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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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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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会的人在此案中虽然只是从犯,并且没有得手,却因为这个组织的名头太大了,又是皇帝亲派的霆贝勒主抓的案子,杀头虽然可免,坐一辈子牢却是完全有可能的。结案之后,我曾易容去探过一次监,却被告知因是重犯都被押到别处看守了,从此再也没有了郭吉庆和那黑衣汉子的消息。
  将李璧君从医馆接回来,嫣娘主动让他留在静宜园养伤,每日送汤送药态度大变,只是嫣娘因知我从前对他有意,去看他时还有些躲躲闪闪。可能是患难见真情吧!看他们这样郎情妾意,酸楚之余我也从心底为他们祝福,我早已看清自己,他不是志邦,我只不过是在他身上寄托了对从前那段未了情的一种幻想。想通了就能释然了,有时候还会和嫣娘打趣,看着她的窘态就像个初恋的少女,我就管不住自己调皮的心。
  巧得是,贺大夫救的那个女孩子竟是前来投奔李璧君的小师妹,她毒中的轻,经过调养很快就恢复了元气,除了每月月初,其余时间和常人无异,而且舞姿柔媚得简直不输于乐坊当家花旦如虹。舒云一倒,升平乐坊在扬州府已是没有对手,就算在江南也是远近闻名,许多才子名士都是慕名到扬州看升平乐坊的表演,生意兴隆得当真是客似云来。
  只是乐坊虽重新开业,听说芷萍也成了升平的台柱,我却再也不敢踏进去半步,我怕见到她引她伤心。当日赎她出来我就着付管家把卖身契送还给了她,骗她说卓公子已经回京了。她却不肯离开,说是怕卓公子回扬州找不到她,宁可留在升平也好攒些银子供兄弟日后娶亲,如此痴心的女子却错付了真情,怎样才能补偿她的痛苦呢?真怕她像程英、陆无双那样,一遇杨过误终身。
  
  




