都察院吧,刘大人还指望着我们呢。”一行人全都兴奋不已,还沉浸在刚刚的热烈气氛里不能自拔。
张容玮目示三三落在后头,悄悄问她:“你为什么不问,刚刚那群黑衣人是哪里来的?”
三三笑着回答:“我不用问,如果你想告诉我,自然会跟我说的。”
张容玮笑了起来,觉得她不但温柔,而且善解人意,忍不住又伸出手想将她拥进怀里,却被三三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三三看着他严肃地道:“我们是同事,我尊重你是正人君子,才和你接近,你不要这样。”
张容玮羞得面红耳赤,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对一个小男孩暗生情愫,真是猪狗不如。他整顿了一下情绪,转头对三三道:“我先送你回将军府吧,你这个样子恐怕不适合去都察院了,我怕刘大人看到会生气。”
三三转了转眼珠问:“那其他人呢?他们和我的样子不是也差不多吗?”
张容玮失笑道:“其他人我就管不着了。”他看着三三认真地道,“再说其他人也不会像你那样动不动抹眼泪,哭得人心慌意乱。”三三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好吧,我也不想看刘青台的臭脸,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多担带,改天我请你客答谢。”
那边刘青台见申时已过,三三等人还未回来,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后悔根本不该答应放她出去,出出进进几次查看动静,脚都酸了才看到几位御史说说笑笑地回了。刘青台惊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如此狼狈?三三呢?”
众人沉默不语,张容玮上前说明事情经过,告诉刘青台,三三受了惊吓,他已经送她先行回将军府了。
刘青台听说三三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转头训斥几位下属道:“你们身为监察御史,肩负着监察文武百官的职责,却不思好好办案,反而到处给我惹事,现在又和白思辰起了争执,你们自己说如何是好?”转身拂袖而去。几位御史被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闯了祸,吓得面面相觑,灰溜溜地跟着刘青台进门做事去了。
第二天,三三来到都察院,见应卯的时辰已到,却唯独不见刘青台,不禁有点奇 怪{炫;书;网,问张容玮:“昨天刘青台可曾骂了你们?”
张容玮说:“还好。我们闯了那么大的祸,他就是骂几句也是应该的。只是,哎……”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了。
三三奇 怪{炫;书;网地问:“怎么了,你干嘛欲言又止啊?”
张容玮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三三:“刘大人今早上朝去了。”
三三更奇 怪{炫;书;网了:“不是说监察御史职级低,根本没有资格上朝吗?”
张容玮解释:“那是指平时没事。如果有事,监察御史也是要上朝的。昨天白玉阳知道白思辰挨都察院的人打的事,气得大发雷霆,跑到皇上那里将刘大人告了,非要皇上追究他失察的责任。”
“啊?”三三急得大叫了起来,眼泪汪汪地问,“那青台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啊?”她这一嚷,都察院其他几个人都听到了,三三两两地跑了过来,询问刘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张容玮只得一一告诉他们。
众人都沉默不言。三三看到他们的样子,料想刘青台此次上朝凶多吉少,急得摇着张容玮道:“你快告诉我,青台他会怎么样?”张容玮愁眉苦脸地望着她说:“我真的不知道,三三。你冷静一点,我们都很担心他!”三三闻言,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三公主》刘凌嫣 ˇ恐怖的廷杖ˇ 最新更新:2011…07…11 08:28:57
几位御史看到三三哭得如此凄惨,连忙好言抚慰了几句。三三不想影响他人,强忍泪水回到座位上。她默默坐了半晌,忽然对古代的刑罚产生了浓厚兴趣,从刘青台的书柜中翻出一大堆法律典籍认真研读。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发现这个朝代残忍的刑罚还真多,包括:剥皮;腰斩。把人从中间切开,而主要的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不会一下子就死,斩完以后还会神智清醒,得过好一段时间才会断气;车裂。即五马分尸;鸩毒。常用于赐死;灌铅。用溶化的铅灌入人犯的口中;梳洗。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
三三看到梳洗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吓得浑身颤抖,抽抽答答地又哭了起来。张容玮听到她哭,缓步走到她身边,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凑过去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不悦地一把夺过来道:“三三,你看这个干什么?”
三三哭哭啼啼地问:“你说皇帝会怎么处罚青台?”
张容玮皱着眉头说:“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我会高度关注这件事,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三三翻开书,指着“鸩毒”这一行道:“我想可能是鸩毒,这大概也是你们这个破地方唯一比较人道的刑罚方式了。”
张容玮摇着头说:“我想皇上不会因为此事置刘大人于死地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三三并未因张容玮的宽慰定下心来,叹道:“有时候生不如死啊。”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难道皇帝会对他动宫刑?”在她印象里,大才子司马迁是被处了宫刑的,为此还写了饱含感情的杰出散文悲士不遇赋》,让她看一次忍不住为司马迁哭一次。
张容玮喝斥她:“三三,你乱说什么呀。”
三三大恸道:“那你说是什么嘛?”见张容玮不回答,她哭倒在桌上。其他人见此情形,只得又围拢过来宽慰她,都忍不住叹息道:“别看王海杉平时不服刘大人管教,关键时刻才知道他是真心对刘大人好。”张容玮见她无法控制情绪,对其他人道:“我看我还是送三三回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众人都说:“你们只管去吧,这里有我们照应着,不必担心。”
张容玮将三三搀了起来,无意中感觉到她有极纤细极柔软的腰,不禁又有片刻地失神。他嘱咐朱府的家丁自行驾车回去,将三三扶上了他的马车。三三像傀儡一样任由他摆布,在车上几乎要哭昏过去。张容玮都遏制不住有点嫉妒刘青台了,问三三:“如果今天是我受罚,你会为我这样吗?”三三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忽然抬起头惊问:“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吗?是不是青台有什么消息了?”张容玮一怔,忽然气呼呼地道:“没有,你还是继续哭吧!”三三就果真埋着头继续哭她的去了。
三三回到将军府,王海洁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询问缘由。三三啜泣道:“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我觉得我的人生将会从此无依无靠,充满了哀伤和恐惧。我害怕今后将独自一个人生活,就算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王海洁喝斥她:“你怎么能这么想?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你也要坚强面对。”
三三哭着说:“你说得没错,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如果不在了,我不说跟他一起去,至少也要丢掉半条命。”
王海洁叹了一口气道:“你先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情况不一定有你说的这么糟。当年惠妃也扬言要杀我,还把我在死牢关了几天,后来我还不是好端端地被放出来了。”
三三闻言,忽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两眼放光道:“对了,朱宇昂今天也上朝了,希望他能帮青台说几句好话。”王海洁道:“是的,你就放心吧。”陪她一起坐等朱宇昂回来。
朱宇昂下朝回来,一踏进正房,就看到三三和王海洁用乞盼的目光看着他,就像饿狼盯着等待被捕食的猎物,忍不住吓了一大跳,吃惊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好脾气的王海洁今天忽然也不再冷静了,急急忙忙地说:“你先别打岔,我问你,今天皇帝有没有处罚刘青台?”
朱宇昂松了一口气说:“原来你们是问这个。”他满不在乎地道,“他纵容属下闹事,昨天都察院的人打了白玉阳丞相的公子,今天被皇上施以了廷杖。”朱宇昂一向觉得刘青台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但他今天挺身而出,宁愿自己受罚也要保护下属,让朱宇昂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三三目瞪口呆地问:“什么叫廷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