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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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柳·一梦秦淮-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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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李大哥就会拿如是寻开心。”
  李待问还想说什么,却见金欑小跑了过来,“如是姑娘,快开船了。”
  我应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他们俩,说,“那如是就此告辞了。若是得空,李大哥和陈公子记得常来媚香楼坐坐。”
  
                  郎情柳叶短(一)
  回到金陵已是第十天。
  这五天来我依旧重复地做着过去两年早已习惯做的事情,微笑,调侃,或面对一些不可拒绝的达官贵人,但比起从前,心中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丝牵挂。
  徐拂自然从快嘴的萦柔那边知道了我与宋征舆之间发生的事,为我高兴的同时心中似乎还有了一些担忧。
  “如是,你可想好了,宋征舆可是你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也许吧。”我应着,“姐姐,如今能找到几个像他这样待我的人?”
  “姑娘说的对。” 萦柔插嘴道,“就从同姑娘相交甚好的三位公子来看,宋公子无疑是最优的。”
  “这话如何说起?”徐拂挑眉,看着插话的萦柔有些好奇。
  萦柔倒也不客气,说得头头是道,“李公子,人虽老实,待姑娘也算情真,但终究家中是有几个妻妾的,又长上姑娘年龄一轮,姑娘如果嫁入他门中,必定是要受气的,他为着家世和平,定也不会特别维护姑娘。陈公子,我在云间听说他可是云间孝廉,那他待父母长辈定是全心全意,惟命是从,以姑娘的身份,而陈公子又是独子,做长辈的哪个愿意找来做媳妇?”我见她说的起劲,忍不住浇上一盆热水,道,“萦柔,你可别忘了,你说的那两个公子对姑娘我可是没意的,你又怎能如此对他们评头论足,挑三拣四的呢?”
  徐拂扬手,看着我,“如是,你让萦柔继续说下去,那宋征舆比起前两人又有什么地方是好的呢?”
  萦柔继续说道,“宋公子年龄与姑娘相当,家中并无妻妾,且不是长子,父母对他的期望不见得很重,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待姑娘出自真心,姑娘说东他不敢去西,你们说,不是姑娘的最佳良伴吗?”
  徐拂听得直点头,“这么听来,倒也是宋征舆最适合如是了。”
  我一听,忙说,“你们这下子是恨不得把我送出去了么?”
  徐拂定定地看着我,“如是,你若是有心在外,就不要一直勉强自己留在这里了。”她说完,又看向萦柔,“萦柔,去厨房为我们拿些点心来,这么谈着,肚子有些饿了。”
  “是。”
  我知道她是要引开萦柔,但不知道她的用意,只得疑惑地看着她。
  她一笑,接着说道,“如是,姐姐问你,你与他和好之后,心中是不是还有顾虑?”
  我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
  “我听你说过你们在周府的事,也明白当时他未能救你必有的身不由己。只是,我害怕如果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的真心是否会向当初那样不堪一击?”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等着徐拂继续说话。
  徐拂似是无意地耸耸肩,“如是,我知道他对你是发自内心,但你的地位在他心底,是否已经重得坚不可摧了呢?”
  我想了想,说道,“我同他说过,我只原谅他一次。”
  徐拂笑着看向我,“他可是答应了?”
  “是。”
  “如是,你要知道,男子对女子的承诺就像一张薄薄的白纸。”徐拂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徐拂突然小声哼起这个曲子来。
  她心中依旧是放不下陈子龙的吧,见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忍,于是小声劝她,“姐姐,你一直要我豁达,怎么你自己却做不到呢?”
  徐拂摇头,起身在我房中的琴前坐下,轻抚几下后,缓缓地弹奏起那首耳熟能详的鬼迷心窍来。
  她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灌输到自己的琴声中去,调调凄凉,曲声幽怨。我仿佛也受了她的蛊惑,将自己的心境融入她的乐声中去,轻声伴唱起来。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一抹悲哀从这首曲子中弥漫开来,直至曲声终了,我依旧不能回转过气来。我见徐拂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不由地同情起来,“姐姐,你这么辛苦又是为何?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的。”
  徐拂刚要答话,目光却停滞在另一个方向。门口竟然站着陈子龙。
  他怎么会来这里?我诧异地看着他,他的唇微微颤抖,迎向我的目光竟多了些寻味。
  “你怎么也会唱这首曲子?”他似是自问自答,目光朝向了徐拂,“对了,定是你教给她的。”
  徐拂突然笑了起来,“这么多年没见,你一见我,却依旧心心念念地还是这一个曲子。”
  我疑惑不解,这两个人此刻怕是都失控了。正想出去让他们好好谈谈,却听徐拂又说,“子龙,你不是一直问我,是谁教我唱这个曲子的么?”
