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轻声的劝慰,他自是知道不能将大夫的话语告诉臣逸,臣逸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怕那样血淋淋的现实摆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会颓废,或者会为了在生前完成自己的愿望,不顾自己原先的谋划,乱了方寸,黄公公自是有办法让臣逸很快的坐上龙位,这是不得已得办法,也是最快捷的办法。
“横竖只是这样的话,我都听了20多年了,当时那个知道我中了寒毒的御医曾经说过,我是活不过25岁的。我现在离25岁是越来越近了,上天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臣逸对着黄公公轻声的一叹,刚才身体里的冰冷和疼痛,那种来自生命深处的感觉,让他感到了死神的临近,虽然原先每一次毒发都是和死神的一次较量,但是没有一次,比这次更凛冽,没有一次,比这次更让他感到担忧。
“胡说什么呢,当时那御医也没说无药可医,只是咱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药罢了。”黄公公轻声的安慰着臣逸,臣逸刚才绝望的话语让自己听的心生悲凉,但是他还是很明白,此时不能让臣逸失去希望,这么多年,臣逸和自己都在竭尽全力的寻找那治疗寒毒的良方,只是寻而不得,只是隐约听说,治疗寒毒需要人的心头之血,但是不是每个人的心头之血都是可以的。臣逸和黄公公都明白,这心头之血,是会要人命的,所以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人,他们都没有拿来试验。
“黄公公,你我何必自欺欺人,这良药咱们寻找了十几年了,都没有找到,怎么会那么巧,在我临死之前找到,我现在所愿不过是在死之前,能实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理想,只要将父皇的江山抢回来,将妖后杀了告慰我母妃的在天之灵,那么即使是死,我也是无怨无悔的。”淳益说完这话,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自己的母妃,那是自己记忆之中永远的痛,自己永远都无法开解,也正是这噬心的痛意,让臣逸强忍着毒发时的寒冷疼痛,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
可是一切的变化都过于迅即,也许昨日自己心里还想着以后的日子和锦官琴瑟和谐,可是现在,锦官却和他有着遥远的距离,自己心底最痛恨的人正是锦官的母亲,虽然这是许久之前就知道的,但是臣逸当时还是心怀希冀,希望这是个传言,不是真正的事实,当知晓当年事情的人都来作证,说这是个事实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免生出了阵阵的绝望,让他放弃锦官,那怎么可能,这可是这段时日以来让自己牵肠挂肚的男子,如若是让他放弃复仇,那自己十几年的筹谋岂不都成了一场空,自己所受的所有的苦,自己母妃年轻的生命,都是那样的无辜,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饶恕扼杀了他童年的刽子手。
“黄公公,我……”臣逸的心头有着连绵的情愫,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的说下去,或者说是直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黄公公说,难道是要说自己准备放弃,还是说自己是个懦夫,要放弃了自己弑母的仇恨,当然不能,自己能放弃的只是对锦官的感情,可是那样,自己的心就要好苦好苦,苦的日子没有了丁点的意思。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么多年总是为别人活着,总该为自己活一次了。”黄公公看着臣逸,心疼更重,如若说不是大夫说了他只有一年的时间,恐怕自己不会这样的对臣逸说话,现在他不想再把所有的责任都施加到臣逸的身上,他只要臣逸好好的活着,快了的活过每一天,他虽然是个奴才,但是心底里却总是将臣逸当成自己的孩子。他知道臣逸是为了什么痛苦,所以他只是出言安慰。
臣逸不敢置信的看着黄公公,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在他的心底,终是逼着自己将锦官放到了自己的脑外,自己不可能做那个不孝的儿子,自己不想做那让人唾弃的为了美人忘了自己母亲的不孝孩儿,可是自己心底还是喜欢锦官,不舍得割舍。
“黄公公,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登上皇位,要面对杀害我母亲的仇人的时候,还请你,让我鼓足勇气。”臣逸的话语是有所指的,他不知道当自己真的成为了一个胜利者之后,会怎样的对待太后,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再也不会如原先一般对太后恨之入骨,不是不想将太后斩杀,而是多了几分顾忌,他害怕当自己满手血腥无法面对锦官,虽然现在锦官并不愿意理他,但是他还是第一感觉就想到了锦官,锦官,锦官,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已经决定着自己的思想,自己做一些事情,最先想到的是锦官会不会高兴,锦官会不会在意,也许这就是爱吧。
臣逸是不曾爱过的,在爱锦官之前,所以他爱锦官的姿态是小心翼翼的,他不知道该给锦官什么,不知道锦官想要什么,只是一味的不想让她受到威胁,不想让她成为别人嘴里的叛逆,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自己愿意为锦官做一切的一切,不管她知道还是不知道。
