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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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谋-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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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看她好久,似乎想将她的心思看穿,然而她太经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了,使劲点头道:“你放心吧,我肯定也帮你找玺令!”

“夫人说真的么?”

胡姬不再隐瞒她:“天子想要攻打魏国时就拿走了玺令,我不愿骗你,其实玺令原本在我这里。”

“天子为何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夫人保管呢?”

“我也不知呢,或许是觉得我这里无人可知,或许是觉得我是他能信任的,或许也是……”胡姬微微一顿,说道,“他怕我寻死,怕我不信他会将至儿交给我,他就用玺令来做保证。”

这最后一条才是最重要的,梁肆启竟然可以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来与一个女人做赌注!他太重视胡姬,太在意胡姬了,凌钰想起父亲从前说起的话。她曾问遥苏是谁,父亲回道“天子唯一真心爱的人”,原来这个没有心的人已经将唯一的一颗真心都放在了胡姬这里。可是胡姬不爱他,甚至恨他,凌钰忽然觉得梁肆启也是可怜的人,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可怜。

因为他是世上拥有最多的人,可是这些拥有全部不是他想要的,他守着空壳,残沦至斯。

“若夫人再‘寻死’一次,天子会将玺令给夫人么?”望住胡姬,凌钰缓缓说道。

胡姬震惊地看她,“阿钰?”她似乎不相信凌钰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是想要夫人真的寻死,夫人可以演这一场戏,天子肯定怜惜夫人,愿意将玺令交给夫人。”说出这些话,若是从前凌钰肯定会觉得自己太过冷漠,但是此刻经历这么多她已不再这样想。她愿意带胡姬出宫,等尘埃落定,她会将胡姬安顿在宫外一处宁静清幽之地,她甚至可以替胡姬寻一个乖巧的十岁孩子让胡姬与他相认。虽然这样欺骗了胡姬,但她后半生会过得比现在都快乐。各人为各人谋划,为各人取得自己所需,当然需要付出一份代价。而这份代价于胡姬而言并不算过。

胡姬怔怔看她,半晌道:“你说的可行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聂征没有死……”因为聂征没有死这个条件对胡姬来说诱惑太大了,她一直喃喃低语着这句话,“若他没有死……我答应你,你一定要带我出宫,这整座王宫我没有亲眷,没有亲信,只能信你了。”

凌钰坚定地点头:“我绝对不会辜负夫人。”

157 送来玺令

胡姬的托付太重,她将一生的幸福都托付到了凌钰身上,她觉得这份受命于人太过沉重,又有着一份荣誉感。就像她怀了身孕,觉得整个人的担子都变重,变得伟大了一样。

“你且回去养胎吧,我会说服天子让他将玺令交给我。”胡姬垂眸,开始沉思起来。

凌钰于心不忍,她知晓这是胡姬不愿的,但是没有办法,若想得到所要的,就不能畏缩不前。

转眼两日过去,梁肆启依旧没有提及派兵之事,三国的消息渐渐传入王都,云公派去兵马支援卞耶,驻守在曲国与卞耶相邻的沪阳。曲军趁两军交接之际攻袭,卞耶措手不及,损伤数千精军,退守安城。曲军乘胜追击,攻占沪阳,屠尽青国援军。

消息传进胡王都已应是五日后,那么五日前就已是如此激烈的战况,卞耶与青国都落于下风,死守国土。尽管知晓这一切都是陆玦的谋划,凌钰却依旧有担忧。

梁肆启却不同了,他冷声好笑:“这一招损失可真惨重,不知陆公都损失了多少兵马。”

凌钰在他身侧,梁肇启也在,梁肇启道:“哥哥,您真的要坐观此战成败么?”

梁肆启挑眉冷笑:“昔日陆公可以在魏庭的阴谋诡计里逃生回来,对付区区一个曲国小王就落得惨败的下场,寡人怎么好意思对外人道这是寡人的部下?”

