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朱棣抬眼看了看她，继续作画。
“此事王爷深知，无须妙锦多言。”永乐期间蒙古族落抢占的事情已经大有减少，这无非就是朱棣的功劳，在他面前献计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
“……”朱棣果然没有再问，静心画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妙锦只觉双腿酸痛无比，这样的姿势想必支撑不了不久。可朱棣似乎还没有罢休的意思。
“王爷……？”妙锦不敢抬头，只觉朱棣安静异常，所以她发出声，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没我准许，不要发声。”
“是。”话语刚落，妙锦只觉腿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哎~”她小声呼唤，用手狠狠捏着已经麻木的双腿。
这时，朱棣才缓缓放下毛笔，向她走去。
他伸出右手，欲要将她扶起。
而妙锦就如同没有看见，自顾自地慢慢从地上起来。
“……”朱棣眼睛微微一眯，收回停留在空中的手。
“哎呀~”妙锦还未站稳，又一个踉跄，这次直接倒在了朱棣怀中。
“唔。”朱棣闷哼一声，胸口传来一阵疼痛。这正是他受伤的地方。
“王爷，你没事吧？你……”妙锦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头担忧地看着他。
“你是故意的？”他眼神很冷。
“没有，不是……”她皱眉，不安地解释。
“因为我没让你起身？所以怀恨在心。”他却步步紧逼。
“我没有，真的，你相信我。”
他看着她，许久未言。直到他转身离开，“明日我要起程回朝复命。我曾答应过你，若回南京必会让你随行。”
“谢王爷。”
直到妙锦来到朱棣刚才作画的画板前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画她刚刚行礼的样子。旁边还附上了一首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妙锦拿起画，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XOXO
次日，清晨。
燕王府的马车正赶往南京，妙锦坐在马车内，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一走就是十年。一晃就到了洪武二十九年。算来朱元璋的统治也快结束了。朱允炆登基，四年后朱棣反动靖难。
好似用不了多久，江山又会易主。
而此时与她坐在马车内的男子，将会成就一方霸业。让万朝来贺，俯首称臣。
是何等的荣幸她能与明成祖同车？
“六年。”对，六年后或许一切都会变。朱棣不会再有心思和自己说话聊天。想想却也觉凄凉。
“妙锦。”朱棣轻轻叫着她。
“恩？”回头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朱棣。
“你是徐将军的女儿，燕王妃的妹妹，不能落为笑柄。你不仅要嫁，还要嫁好。”
“我……”他最终还是说了。她知道这一刻是会到来的。
“当然，如果你不想离开燕王府和妙云，我可以，”他睁眼，看着她，继续说道，“向父王请命，将你赐予我。”他笑笑，“但是，如若你不愿。我也不会逼你。”
“这……”他果然会这么做，只是他或许摸不准妙锦的心思，竟然说了出来，征求她的同意。
“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绝不会亏待你。”
这话听来，似给妙锦留足了面子和余地。可稍一细究，你会发现不管怎样妙锦也只有两个选择，嫁他，还是其他人。
是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嫁给一个疼爱了她十余年的燕王？
再一细究，又若是没有选择。
“王爷……”
“我当初答应过你，暂不讨论这事，但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不够吗？”顿了顿，他补充道，“在燕王府的十几年里你难道过得不好吗？”
“很好。”妙锦垂眸。
“那我可保证，你嫁我之后，生活不会发生一点改变。”
“呵呵~”她苦笑，抬头看着朱棣，“你怎会知没一丝改变？”转眼看向窗外，眼神悠远，“世事无常，人的一生是无法预料的。”
“你在害怕什么？”
“我……”是啊，她又在害怕什么？朱棣贵为燕王，以后又将会是一代雄主，能成为她的妻妾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只是……
“王爷，妙锦想问一个问题。”她看着他。
“你说。”
“王爷为何要娶我？”
“这……”
“是否因为妙锦不想嫁给其他人？为了徐将军和王爷您不被耻笑？”
“……”
这些年妙锦来到这里也明白了，在古时，男子要娶一个女子为妻，原因会很简单。贤良淑德就行。特别是王侯，他们妻妾成群，对于一些女子他们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知。
这是很夸张，也很残酷的事实。
“妙锦，你是否害怕我会冷落你？”
“王爷，你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妙锦吗？”
“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他回答地不假思索。
