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接连海皇祭和侧室的葬礼，夫人您这阵子太累了。”
那婢女轻轻一笑，扶了夏尔夫人去休息，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夏尔夫人手心里的那被她紧紧握住的布囊……
***
早晨神官为逝者祝祷，一直到中午，灵棺才运送到墓地。满城里都是海皇祭的欢声笑语，夏维他们这一路人，显得尤其的突兀。
一个平民家的侧室，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注意，下午在墓地入葬的时候，爱丽丝和曼莎都从家里赶来，神官一把一把地往墓地里撒着白土，说着一成不变的告别的说辞。
夏维十分平静，告别的时候她轻轻吻了瑞丝娅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血色的脸，总觉得她安静地躺在灵柩里，也只是睡着了而已……
“莉莉，伊希斯晚上就去你们家，现在他实在脱不开身。”爱丽丝牵着夏维的手，挥手想要扫开从早晨开始就没有散去的雾气，“等会伊索米雅先过来。”
夏维缓缓一点头：“有心了。”
曼莎挽着夏维的左臂，贴近着她道：“斯特恩老师把东西清理好了，已经派人送过去了，希伦大人在家吧？”
“在的。”
“这件事老师通知了利耶安殿下，在忙完海皇祭之后，他也会前来吊唁。”
夏维呃了一声：“殿下过来？”她不知道利耶安是否知道生母的王族出身，以前利耶安说她应该叫他一声大哥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不过现在她确实是应该这么做的。
爱丽丝她们当然不知道夏维心里想的是什么，安慰地一笑：“城主府今天早晨收到的消息，殿下要亲临艾尔达，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为什么？”夏维淡然摇头，“对于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一个平民家的侧室，也值得王子大驾光临？迦楼罗王陛下不会阻止吗？”
曼莎一嘟嘴：“莉莉你说什么呢，谁都知道西娅夫人是黄金一代中最优秀的莉薇娜小姐的生母，是我们迦楼罗族的大功臣啊。再说了，迦楼罗族现在的一应事务，都是利耶安王子和海伦小姐处理……”
爱丽丝点点头：“王连续失去了两个最心爱的儿子，早已心灰意冷了。这些年除了节庆，很少露面的。”
“迦楼罗王陛下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利耶安王子吗？”夏维奇（提供下载…3uww）怪地哦了一声。
“说不上喜（3UWW…提供下载）欢，也说不上不喜（3UWW…提供下载）欢。”
在墓地的最后一次告别，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夏维她们的说话自然也停止了，看着尘土掩埋了西娅的灵棺，一捧一捧的鲜花，纷纷被抛了过去。
夏尔府过来的，只是一些以前服侍西娅的婢女，邻居和朋友来的也并不多，平时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前来，但今天是海皇祭，谁愿意在这个节日来参加葬礼？
稀稀落落的绢花和火蔷薇随着尘土一起抛洒，墓碑盖上，上书：夏尔府侧室，西娅*夏尔之墓。
夏维仰起头，看着苍蓝海穹，心里觉得十分讽刺。
西娅*夏尔，多么普通的一个名字。谁能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墓地里，葬着迦楼罗族的一位王族，而她的名字后面，本应是有着莱茵*迦楼罗这样的姓氏。
“对了，昨天没有问希伦，西娅是不是她的真实姓名……”夏维最后捧一束花，放在灵前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着。
刚刚退回来，夏维听到后面一个轻盈的声音道：“在想什么呢？灵力失控了。”
这个声音……
