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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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殇-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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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夜泽虽不情愿,可是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心中倒也明白苏夜涣的意思,便朝着衣凰撇撇嘴,跟着苏夜涣一道离开了。

见他二人离开,而苏夜涵依旧眉眼疏淡,衣凰不由心中微叹,又带着些赌气的想法,竟也抬脚就要离去。

只是她前脚刚踏出房门,胳膊就被人轻轻抓住了。

“等等。”苏夜涵的声音就在耳边,“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衣凰顿了顿回过身来,原本想着对上苏夜涵那纹丝不动的神情,自己心中必会不悦,然而尚未及她看清他的面容,就只觉手心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枚精小的琉璃雕,再仔细一看,衣凰不由轻轻笑出声来。

“这莫不是,灵影?”

苏夜涵只是在眉角挑出一抹细淡的笑纹,“你若说是,那便是了。”

“又或者……”衣凰突然话锋一转,蹙眉道:“我记得你曾把我与那小狐做同类比,今日你雕这东西,说的是我?”

苏夜涵道:“是你,或是它,有差么?”

衣凰闻言不由瞪他一眼,苏夜涵见了一笑,道:“那日见你的金笛并无坠饰,就想着给你选一个,只是一直都选不到合意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衣凰却已明白,选不到合适的,于是自己便亲手雕了一个。

想到这里,衣凰的脸色已然缓和许多,问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苏夜涵道:“我需要一张开胃健脾、排解郁气的食谱。”

衣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是温和的笑意,还有一丝感激,只听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定是去过六姐的宓秀宫了。只是苦了音儿那几个丫头,整日想着法儿地分散六姐的注意力,让她能多吃点东西,少独自闷着。”

想到六公主苏潆泠,衣凰心中隐隐一动。她知道,苏潆泠是苏夜涵的牵挂,可是听音儿所言,苏夜涵该是很少踏足宓秀宫的,也许,近乡情怯便是这般,越是在乎的人,就越不敢靠得太近,恐有一天又突然失去。

衣凰微微太息一声,回道:“你放心,明日我便让人将食谱给你送到涵王府。”

却见苏夜涵微微摇头道:“不必,今晚我自己去取。”

衣凰疑惑道:“去哪里取?”

苏夜涵道:“自然你在哪里,我便到哪里去取。”

【七十四】佳节月色凉如水

夜色降沉,四野空旷,明月无声,似能听到秋风穿林打叶之声。

衣凰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安静的夜晚,那样的安静不是寂静无声,而是一片安宁祥和、其乐融融。加之冰凰山庄地处僻静,除却山庄上下众人,再无旁人打扰,如此一来这里便愈发静谧。

只是……

她低头看了看正开心地撒着欢的红嫣和沛儿一众人,却总觉心情难以平复。

呵!也许早在她遇上苏夜涵一行人之时,她早已失了平静的心。细细回想这段日子,先是入宫为睿晟帝诊治,刚给睿晟帝寻了药方,就被遣往北疆救下命悬一线的苏夜涵,其后便是一月有余的回朝路途,而刚一回到帝都还未歇息,太子的事又接踵而来……

太子……

甫一想到苏夜澄,便又想到自己让苏夜涣转交于他的玉茗扇坠,紧接着楼陌均那张清瘦却冷峻的脸庞又浮现眼前。

他们是可怜的,是可悲的,亦是勇敢的。

只是,衣凰心里更加明白,他们,终究是为世人所不能容的。

所以,每每见到他二人,每每与他们之中的一个谈及另一个人,她总是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一抹了凄冽而决绝的倔强之色。

今夜,她还是像紫茗来找她那日,一人执了酒壶坐在阁顶,只是,今晚这酒已经搁在脚边许久,她却没有喝一口。

她在等,等一个人。白日里临分别前,苏夜涵说过,他今晚会来找她取一样东西。

只是戌时已过,夜已入亥时,仍未得见苏夜涵的身影。衣凰心里再明白不过,今夜他们是陪睿晟帝和太后共度团圆节,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脱身离开的?