“那你爱我吗？”
“……我……”对于爱这个字，在他看来是沉重的，他自觉不能轻易说出。
“王爷，你犹豫了。”她笑了笑，提醒道，“证明你只是将我看做亲人，你疼爱妙锦，因为我是妙云的妹妹。我想要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她的笑容，很悲凉，“每个人心中必有一份执着，我的执着就是相濡以沫的永远。你懂吗？”虽然她曾为这份执着受过伤，可是她相信这个梦是每个女子都有的。
朱棣也笑了笑，有些僵硬。
“你这么小，没事想那么多干嘛。”他似半开玩笑地说着，“难怪你不爱笑，终日这样会苦了自己。”
她红唇轻启，声音悠悠飘入朱棣耳朵，“百态之世原是苦海，看破红尘方为上岸……若无法做到，这点苦是必然的。”
“佛还说过，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
“王爷，人是无法做到的。”她反驳，“难道你就没有欲望，没有想要，想坚持的东西？”
“……”朱棣收回笑容，看着她。
“比如说，”她提醒道，“权利。”
朱棣沉默了一会后却放声大笑。
“哈哈~”可他却并未作答。
妙锦看着他，心中却很失落。
——他终究避开了她的问题。那个作为女人所看重的问题。看来成就大业的人，是不会把女人放在心上的。若想在他身上寻得爱情，必是不易的。
古人有云，红颜祸水。佛也曾说，要戒痴恋。太过痴迷于一个女人终将误国。
前有周幽王，褒姒，吴王夫差，西施；后有汉成帝，汉宫飞燕，唐玄宗李隆基，杨玉环……若要细数也有很多例子。
可，作为女人。那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男人把自己看得最为重要。
“哎~”不知不觉中，她又开口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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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到南京
南京近郊已不再杂草丛生，换成了一亩亩良田。田埂上，人们辛勤劳动，汗如雨下，可他们仍然满脸笑容。
这全是朱元璋的功劳。他鼓励开垦荒地，减轻赋税，让人们有事可做，有饭可吃，有房可住，有衣可穿。
其实百姓要求也不高，只要吃饱，穿暖，屋能遮雨，足矣。
现在的情况，正在为永乐盛世奠定基础。
一抹微笑，在妙锦脸上绽开。
朱棣跟随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若有所思。
马车一路驶进南京城，入了大明故宫。妙锦忍不住探头观望。
十余年来这是朱棣第一次看见妙锦如此兴奋。她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快乐，如同一个孩童拥有了一个心爱的玩具。
而她，确实兴奋之极。她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在沸腾。
原因很简单，作为喜爱明史的她来说。她此刻正处于南京的明故宫里，而明故宫到了二十一世纪时已经只剩下一些遗址，成为了一片废墟。
在六年后的靖难中使都城陷落，宫中起火，后来又因太平军和清军的战火中基本毁灭。
明故宫是朱元璋不惜成本，移山填河建筑的一座宫城，不仅是北京故宫的蓝本，还是第一个全国统一王朝的皇宫。
而此刻，明故宫展现了它的风采，北有富贵山，南有护城河，殿宇重重，楼阁森森，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真是万千气象，雄风流韵！
马车停住了，前方已经不许再乘马车入内。
“妙锦，我要去见父皇。你先随安公公去休息片刻。”
“好、好。”她完全顾不得和他讲话，左右张望着明故宫的风景。
“带她去休息。不要让她乱跑。”看见妙锦的样子，他不由得加了后面一句话。
每个藩王在明故宫里都会有一处暂作休息的宫殿，一般位于西南方，与东宫相邻。
在偌大的明故宫内，妙锦就如同一个渺小的蚂蚁，她放眼望去，只觉这些建筑不仅华丽却又不失大气。
对于宫殿，清朝喜用黄，唐朝喜用紫，而明朝喜用红。
她走走停停，时而快步，时而小跑，让安公公在她身后跟得气喘吁吁。
“四小姐，四小姐，等等我，等等我啊~”他一边挥手，一边喊道。
“哎~你快点，快点啦~”她稍作停留，欣赏着亭台假山。
“哎呀~真是苦了我这个老骨头了。”安公公也停下来，自言自语着。
这里应该是花园，小桥流水蜿蜒其中，亭台楼榭错落有致，鲜花绿草比比皆是。妙锦闭上眼，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
“唔~”真香。
她来回在假山里穿梭。这些假山修得极为讲究，里面就如同一个迷宫一般。从不同的洞口出来又是另一番景色。
“四小姐，四小姐？”安公公呼喊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啦？
“我在这，我在这……”妙锦却调皮地和他玩上了捉迷藏的游戏。
“哎呀~在哪儿呀？”安公公在假山内转得晕头转向，却又只听妙锦人声，不见人影。
“我……”话还未出，她便愣住。
不远处，传来琴音。犹如天籁环绕着整个花园，而妙锦的魂，似也被这悲戚的音律给勾走。这样高琴技是妙锦来到明朝后从未听过的。随音看去，最高处的亭台中似有一个女子，正在弹琴。
像丢了魂般，呆呆地走去。踏上台阶，一步步往上。突然一丝凉意传遍她全身，她不经一颤。缓过神来。
抬头望去，只间三个细美柔和的字——听雨阁。
