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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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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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师伯在你担什么心?师伯的医术已臻化境和我这三脚猫的蒙古大夫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咱们走了这几日想必镇国公府已经发现芊璐的异状,定会延请名医诊治。我师伯赶回去应诊不就顺势解了她的毒吗?临行前我已嘱咐她不可声张,就是怕把你们的私情牵扯出来,不但有损格格名节,当时我也担心你被治罪。到如今若姑爷知道妹子的病是因你而起,就算你表明身份,恐怕也得好事多磨喽!”
  福尔钢闻言肃容给我作了个长揖,“妹妹这番情谊,我福尔钢领了。你放心,只要你日后不再和天地会的反贼瓜葛,当哥哥的就是死也会守住你的秘密的。”
  “没来由的赌咒发誓,我若是不信你,何必放你?这世上我已没有几个亲人,你的事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在这寒冷的山顶之夜,三人商定了下一步的计划,福尔钢和我下山既奔吉林将军府,而师伯则回去救治纤璐并利用元横捉拿杨采龄。
  算来已是两夜没有合眼却一点困意也没有,师伯说到要找些草药来给我治伤,扔下我们上峰去了。本想帮着福尔钢将牺牲的兄弟们给埋了,他却执意要自己动手。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在天地会里大家一直把他当小兄弟,对他很亲很照顾,这是在他孤单的成长经历中太久都没感受过的真情,虽然政治立场不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可避免,可是他心里的痛不会比我少。看他寻来寻去只找到二水和二发两具尸体,我才想起大水早被抛到崖下去了,而郝香主的尸身倒在了天池的冰面上不是被zha药炸碎就是落入水中飘走了,念及此心底一片黯然。天池旁没有土,散落的都是砾石,福尔钢搬来石块放在两具尸体上垒起一个石头坟。将进山时带来御寒的烧酒洒在坟前,他虔诚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时我分明看到他撑地之处的雪上有几点殷红,大概垒坟时指尖已经磨破了。福尔钢沿着池边找到了被剥的只着单衣的老胡的尸体,一把揪起来拖到坟前掼在地上狠狠的踹了几脚,看他作势要一脚将尸体踹下山崖时我急忙喊住了他。他不解的回头看我,“别这样看我,我也恨他!为了点银票和女人就把兄弟卖了,这样的败类死一百次也不嫌多。不过他这颗头还值些银子,京城的告示明明白白的写着,抓住天地会匪首赏银五千两,就算小喽罗都有二百两银子好拿,这个败类怎么说也是参加过劫狱的分舵骨干了,相信狱卒们也都见过他的脸。怎么还不值个五百两?把人头交给官府,不但能证明你有工作业绩也可以物尽其用把银子拿回来,有钱赚就不要浪费嘛!”一番话说的福尔钢啼笑皆非,也冲淡了他心里的难过。“早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财迷!”
  “好!今天我要在此清理门户,现在我就最后一次行使堂主的权力,钢子听令!”“属下在!”“我要你替我将这败类的头割下来以祭兄弟的英灵!”“属下遵命!”二人煞有介是的演了半天,福尔钢才发现他的兵器早在和师伯动手时遗失了。我笑着将自己的宝剑递过去,他刚一入手掂了份量就赞了一声“好剑!”当他以欣赏的眼光瞧过之后竟没下手砍尸,只用惊讶的表情望着我。见他如此表情我也是一愣,随即想到原委笑着跟他解释:“你想得不错,这的确是六阿哥的剑,你跟了他那么久,识得此剑也属正常。不过放心这剑可不是我抢的,是他亲手送给我的。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也再无交集,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萍水相逢他就送你宝剑?你可知此剑来历?这是琉球国主进贡之物,是用百炼精钢所铸,说得上价值连城。六爷动身南下时,皇上御赐给六爷斩侫避邪的。他一向珍爱此剑须臾不离身侧,竟然会送给了你?真教人琢磨不透。”
  “我只觉得这剑钢口很好,除了剑柄的雕工细致些,剑刃打磨得锋利些,吞口握剑时舒适些,也没什么了。我还嫌它比普通宝剑沉重呢?那黄丝绦太显眼我也摘了去,哪知竟有这么大来历。这些王公贵族总是有些奇奇 怪{炫;书;网怪想法的,若什么都要揣测一番岂不要累死了?”