思及至此,她冷冷自嘲一笑,不经意间一眼扫过下面,正好看到一名红座弟子匆匆行来,在红嫣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红嫣立刻停了嬉闹,抬头朝着她这里看来。

只是,红嫣只稍稍看了一眼,而后便对着那弟子说了些什么,继而又转给了正在院子里嬉闹的众人,只顷刻间,原本热闹一片的院子骤然一空,就只剩下一些家丁下人,以及沛儿和青冉几人。

衣凰看了看身侧,冷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嫣走过来道:“这可是一件大事。”

衣凰挑眉,“是么?说来听听。”

“不用我说。”红嫣说着伸手指了指下面通往山庄大门的那条路,“小姐自己看吧。”

衣凰顺着方向看去,先是疑惑地皱了皱眉,继而神色一怔,不由站起身来,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问道:“他们怎么来了?”

即使她生有眼疾,即使是在夜晚,然借着明亮的月光,以及院子里的灯火之光,她依然认出了那正朝着霓裳轩走来的一行人,正是苏夜洵、苏夜泽等人。

红嫣目光定定地落在某一人身上,淡淡一笑道:“这个我无从得知,小姐还是自己下去问问吧。”

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了苏夜泽的喊声:“衣凰,你瞧都是哪些人来看你了?”

喊了几声之后,见无人应声,只看见一群下人忙着跪地行礼,不由懊恼,对着沛儿问道:“郡主何在?怎的不见她人 ?'…87book'”

“郡主她……”沛儿略有犹豫,悄悄抬头在来人之中寻找了一番,来人有三王爷苏夜清、四王爷苏夜洵、九王爷苏夜涣以及十三王爷苏夜泽,却是没有找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人。

苏夜泽上前一步追问道:“在哪?”

未待沛儿开口回答,就听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澹澹道:“团圆之夜,十三王爷不在宫里好好陪着皇上太后,却与众王爷齐聚我这山庄欺负一个小丫头,当真说不过去。”

几人抬头循声望去,见那一道白色身影正从印月阁顶直直掠下,直似一抹轻鸿飘落,落地无声,轻如翎羽。

“你……你怎么……”苏夜泽本想说“你怎么好好的地面不待着,跑屋顶上去做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就见衣凰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行了礼,不慌不忙道:“衣凰见过诸位王爷。”

“哈哈……”闻言,有两人不由笑出声来,衣凰看了看是苏夜清和苏夜涣,而苏夜洵虽未出声,却也是一脸笑意,唯独苏夜泽一人苦着一张脸,嘟囔道:“又来了……”

苏夜清上前一步道:“衣凰,你与我们几人就莫要拘礼太多了,父皇不是已经准了你与我们兄妹相称么?”

衣凰颔首微笑:“那好,就听三哥的。”顿了顿她又皱眉问道:“只是,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不要在宫中陪着皇上吗?”

苏夜清笑着看了苏夜洵一眼,笑意深浓,却未答话,苏夜洵开口说道:“父皇见了慕相,想起今晚你要一人过节,怕你孤独,恰好十三弟因着晚宴无趣,想要提前离席,父皇便干脆遣了我们兄弟几人来你这里瞧瞧。”

不料衣凰只是一瞥眼,随口问道:“是么?”

苏夜泽不由叹息道:“四哥,我早与你说了,你是骗不了她的。”说罢又转向衣凰道:“其实四哥说的有一点是真的,便是我们不喜欢那些一层不变的晚宴,就借口出来走走,然后一起上你这冰凰山庄来了,我们可都是早就想来这里看看了。”

衣凰不由一笑,说道:“既是如此,我可得好生招待一番了。”

说着侧身看了沛儿一眼,沛儿立刻会意,扯着早已神情呆滞的青冉一道朝着酒窖奔去。

而方才就在几人说话之时,已有下人撤走了院子里凌乱的桌凳,将准备好的菜肴送进了霓裳轩,一时轩内菜香四溢。

苏夜泽寻了菜香最先进了轩内坐下,其他三人笑着紧随其后,苏夜洵走在最后,与衣凰并肩走着,神色沉敛。

他侧身看了衣凰一眼,冷魅深刻的眼中似是藏有万千话语。“衣凰……”他轻轻喊了一声,见衣凰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便微微一笑道:“其实我知道,我不可能骗得了你。”