“公子,您在胡说什么?鼓足勇气?你不杀了太后,你有什么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贵妃娘娘,您寒毒发作的时候心里都不恨那个恶毒的妖妇么?”黄公公歇斯底里的话语,让臣逸的心头再起波澜,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黄公公,父皇临死的时候曾经和自己说过,父皇不杀皇后的原因只有一个,心怀愧疚,因为毕竟是他亲手扼杀了皇后一生的幸福,扼杀了他对慕容秋歌的感情。
“黄公公,父皇当时为什么没有杀太后,你知道原因么?”臣逸冷冷的看着黄公公,往日总是温和对人的黄公公,为什么在对待太后的时候总是这样的凛冽,他料定黄公公定是不知道当年的内情,却不知黄公公恨太后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太后在臣逸的身上施了寒毒,仅仅因为臣逸再也没有太长的时间,他是恨那个女子,那个同样为人母亲的女子,怎么会那么的残忍,残忍到残害别人的孩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护国将军的绝色女儿
“老奴只是觉得她那样的女人,最该千刀万剐。 ”黄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悦,让人不免想到如若太后现在在他的面前,他肯定会将太后吞吃入腹。
“我的父皇又如何不知道呢,只是父皇却一直没有杀他,因为她也是个可怜人,你可知道她此生喜欢的人是谁么?”臣逸脸上划过一丝无奈,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当时自己很是不解父亲留下太后的性命,今日,他却用父皇当时的话语来劝说黄公公。
黄公公没有言语,只是看着臣逸,等臣逸轻轻地吐出他疑惑了多年的原因,臣逸的话语也很是简单,只是这简单的话语却不啻惊雷一般,将黄公公的世界都击得粉碎。臣逸说,太后真正喜欢的人是宰相慕容秋歌。
“慕容秋歌?”黄公公呆呆的看向臣逸,脸上全是难以置信,自己和慕容秋歌多年的好友,他对当年的皇后有情义,他怎会不知?而皇后和慕容秋歌之间,并无逾矩之事,这是自己看在眼中的,慕容秋歌,那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终身不娶的男子,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竟然是为了在后宫之中不允许别人有一点点幸福的太后,这是难以让人相信的,所以他怔怔的看着臣逸,久久不能再震惊中醒过神来。
“是他,当年是父皇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毁了他们一生的幸福,这也就是为什么父皇临终托孤的对象不是慕容宰相,甚至连景明的事情都没有告诉慕容宰相,并不是因为他能力不够,是因为父皇怕他心怀怨恨。”臣逸的话语徐徐如同春天里的风,但是落到黄公公的耳中,却不啻于狂风暴雨。
先帝当时出宫会花魁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当时自己还不是伺候先帝的奴才,所以只是风传皇上将龙凤金印交到了一个烟花女子的手中,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后除了是个烟花女子,更有一段情缘。是了,有了这个解释,一切便都理所应当,理所应当的太后会报复,理所应当的慕容秋歌会孤寂一生……
黄公公不再看臣逸,只是一步步的走出臣逸所在的房中,他是真的不能平静的呆在屋内了,慕容秋歌对自己情人的情,他这个局外人看的比慕容秋歌自己都清楚,只是黄公公怎么都不会想到,慕容秋歌口中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就是那个肆意的污蔑,杀害者宫中嫔妃的皇后。
原来,皇后也曾贤良淑德过,原来皇后也曾温婉可人过,原来皇后也曾是一个明媚灿烂的少女,只是她的爱情却被横刀夺爱的人生生的斩断,那个曾经和他山盟海誓的爱人,现在只说自己的爱人死了,那个斩断她情思的人,给他的除了一个皇后的名分,就只剩下了寂寂深宫,这样的日子,她怎么能不疯,这样的日子,她又该是怎样数着自己的伤心直到天明……
黄公公没有过男女之情,但是他看了许多的悲欢离合,太后所受的煎熬,他感同身受,因为自己也是看着皇上在情爱消失之后整个人渐渐地枯萎,虽然莲贵妃的死,自己心底永远都有那样的死结,她恨当时的皇后将皇上的心都给掏了,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仅仅是因为皇上同样的掏空了皇后的心,这样,也许是最大的公平吧。
那么,黄公公开始相信命运,相信上苍,不然上苍不会讲锦官送到他们的身边,并让臣逸深深地爱上,上苍定是为了了结这段恩怨,才让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了这样缱绻的情意。可是上苍如果真的意在于此,那却为什么还要让臣逸成了个短命的人,那样,这个世界上岂不是又要多出个伤心人?
黄公公再回到屋内的时候,臣逸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黄公公,见黄公公并不言语,才轻声的说道:“我想,母妃如果知道只有锦官能给我幸福,那肯定会原谅了皇后,因为她永远都是宽容的,更何况,母妃是不会忍心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更何况,那是锦官的母亲。
“你真的就那么的想娶锦官?”黄公公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臣逸,锦官对臣逸的冷漠他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让霍刚去给护国将军送那封信,可是他没想到,臣逸心底牵念的还是锦官,娶锦官,他又能给锦官什么呢?