第四十一章 李璧君

  快过年的时候,乐坊里的乐师歌舞伶人都放假返乡了,静宜园里也有点冷清。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有余,除了在医馆那次情急之下吐露真言,嫣娘再也没有提起过关于被掳后的任何点滴。李璧君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是身子却始终无法复元,他日渐衰弱,手颤抖得连箫都拿不了,看他这个样子谁又有心情过年呢?按贺大夫私下对我的说法他这个样子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决定郑重的和他谈谈,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小年那天趁着嫣娘到医馆去给贺大夫送年节的礼物,我进了李璧君的房间。自从这次将他从医馆接回来,我还没登过他的门呢!让翠影在门口守着,掀开棉帘子迈过门槛,一股药香扑面而来,李璧君斜靠在榻上见我来瞧他挣扎着要起身,我忙上前按住他。
  “李公子你还病着,快别起了!”
  虽然隔着棉袍,触手还是感觉到他的手臂已经瘦削的不成样子了。直直的打量着他清瘦的脸,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对他产生那种心动感觉,直到他垂下眼睑,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不经意的红晕,我才发觉竟还按着他的手臂。讪讪的抽回了手,打发服侍他的清音出去,就坐直身体正色的开言。
  “李公子,上次寿宴之事多谢你对家母施以援手才使她脱离险境,沁芳不知如何感激公子。只是关于此事我还有些不明之处望公子能指点迷津。”
  “小姐不必拘礼,其实从端午之后我就发觉小姐不是平凡女子,心细如发胆智过人,发生了这么多事却一直在冷眼旁观,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既然公子如此坦城,我就开门见山了。”
  “璧君能够逃过牢狱之灾保全性命至今全仗夫人和小姐,如今苟延残喘恐已时日无多了,还有什么不能明言的?”
  “李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本是高丽国人,幼时因父亲被朝廷反叛所牵连被迫随父母逃到大清,可是中途和父母失散了,遇匪被擒竟被卖为人奴。我虽年幼却出身于高丽士大夫之家不堪主人屈辱逃了出来,幸得夫人相救才逃过一死。后来夫人出阁,我也居无定所四处飘泊,流落到开封时遇见了一位在中原定居已久的高丽商人金大爷,同胞之情让我留在了他的教坊里学习吹萧,教坊里多是孤儿,都当他是大善人般对他感恩戴德,却哪知他竟别有用心。他在我们日常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从此每月初都必须服食他的解药才能抵制毒发之苦,解药的量只能管一个月的平安,下月初时又会发作,就这样我们都被他控制了,舒云的云裳和来新来的小莲其实都是和我一样被药控制了的。”
  “我早已知道李公子是高丽国人,也大致了解了公子所中之毒,不明白的是公子到我们乐坊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所说和那晚我无意在后花园听来的一般无二,只是他隐去了对嫣娘的痴情追随,我并没有点破。
  “金大爷的习教所其实是高丽国的一处间谍组织,专门刺探清朝的情报,和明朝的遗属也多有联系。渐渐我的技艺稍有微名,金大爷就送我和云裳到了扬州。杨彩翎把云裳留在了舒云乐坊,通过私人的关系让我有机会给徐老爷表演,获得赏识后就被设计安排到升平来了。我的任务就是从夫人手中将署名龙阳子的一幅山水画盗走,哪知升平的坊主竟是我幼时的救命恩人,我不愿意做忘恩负义之人就以‘升平乐坊男女之防甚严、乐坊和夫人的住所相隔太远无法下手’为由将事情拖了下来。那场火灾就是因为组织上想马上拿到东西指派金东贤干的,他也是高丽人,就是寿宴上一起表演的那个男子。”
  “原来那场火灾是你们干的,当时你的出现我就觉得有点太及时了,难道也是串通好的吗?”
  “当时我并不知情,只是从玉流川领解药时,又被催促动手,我仍然用那个借口搪塞,出门时却发现一起去的东贤很早就不见了。这人武艺很好尤擅飞檐走壁之术,我担心组织派他出手伤及夫人和小姐,就匆忙往你们的住处赶过来,果然他在马厩放了火。当我赶到时火势已大,幸得小姐指挥若定,我才能顺利将夫人带出来,没有酿成大祸。”