  “看来命运真是老天爷早就注定好的,你虽是名门之后却偏偏流落江湖,就算如此仍是和王公贵族纠缠不断,也许当初若你没有离开学士府归宿也和如今差不多,文淑和你总会有一个嫁给表哥的吧?我终于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我说你啰嗦了这么久倒底砍是不砍?难道要违背堂主之命吗?”“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动手!”也许是宝剑太锋利,也许是福尔钢手力大或是老胡的颈骨脆弱,总之轻易就斩下来了,冻得太久血都凝结了,脸孔却上还保持着不可置信的狰狞表情,眼睛睁着,嘴巴也张着,看得到一口黄牙,下巴上凝结着当时喉管里喷出的血块,两撇小胡子沾满了雪沫。石头坟的地势比较高,那颗人头从高处滴溜溜地滚到我面前,我厌恶一脚踏住,用三个指头捏着将镖拔出在地上的雪里来回蹭了蹭收进腕袋中,再一脚将那颗头踢到一边。埋怨着福尔钢砍得部位不当,竟然带着这么长的脖子,收起来多占地方?福尔钢奇道:“你不是怕鬼吗?听到鬼故事吓得直往我们身边缩。怎么这会儿又不怕了?”“就老胡这样的死了也是个孬鬼,他人我都敢杀了,难道还怕孬鬼不成?”心想当年我在战场上时,剑下亡魂不计其数,若还怕三怕四,那夜里恐怕再也睡不安生,什么事都可以慢慢习惯的,杀人也是如此。
  福尔钢本来没有看到我杀老胡这一幕,听我一讲也觉得很是神奇,若叫老胡攀上峰去,他二人单打独斗胜负还真不好说。别看老胡又瘦又干像个大烟鬼,一身轻功和掌法都不可小瞧,这也是虽然他品性不佳在会里仍受郝香主倚重的原因。若不是他没把我放在眼里,绝不可能这样轻易的送命。想到这我暗道“好险。”忙问清哪是西方合什拜了拜,这神来一镖绝对是菩萨保佑啊!
  在悬崖边找到大水装火yao的木匣,打开一看里面都布满了冰茬,略一回忆就能明白,定是昨晚老胡故意将火yao弄湿好让我们放不出枪来,我们又对着崖下拜了拜,合计着明日下山时若能寻到大水的尸首也要好生掩埋。郝香主却像人间蒸发一样,除了那柄苍背刀被zha药抛到岸边,没有一丝遗迹。缠刀把的布条上血迹斑斑,不知道是郝香主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我俩翻拣了那些零碎的残肢也没有找到那件深褐色棉袍的残片,只得作罢。福尔钢对着那苍背刀拜了又拜,就将刀拾起别到了身后,他本是使刀的,这也算做对郝香主的一种纪念吧。
  将木匣中的废火yao取出来,刚好放下老胡那颗罪恶的脑袋,边边角角也都塞上冰块保鲜,照东北现在这种气温,保存个三两个月没有问题。我一边叹着气一边将匣子扣好,福尔钢问我是不是叹人世无常,我告诉他说“我是叹怎么老胡这么命好,死了还有个松木匣子当棺材,这得是多大的哀荣啊?”福尔钢立刻笑喷了。
  此时师伯带着株老参飘下峰来,他说此参虽没有千年,二三百年参龄是有余了。捉鸟时就已看见,当时不知福尔钢底细,虽然捆着他也不敢太大意就没有来得及挖,好在人参娃娃没向传说中一样会逃,刚才上去仍在原地。师伯真是疼我,竟把珍贵的老参切了片给我敷在背部伤处,他边给我简单包扎边安慰我说:“沁芳你不用担心,你敷的这饱吸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的白山老参最是活血化淤,加上这天池圣水和人参汁叶混合的药泥,不但不会留疤痕,后背的皮肤比别处只会更好。用不了半个月你的伤就能全愈,师伯保证让你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我一听说对皮肤这么好,立刻两眼放光,央着师伯多捣些药泥来顺便给我敷脸。参片也毫不吝惜的当黄瓜片一样的粘了一脸,福尔钢在旁边心疼得要命,抢了两片扔进嘴里,师伯却告诉他这东西容易上火,小伙子不宜多吃。