夏维猛然回头，果然看到的是那张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妖异美颜，不由心里有些发窘，不确定道：“夏洛璐？”
第一次见到夏洛璐，是在格米尼问夏尔家族索要赔偿的时候他解了围，第二次则是在后山修炼的时候，她的火球失控，他帮她避免了一场森林火灾。
“莉薇娜小姐不欢迎我吗？”夏洛璐身侧依旧是绝色美人相伴，眉眼之间不拘的笑意即使是在葬礼之上也显得那么自然。
爱丽丝和曼莎都没有见过夏洛璐，一左一右看着夏维，奇（提供下载…3uww）怪问道：“这是谁？”
夏维苦笑摇头：“一个偶然相识的朋友。”随之她转向夏洛璐道，“没想到你愿意来参加我母亲的葬礼。”
夏洛璐认真地将衣袖里的一盏荆棘花，在夏维他们都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烧成了一缕轻灰，缓缓铺落在西娅的墓碑之上，转过头来，对夏维一笑：“我必须来。”
第五十八章 伊索米雅
必须来？夏维暗暗琢磨了一番，不明白夏洛璐的意思，可两人相交并不深，她不好细问，只以为母亲王族的出身，夏洛璐是知道的，所以特意前来吊唁。
爱丽丝和曼莎跟在夏维身边，一直偷偷拿眼睛的余光去看不远处的夏洛璐。
这是个阴霾中撒着浓雾的正午，微风轻拂，夏洛璐仰起头，朝天边看去，临风之处，他颀长的身姿盈盈而立，飘逸不羁的淡银色长发肆意地舞动着，一张清致的秀脸上笑意暗含，如此倾城姿容，纵是有四位绝色美人在旁，也丝毫不落下风。
真是妖孽……夏维吐着舌头低低叹了一声，抬头正见着夏尔家的马车停在了墓地的不远处，一片通翠的树木掩映之中，还可看到马车周身残留的一些鲜花的花瓣。
海皇祭毕竟是这个月的主流，只马车一路走来都被撒满了花屑，不知道街道上都已经是如何一幅节日的庆景了。
“夏洛璐和四位小姐，去夏尔府一坐吗？”夏维看着夏洛璐往墓碑周围撒了三遍花，才退回身来，不禁开口问道。
“暂时不去了，还有一些事要办。”夏洛璐摊开手，精致的眉毛轻轻一褶，那般绝美的容颜，这一褶眉让旁边的看者心都忽的痛了一下，“晚上，我将去夏尔府拜访。”
“好的。”夏维主动施了退礼，“十万金币之恩，我莉薇娜记着，再过不久就可归还。”
夏洛璐刚准备走，听见夏维这话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缕笑意。
“何必呢……我没准备让你还啊，当时只是给双方找个台阶，不想伤了和气。”
夏维摇了摇头，淡淡道：“夏洛璐少爷一掷千金自是无妨，但格米尼这件事我早已打定主意要自己处理，就算这十万金币是希伦给的，我也一定会还。”
“有趣……”夏洛璐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在荆棘酒馆是什么来头，但在她面前也不揭破，只随意问道，“十万金币，你靠自己的力量？如何还？”
夏维苦笑，她虽不知道夏洛璐的真实身份，但也不作明言，只回答了声：“跑腿、打下手。”
“好吧。如果你坚持，格米尼的事我以后就不会再插手了，可怜那小子……”夏洛璐微眯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悟的目光一闪而过，表面上却只是笑着叹气道，“我要是他啊，我就不会招惹你。”
爱丽丝她们虽然听不懂夏维和夏洛璐在说什么，可提到格米尼也是一肚子的气：“就是说呢，没眼色的东西！夏洛璐你不知道，莉莉的生日宴上，不是希伦回的及时，格米尼差点就把她和伊希斯杀了，后来还听他们的家仆说，杀了莉莉就和杀一条狗没区别。”
“哦？”夏洛璐抬起头，眼中掠过一缕清透如冰的寒芒。
曼莎胸口急速起伏着，气愤难当：“莉莉三番五次忍了他，居然还变本加厉，这艾尔达多难听的话都传遍了，如果莉莉不是位列黄金一代……”
夏维淡淡笑着：“好了，这些都是我们的事，别打扰夏洛璐的正事，我们走吧。”
爱丽丝和曼莎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夏洛璐俊致的身影，这才回过头跟夏维一道离开。
***
下午夏尔府这边的丧事就忙得差不多了，夏维回家的时候，看到夏尔老爷和夫人脸色都很是发白，希伦推说春困，午觉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连午餐都没下来吃。