  “他们是想烧掉房子来逼我们搬到乐坊住,好方便你得手吧!他们不怕要的东西被烧毁吗?”
  “那幅画的用纸据说是由南海一种叫海松的珍贵木材捣浆制成,虽经火烧也不会损坏。”
  “真是闻所未闻,这幅画应该是很珍贵了?只因为用料珍贵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这个我并不清楚。”
  “后来我怀疑是舒云那个姓金的护院放的火,还询问过你呢!”
  “正是从那时我才发觉小姐的过人之处。”
  “端午时你的毒发是怎么回事?”
  “其实组织那天派东贤来并不只是放火这么简单,他们见我迟迟没有动手,就希望东贤能趁乱将画找到,却被我给搅了,东贤回去交不了差,只好将经过告诉了杨彩翎。端午是初五正是每月到玉流川领取解药的日子,组织对我的搅局的处罚就是那个月没给我解药以致毒发,其实也是杨彩翎想在端午的时候压过升平力拔头筹,以为我不上场就会有所影响,却棋差一着没料到小姐的才干。”
  “这杨彩翎是组织里的什么人竟能对你们赏罚?难道她也高丽人?是你们的直接领导吗?”
  “她不是高丽人,听说是台湾郑氏的遗属。台湾郑氏始终和高丽国的政客们保持着联系,对于明王朝的复辟,高丽政客给予了热情的支持。我们只不过是棋子罢了!”说到这他有点黯然。
  “关于徐老爷寿宴的表演是你们早预谋好了的吧?当天的经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形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杨彩翎见我虽受了责罚却仍迟迟没有把画弄到手,已经对我不报希望,没有除掉我只不过是为了当天行刺徐老爷,她将云裳带来与我合练节目是因为要借升平演出之名杀人,好将罪责嫁祸。也是为了看着我,怕我破坏她们的计划,杨彩翎早就不信任我了。”
  “既然你心存回护升平之意,怎么还能看着我娘被她们掳走,虽然有惊无险,到底受了些惊吓折磨。”
  “当时我与云裳合演的条件就是如果我帮助他们完成杀掉徐兴福的计划,他们就再也不找夫人和乐坊的麻烦。原来是我太天真直到最后在码头会合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刺杀是假,绑人才是真,他们又借着混乱派人闯入园中将画盗走了,我完全被骗了。”
  “所以你就舍命的救我娘出来了是吗?”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被害呢?何况他们又怎么会留下我这个不听话的棋子呢?只好拼命一搏,侥幸将夫人带回。”。
  “我可以相信你的话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给我们演了一出苦肉计?”
  “幼年时夫人救过我,二次毒发小姐又这样照顾我,听说后来去救我的援兵也是小姐的朋友,我李璧君虽不才也不屑于做那些不耻于人的勾当。小姐既然不信我,就请将璧君交于官府,虽死亦无怨。”他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倒让我有些窘了。
  “李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随口玩笑罢了,切勿放在心上,你好生将养,我以后再来看你。”听明白事情的始末我就转身欲离开。
  “还想请问小姐,东贤刺杀巡抚被擒,要受怎样的处罚?是死罪吗?”他唤住了我。
  “那个人被擒之后当场服毒自尽了,一句供词也没有说,若不是如此恐怕我也保不了你呢!”听了我的话李璧君闭上眼睛,一副很痛苦的表情,不知是为那死去同伴还是为自己未来的命运。
  从李璧君房里退出来,正巧与从大门外回来嫣娘打了个照面。
  “娘亲回来了!给贺大夫的年礼送过去了吗?”
  “刚刚送去回来。”
  “你去看李公子了啊?他今天身子怎样?”语气有点故作轻松。
  “脸色还是很苍白呢!娘亲也是来看他的吧!”我识趣的就想离开。
  “不了!你既然看过了我就不进去了,前几天娘见你忧心忡忡,就替你多来了几次,李公子对娘有恩,你要好好的照顾他。”体贴的语气里透着酸楚,看来嫣娘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深了。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李璧君把一切交待得清清楚楚,就算上当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决定向嫣娘摊牌。
  