  我心中隐约有了一丝不祥,随即就看到徐拂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把我拉到陈子龙面前,道,“就是如是。如是就是你一直要找的杨爱。”
  陈子龙一直在找我?我不解地看着徐拂,“姐姐,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陈子龙一听,直直地看着我,“如是姑娘,刚才的那首曲子可是当日你教给拂儿唱的?”
  我不明所以,看向徐拂,却见她冲我点点头。眼睛有些红,似乎在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我只得回答,“是。”
  陈子龙像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我竟是平淡。他道,“刚才是我鲁莽了,还请姑娘见谅。”
  我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目光担忧地看向一边有些反常的徐拂。
  陈子龙顺着我的目光过去,像是才发现徐拂般地说,“拂儿,对不起。”
  徐拂笑道,“陈子龙,你可知道,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我不会需要你这声对不起,我也以为我早已不在介意,没想到今日见你对这首曲子依旧念念不忘的样子,真让我对你的恨意又重新生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俩人有话要谈,正想轻轻退出,临走到门口的时候轻声说,“那首曲子是我教姐姐的没错,但并不是我所作,所作之人早已作古。”
  陈子龙的身形一顿,竟一下子无力地靠在墙边,我一狠心,走了出去,带上门。
  我并不知道这首曲子竟能给陈子龙和徐拂之间带来如此的变化,我从没料到这首曲子成与他们的相识,败与他们的绝然。或者说,我从未料到当时只是玩味地将这首曲子唱给徐拂听,却造就了如今她与陈子龙的这样局面。
  刚走到门外,却见萦柔已取了茶点走了回来。见我站在门口,“咦”了一声,我忙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走了很远才放开。
  “姑娘,你这是为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看我,“妈妈在里边睡着了么?”
  我无心为她解释什么,只得应付地点了点头。
  她有些恍然大悟,突然又想是想起什么来,“姑娘,刚才路上碰见陈公子,说是宋公子要他给你带口信,你可遇见他了?”
  萦柔的话音刚落,我便瞧见陈子龙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我不由地脸色大变,他与徐拂那么快就谈好了?
  陈子龙见了我,忙走上前来,用极平静的声音说,“辕文的母亲生了重病,一时半会儿不能来金陵,他怕你着急,才要求我来同你说。”
  我见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也就沉着应着,“其实他大可不必麻烦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辛苦你走这么一趟。”
  陈子龙道,“我这一趟并未白走。”说着他的眼光竟深邃起来,“没想到,当日我劝你同辕文和好的话却是你当初告诉徐拂唱与我听的,是我班门弄斧了。”
  我见他又提到了徐拂,忙问,“刚才姐姐她。。。你与她是否谈妥了?”
  陈子龙摇头,“是我对不起她。”
  我有些惋惜,声音也低了下去,“姐姐待你是真心。”
  陈子龙也应,“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如此回报她。”
  我见他这样冷然,不由气道,“你莫不是从未真心对过她?”
  陈子龙摇头,说,“或许是有的,但也只因为那首曲子给我了错觉。后来她与我说曲子并不是她所创的,我心下竟然有些喜悦。”
  他说得如此轻巧,仿似过去的一切都是徐拂的一厢情愿,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势,扬手冲着他打了一巴掌。
  萦柔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想开口说话,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
  谁知陈子龙却是轻轻一笑,道,“我是该打。”
  “如是,算了。”徐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在了,她面色如常,“陈公子到这来毕竟也是客人,对他不要失礼了。”
  我这时的气并未消去,但听徐拂这么说,也不便发作,只是看着陈子龙冷冷地说,“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能让你动心了吧。”
  他低头说了一句话,声音虽小,但我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或许是有的。”
  他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让我觉得他似乎并不真切存在在我们的周围,他与我们每一个人的距离都很遥远。
  或许是有的。
  我并不明白这个或许指的是哪种可能。可此刻的我却清晰地感觉到,那历史上应当存有的柳如是与陈子龙的情缘,仿似也在我的那一巴掌之后消失干净。我开始有些惧怕未来我同他会有怎样的联系,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有宋征舆。
  “郎情柳叶短,妾意柳枝长。”花厅外不知谁又在唱着柳枝词,我看向徐拂有些呆滞的目光,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有些奇 怪{炫;书;网的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突然无比想念宋征舆。
  
  
                  郎情柳叶短(二)
  从那日以后,我与徐拂的关系似乎变得极为微妙起来。以往平日里常可见到她在我房中进进出出,可发生了这次事情之后,她来得就少了很多。媚香楼里的事情她虽然依旧打理地井井有条,但我仍能从她的神态上看出,她的心或许还是乱的。而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并不适宜与她多开导什么,因此也就顺着她,期待着她可以早日想通。
  就在这个混乱的当头,萦柔又来回了话,说是徐三公子再次探访。想着他接二连三的契而不舍,我心底还是有些感动的。
  徐三见了我,开口笑道,“见姑娘那么多次中,这次最为幸运。”
  我也笑,“公子的执着叫如是佩服。”
  徐三谦逊道,“为了如是姑娘,是值得的。”
  我又问,“如是向来佩服才高八斗的学子,不知徐三公子是否属于那一类?”
