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朱允炆苦笑，伸出手，轻轻握拳“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松拳，“伸开手掌，你拥有全世界。”他的眼眶也微微湿润，“这是你说的。”
妙锦勾着嘴角，浅浅地笑着，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佛祖，“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怒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空空的佛堂回荡着她那空灵却又忧伤的音调，“看来，人从生下来便是受苦的。”悲情的声音，似乎已经可以滴出泪水，“不……是赎罪的。”
朱允炆也抬头看向了佛祖，他沉思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平静的让人心痛，“曾经有一个苦者对佛祖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佛祖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苦者说，可我就偏偏放不下。佛祖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他走到妙锦的身边，转头看着她，补充道，“佛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所以皇上也学会放下了吗？”她也转头，看着他，“皇上能放下什么呢？”是江山，还是美人？
“所以……”他长叹口气，再次将目光转移到金灿灿的佛祖身上，“所以，我是来问问它，为什么有些人，宁愿痛死，也舍不得放开。”
“……”她的心，阵痛了。
佛堂内依然一片宁静，在这里或许永远等不到答案，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或许终有一天能够找到那个并不满意的答案。
佛祖看着殿中的二人，不咸不淡，冷眼旁观。涂了一层金的它，心也被紧紧包裹，透不出一点缝隙。
火芯越来越暗，高香已经快烧到尽头。
“你知道吗，这场争夺我输不起。”他仿若在说着不关紧要的事，“有很多东西就算我不想放手，也会不得不放。”垂眸，苦笑，“如果我输了，便会失去江山、美人、自由、生命和灵魂。”声音很低，仿若自问，“妙锦，你懂吗？”
“……”当然。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意，点了点头。
“所以，作为一国之君。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都要自保，保护自己的尊严，国家的尊严，和所有的一切。所以……对于你的种种可疑之处，我无法姑息。”他看着她，那样平静似乎看破一切的表情让妙锦心生惧怕，“你放心，朕不会杀你。”转身，迈开脚步，准备离开，“但朕也不会再听你的解释。你太聪明，三言两语便可动摇朕的决定。”
“皇上！”妙锦上前抓住他的手，为自己做最后一丝辩解，“你相信我，臣妾真的照你所说的去做的。可是，当时我太怕了，我明明看到他喝下去了，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怎么会……”她显得很慌张，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让他弟弟去守灵也是他死前要求臣妾看在燕王的份上给他完成的遗愿，绝对没有什么阴谋，臣妾真的一无所知。皇上，当时……”她止住了，因为对上了朱允炆的眼神，那种根本不信任的眼神。
“你敢对着佛祖发誓吗？”朱允炆用手指了指，“如果你骗我，那么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配再得到真心爱你、疼你的人。”
“皇上，你……”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慌张，朕说了不会杀你。朕仍然会厚待徐家，你仍然可以做徐妃娘娘，可以衣食无忧。只是朕必须将你监禁起来，必须没收你一切权利，一切自由。直到朱棣死的那一天。”他笑得有些恐怖，“如果我输了，朱棣赢了。那么朕一定会让你和我一起死。”伸手抚摸着妙锦苍白的脸庞，“不求同生，只求共死……你愿意吗？”
“皇上？！”妙锦拉住他的手，“我徐妙锦今日在佛祖面前发誓，如果对朱允炆有半点欺骗，不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得好死。”她又撒了一个谎，没有不忠，但有欺骗。为了朱允炆，为了他的命，她发了一个更毒的誓。她不能被监禁。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她不是怕和他同死，她根本就不想让他死。她不要那么残酷的历史，她要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手开始颤抖，平静的表情渐退，“徐妙锦，你好狠。”话音一落，他死死将她拥入怀中。
她能感到他的不安，她感到他在颤抖。
“我好怕，我怕你背叛我。”纵使天下人都背叛我，也抵不过你一个徐妙锦。
“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也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中使劲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可是我好不安。”因为他太爱她了，那种爱让他都开始害怕，“所以，我想求你忍受一下。等我处理了藩王，平定了朱棣。我一定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皇上……”拥住他的手松开了。拉远二人之间的距离，她看着他。
“别生气。为了让我心安。好不好？”
“皇上，你好可笑。”她呆呆地退后两步。他居然在和她商量如何囚禁她，他竟然在和她商量如果失败要怎么处死她，这是什么道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好陌生。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矛盾的却是他们的感情偏偏随着时间日渐深厚。慢慢地那种情、那种爱，变得越发不可理喻。
