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能感觉到你的气息不稳,似乎已经病入膏肓的样子……”他“哼”了一声,“自顾不暇的将死之人,又如何去顾念别人 ?'…87book'你死后,会有人帮你照顾她吗?公主?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授予的公主头衔,有哪个乌蛮国人会把一个曾经做过代国皇妃的女人真心地当作乌蛮国公主来看待?尊重都谈不上,又何来的真心照顾!”
这次,换做乌托语塞沉默。
龙岳枭并不逼他说话,由着他去思考。直到他烦躁不安地将膝盖上的佩剑扔到一旁,又着人将女子请了进来。
女子进门,走到乌托身边,看着紫衣男子,“龙岳枭,现在我们就来谈谈这场战争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吧!是继续不顾代价地打下去,还是以别的交换条件作为结束的筹码……”
冰雪聪明的她已经猜到,乌托将她支出去之后,两个男人的谈论内容一定是与她相关的,遂,进门之后她不愿意再废话,径自提了关于战争的问题。
龙岳枭痴痴地看着她,眼仁儿都要凝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打这场仗,自然是要想个解决的办法的。朕知道,乌蛮国是奔着雪耻而来,既如此,都已经打过了天险,也算是雪了前耻了。要知道,二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乌狄可是战死在天险之中的。朕呢,也愿意拿出诚意来,将乌蛮国的神兵利器羽力神弓归还给乌蛮国,那毕竟是乌狄的遗物,就拿回乌蛮国去供奉吧!其实羽力神弓在代国的地位一直很高,也都是供奉在宗祠的,如今物归原主,想必也算是个最好的归宿。朕做了如此大的让步,你们可否愿意退兵?”
“你觉得,以一柄羽力神弓,就可以让我乌蛮国退兵吗?天险都已经打过来了,紧接着就可以直奔皇城,你这个皇帝的宝座也将被本帝收入囊中!”乌托并不是心有不甘,实在是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地同意龙岳枭的提议。“要么,你再拖着半死不活的病体指挥作战?还是,让她这个外行来代替你振奋军心,跟朕拼个你死我活?”龙岳枭讽刺了两句,转而正色以对,“朕不说代国的士兵如何骁勇善战,单是供给和后援这两个方面,你们长途跋涉而来的乌蛮国。军队就可望而不可及!朕不是怕战,而是两国的士兵已经死了不少了,难道你们还想再让更多的士兵家破人亡吗?”
女子望了望紫衣男子,转而半蹲在了乌托身旁,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哥,让他们交出神弓,我们就退兵吧!你的身体要紧!”
男人点点头,把目光挪开,往后缩着身子,“离我远一点……”
女子又望着苍老的男人好一会,才站直了身子,凝望着龙岳枭,“我们可以退兵,但是有条件的。第一,交出羽力神弓;第二,善待乌蛮国长公主乌弥;第三,让你的御用神医来给大帝诊病。”
紫衣男子的嘴角微微扯动,“几日未见,你竟学会了跟朕讲条件了!第一条,是朕提出的,自然能够做到;第二条,善待长公主,这不是朕应该负责的事情,她的夫君、六王爷龙岳桢才是应该照顾她的人,朕只能保证,朕不会以两国之间的关系来难为长公主;至于第三条,你觉得,朕可能会答应吗?”
“素笺,不必费心了……”乌托终于忍耐不住,咳嗽出声,“哥的病不会好了……能够把羽力神弓带回乌蛮国、能够跟你和所有的将士们一起回去,已经足矣……”
“哥……”女子再度蹲下,关切地看着男人,“你听我说,他们代国的那个神医是个医术高超的人,而且,他的医德特别好,但凡是他遇到的病人,绝对没有不尽心尽力治疗的。只要他能给你诊疗,我保证,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只有活着,才可以做想做的事情,对不对?”
男人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她,仿佛被催眠,喃喃地问,“活着?”
