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个小孔,为了你能够看清楚这场戏,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耶律枫冷笑道,如同夜半的幽灵,“时辰算算,亦差不多了,好好地观赏吧!”
眼前巳黑,唯一的光线,便来自椅下那一个小孔。
既然他如此费心,我又何必拂了他的好意,扭动着身子移向小孔。不多时,外面影影绰绰,两列的大臣已经相继来临。
“皇后驾到!”尖细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渐渐的,我听见了零碎的脚步,步步向我这边移来。然后,那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然后坐定。
好戏正式上演!
第248章 对决(二)
“自皇上驾崩,于今巳有五日。这些天哀家终日神情恍惚,总觉得皇上并未离去。”母后的细软的声音里带着些喑哑,继续充盈在诺大的殿宇里,“我从未想过,以皇上的仁厚英明的一生,竟会是如此的收场。”
“前段时日忙着筹备你父皇的丧事,未有闲时问罪慕容吉那死丫头。如今一发已经筹划完毕,只待太子赶回,所以昨天我便去了死牢提慕容吉问罪,却没想到有人竟从牢里提走了她。”问罪的语气仍是平平,但却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凡打入死牢的人,没有皇上的御令是不允许擅自提走的。皇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令座下的大臣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着到底是那个大不违的人竟擅自将死刑犯人提走。
“是我!”冷漠的音色有着说不出的威仪,耶律枫自众大臣中走了出来,轻瞄着座上的母后。
“是你!”母后波澜不兴,慢慢地吐出字字千斤的话,“莫非,你想造反?”
“母后这话怎讲?”耶律枫不疾不缓地道,“我提走慕容吉,自是想追出真凶,还父皇一个真正的公道。赤子之心,苍天可鉴。”
“什么真凶?”母后淡淡地笑道,“这事是众人眼里所见,还有证人为证。当时你也在场不是吗?”
“的确如此,只是母后不知道宫里头的事盘综复杂,不能够单看表面吗?”耶律枫淡淡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她背后有人指使。”母后似有所悟,沉吟了片刻,即而道,“你怀疑她到夜朗是受了她父王的指使,名为和亲,实际上是借她为乱我夜朗?”
耶律枫不置可否,他侧过身形,轻瞄了身后的母后面前众大臣,说着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母后和我母妃在未出阁前情同姐妹,就连我母妃被冤枉赶出宫,也是母后英明洗去了母妃身上的冤屈。没有她,便没有我的今天,每每忆及此,我无不对她感恩戴德。”
“但是谁知道她——”耶律枫微转过身,左手直指向母后,神色肃穆,“正是使我母后蒙冤受辱的真正指使人。”
大殿的气息一时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或许母后也发现朝廷的变动,原本借着大臣的舆论来压制耶律枫,与正赶回的耶律楚来个里应外合。可是却未知,耶律枫也想借着大臣来指使母后的失德。只是,耶律枫所说是真的吗?一直以为他所恨的是父皇,却不知其实他最恨的是母后。
“大胆,竟然在朝廷上大发谬论, 哀家看你真是生了反心!”母后再也按捺不住,面色微微一凛,手重重地拍在椅子的扶把上,发出铿锵的声响,“来人,将他打入死牢!”
可是,侯在外面的御林军却没有进来一人。见没人进来拥护,母后有些慌了神站起身连喊几声‘来人!’的声音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最后只有颓败地坐上龙椅,怕极反而更是镇定了,她盈盈地笑道,“好,耶律枫你好得很。你说你的心并未生反意,可如今看来,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了。众爱卿,狼的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平日里你们都自谓是忠君爱国之人,此时你们就由着他放肆吗?”
