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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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双-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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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神庙里各处都多了许多面色凝重的士兵,还有便是每个巫人身边都多了数十个串在一起的硕大蜡丸,个个都有小孩头那般大。

巫人念完巫词,童子打开炉火门,炉火熊熊,映红了轮回。巫人与小童将那些蜡丸向大敞的炉门推去……

砰的一声巨响。随後是七声砰然巨响。再随後,更多的轰隆声响起,华丽的神庙半壁已经轰然成为燃烧的废墟!火光冲天而起,冒著滚滚狼烟,烧红了香泉的夜空。绝望的哀号声混杂在烈火熊熊燃烧的劈啪声中,一条条燃烧著的人影在火光下挣扎扭曲著倒下……

白虎著玄装披轻甲,一马当先朝山门冲去!那是神庙的侧门,还未被波及。然而风助火势,用不了多大会儿,不光这山门,就连长乐山脚下的土地,恐怕都要燃烧起来。他身後,是士气高昂精神振奋的五百轻骑精兵,他们兴奋的高声喊杀,毫不犹豫的迎向那熊熊大火。

一些及时冲出来的成国士兵灰头土脸,但却训练有素的立刻迎头赶上。白虎左手捏著小火折,右手弯腰从袋囊中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炸药,将引信点了,顺著地滴溜溜滚到敌人脚下,!的一声燥响之後,前方远处那几个敌人已然惨叫著断腿倒地,血在火光下流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河。

白虎高声叫道:“好用!勇士们,咱们杀出去!”

他们後面,可以遥遥看到执火把匆忙追来的成国军队。 庆泽也玄装轻甲,怀中紧拥裹著狐裘的风月,跨下黑羽如箭毫不畏火,前方青龙,左边桔香,右边祝睢。他们前前後後,是誓死效忠的昊国年轻猛儿郎。

风月亲眼目睹这极大的混乱与惨烈。噬人的光焰,惊恐的悲鸣,焦臭的尸体,成河的黑血,嘶鸣的战马,刀剑的撞击,还有不绝於耳的建筑坍塌的轰鸣,还有远处数量庞大的追兵带来的莫大恐惧。

那些土炸药威力极大。风月知道会爆炸,脑子里始终盘旋著曾经在电视里见到过的定点爆破,一栋栋高楼规整倒下,灰尘弥漫中声势壮观却似乎无害。可现在,两三天前还是香火缭绕的华丽神庙活脱脱成了十八层地狱!战争片看过,武侠片看过,可那都是一个个场景摆出来的,如今生生摆在眼前的,是真实的战争,真实的厮杀,真实的流血,真实的死亡。

秋风阴厉,无数怨灵被它卷在空中呼啸过脸庞,带来浓浓的血腥气和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火光还有很远,山门就在眼前。

俱往矣,吾生而彼亡!

追兵逾近,嘈杂声逾响,他们高喊著放箭、抓活的之类,可他们的确追不上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昊国士兵们的炸药袭击范围。

随著一声声爆炸声重新响起,成国追兵中传来一阵阵惨叫,中间还有人惊呼:“保护大王……”

随著神庙侧门也轰然坍塌燃烧起来,五百人马最终摆脱追兵,浩浩荡荡进入山中。

点起几支火把,沿著山路又奔出几十里,庆泽才命他们放慢速度。

这番拚杀,五百兵士竟全部毫发无伤!此刻虽早已远离那火烧的战场,可人人身上都冒著血脉喷张的激情,各个精神抖擞,只恨没了敌人。

其实这时候,若是一鼓作气奔出个二百里才是真正的安全。可是庆泽却发现,怀中的风月一动不动!他紧紧闭著眼,双手死死抓著庆泽腰间的束带。火把的光亮不甚明朗,却能看到脸上的潮红。

庆泽一摸,果然又烧起来了!捂了两天,风月的高热已经好转,不料这个奔命的时候,竟然又……“月儿,月儿?”庆泽松开缰绳,任黑羽小步随军跑著,轻拍他的面颊。

“月儿,月儿!”又叫了几声,风月才缓缓醒来,见到火把的光亮,瞳孔猛然聚起。

青龙将水囊递给桔香,桔香接了,转手送到庆泽眼前。

喂下去几口水,风月终於从混沌中恍惚过来。庆泽知道他是被刚才的情形吓著了,勉强笑道:“真是不让人放心。”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这点小打小闹都受不住,将来我还怎麽带你上战场?”言外之意,两心皆知。

以暴制暴的道理,风月当然明了,奈何头一次经历这种血腥恐怖的场面,让他这个文明人想不害怕都难!除此,还有些恐慌,毕竟是他让这个国家从冷兵器时代瞬间进入热兵器时代,那效果不亚於当今核武器问世,便不禁自我评判起来,究竟是伟人,还是祸害?