今天是海皇祭，家家户户都要悬挂五彩金铃，而这东西向来都是由家里最小的孩子悬挂，以祈一家的幸福，米罗家和城主家里的使者早已等在了夏尔府，爱丽丝和曼莎没有办法，又陪了夏维一阵，回去挂金铃去了。
午间时分，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夏尔府的花园里，原本还因为西娅的事情情绪恹恹的夏尔老爷和夫人，这下可不敢怠慢了，看着那辆紫色的马车进了花园，停在门口的时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伊索米雅小姐，怎么能叨扰您亲自前来呢？”夏尔夫人急忙将她让进厅上，朝夏维道，“快下来，莉莉。领主大人家的小姐来了。”
夏维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相迎：“伊索米雅。”
对于夏维没有敬称，伊索米雅不但没有不悦，反而还对夏维的亲近感到高兴，她只浅浅点了一下头，让夏尔府的侍女将她的外衣拿走，坐下道：“才几个月不见，没有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抱歉。”
上次领主府茶会一别，夏维就一直在蔷薇山庄的训练之中，没有再见过伊索米雅，此番她前来吊唁，跟上次离别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脸上的笑容一如以往的淡雅，和伊希斯一样飘逸温柔的水蓝长发顺着肩头铺下，气质别有一番宁静清幽的味道。
伊索米雅是领主的女儿，本是没必要素装前来，但为了表示和夏维的亲厚，她很知礼地特意穿了一套银灰色的长裙，保养得如雪般清透白皙的脸庞上，始终持着一道得体的静色。
夏维和夏尔夫人打过招呼，带了伊索米雅直接去二楼的会客室，希伦见到伊索米雅，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点头道：“没想到小姐会亲自前来，请坐。”
伊索米雅嗯了一声，坐在夏维身边，道：“希伦大人客气了。父亲和哥哥都有点事。平时这种事情，父亲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但今天他特意提起，我怕再晚就太失礼了，所以由我先来问候一番，哥哥稍后会前来。”
“领主大人特意提起？”夏维一边给伊索米雅倒着茶，一边问道。
伊索米雅点头：“是的，昨天父亲说感觉到一股至尊的灵力波动在夏尔府消散而去，起初他还以为是你出了什么事，传唤了使者前来询问，然后使者在路上就遇到了夏尔府前往报丧的两个婢女，这样父亲急忙叫了我协助哥哥准备吊唁的事宜。”
希伦眼睛眯了起来：“伊索米雅，你的意思是……昨天罗德领主能感觉到夏尔府这边的灵力波动？”
“是，大人。”伊索米雅轻轻偏头，“可能是黄金一代确实不同，莉莉姐，节哀。”她显然是误会了希伦这么一问的意思，还以为是夏维太过悲痛，引起的那股灵力波动。
然而夏维一听就知道希伦所指为何，西娅逝去时的灵力波动，尽管有希伦的遮掩，但还是被罗德领主探查到了。
罗德领主是一位上位菲尼克斯，他能够探查到的，离艾尔达不到两个小时路程的红莲圣殿，也一定有人能探查得到。
黄金一代的灵气确实不一般，但这也没有办法跟王族相比，夏维只知道自己生母是王族，不知道她具体身份，所以尚还不觉如何，而希伦心里却已经涌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被海皇知道夏尔府窝藏他通缉已久的火麒麟叛党，他虽是可以保护夏维远走高飞，隐匿行踪，可这牵连就太广了，夏尔老爷和夫人肯定是首当其冲被诛杀的，整个艾尔达甚至帕米尔行省都脱不了关系，更何况现在的夏维跟利耶安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动而牵全身，恐怕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迦楼罗族，将会陷入一场灭顶之灾。