“对,活着!”女子坚定地把纤细的手指覆盖在男人的手掌上,转头看向龙岳枭,“你若是不肯答应第三个条件,我会率领余下的两万乌蛮国将士跟你们代国人血拼到底!”
龙岳枭站起身子,踱步到了两张椅子中间,俯视着女子,眼神冷峻,脸色凝重,“威胁朕?你觉得朕是你可以威胁得了的吗?朕告诉你,朕可以答应你的第三个条件,但前提是,你得答应朕的条件!”
“你!”女子腾起身子,与男子怒目而视,“不要以为你的皇权在任何时候都管用!这里是乌蛮国的军帐,不是你代国的皇宫!”
“可是你脚下踩着的,就是我代国的疆土!”男子不甘示弱,反斥道。
女子想再争辩回去,念及乌托的病,最终还是隐忍了下来。强逼着自己不要动怒,按捺着心底的怨忿,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再度开口。
“你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她竭力使得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暗暗自责,缘何这么容易就被他给惹毛了。
龙岳枭又往前探了一步,嘴角噙着难以捉摸的笑意,“朕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你跟朕回宫去!”
话音甫落,未及女子做出反应,椅子上的乌托已然站起,“你休想!”
龙岳枭抱着手臂,站直了身子,并未理睬男人的反对,而是盯着女子看,“这便是朕的条件,唯一的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朕就答应你的所有条件,派人回宫去取羽力神弓,即刻让已经随军而来的神医为他诊脉治病。”
语毕,好整以暇地望着日夜思念的美颊,眼神里渐升迷恋的颜色。
女子绷着脸,挽住乌托的手臂,让他再度坐好,“哥,你身体虚弱,不可以动怒。”
随后,看着紫衣男子,“你让我随你进宫去做什么?”
“做什么都不可以随他回去!难道你不要性命了吗?”因了说得急促,乌托激动得咳嗽起来,剧烈的干咳过后,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女子惊得慌忙掏出手帕为男人擦嘴。她心里清楚,开始吐血已经证明男人的病又进入了更加严重的阶段,若不及时治疗,性命堪忧。
“离我远点……”男人夺过女子手中的丝帕,将她的身子推开,“不能去……”
只说了几个字,更加剧烈的咳嗽便开始了,他只能停止说话,以手帕捂住嘴巴,不停地闷声咳着。
“说,要我进宫去做什么?”女子几乎是嘶吼着问龙岳枭。
“进宫去,继续做你的一品宫婢!”男子冷冷地回答道。女子对乌托的关切令他的心里十分不舒服,想当初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未见得她对他有过这般的关心和呵护。
“就这么简单吗?难道只是做宫婢?”女子追问道。
“自然就是这么简单。别忘了,你当初可是犯了弑君的罪名!朕顾念你是岑相的女儿,才将你打入冷宫以观后效的。如今你从宫里跑了出来,朕看到了你,自然还得让你回宫去。冷宫烧了,你就回到御乾宫,继续做你的奉茶宫婢吧!让你恢复到了一品的位阶,也是念在你父亲和你姐姐的面子上,否则,你是要从最底层的宫婢做起的。”男子悠悠然说道,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素笺……”乌托想说话,拿开手帕,却是满嘴的鲜血。
“哥,别说话,好好休息……”女子附身扶着男人的手臂。
“不可以……”乌托还想劝阻,但一时间急火攻心,竟晕厥过去,身子软软地倚靠在了椅背上。
“哥……”女子惊呼一声,将男人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试图掐对方的人中,以令他清醒。
这时,紫衣男子大步流星奔过来,一把扯开了女子,只手将男人固定在椅背上,随后,另外一只手摸着他的脉搏。“急火攻心,晕厥过去了。”说着,看向女子,“做决定吧,神医还没有走远……”
女子看了看椅子上昏厥的人,又望了望盯着她看的男子,咬了咬牙,“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赶快让神医来救人!”