两人被彼此牵绊着，无法挣脱，越陷越深，越来越痛。却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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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王的美人
朱棣三子平安返回北平。为了隐瞒徐妙锦之事，朱允炆只能对外宣称自己放走了三个世子，以表友好，以此麻痹朱棣，说明自己并无削藩之意。这个做法引来了无数非议。也是后人所论的这是朱允炆一个致命错误。
没有人知道实情，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儿女情长最终是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只有妙锦，为此痛心懊悔。
历史依旧沿着自己的轨迹慢慢行驶。
两月后，朱允炆削岷王，废为庶人，徒常州。
而朱棣也有相应的动作，秘密诛杀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臣。朱允炆派去的委任大臣都莫名死亡。
那边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战事一触即发。
而妙锦已被拘禁禁足，除了贴身丫鬟知秋，和偶尔来看她的朱允炆，不得召见任何人。眼看着地道二期工程已经进入尾声，若不及时着手下一步计划，她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知秋，你有办法去拿点这个来吗？”妙锦将一张纸条递给一旁的知秋。
“娘娘，这？”知秋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现在我只有这个办法了。”妙锦苦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如此肮脏的方法。
“其实奴婢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只是……奴婢怕……今后娘娘会有很多麻烦。”她踌躇着有些犹豫。
“麻烦？”妙锦挑眉，一下来了兴致，“从何说来？”
“知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妥。”她点点头，慌忙地准备退下，“奴婢照做就是。”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刚到门口时便听见妙锦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关门。”她道，“过来，本宫有话问你。”
知秋一愣，半响后才关闭房门，讪讪地朝妙锦走来，不安感迅速扩大。她低着头，轻轻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朱棣的人吧？”她直接了当地说道，很久之前她便有了这个猜想，“于总督当时告诉本宫不要相信身边任何人，不要相信王爷的人。”她看着知秋，淡淡一笑，“王爷的人，就是你吧。”
“娘娘~”知秋身体一颤，抬头，“奴婢……”
“本宫已经观察你很久了。在宫中你人脉很多，最重要的是——”妙锦拖长尾音，转身，“你的人脉全是太监。”碰巧她知道一段不太重要的历史，朱棣他拉拢了很多朱允炆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的太监，让这些太监做他在皇宫内部的眼线，“但你知道，本宫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尽管怀疑你，但一直以来都带你不薄，你说是吧？”
“奴婢该死，可是、可是奴婢绝无害娘娘之心。”知秋跪下，她并不想再做任何辩解，准确的说她早想将此事告诉妙锦；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被眼前这个美丽细心的女子折服了，也不知从何开始她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上这个外表冷清孤傲，内心温柔体贴的女子。
“本宫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留你这么久。”妙锦弯腰扶起知秋，“但希望你能告诉本宫朱棣有什么阴谋？”
“这也是奴婢想告诉娘娘的。”她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如今形势尚不明晰，虽然战事未起，但这场仗迟早要打，鹿死谁手无人知晓。”她抓住妙锦的手，真诚道，“王爷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这个江山在谁手中还不一定呢。其实王爷让奴婢在娘娘身边并不是来探取情报，而是来照顾娘娘的。”
“这——”真的吗？
“王爷一直很关心娘娘。奴婢认为娘娘一直在这呆下去也无不妥，若皇上稳坐江山，娘娘依然锦衣玉食，若王爷夺下江山，必定也会善待娘娘。”她将手中的纸条拿出，“可是若娘娘照此下去。只怕王爷不能接受。”
“……”妙锦抽回手，转过身。不再看她。
“娘娘~”知秋上前一步。
“按照本宫说的去做。”声音平淡，听不出她任何喜怒。仿若刚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纸条的内容很简单，是很多宫中妃嫔为了争宠都会用上的药丸。不仅有催情作用，还能让自己怀上龙嗣的几率增大。当然副作用也很明显，若不慎，腹中所怀必为死胎。
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现在唯一能让她脱离现状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怀上龙嗣。
尽管她知道就算能成功，这个孩子也注定是个悲剧。
XOXO
深夜。