已经有几个人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着想要跳出来维护正义。
“你们不要急着表态,好吗?”耶律枫淡笑着瞥了他们几人道,“或许到时你便会觉得想要谋反的并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
“好,我到是看你如何陈词,可以令黑白颠倒。”母后独立无援,指着耶律枫怒道,但是语气却有着明显的底气不足。此时的她,应该是想拖延时间,等着耶律楚的到来。
第249章 对决(三)
“颠倒黑白?”耶律枫冷冷一笑,“颠倒黑白的那个人是你吧。当年,你忌恨我母妃得宠胜于你,你便与穆贵妃合谋诬陷我母妃。穆贵妃是仿字高手,你让她仿我母妃和舅舅的笔迹通信,然后你买通母妃的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将这些伪造的信曝光给父皇,让他生生疑,相信母妃和舅舅之间有暖昧。你再扮作好人告诉舅舅说父皇怀疑他与母妃有什么不清白,让舅舅带母妃出宫,舅舅果然中招,要带母妃出宫,而你另一边却让穆贵妃通知父皇捉奸。”
略略顿了顿,耶律枫又道,“只是你未料到,因着母妃死也不愿出宫,而舅舅拿她没法,在父皇捉拿他们时便离开了那里。没让父皇如愿捉到要私奔的两人。但你一不做二不休,利用流言的力量,三人成虎,父皇也选择了相信,下旨赐母妃和舅舅一死。”
“后来,你日益得宠,而穆贵妃却相对受了冷落。她用此事要挟你,让你帮她重逢圣爱,你表面答应,暗里却计划如何灭口。终于你逮到一个机会,你看到穆贵妃责打她的贴身宫女云屏,便拉拢了云屏,让她与你一起演了那场好戏。将两个人的罪责转到穆贵妃一个人的身上。说到此我还真是佩服你啊,母后!”讲罢,耶律枫双唇轻扬,似是嘲讽似是释然。
“故事很精彩。”母后轻笑着拍着手,“只是,你以为你随意编排个故事,这大臣、这天下人便会相信不成?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欲加之罪么?”耶律枫假铺在脸上的温和不见,代而替之的是冰冷的盛怒,看着任何人都毛骨悚然,他双掌一拍,从那殿外便走进两人。
一人脸上覆着面具,高大而健朗的身表,正是柳子醇。
另一个则是一个中年妇人,脸上的皮肤已经松弛,头发已经花白,但皎小的身形不难看出当年也是个可人,只是岁月不饶人,又加上不顾及去保养。
“你还活着!”不知为何,母后的音线里竟有一种藏不住的喜悦。
不对,这种声音这种神情不对,给人有种见着故人的欣喜。这不应该啊!我想。
“不错,我还活着,你很失望是吧。”柳子醇道。
“你也还活着!”终是从柳子醇身上移过了视线,母后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个妇人,然后语气变得凛冽生硬。
“想不到皇后还认得奴婢。”那妇人道。
“哼,相当年哀家一片好心,放你出宫与家人团聚,如今,你却与他们编些莫须有的事来恩将仇报。”母后淡淡地话语,将心绪围得滴水不漏。
“是吗?想当年我指证完穆贵妃后,你为了毁尸灭迹,将我绑在大石头上,将我沉湖,这是莫须有的事情吗?”那妇人问。
原来这妇人便是当年的云屏。
“沉湖?”母后淡然一笑,“既是沉了湖,如今你安在?”
“是云屏命大,得人相救。”云屏不亢不卑道。
“得人相救,接下来你莫不是要说是他救了你。”母后笑着看向柳子醇,一副要为自己清白辩别的架式。
“不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当时他蒙着面,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面貌。”云屏想了想道。
“你当然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从来都没有谁将你沉湖过,你不过是编造事由为他们的逼宫而找理由罢了!”母后直起身,缓缓地走向柳子醇,看起来疲惫之至,“原来耶律枫身后的那个人是你,或许哀家早该想到了,只是自欺欺人不愿肯定。因为哀家从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如此敌对!”
“敌对!”柳子醇轻哼道,“在你逼死子仪时,我们便是敌对的了。”
第250章 对决(四)
“是啊,正因为你认定是哀家害死了子仪,才会如此针对我。”母后言语里藏着些许委屈,似含有遭人诬陷的无奈,“哀家一直视子仪为姐妹,你可莫听了奸人的奸计。”
说罢,眼狠剜了一旁的云屏,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奸计么?这事隔了多年,证据当时也被你烧毁,所以暂且作罢。”柳子醇冷冷一笑,眼中尽含狡黠与胜券,“接下来,我要揭露你的是为了能够上位抱养男婴欺君一事。”
一语既出,朝堂上顿时轰然。
果真,他知道了耶律楚的身份。我的心不断下沉、下沉……
“柳子醇,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你会后悔的。”母后脸一凝,直视向柳子醇,四目相接,无形的火光四溅。
“如果大伙儿认为云屏为我们买通做伪证,那么现在要出场作证的人不知道我们有什么本事能够买通她。”
耶律枫轻轻一笑,手一扬在空中击掌,大臣的目光纷纷朝向殿外,思忖着接下来指证的人会是谁。
透过小孔,我努力地向远望去。那殿门口出现一个白衣女子,柔弱地向大殿走了进来。
那眉、那眼,不断在我眼底放大,是雨韵不错,可是为什么却又如此地憔悴消瘦了?曾经的傲气与尊贵已经不见,只有经历世故的沧桑,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为什么会做耶律枫他们的证人?
早就有不祥的预兆,觉得她对耶律楚的爱会毁灭一切,如今看来,她真要这么做。
“韵儿!”母后十分地惊谔地看向她,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会出来指证她,会毁了她精心的算计。
雨韵闭口不言,眼静静地望向虚无的空气。
“雨韵公主,劳烦你告诉大伙儿,太子耶律楚,他是不是皇后的儿子、他是不是你的亲哥哥?”耶律枫的声音很轻很柔,那是很久没听到的温润。而如今,又用来哄惑雨韵。
“他不是母后的亲生子,他不是我的亲哥哥!”雨韵一字一顿道,每一个字都使母后惊颤不已。
“你这个忤逆女。”终是再也盛不下自己的怒气,母后疾步串了过去,啪地一个耳光甩在了雨韵的脸上,“你竟然与他们串通一气对付你母后?”