  徐三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字是识得的,只是若说读书,并非在下所好。”
  我笑着道, “你不读书,缺少文气。我每天和诸位名士交游,你侧身其间,太为不雅了。你为什么不从事戎武?别做另一种人物,这样才差不多可以和众人款接来往。”
  “姑娘的话让在下茅塞顿开。”徐三应着,难得自己主动请了辞,“在下回去当勤习弓马,他日定不辜负姑娘对在下的厚望。”
  我吩咐萦柔送了他出去,心底却隐约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后来我曾无数次后悔,如果在这个时候我就能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徐三,那么我想我定不会这样对他讲,这样打发他离开。所以当后来我听到徐三死于在战事之中的时候,心底是对他持有极大内疚的。没料到就是我这短短的一席话,让他所怀有的一腔深情,最终为我所葬送。
  又过了好多的迷糊日子,宋征舆才终于出现。
  他一见我就抱歉地说,“如是,前几日母亲患了重病,所以我不能来找你。”
  我笑着道,“你不是早托了陈公子同我说了么。”
  他一摸头,道,“是了,只是我自己说比较有诚意。”他一转身,环视四周说,“你今天这里好清净。徐姑娘和萦柔呢,没有同你一起?” 
  原来他还并不知道陈子龙与徐拂的事情,我也怕他多想,只得搪塞过去,“姐姐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就不常来了。”
  “是嘛。”他恍然大悟,转而又开始窃笑起来,“如是,难得又只有我们俩人。”
  “谁要同你单独在一起。”我装作不快地站了起来,“我自个儿去外面晃晃。”
  宋征舆忙过来,拉起我的手,声音是说不出地柔和,“如是,过几日可得空与我回云间见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我见他一脸诚意,心下一热,忙抽回自己的手,道,“见你的家人做什么?难道你母亲要认干女儿?”
  宋征舆见我装模作样的模样,满眼掩饰不住笑意,道:“自然是做媳妇了。儿女我母亲又不缺。”
  “你又不正经起来了。”我嗔骂了一声,“说这样的笑话,我可是要当真的。”
  宋征舆又抓起我的手说,“如是,这几日我可想清楚了,不想再这样两地相隔,两地相思了。”
  我心里暖洋洋的,可还是有些担忧,“你母亲会同意我们的事吗?”
  宋征舆道,“若是不同意,我也要叫他们同意,再不济,我就同你私奔。”
  我看着他,认真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想要放手,还来得及。晚了再放,我可是会恨你的。”
  宋征舆没有片刻犹豫,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如是,相信我。直到海枯石烂,山崩地裂,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我渐渐被他眼中的柔情所软化,而此刻他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环上了我的身子,依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我不由地闭上眼睛,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叫我欣喜地落下泪来。在这一世,能找到如宋征舆这样怜我懂我,待我又好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陈公子,如是姑娘正空着呢。”就在满屋洋溢着浓浓温情的时刻,两个煞风景的人却闯了进来。
  萦柔一见我们这般情景,也有些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姑娘,陈公子来了。”
  我站直身子,转过头,将目光看向陈子龙,他神色平淡,仿似没有看到适才我与宋征舆的举动,冲着我淡淡地一笑。我想将身子从宋征舆的臂中抽出,没料到,他竟然暗中与我较劲,一时之间同他保持着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轻声说,“还有人看着呢。”
  宋征舆微微一笑,这才让我转过身子,可还没站稳,我的左手又被他牢牢拽住。
  陈子龙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我尴尬地冲他笑笑,一边又以极其生气的眼神看向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宋征舆。可宋征舆并未松手,拉了我,来到陈子龙身边,道,“子龙,我正好有事同你讲。我决心带如是回去见我家人。”
  陈子龙有些吃惊,道,“辕文,你可是。。。?你家人若不答应当如何?”
  宋征舆淡然却又坚定地说,“总会让他们答应的。更何况他们并不重视我,不会待我如我哥那样严苛。”说到后来语气竟有些发酸。
  这是我第二次在他口中说到他的兄长,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会让云间三子中最年幼的宋征舆如此羡慕?还未多想,却听萦柔大声说,“姑娘,你若是去可是要做画舫去?”
  我应着,“自然是坐画舫去。”若真是要去,恐怕要多停留几日了,住店不方便也不安全。
  萦柔一听,忙说,“姑娘,云间可是有’逐妓令’的,画舫不能停留超过十日。”
  我一听也犯了难,与宋征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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