南京外郊一座隐于深山中的府邸。名曰，月意居。此府位于两山之间，流水冉冉，月光浩淼。山中寂静，由此可以明晰地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回荡。
府中花草间。赫然纠缠着两具赤，裸的身躯，男子动作犹如猛兽，女子则躺在他的身下娇，喘连连。
“不要……”女子伸出手抵着男子结实的胸膛，一副欲拒还迎之状。
男子则很听话地停住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身下面色红润，醉仙梦死的女子。他伸出手，轻轻挑起女子的发丝，美丽的双眸下弯，趣味道，“明明很想要。”
“讨厌~”女子伸出手，几个粉拳砸在男子身上。一脸都是意犹未尽之色。
“小荡，妇。”男子用手迅速划过女子敏感之处，激得她浑身一颤，“看来他真的没怎么碰你。”他的手指还在女子身上滑动着，借着月光轻轻勾勒着女子完美无瑕的身体，“难道你就真的比不过那个徐妙锦吗？”转眼，看着她，“徐妙锦有那么撩人吗？”
“世子~”女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也对她动心了吗？”
“呵~”他轻轻一笑，“尽管她将世上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俯下身，轻吻着女子的脸颊，“可是我不希望她一直那么得势。我要你去争宠，迷惑朱允炆。”
“你……”她看着他，欲要说什么却被他的嘴堵住了。
一个缠绵热烈的吻袭来，夺取着她脑内所有的空气，他们再次缠绵，他再次拨动着她敏感的身躯，身下的女子不出一会儿就开始全身痉，挛，神经刺激着大脑，触动着所有肌肤。让她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昏迷过去，手指狠狠的掐入男子肉中，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性感。
“怎么样？愿意吗？”男子伸出手掐住她的下颚，“我要你得到朱允炆的宠爱，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他脱离她的身体，静静地看着她。
周围的草很软，犹如地毯。周围的花很香，让人如痴如醉。夜晚的风很轻，犹如恋人的手轻轻拂过你的脸颊。月光很亮，笼罩着迷一样的世界。
女子渐渐回神，许久后才缓缓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男子一笑，拿起身边的衣物，铺在女子身上，温柔道，“朱允炆那个xing无能，不配做你的男人。”瞥头，递给了她一个惊世的微笑，“我要名正言顺拥有你。只有朱棣做了皇帝，才会有我们的未来。”
“世子——”她看着他，一脸感动。
“婉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变成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哪怕后宫三千，我也独宠你一人。”
“恩！”她看着他，狠狠地点头。她当然明白，他是世子，朱棣长子，若朱棣夺下江山，那以后的君王之位必为他所留。
男人想做一国之君，征服天下，征服一切美人。可是老天往往很公平，没有人可以得意一辈子，也没有人能够无敌。哪怕未卜先知，哪怕聪慧过人。它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给你安排一个痛，给你制造一个遗憾，让你有一个永远也无法征服的东西。让你发现世间的一切都由不得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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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晚了一步
路过淳阳宫的朱允炆听到了一个琴音。琴音从偏僻寂静的寻梅阁传来。这样的情况仿若昨昔。他的心中划过一丝希冀，闪过一片光亮。随着美妙的琴音，一步步向寻梅阁靠近。
还盼着那张倾世容颜，还念着那双前世便熟悉的眼，还想着纯粹的生活在不远处等着他。寻梅阁的梅花早已消失，道路两旁已经堆满厚厚的落叶，残花败柳也无人打理，如今正是物非人也非。
前方有一抹倩影，身着白衣，清新淡雅；头上毫无装饰，黑发自然垂落，她像极了徐妙锦。
见朱允炆的到来女子停止了弹奏，上前微微行礼，声音如同黄鹂婉转好听，“皇上万安。”
“李嫔？”心中的希望瞬间掉落，他控制住自己的失望，“你在这干嘛？”
“臣妾的沉香阁离这不远，偶尔都会来这弹弹琴。”
“是吗。”他指了指琴，“那你继续吧。”
“让臣妾为皇上弹奏一曲吧。”
初夏的晌午有些微热，让人倍感疲倦，朱允炆坐在石凳上看着她，寻找着徐妙锦的影子。琴音开始了，朱允炆却愣住了。
正是那首伴了他和徐妙锦多时的曲子。他的魂飘飞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昨日的回忆。第一次相遇，年幼的他，看不懂她的伤悲；第二次再遇，年轻的他，看不穿她的微笑；直到现在，他仍然看不透她的心，看不清她的情。
李婉看着如痴如醉的朱允炆，心中升起一抹得意。她今日的装扮，选择的地点，以及弹奏的曲目，这些勾引朱允炆的方法全是朱高炽出的主意。当然王牌还不是这些。
石桌上放着凉茶，为清热解毒用，在炎热的夏天会让人倍感清爽。只是茶水早已被动了手脚，只要饮下，便会让人情不自己。
一曲终了，朱允炆仍然久久没有回神。李婉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轻言，“臣妾以前经常听到徐妃娘娘弹这首曲子，不自觉便学到了。”
“是吗。”接过她的茶，茶飘来一股清香，透彻心脾，“你弹得很好。”
“谢皇上。”微微行礼，她静静注视着朱允炆，眼看他将杯中的茶喝尽。一抹微笑浮上她的脸颊，已经成功一半了，若她能通过这次怀上龙嗣，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天越来越热，气温越来越高。眼前的人影晃动，就一瞬间，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她冲他笑着，那么美，那么销魂。从来不觉得自己那么饥渴，好似眼前的人如一汪清泉，只有跳进去，沦陷其中方能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