“你再怒再气,这也是事实,”轻捂着被扇得红肿的脸,雨韵眼中含泪道,“他不是你亲生子,这是事实。那年哥哥在武场九步穿杨,父皇高兴得不得了,赏了哥哥玉弓,哥哥将玉弓送给你,待哥哥走后,你将弓狠狠摔断在地上,还说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儿子。当时,我在外面都听见了、都看见了。”
“你……你!”母后被气得连连后退,忽地她仰天大笑起来,声音凄凉却又带着些快感。
“报应、报应!”她双臂上扬,眼里已经笑出朵朵泪花。
“果真是报应,你做了这么多的恶事,相不到到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尽毁在自己心爱的女儿手上。谁让你了然了你女儿的心事,还要逼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不喜欢那个人,你偏要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你瞧,现在终于逼得她心死意冷,决定站在正义的一边,揭发你当年的罪行了。”柳子醇的双唇不由得轻扬,那是复仇后的快意。
“是,”雨韵神情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她无畏地对上母后的眼,一步一步地向她逼去,“我只喜欢太子哥哥,虽然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可是能够看着他也是幸福的。可是你,不让我爱他也便罢了,你还不要我看着他,还要将我嫁出宫。我恨你,我恨你!我知道,我知道此事揭开,你、太子哥哥都得死,哈哈……都得死,不过这样也好,我会期待着十八年后和太子哥哥重逢,下一世,我不要他是我哥哥,我要与他共度一生,直至天荒地老。”
“你疯了……”母后吓然地看向雨韵,那个她心中的雨韵,爱撒娇、性横蛮,许多她喜欢的东西,只要拿到手里便不屑一顾,她以为她对耶律楚的感情亦只是如此,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雨韵会这样地偏执。
“是的,我疯了!”雨韵凄凄地笑道,“从我喜欢上哥哥开始,便疯了!母后,我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着你们、等着你们——”
说罢,身影一移,在谁也没预料的情况下,奋力撞在力柱上,鲜血四溅,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枯萎。
第251章 决战(五)
“韵儿!韵儿!”此时的母后仪态尽失,疯了似了向雨韵跑过去,抱住她浑身是血的身子声撕力竭的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凭她如何的叫唤,雨韵是如何也不能睁开那双漂亮且横蛮的双眼了。
殿外突地来报,耶律楚已经从外地赶了回来。
一身的缟素,一脸的风尘。他的身后,只有邬天齐相伴。
他不是知道这宫中发生的情况了吗?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势单力薄地进殿,他这样做是无知地送羊如虎口还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负?
我不禁为他捏了把汗,想轻挪自己被绑的身子,才发现维持一个姿势巳久巳有些麻木僵硬,只得继续以原来的方式躺在哪里。
耶律楚看到殿中的异样,脚步失去了先前的稳重变得有些虚浮了起来。
“拿下这个假太子!”柳子醇拔剑相向,殿外一声响应,耶律楚便被人团团围住。
“你们竟敢造反?”邬天齐厉声道,腰间剑已经拔出。
“造反?”耶律枫冷笑了一声,走到一脸颓然的母后身旁,指道,“问问你的母后,到底谁造反?谁欺君?”
“造反?欺君?”细长尖锐的笑声在悲伤之后响起,显得那般古怪,母后疯了般扑向柳子醇道,“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来!”
“是你的欲望害死了你的女儿,你还好意思赖我么?”柳子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她加注在他身上的恨,他恨不得以十倍偿还,如今这点丧女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为我的欲望害死我的女儿,你呢,哈哈,你以为你比我好吗?你还不是一手毁了你的儿子!”母后指着耶律楚大笑道,“他是你的孽种,他是你和柳子仪的孽种,你们之间还谈什么清白,还谈什么清白。”
震惊、愕然……至少,从母后的嘴里,大家知道了这个太子他是假冒的。
“不、不是、 这只是你想报复我的理由!”柳子醇看向耶律楚,不可置信、痛苦、无助,复杂的交织着不可言喻的神情。那个他一直在对付的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孩子,他无子无女,他孤独一生,怎会是他的孩子呢?他不信,他一万万个不信。
可是,为什么会痛苦呢?难道耶律楚真是他和柳贵妃的孩子?眸子望向耶律楚,一时间戏剧化的转变,令他迷惘不已。
他呆滞地望向柳子醇,又望向母后,从未见过的无助出现在他的脸上。
耶律楚,心里紧紧念着这个名字,但愿你能挺过一关。
“哈哈哈!”母后很是开心看到柳子醇的错愕,她的愤怒也似乎因此得到了缓解,“当年,你出征,柳子仪怀上了他,是我、是我抱养了这个孩子,让她不受别人的笑话与冷眼,让她的孩子从一个低贱的野种变成了皇室贵胄。我是她的恩人,我是你们的恩人啊!”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冷冷的笑声从母后唇边逸出,从怀里她拿出一声玉佩,纯色上等的羊脂玉,光泽莹莹。
“这是……怎么会在你这儿。”一见到玉,柳子醇顿时也无措了起来,他抢过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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