“锦官是我这一生打定主意要娶的人。”臣逸的回答很是坚决,但是却让黄公公心生惶恐,他怯懦的看着臣逸,不知道如何开口,遣霍刚去护国将军府的事实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看臣逸现在这坚定地神态,如若他知道了自己是遣霍刚去求亲,那自己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臣逸伤怀的眼神,臣逸只有一年的时光了,所以他只有竭尽心力的让他高兴,可是那个决定,注定是不会让臣逸高兴了。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臣逸喜欢就可以的,也不是臣逸的愿望就是最好的,比如这次,黄公公让霍刚向护国将军求亲,为的是臣逸能够尽快的将天下收到自己的手中,当然还更有一层考虑,护国将军之女,是传闻中大昭的绝色,如若臣逸能被她吸引,到时候生下一男半女,臣逸一生也算有后;大昭慕容皇室也算后继有人,到时候有外祖护国将军,想必到时候定能坐稳江山。
“可是你是慕容家族唯一的皇子,你不能不为江山社稷考虑,你难道想让慕容氏的江山永远姓秦?先祖创业不易,慕容氏历代先王巩固国家更是不易,难道到了你这一辈,要将慕容氏的江山拱手让人?”黄公公的话语中带着激愤,虽然在他的心底也很是喜欢锦官和臣逸,但是自己必须用眼前这样的事实来说服自己,同时也说服臣逸,只有臣逸同意了,护国将军的女儿才能真的嫁入皇室,慕容氏才能重新掌握政权。
“我……”臣逸一时无言,这确实是自己一直忧心的问题,自己从每次毒发的感觉就能知道,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所以他现在在竭尽心力,只是为了在临死之前,能让大昭的江山重新姓慕容,可是这江山,离自己太遥远,让自己早就没有了心力,他现在只想在临死之前,能握着自己心爱女子的手,一步步的走下去,直到死亡,他认为那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福,可是这样的幸福,他都不能够拥有,因为自己是皇子,身上流着慕容氏的血,肩上担着大昭的江山。
“刚才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让霍刚给护国将军送去了你的亲笔信,当然,是我模仿你的,就说你答应他的条件,娶她的女儿为皇后。”黄公公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的等着臣逸的反应,臣逸的脸上并没有表情,只是愣愣的看着黄公公,好像黄公公是个陌生人。
娶护国将军的女儿为后,如若自己原因,何必等到现在呢,一年前护国将军就和自己提起,
三个月前护国将军就曾亲自登门拜访,说只要娶了他的女儿,他便帮助臣逸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可是臣逸没有答应,一年前,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和别人讲条件的感觉,更兼不喜欢那个据说从小就思慕自己的护国将军的绝色女儿,三个月前自己拒绝,是因为自己的心里住着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有着花一样的容颜,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淡泊的性子,那个女人,就是锦官。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臣逸会答应,但是臣逸还是拒绝了,当时,臣逸只是个流浪在外的人,没有任何的名分,有人愿意将江山给他,可是他为了锦官拒绝了。这次,黄公公再次将这个选择题抛到自己的面前,这次自己还是毫不犹疑的选择放弃,因为自己不想害了那个喜欢自己的女子,他的心理已经有了锦官,不会再装下任何人了,与其再出一个当年皇后的悲剧,倒不如一切安然。
黄公公无奈的看着臣逸,良久之后,才轻声的说了一句:“晚了。”说完之后就轻轻地转身离去,自己说的是个事实,这封信,霍刚已经在送信的路上,已经来不及追了,送到护国将军的府上然后再悔婚的话,那对护国将军来说是极大地耻辱,恐怕这边臣逸一说不娶那位绝色的女子,那护国将军会在第一时间站到臣逸的对立面上,成为臣逸最强有力的敌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接受这样大的耻辱。
“黄公公,你难道要让臣逸死不瞑目么?护国将军的女儿自小就在深山习武,是数一数二的人才,虽然人称绝色,但是并没有人真正知道那个女子长大什么模样,我为什么要娶她,仅仅是为了天下,我就要娶一个陌生人么?那锦官怎么办?在我的心底,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我当上皇上,锦官就是我唯一的皇后,没有人能够取代。”臣逸说话的声音很是坚决,但是心底已经有了连绵的绝望,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虽然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自己要迎娶护国将军的女儿,已经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看着黄公公离去的背影,臣逸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走向门口,门口春风不绝,缕缕,却仿佛传递着不尽的哀思,想着自己,想着未来,臣逸的心突然地变得很凉很凉,刚才的事,如深冬骤然而起的风,将自己的希望吹灭,让自己再次陷入这无望的黑暗之中,挣扎不得。
第二百一十九章 琴音
臣逸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一步步走到自己的书房,轻声的第门外的守卫言道:“将黄公公叫来,就说我有话对他说。 ”说完之后就扶着们一步步踉跄的走入书房,书房的桌子上,果真有他写给护国将军的一封信,现在臣逸看到的底稿,看了许久,臣逸终于轻声的叹了口气,缓缓地坐下身来,神色也不像原先一般焦虑,而是缓缓地变得平稳下来。
黄公公再次走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