  结果在二月初二的白山之颠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一个少年弯着腰夹着腿,一步一蹭的挪到飘满冰块的天池旁猛的将头扎进去再抬起来,再扎进去再抬起来,如此反复数次,光光的脑门虽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俊脸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他羞愤的望着不远处一个脸上涂满绿泥穿着男式棉袍的女子正趴在厚厚的松枝地毯上,和一个中年男人在遍地的残肢中谈笑风生。
  




第三十七章 吉林将军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放到我们身上就得反过来说,因为回程时多了师伯这位高人,我已开始庆幸自己受了点伤,不然哪有让人背着下山这么幸福的事。绝壁下的大水和对手一起摔成一摊肉泥已经难解难分,福尔钢挖了坑将他们埋在一起,生前是性命相搏的敌手,身后却是同居一穴的冤魂,这是怎样的一种孽缘?路过瀑布的时候,我第一次见识了师伯的身手,十具尸体呈一个扇形仰面倒地,全部都是咽喉中剑,应该是围攻时候被一招全歼的。我央着师伯将这厉害的招术教给我,他却说:“这剑招太过凌厉,师父传给我时就告诫我轻易不要使用,练成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使出来对敌。若不是当时一心记挂着你的安危,我又怎么会下如此杀手?”言辞间竟有些不忍之意。“对待敌人有什么好手软的?如果师伯没有杀死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那时却不会手下留情。师伯若将这手厉害的武功传给我,以后就不用时时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了。”
  “记得之前我要你习武练剑你虽然乖乖照做了但是并不情愿,怎么几个月不见忽然对武学有了兴趣?”师伯指挥福尔钢将那些尸体一具具扔进瀑布之眼也算给他们水葬了。
  “哪里呀,我现在仍是不喜 欢'炫。书。网'。但是经过了这次的事我想明白了。为了保命也好武功是非练不可的。”
  “你想的也对,等你内功略有根基我会将剑谱传给你,可你马上就要嫁入王府,就算学会以后也没有用武之地了。”师伯很是惋惜。
  “师伯,启坤在你那里进步如何?”我顾左右而言他。
  “启坤这孩子天资聪颖,悟性也高,性情也是很好的,只是身子骨弱了些。”看得出师伯对这个小弟子是很喜 欢'炫。书。网'的。
  “他从小没了父母,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营养不良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有了骨头不愁肉,只要师伯多给他配些补养良方,我娘也是舍得花钱的,还怕他结实不起来?”