转眸看之，才惊叹此处的位置，竟将花园的景色全收眼底。只是——伴着丝丝清冷。
“高处不胜寒。”便是应了此话吧。
隔着一层白纱帘，妙锦朝亭内看去。就是那个身影，虽不见其貌，可仅凭那高超的琴技，和柔和的线条早已诉说，里面人的芳华绝代。
“不知是哪位妃嫔。”妙锦心想。那人的琴声悲凉异常，可却能使人心平静。
琴声不断，她也不敢妄自打断此时意境。
“真美。”妙锦轻叹。那人一头如瀑般的黑发洒落一地，没有任何装饰，清雅地让人心旷神怡。那精致的侧脸，纤细的手指，竟让妙锦都心生羡慕。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妙锦轻轻念着，这个琴音尽然可以配上这个词。
那人收回纤细的玉手，停顿片刻后。缓缓道——
“真美的词。”
“……”这个声音！
那人站了起来，转过身，掀开白纱。对着妙锦轻笑——
那狭长妩媚的双眼，顿时呈现出摄人夺魄的美感。
“你……”竟是个男子。
不是女人，却有着比女人更加倾城的容貌；不是妃嫔，却有着深宫女人的忧郁。
妙锦惊诧不已。没想到明朝居然还有此等货色。这可是能让所有明星都黯然失色的样貌。
他唇红齿白，肤若美瓷。身材高挑，线条柔美。只是那双勾人的眼眸中总带着散不去的忧愁。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他重复道，“美得让人心痛。”
“恩……”和你一样。
“你是第一次来明宫吗？”
“对。”他的美丽似乎让人不敢惊扰，竟让妙锦都不知该说什么。
“难怪。”他轻笑，随后拿起琴，准备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见他要走了，妙锦连忙问道。她想从历史里找到这个美人的名字。依他的容貌没有理由被历史淹没啊。
“在深宫中，名字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说得极是，地位显赫的，无人敢直呼其名。地位渺小的，名字被淹没，无人会记。
“方才听得公子的琴技惊人，可否再弹奏一曲？”他的美丽，让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挽留。
他看着妙锦。沉默片刻后，轻言。
“我要走了。”说罢，迈动步子。与妙锦擦身而过。
一股清香传来，瞬间传遍妙锦全身，直抵大脑。
——就连香味，也让人心碎。
“此地不宜久留。若被人发现，你会有麻烦的。”他头也不回，“你快走吧。”
“哎~”妙锦轻叹，只可惜，以后应该也无缘和他相见。她也慢慢走下去，揣测着那个男子的身份。
“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安公公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妙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颤，皱眉问道。
“你怎么去那上面了？！”
“你是说……”妙锦回身，指了指亭台，“听雨阁？”
“哎呀~趁没人发现，快走吧。”安公公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前拖。
“怎么了，你可是说啊？”
“我给你说，”安公公凑过来，故作神秘地说道，“那可是长孙殿下的地方，闲杂人等不许入内。不然……咔……”他用手做了杀头的动作。
“不对啊，”妙锦指着那个男子走的地方，“刚刚明明还……”话音截止，她不可思议的捂住嘴，他？难道就是长孙殿下？他就是十年前见的朱允炆？！
耳边回响着刚刚他温柔的话语。
“你是第一次来明宫吗？”
“此地不宜久留，若被人发现你会有麻烦的。”
“你快走吧。”
史记对朱允炆没什么记载，因为靖难之后，朱棣为了让百姓后人觉得朱允炆是个昏庸的君主，就大肆篡改史书，抹杀了建文帝的很多东西。
直到现代才有很多人为建文帝平反，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自然了，从未记载他长得美如仙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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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再回徐府
如今徐府更显萧条。只有妙锦大哥徐辉祖偶尔会在此居住，府中的佣人也走了一半，留下的全是陪伴了徐达半生的老人。
“四小姐，四小姐回来了。”
“四小姐，你在北平过得可好？”
“四小姐，这次回来，会呆上多久啊？”
“四小姐，你……”
关怀之声无处不在，妙锦笑笑。一眼看去，这些人全是自她出生以来就在徐府的。
而朱棣为了不破坏这个融合的气氛，故意呆在门外没有入内。他若一进去，趋于他的身份，大家又会恭恭敬敬，不敢多言。
与大家聊了颇久，妙锦才有自己的空间。独自漫步在徐府，看着昔日的房屋，花草树木。
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湖边。
这里太久无人打理，又经历了太多沧桑变化。湖水几乎都快枯竭了。
“哎~”妙锦对天长叹。
“无事干嘛总叹气。”朱棣已跟随她身后许久，看着她的悲伤，听着她的叹息。
她转身，看着他，“已成习惯。”
“明日我们就回去吧。”
“为何如此快？”
“父皇已经召见过我，没理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