  




第四十二章 除夕

  “娘亲,沁芳知道李公子喜 欢'炫。书。网'的是你。”听到我的辨解,嫣娘脸色一白。
  “你胡说什么?”
  事以至此我也豁出去了,“女儿和李公子学箫这么久,虽然不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但是他眼中对娘亲的爱慕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你不是对他……?”
  “娘你会错了意了,女儿年纪虽小,眼光还是很高的吗!区区一个乐师我怎会放在眼里,只不过因他长的英俊偶尔怀下春还不行吗?”
  听我这样说,嫣娘有些半信半疑“这几次李公子受伤、中毒看你着急的样子,若说不钟意他,任谁也不信。”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沁芳这点尊师之德还是有的,再说这么长时间朝夕相处,就算是凤姨和付管家有事我一样会着急的,是娘亲你想得太多了。”为了玉成他们的好事,我连这种话都说出了口,心里面苦笑自己太傻。
  看着嫣娘那释怀的表情,我也好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舒了口气。
  除夕夜本应是一家团聚的日子,当晚我与嫣娘邀了李璧君和师妹小莲四个人度过了这个劫难之后的平和夜晚,席间推杯换盏每个人都醉了。小莲之醉酒为得是重新拥有了安定的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高兴而醉;李璧君为得是得偿多年宿愿能与梦中的情人如此情意绵绵的两两举杯,因幸福而醉;嫣娘为得是受尽磨难却重拾真爱,愉悦而醉;我是因为什么而醉呢?也许答案太多已分不清重点了。只记得最后没有守岁,是翠影扶我回房睡了。
  大年初一,清晨先到王府拜年,走进花厅问候福晋,王爷正捋着胡子给家人讲视察河工时的见闻,一家人其乐融融,却不见绮雯格格的踪影。我行了大礼,王爷赏了我几个金锞子,还把我当孩子似的吩咐下人拿果子给我,真是个慈祥的老头。
  “王爷还把沁芳当孩子看呢!她能比咱们绮雯小几岁呀!这回绮雯要是一走,什么时候娘们还能再见呢?”福晋拿起绢帕拭去眼角的泪水。
  一看气氛不对,我赶紧找借口出了花厅,绅霆也跟了出来。
  “福晋怎么了?格格呢?怎么不见人?”我问绅霆。
  “前天从京里传回消息说,太后为绮雯与伊尔根家老五指婚了,这几日羞得不能见人呢?”他笑着答我。
  “早就听说格格的婚事定给伊尔根觉罗家的五贝勒,怎么又指一次婚呢?”
  “我们旗人的女子从十三岁上就要参加宫里的选秀,几年前就选秀的时候就给他们拴了婚,但那时候必竟还小,如今伊尔根家老五袭了镇国公的爵,这事就又被提起来了。”
  “什么时候操办婚礼呀?听说这位贝勒爷住在奉天,这千里迢迢的福晋可怎么舍得?”
  “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禀明了太后说绮雯年幼又是家中独女,我额娘身体不好,盼她能再留身边服待两年,也好调教女红,学习侍奉翁姑。”
  “太后怎么说?”
  “准奏了,婚期定在了明年的秋天。”
  “怪不得福晋那么难过,我还是先到后面瞧瞧格格去。”
  格格的心情可与福晋全然不同了,见了我含羞带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只不过才十五岁就已春心动了,看样子古代女孩子真是早熟。
  “格格从前认识五贝勒吧!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他阿玛调到奉天才不得见面。他小时候挺俊的,听哥哥说因上次承德围猎上还得了魁,皇上赏了爵呢!”
  “那就是一表人才的青梅竹马了?真的恭喜格格觅得佳婿。”这年月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和心上人结合就算公主恐怕也没这种待遇呢!我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辞出王府,去给贺大夫拜年,这年头大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大过年的别人都在家享受难得的清闲,连官府都封印了,唯独医馆里竟人满为患。大都是放鞭炮不甚炸伤的,也有平时吃不饱过年撑坏了的,多是一些急重症,贺大夫和僮儿片刻也不得闲。贺大夫私邸的仆妇都是雇的也回家去过年了,因是熟客我被请进堂,只得自斟茶饮。一碗茶还没有喝完,贺大夫又引着一个老人进得堂来,招呼我说:“沁芳呀,病患太多,仆妇又不在竟怠慢了你不要见怪呀,这位是乌木重老先生,我的客人,难得光临,你先帮我招呼一会,我到前面交待一下就来。”他可能也是忙得实在脱不开身,竟将客人交给了我。
  我请这位老先生上坐,斟了茶归了位,才细细打量。这老先生,一双毡靴尖头微微翘起,腰束棕色宽皮带,身着一件翻毛羊皮袍,一部花白的胡须,紫铜色的面庞深目高鼻,卷卷的头发,旁边的椅子上放了一顶皮帽子,搭着一个皮褡裢,一看就是个少数民族老人。
  
  




第四十三章 回部老人

  “老先生请用茶”
  “谢谢好姑娘,真主保佑你。”老先生冲我笑笑,一副慈祥的样子。
  “老先生不是本地人吧!还请教仙乡何处?”对老人我总是心存恭敬。
  “我从回疆来,给贺安达带些药材。”
  “回疆?那您家乡离天山远吗?”
  “不远了,站在我的毡帐外就能看到天山了。”
  “您这次带来的药中有千年雪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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