“伊索米雅，”希伦略微思考了一下，侧过脸来，长发随之轻轻飘动，他的话音明明轻若绢帛，但却能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凝重，“令尊，罗德领主，是否突破了迦楼罗的水准？”
“呃？”伊索米雅浑身一颤，“这个……”
“伊索米雅，但说无妨。”
“希伦大人，这个本不该乱说的，但既然是大人您问了，”伊索米雅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是的，父亲在大约半个月之前，已经成为了一位——下位迦楼罗！”
夏维啊了一声，急忙道：“恭喜，伊索米雅。”
伊索米雅苦笑地一摊手：“因为刚刚进阶迦楼罗，灵力不是很稳定，所以父亲不希望我们到处宣扬，没想到希伦大人没跟父亲见面，就已经知道了。”
希伦长长舒了一口气：“我的魔心意识比较特别，而且刚才那一问，只是做着一个好的方向的猜测罢了。”
帕托城的红莲圣殿里并没有迦楼罗存在。如果只有迦楼罗才能感觉到西娅离去的时候灵力短暂的失控，希伦可以免除很多担心。
只要红莲圣殿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派遣皇宫的精英力量前来调查，就算有什么怀疑，以希伦的实力也完全可以搪塞过去。
三个人一个是灵力天成的沙罗曼，一个是伴生魔宠，一个是毫无灵力的贵族小姐，但说话之间渐渐毫无隔阂，伊索米雅很乐意地跟他们讲一些在王都的生活，夏维和希伦也为伊索米雅讲述在蔷薇山庄训练的事情，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
“海皇祭的首日礼很快就完了，送走了客人之后哥哥就过来，应该马上就到。”伊索米雅看着时间，微笑地起身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帕米尔家的守时守诺。
“夏尔府侧室逝世，领主府的动作也太大了些。”希伦低头叹道。
伊索米雅不解其意，微微欠身：“应该的。就算不看在莉莉姐和哥哥的交情上，帕米尔黄金一代之一的生母逝世，领主府也该是这样的。”
夏维点了点头，将伊索米雅让前一步，一同下去等候伊希斯。
又一辆紫色的马车驶入了花园，夏维三人沿着门径出去，可是，婢女通报进来的，却不是伊希斯的到来。
“莉薇娜，我来了。”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精神爽朗的老人。
夏维一愣，随即迎了上去，准备跟只与其在茶会上见过一次的伊索米雅作正式的介绍，却不想没等她开口，伊索米雅就跟着上前，神色有几分悲落，声音清雅地低头道：“很久不见，斯特恩大人。”
斯特恩大概是没想到伊索米雅在这里，同样脸色变了变，大大叹了一口气，抚摸着伊索米雅的脑袋，道：“上次茶会没有细谈。孩子，这些年，你瘦了。”
第五十九章 斯特恩到访
站在众人面前的伊索米雅，已经是帕米尔家当仁不让的女主人，回来才几个月的工夫，她就将整个领主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来往贵族皆是赞不绝口，如果不是斯特恩喊了这一声孩子，夏维他们甚至都忘记了，伊索米雅，她不过才十四岁。
“那……那个，宫廷首席魔法师斯特恩大人，欢……欢迎来到……夏……不，艾尔达。”夏尔夫人将斯特恩接待进来，弄清楚来者的身份之后，舌头都打了结，手心里攥着的金色名牌差点就掉了出来。
斯特恩仿佛没有注意到夏尔府众人的紧张一般，很平静地点点头，微笑道：“我跟几个孩子说话，你们也不用拘礼了，等会伊希斯来了让他直接过来。”
夏尔夫人急忙应诺，带了婢女仆妇门出去了。
一楼的大厅里新放上了两盏夜明珠，每一盏里都有十几颗银色的小珠子闪耀着，光线并没有特别暗淡。
“伊索米雅和老师很早就认识吗？”夏维在希伦旁边坐下，朝神色还有些沉寂于回忆的两人问道。
“嗯，帕米尔的母系家族跟斯特恩大人的家族有些关系，所以在王都的时候，母亲经常会带我去王宫拜会斯特恩大人，他送我的一些魔法道具，我一直都很喜（3UWW…提供下载）欢。”伊索米雅在斯特恩面前，才像是变回了她应有的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