“若不是月儿的炸药威力巨大,怕我们真的要被成王活捉了。”庆泽亲昵道,喜悦之情溢於言表,周围立刻响起附和之声。

风月头昏脑胀,不知该是什麽表情,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林间传来械斗之声。

接著听到一男子叫道:“放开我,他害我如此,我要杀了他!”

又听见一男子声近哀求道:“哥,你放弃好不好?”声音倒是挺熟悉,风月吃了一惊,这不是颖术麽?猛然抬头看庆泽,见他面上带著古怪的笑意,慢慢驱马靠了过去。

林间黑压压一片,又听见颖术哀求说:“哥,事已至此,你便放弃又如何?父王到处在追杀你,我陪你逃到关外放马牧羊,隐姓埋名平安度过此生,难道不好麽?”间或带著挣扎声响。

那颖瑜却说:“你懂什麽!我若不杀了风月,让庆泽黎姜统统一生悔恨遗憾,我誓不为人!”

风月浑身一震,便觉著庆泽手臂又紧了紧。听著他稳稳的心跳,也觉得心安起来。再近些,便见两条人影正一来一往斗在一起。颖瑜手持长剑,见到这边火光人影靠近,便要扑过来。身後颖术手里一柄匕首,叫了一声哥便拉他手臂欲逃。不料颖瑜大叫一声“放开我”,转身挥剑做下砍之势,颖术伸手去挡,却挡了个空!

原来颖瑜不过是做个架势逼他放手,并未当真砍下,身体也随势往前一倾,黑暗中看不真切,却堪堪胸膛撞在了匕首上,之没入柄! 颖术只觉手上一重,听见噗的一声闷响,随後一股热流射到脸上,颖瑜的身体慢慢倒地,顿时惊叫:“哥!哥!”

颖瑜一口气再也上不来,喉间咯咯响著,颤抖的手伸出去摸向颖术的脸。颖术一把抓住,哭喊道:“哥……”

颖瑜却努力伸手抱住弟弟的脖子,头偎在他怀里,悄然断了生息。

颖术哭了几声,却突然刹住抬起头来。

此刻庆泽已到了他们跟前。

对於这种意外的场面,庆泽也很惊讶,赶紧捂住风月的眼。却听见颖术说:“风月,乌雀是我送到桑脂的。不过当初,我和哥都没有想过要用它来刺杀你或者昊王。桑蓉那个女人很难甩掉,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所以我给她乌雀,告诉她我哥早就腻了厌了,让她死了心然後自杀。乌雀死得很快,不会有什麽痛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只是没想到……”

风月听得心惊,却没有勇气掰开庆泽的手去看他一眼。却听见庆泽冷笑一声道:“这麽说来,当初我若是听信桑蓉的话立刻伐平,倒是昏庸的了!”

颖术不理会这些,只轻声道:“求大王将我们葬在一起吧。”说完,风月又听见一声绝决的兵器入肉的声音,眼泪顿时滚滚而下。

庆泽沈默片刻,倒真的让几个士兵挖了个坑,将他们二人草草埋在了一起。可怜永昌两个得力的儿子,平国两个尊贵的王子,就这样悄然葬於异乡山野,没有低沈长鸣的丧锺,没有隆重的王子葬仪,没有亲人哀切的追思。黄土一抔,便是黄泉不归路;来年春日,可有双燕来衔泥?