  “是啊!嫣娘是很疼这个孩子的,启坤也很孝顺,李公子他们倒真像是一家三口,不知情的绝看不出来。对了,你娘虽常念着你,你这继爹也当真对你不错。这次我北来,他还托我给你带了封信,等回到盛京城我就拿给你!”听到师伯提起李璧君我已经没有了心疼的感觉,他和嫣娘可以琴瑟合谐我也就不用惦念了。原来人心都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回到二道白河我见到了等在这里的元横,他看见我仍是一阵哆嗦,虽然恭敬却很疏远,看来刑场上那一幕给他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消除。取马分别时我将贴身藏着的铁尺还给了师伯,虽然没了图这东西已经没了实用价值,但它是奇隐一派代代流传的圣物,自然应该留在掌门手中。接过它师伯也明白我无意传承门派,不禁叹了口气接下这继续寻找继承人的重任。
  与师伯分手后,我跟着福尔钢一路向北,顾忌着我背上的伤也不敢拼命赶路,八百里路我们整整两天才到。一进吉林府就感觉出与陪都的差距了,买卖店铺没有盛京的兴旺,穿着打扮、举止谈吐也没有盛京人讲究。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成衣铺,换了套符合身份的素色女装,脱下的棉袍已粘了血污也不好还给福尔钢,而他身上的那件老胡的袍子又瘦又窄也不合适,就根据目测的尺寸也帮他买了一身。我买衣服的时候,福尔钢已去了将军衙门附近打探,听说新将军虽然已到了吉林却还未正式接任,现在执事的还是前任将军。
  打听到前将军的家眷不在本地,一直另有府阺,富将军到了吉林自然搬进了原有的将军府。若然按照正规程序公事公办恐怕会打草惊蛇,换了衣衫我们准备直接去拜会富将军。女装的我已不适宜骑马就雇了顶轿子,轿夫自然是识得路的,虽然遍地冰雪,他们却混不在意,走的又快又稳,福尔钢则骑着马在后面跟着。从牛马行向南路过了一座竖着旗杆的大庙和一座戏台,再向西走到大街的尽头,一座庞大的宅院出现在眼前。进了东辕门,轿子停在府门口,砖瓦结构的大门旁边用石漆书的“将军府”三个字已经有些剥落了,说明这栋宅院已有很多年的历史。
  福尔钢将拜贴交门房呈进,门房却直接回话说“公子请回吧!我家老爷早吩咐下来,上任之前一律不见私客,若有政务上的事还请去将军衙门照规矩办吧。”“我有……”没等福尔钢掏出腰牌说明身份,那门房就关门上了大门。福尔钢吃了一个闭门羹很是郁闷,见我掀起轿帘偷笑就气恼的说:“这个富将军脾气还真古怪。怎的上任之前就不见客,哪有这种规矩?”“这不正好,说明这位大人性清廉、重名誉,若是寻常那些贪官罢不得借机会敛财呢!哪会这样?”“就算你说的有理,现在人家一句不见咱不就没辙了吗?这可是将军府,谁有胆子硬闯啊?”“你再去叫门,我来试试!”
  门房见拍门的还是他不禁有些恼火“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话?休要再来捣乱,招来护院赶你走可就脸上不好看了。”我赶紧上前两步唤住门房:“那就请你替我们通报一声,说盛京赫舍里氏求见将军夫人。”那门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还未开口,突然点头哈腰的向我身后行礼“少爷您回来了。”我闻声转身看去,就对上一双又惊又喜的眼睛,“缨兰?”眼睛的主人正是吉林将军之子富天觉,片刻之后我们就坐在将军府宽敞的前厅喝茶了。
  “我额娘去北山烧香去了,得傍晚才能会来,缨兰你旅途劳累我叫丫头带你去休息吧!”
  “不用麻烦了天觉哥,其实我们此行是有事要当面禀告将军,可是刚才门房说将军不见客,我知道伯父在家,你能帮我通融一下吗?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一句天觉哥,富天觉的脸就微微的红了。之前我并没有刻意向福尔钢讲述过赫家与吉林将军的渊源,所以他不知其中原委,见我对将军称呼伯父也很是惊奇,又见对面的男子如此表情更是疑窦丛生,询问的眼神抛过来我也没办法马上解释,只得使个眼色让他旁观就好。
  “缨兰你有什么事要这样急着赶来?莫非是萨王府的人对你不好?这位公子又是谁?”富天觉到底是武官目光敏锐,看到我和福尔钢眼神交流,神情竟是严肃起来。我大概猜到他的想法,赶紧解释。“天觉哥你误会了,这位是皇帝的秘使,有重要的情报要禀告将军,其间涉及赫府命案的凶手,所以我只是协助调查的。”
  “难道说害容嘉叔叔和玉姨的凶手已经抓到了?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富天觉浓眉一皱。
  “已经查出凶手,但是对方背景复杂,不能冒然抓捕,恐会打草惊蛇,更何况里面牵连甚广,又与朝廷严禁的大案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其中涉及吉林防务问题,所以务必面见将军禀告详情。这枚是请各地方便宜行事的御赐令牌,请小将军转呈令尊。”福尔钢掏出令牌递了过去。
  “请密使稍待。”富天觉拿了令牌向内堂走去。借这个机会我简略地向福尔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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