明明是得尝所望,男人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受伤的颜色。想想也是,他深爱的女人竟然是为了救别的男人才回到他的身边,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么!
“快点啊,让神医过来救人——”女子见他发怔,便大声嘶喊着。
喊声惊扰了一直在外面守候的副帅,他带着人冲进门之后,便提着武器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快放开大帝!”副帅眼看着满嘴是血的大帝晕厥在椅子上,便联想到了是女子串通代国皇帝,合力弑杀了大帝。
“不是你想的那样……”女子想要解释,却被龙岳枭捂住了嘴巴。
他用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枚腰牌,“去,拿着朕的腰牌,到对面去找一个叫做李韦的人,命他速速带着神医来救人!”
语毕,将腰牌丢了出去。
副帅接到腰牌,却不太相信他的话,依旧打愣在原地,手中的武器也依然呈进攻状。
“快点!再晚点你们大帝就一命呜呼了!”龙岳枭低声咆哮,恨不得一脚踢过去,把愚蠢的副帅踢到李韦面前。
盘桓一刻,副帅决心赌一赌,自己留在这里守着,派遣了两个得力的属下拿着腰牌疾速离开。
———
恣意轻狂(蹊跷)
副帅的手下脚程很快,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就将神医和李韦给带了过来。
见面之后,未及寒暄,龙岳枭便差遣神医赶紧为乌托诊病。
“启禀皇上,病患所得的病症为瘟疫!”诊脉之后,神医向男子禀报。
“瘟疫?”男子蹙眉,却并未如普通人那般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就下意识地闪躲,“有救治的办法吗?”
“瘟疫的病种有很多,这种却不是最严重的,想来经过及时治疗,应该可以慢慢康复的。”神医说得还算谨慎,却能够感觉到他有着很大的把握。他这个人向来会为自己留后路,从来不说信心满满的话,生怕出现什么意外,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槊。
“那好,你就留在这里,为他治病。”龙岳枭当即决定,让自己的御用神医为乌托治疗。
这时候,副帅才开始放松戒心。之前乌蛮国的军医已经诊断出大帝罹患的是瘟疫,以他对瘟疫的了解,这个病只要得上就会要人性命,既然代国皇帝愿意帮忙治疗,便足见他对和谈是带着诚意的。然而,他还是告诫自己,就算他们愿意帮忙治疗大帝,他却更不能离开大帝半步,以防发生任何不测。
“副帅,待会大帝醒来,自会跟你详说一切。现在你先放代国皇帝离开,让他去取羽力神弓回来,大帝已经同意了,拿到羽力神弓,我们乌蛮国就撤兵。”女子上前说道器。
副帅却坚定地摇头,“不行,大帝醒来之前,代国的人都不可以离开。”
女子还想再劝,龙岳枭却走到她身后,扯住了她的手臂,“想要让他醒来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吗?交给神医便可。”
“那就麻烦你了,神医。”女子不着痕迹地甩脱男子的大手,对神医说道。
“姑娘放心,在下定会尽心尽力的。”神医望着熟悉的面容,怔了一霎,答复过后,取出银针,给乌托施针。
稍顷,男人的眼球便开始转动,随即,缓缓地醒了过来。
“大帝——”副帅第一个冲过去。他盘算着,假若大帝真的是被代国皇帝和所谓的公主给害晕的,他第一时间赶到大帝身边,便是对其最好的保护。
“按照公主所说的去做!”乌托并未解释那么多,只说了一句话,就喘息不停。
副帅观察到大帝的神情并无任何受到胁迫的意味,这才来至女子面前,躬身施礼,“请公主吩咐。”
“让代国皇帝回去取羽力神弓,待到他将神弓送回之后,我们便撤兵!”女子说道。
副帅没有即刻领旨,而是扭头看着乌托,待看到大帝以眼神示意他照做,这才道了一句“遵旨”,来至龙岳枭面前,梗着脖子,做出“请”的手势。
男子没有理睬副帅,而是看向素衣女子,“朕很快就回来,等着!”