衣凰想起方才苏夜泽的话,便笑道:“我知四哥只是在与我说笑。”

“不……”苏夜洵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转而问道:“方才与沛儿一道离开的那个丫头是谁?我瞧着眼熟,似是在哪见过。”

衣凰心中苦笑,虽然他不认识青冉,但毕竟青冉以前是毓贵妃身边的人,苏夜洵多多少少是见过几次的。想到此,她答道:“你怎么瞧着不眼熟?她可是我山庄的人。”

苏夜洵想了想不由失笑:“也是,你这里的人,我大多看着眼熟。”

霓裳轩内置了不少两人对坐的小桌,此时见几人都已入座,衣凰道:“不知你们会来,做的都是些平常菜色,你们就将就一次吧。”

闻言苏夜泽立刻插话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别听她的,她所说的平常菜色必不平常,我可是领教过的,她这是怕我们多吃了。”

“呵!”衣凰冷笑一声,“莫说就你们四人,即便是其他三人一道来了,我这里酒菜也足够你尽兴的,我只怕你又像上次在三哥府中一样,把所有人都给掀了。”

听得此言,苏夜涣不由摇了摇头,对着衣凰道:“怕只怕,今晚他们三个是来不了了。十四弟好不容易回宫一次,定是要陪着靳妃娘娘,至于太子,每年团圆节陪完父皇回到东宫,都还有一场小宴,更何况明日太子妃就要出宫了,太子就更离不开。至于七哥……”

他说着突然顿了顿,蓦然抬头看着衣凰,衣凰被他这突然投来的深沉目光看得一愣,正要询问,又听他说道:“你也知道六姐的事。这么多年,即便是逢年过节六姐也决计不出宓秀宫,所以,就只能是七哥过去陪她了。”

他的声音颇有些幽凉,加之夜风微冷,且六公主之事人人提及都会感伤,一时间气氛不禁有些低沉。

好在此时,沛儿和青冉已取了酒回来,不料红嫣竟也跟着出来了,一手提着一小坛酒径直走到苏夜洵桌旁,呈上酒道:“清王殿下、洵王殿下请用。”

苏夜清不由问道:“你认识我二人 ?'…87book'”

“认识。”红嫣轻缓一笑,“早闻清王殿下素来喜欢紫色,且甚喜在衣服下摆处绣上淡紫色图案作饰,是以便大胆猜测了一番。至于洵王殿下,前几次洵王到山庄时,曾得缘见过几次。”

苏夜洵闻言笑道:“你倒是心思细腻。”

苏夜泽哪有时间听他们谈来说去,一见沛儿送来的酒早已喜不自禁,与苏夜涣对饮起来。

一时间,轩内的氛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和乐。

然衣凰虽是神情无变,淡然清和,心中却已有些沉冷微凉。

既然,他每年今晚都有必做之事,且此事耽搁不得,大意不得,更不做不得,却是为何,白日里他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其实,这又能怪谁?平日里无论对待何事,她都能思虑周全,早早料到事情因果,然这一次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她竟然都没有想到,都疏忽大意了。

心情虽沉,但苏夜泽几人还在,衣凰收了收心思,正欲转身与几人说些什么,却见一名家丁匆匆奔来,竟把该有的礼数都忘了。

“小姐……”他在霓裳轩门外停下,对着衣凰喊道。

衣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太子殿下和涵王殿下到访……”

轩内众人骤然一愣。

衣凰惊之,只是很快又掩去了惊讶的神色,换出一副淡然的神情,朝着轩外看去,果见有两人缓缓走来——

【七十五】危机四伏将又至

因着衣凰一向不拘一格的性格,这几人虽都贵为皇子,却也非死板守旧之人,所谓入乡随俗,客随主便,进了这冰凰山庄便也随了衣凰的性,抛开平日里的身份约束,尽情畅饮开来。

待酒过三巡,酒量一向最差的苏夜泽已然有了微醺之意,而苏夜清与苏夜涣也好不到哪去。

苏夜泽似乎来了兴致,提着酒壶站起对几人说道:“光这么喝酒,实在无趣,弗如找个由头行个酒令。”

苏夜洵应声道:“你不妨说说如何行这个酒令?”