风月躺在庆泽怀中,流了一阵子泪。庆泽也不安慰他,只是紧紧抱著。

颖瑜颖术两人固然应得如此,可多少有情人因此乱世不得相聚,生离或死别,终身魂梦相牵一生相思为伴。风月被虏走一趟经历一番,彻底品味了相守的不易与弥足珍贵,泥土中合葬的两具尸体是最好的教科书,心中不住祈祷,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也好,为那个统一天下的理想也好,在这之前,请让我和庆泽终身厮守,我愿陪他面对一切哀伤仇怨与欣喜甜蜜,恐惧血腥和艰难险阻。

长出一口气,轻抬头,看见庆泽黑暗中闪亮的瞳眸正看著他。秋夜无星,虎瞳灿比星河。

55

风月长长吸口气,再吐出,只觉胸中浊气尽散,只是浑身软的厉害。懒懒靠在庆泽身上,道:“原来我这毒中的这麽不明不白啊。”

庆泽却说:“那乌雀无色无味极其珍贵,颖瑜当然知道桑蓉定会送毒药进宫,说不定也料到桑蓉必定失败,才由著颖术拿毒药给她。她那种女人,怎麽会乖乖自杀?只不过这些过节,颖术定是不知道的了。”

天蒙蒙亮,轻骑已经翻过山。秋雾薄,寒气重,庆泽怕风月再受了寒,命士兵们就地休息。白虎便指挥人手挖坑生火,找水煮干粮,青龙点了五十来个人,去不远处的林子里打些猎物。

桔香小心翼翼拿温水给风月擦手。他手上旧伤已经愈合,新肉初长成粉嫩嫩,倒也不怎麽显得伤口狰狞了。庆泽抱了他坐在火堆旁,风月担心问道:“万一黎姜追来呢?”

“放心吧!他定不会在这里堵截我们。”庆泽胸有成竹道:“此处没有直接到昊国的路,我们只能往西返回岩京,再从岩京回去。黎姜定会在我们去岩京的路上布好了几千人马等著我们。”庆泽自嘲笑道:“这样,还显得他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反衬得我们伧伧惶惶的。”

风月扑哧笑出来:“怎麽听上去像是故意显摆啊!”庆泽也是一笑,眼中却多了点意味深长。风月转眼又担忧道:“那我们要怎麽回去?沿著山路走吗?”

庆泽摇头:“不行,一则补给不够,二来,”他摸摸风月的头说:

“你发著烧,不能在路上多颠簸耽搁,要尽快回去才行!所以我们还是走大路。”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风月眨眨眼:“你这麽说的话,是不是又安排好了?”

刮刮那个小鼻头,庆泽笑道:“真聪明。”

风月也是灿烂一笑:“啊,我真是找了个聪明而且不绝顶的老公啊!啧啧,我都佩服我的眼光,这麽准!”

两人哈哈笑起来,昨夜的阴霾一扫而光。

天色大亮,东边天上金光甫出。青龙率先独自回来,马上挂著十几只山鸡野兔。庆泽笑道:“快洗剥了,让祝睢来烤!”青龙便下了马,将一只山鸡掂下来。 风月看他背影单薄许多,不由难过道:“尧哥哥瘦了好多,定是为我担心了。”庆泽摸摸他,没说话,青龙倒是回过头来冲他笑笑。轻雾蒙蒙,天上那道金光照著他的半边脸,竟是言语无法描述的洒脱与英挺,看得风月呆了好一阵。

那边祝睢骑马跑了一夜,早已疲惫不堪,全部人马里头除了风月是个不会武的,桔香是个小姑娘家,就剩他是个无用文人。几天下来,和大王的这些亲兵倒熟识了。庆泽叫他时,正偎著火困得要死,赶紧揉揉眼奔到这边来。

一个士兵笑道:“你说祝大人知不知道烤山鸡是要先拔毛还是先泡水?”

另一个笑说:“我看他定是先去找刀子杀鸡!”

果然,那边庆泽和风月正好笑的看著祝睢手忙脚乱的找了刀子团团转著准备杀鸡。两个士兵的话分毫不差的传到祝睢耳朵里,他惊异的回头问:“咦?吃鸡不是都要先杀了吗?”

风月和庆泽一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庆泽道:“祝睢,你看看那山鸡,是活的还是死的?”