语毕,快步离开。
神医又为乌托服下一粒清热解毒的药丸之后,再度施针一次。待到第二次施针结束,乌托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
“都出去吧,本帝要跟公主单独谈谈。”乌托勉强支撑起身子,将众人遣退。
随后,营帐里就剩下了女子和病榻上的男人,仿似突然间就沉寂下来了。
“我该笑,还是该哭?”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哑,苦着脸凝望站在面前的璧人。
女子莞尔一笑,屈身在榻边,平视着男人,“自然是该笑的。这个大夫在全代国是医术最高、医德最好的,他说有把握治得好,那就一定可以痊愈。你要有耐心,才能早些好起来。”
“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回到那个暴君身边去受罪……”许是情绪焦躁,没有把话全部说完,男人又咳嗽起来。
“哥,你放心吧,我只是回去做宫婢……”女子说得没有底气,连自己都安慰不了。从龙岳枭看她的眼神中,她读出了赤。裸。裸的情。欲,那是过去那段幸福时光里他每每要她之前都会流露出来的光彩,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她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他怎么可能只让你做宫婢!把你带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你……”男人恨恨地砸着床榻,虽没有力气,却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我真是无能!”
“你怎么是无能呢?”女子抓住了男人的拳头,展开他的手掌,轻揉着砸在床上之后变得粉红的皮肤,“你是为了士兵们着想,不希望有更多的家庭再遭受无谓的牺牲。哥,大局为重,乌蛮国需要你!”
男人无奈地蹙眉,旋即,怆然闭目,“这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或许,今生无缘了……”
女子感染到了男人的伤感,美眸中便噙满了雾气,声音有些颤抖,“不会的。我可是乌蛮国的公主,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回去看望你这位哥哥……”
听了这更加无力的安慰,男人不再说话,两滴清泪由眼角滑落,滴在了枕畔。
女子看见了,也只当没有看到,免得说破之后男人的情绪更加悲伤,现在,任何的负面情绪都能够加剧恶化他的病情。她就那么静静地屈身在男人的病榻边,把头枕在榻上,做最后的陪伴。
许是连日来的颠沛令她疲惫至极,很快,她便坐在榻下的地毯上,头却依旧靠在榻边,美眸阖上,打起了瞌睡。
稍后,男人睁开双眼,望着睡梦中的人儿,定定地端详着。
终于,干枯的手指按捺不住触摸的冲动,往前移动着,爬过了被子,来至女子面前。停滞了一刻,费力腾起,抚在了俊俏的眉眼之间。力道很轻,轻到了女子并未察觉,而男人却仿佛没有触摸似的。
当手指从眉眼轻触到鼻尖、到唇瓣,他的眼睛又湿润了;待到手指抚摸过五官,移到了女子的青丝之上,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哽咽起来。生怕女子听到,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硬是把已经在喉咙处的声音给咽了下去。然,咽下了声音,却咽不下眼中的泪水,他不得不仰着脸,以遏制泪水的奔袭,却哪知,如此一来,泪水便在棱角分明的脸膛上肆意横流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收回放在女子发丝上的那只手,只是用了另外一只手胡乱地擦抹着。
他没看到,女子垂在床榻下的小手却在用力掐着自己的腿,她在隐忍,不让眼中的泪滴流出眼睫。因为她知道,若是她表现出了丝毫的动容和留恋,男人便会豁出性命去挽留她,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要知道,那个暴君既然能够开出这样的条件,就一定要达到他的预期。若是有个一星半点的折扣,都可能惹恼他。一旦他暴戾起来,两国的这场战争便是在所难免的,到时候不仅要死许多无辜的士兵,就连乌托的性命都不保。试想,乌蛮国的皇帝死在了代国,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仇都是彻底结下了!原本的旧恨还没有消除,又添上了新仇,如此,两国誓必要世世代代争斗下去,最后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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