苏夜泽狡黠一笑,目光从衣凰身上掠过,“今晚既是借了衣凰的山庄,喝了衣凰的酒,弗如便以衣凰为题吧。所有人说出的诗词之中必要与凤凰有关,说不出来就要乖乖受罚。”

闻言,众人的目光都在衣凰身上转了一圈,继而嘴角各自浮上一抹意境相同的笑意,“便依你所言。”

苏夜泽抢先道:“我先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话音刚落,众人鄙夷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他身上,看得他不由一愣,继而讪讪笑开,“嘿嘿,你们也知道我向来不精于此道。”

苏夜涣接着道:“万里峰峦归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鸡。新春定有将雏乐,阿阁华池两处栖。”

这一首诗中虽无“凤”字,却字字句句都在说凤。衣凰略有些惊讶,没有料到以驰骋沙场而闻名的涣王殿下竟也有着这般文采。

苏夜清笑了笑,道:“嬴女吹玉箫,吟弄天上春。青鸾不独去,更有携手人。影灭彩云断,遗声落西秦。”

苏夜泽一听连连摆手道:“不算不算,三哥这首说的哪里是凤凰,明明是说三嫂,就连三嫂的名字都在其中。”

闻言苏夜涵嘴角露出一丝清浅笑意,“三哥这首比之你的,要好得多。其他先且不说,这‘青鸾’本就是凤凰的化身之一,这是实实在在的凤凰曲,怎能不算?”

“这……”苏夜泽愣了愣,看了看一旁偷笑的几位兄长,不由朝苏夜清笑道:“我……我不知道这些,三哥莫怪。”

苏夜清摇头道:“不怪不怪,我起先也不知,是后来我问起青鸾,她自己告诉我的。”

酒令便又继续下去,只听苏夜洵低眉一想,道:“丹丘万里无消息,几对梧桐忆凤凰。”

听得此言,衣凰微微弯起嘴角清冷一笑,转过身去出了霓裳轩,来到院内,抬头看着空中的圆月,静立无声。

她又怎能听不出苏夜洵话中之意?忆凤凰?他说的,该是她前去北疆那些时日吧。

轩内,有人的目光虽未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却是在她方一离开便已察觉,这会儿寻了空,留下诸位兄弟不顾,紧随其后来到院内。

“我来晚了。”他站在衣凰身侧,垂首低声道,声音清凉如今夜月光。

衣凰没有侧身看他,只是淡淡一笑,摇头道:“我知你有要事,难以分身。”

“但是我说过我会来,如此我就一定会来。”说到这里,他上前一步,站到衣凰对面,看着衣凰空明净澈的凤眸,久久不语,突然一声轻叹,失声笑开。

衣凰不解,微微斜着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苏夜涵摇头,眼神却未曾移开,凝视着衣凰道:“我只是在想,我有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的你了。”

衣凰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心中一沉,却是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该怎么答他,便放弃了,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签交给苏夜涵道:“这是你要的食谱。”

苏夜涵接过纸签并未打开,“又让你费神了。”

“呵!”衣凰忍不住轻呵一声,“举手之劳而已,七哥何时与我这般客套了?”

听她这一声“七哥”,苏夜涵并无不悦,方才在轩内,她称呼其他几人也都是兄妹之仪,想必今晚又有谁提起了皇上允她与他们兄妹相称一事。

“不是客套。”他沉了沉目光与嗓音,“衣凰,我又欠你了。可是衣凰,我不忍你为我做一丝牺牲,已经一丝都不忍了。我总感觉,我们还未走进,便已疏远。”

衣凰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他此般低沉黯哑的语气与嗓音,今日听到,一时竟有些回念,像是回到了一月之前。那时他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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