祝睢转头一看,果然是死鸡,脸上顿时一红,手足无措地停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桔香笑完了,过来拉走他,道:“大人真是读书读多了,书上怎麽说,大人就怎麽做。”祝睢讷讷著,心里却道,以後可不敢全信书上的了。

不一会儿,一条香喷喷的烤鸡腿便送到了风月嘴边。那五十来个打猎的也陆陆续续分成几队回来了,果然是大王身边的亲兵,个个都是神射手,猎物在马上挂不下直拖到地上。深秋了,小动物们也尽量吃饱喝足了准备逾冬,个个油满肠肥,倒便宜了他们的口福。

一时间,临时营地里肉香四溢。

风月吃的,是桔香专门带著调料烤出来的,十分鲜美。纵然发烧毫无胃口,风月还是勉强吃了整整一条鸡腿。当然,这少不了庆泽好一通哄著才肯咽下去。

放眼四顾,都是豪情勃发的少年儿郎。远离父母家乡,只为自己和庆泽的平安。风月心中一阵感动,喝口水,问道:“神耳呢?是不是联络带来的那七千兵马了?”

“不是。”庆泽道:“我离开岩京的时候就把那调兵符留给朱雀了。虽然眼前情况不妙,但也不是和成国打仗的时候,他会视时相机而动的。”又叹道:“我固然想为了你和黎姜开战,胜也好败也罢,只盼你能在我身边。可他黎姜坐拥松岩王朝的半壁江山,昊国仅得一隅,我们不能轻易以卵击石。你看这些将士个个年少神勇死心塌地,我若是让他们上战场厮杀,他们定会奋力拚搏毫无怨言。可是身为一国之主,明知道就算他们拼力战死,昊国现在也不可能战胜成国,怎麽还能让他们轻易赴死?”

风月眨巴著眼,故意洋腔怪调著惊叫:“啊呀,大王圣明啊!”又想起朱雀小孩模样,不由笑道:“他要是到了军营,将军们定不相信他们要听个小孩子的调遣。”

庆泽却说:“朱雀不会亲自去,岩狩会派他的心腹过去。”

“那神耳呢?”风月想了想,问:“难道,你让他去黎姜的老窝捣乱了!”

“没错!”庆泽学他的模样眨眨眼,惹风月笑的颠三倒四。

风月却不解:“你不是说玄武在那边吗?怎麽不让他动手?他熟悉形势,应该更容易得手吧。”

“玄武绝不能动手。”庆泽眯起眼睛,看著渐蓝的天空道:“我们费尽心机,死了多少人,玄武才得以立足,不能轻易让他浮出来。这趟任务,是个有去无回的!”

“啊?”风月半晌才问:“你是说……神耳明知必死,他……”

“没错!”庆泽抱著他站起来。东边一片金亮,鲜红的朝阳慢慢浮出云雾,是个极好的天气。夜那麽黑,终究融化於无极阳光之中。

迎著初升的朝阳,庆泽道:“他能这样为你我而死,是他毕生无上的荣耀!”

风月心中五味俱全。那朝阳只有半边,却像是无数人鲜血浇筑的一般刺眼。若是神耳失败,他与庆泽处境岌岌可危。成国恃强无所(炫)畏(书)惧(网),昊国目前却经不起大规模的战争。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神耳,以这个时代的忠诚信义来讲,是生命都比不上的荣耀。

两人看著朝阳缓缓步出云海,扫散寒湿的薄雾。

慢慢走了两日,到了柳穹。此处乃是平地上一个三岔口,西北到岩京,西南至成国,东南便是香泉。 庆泽认准了黎姜若是拦截他们,定在此处!

上午阳光甚好,不料走著走著天气阴沈起来,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著,肃煞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心里发寒。

五百多人不紧不慢地走向三岔口,果不出所料,通往成国方向的道路上,整整齐齐的是成国那五千铁骑!远远望去,仿佛黑云沈坠,又如铜墙铁壁。成国黑色的战旗,迎著猎猎秋风急急飘荡,呼啦啦震天的响。

远望去,肃穆的黑色,飘动的黑色,压抑的黑色,致命的黑色,一眼望不到尽头。

庆泽驻马而立,五百人的队伍在这庞大的军队面前依然腰杆笔直,意气风发!庆泽目不斜视,直盯著对方阵前那个绛蓝人影,毫不畏怯,毫不回避,毫不退让。

风月手心全是冷汗,因为发烧浑身无力,便靠著庆泽,抬眼而望。那绛蓝人影,可是无双致死无解的心结?

※※f※※r※※e※※e※※

绛蓝人影身边,有个白袍人。

两方对峙之中,只有他驱了枣红马从容不迫的穿过中间空地,那人身材欣长白衣白靴,乌黑的发随风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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