凌钰道:“天子,或许是曲国突袭,卞耶毫无防备。所以才措手不及。”

梁肆启淡声道:“珍妃是女人,又是怀了身孕的女人,不宜参与政事。”

凌钰哑然,望着梁肇启。渴望他能说服住梁肆启。梁肇启才想开口,梁肆启已起身走出殿去,“寡人好久没有再看一场离人宴了,圆肚,下去准备。”

离人宴,又以严刑为取乐的法子。凌钰蹙起眉头跟上他的脚步。手腕却被拽住。

回首,梁肇启朝她摇头。凌钰急道:“天子怎么能如此不顾诸侯生死!”

“那你想要如何,想哥哥派万千兵马去卞耶制服两国相争么?若王都亏空,魏国趁机侵袭怎么办?”

凌钰失了反驳的话,这本就是陆玦的计谋,梁肆启看得清楚,自然不会派兵去支援。还有,这是陆玦想要的结果,他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起兵推翻这暴政。

表面现象是陆玦身陷囹圄,其实不然。凌钰望着梁肇启。“那该如何?”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陆玦不会有事。

“就让哥哥做出决定我们再看吧,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他都不会听。”

凌钰只能点头,梁肇启送她回宫,一路她的话太少,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如果梁肆启放任不管。那么接下来陆玦就应该起兵攻来了。

回到央华殿,望着院中那已如人高的相思树,她的思绪已飘去了卞耶。

“珍妃,不要想曲国的事了,即便那是你的故土,陈公此次也在劫难逃。”

原来他是以为她在想故国,凌钰回首朝梁肇启微笑:“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欠你的太多,阿允,你怪我么?”

“为何这样问?”梁肇启疑惑看她,不过他还是温言道。“当然是不怪。”

“……阿允,我真愧对你。”望着他好久,凌钰说出这句话。

梁肇启以为她说的感情,他道:“是缘分让你我相遇太晚,你不必心有愧欠。这不关你的事。”

凌钰没有再解释,对待这一直关心她,而她又想要置于死地的人,她真的无颜再见他。转身,她道:“多谢你送我,快回去吧。”

两日后消息再传入王宫,陆公云公守城,兵不动。又一日消息再入宫,卞耶从秦山入曲军界,大退曲,陈公怒,增兵三万围困。

尽管知晓陈公是陆玦的盟友,凌钰依旧会有担心。

梁肆启每一日也只是听听这些消息,不会派下兵力。他在王宫日夜笙歌,花天酒地,又宠幸了好几名舞姬。凌钰此刻前去乾炎殿见他,他脚下匍匐着一个美艳女子,怀中正搂着一个男宠,满室**,不堪入目。

见了凌钰,他也不叫身侧的人退下,只问:“身子好么?”

凌钰敛眉俯首不看,只道:“妾无事。”

“那就下去吧,寡人忙。”

他面色淡然,眸中一派冷漠,凌钰深知他是听不进任何话了,退出殿,问着身侧父亲:“爹爹,天子不管国事?”

圆肚四望左右,淡声一笑:“天子不会管,他不信三个小王可以挑出事来。况且因为胡姬,他无暇顾及国事。”

凌钰疑惑:“胡姬?”

“胡姬寻死,要天子交出至儿,天子不肯,她退而要天子的玺令,不然就自刎在天子身前。”

凌钰喉咙发紧:“天子答应了么?”

“天子还没有,不过……他或许会答应的。钰儿,或许你可以在胡姬那里找到玺令。”

凌钰心中一喜,这才想起自己好几日没有再去见过胡姬,她忙往静湖去,到了享宫,四处庭院安静极了。

她进了殿,叩门问:“夫人,您在么?”

青禾起身出来迎接,见了凌钰眼眸一亮:“珍妃,您可算来了,您快陪陪我家主子吧!”

“夫人怎么了?”凌钰急问。

“您进来就知道了。”青禾将她引进寝殿,只见胡姬伏在桌上,枕着那个暗盒,她双肩微颤,像是在哭。

凌钰疾步走进,扶住胡姬的双肩:“夫人,您怎么了?”

“天子不听我话了……”胡姬抬头来看凌钰,双目确实已在垂泪,“阿钰呵,我以死相逼他都不会听了。”

凌钰忙问:“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说已经十年他都没有告诉我至儿的消息,我想寻死,他说难道我不要至儿了么。于是我说我想要玺令,不然我会觉得他在骗我,他不肯呢,眼下两国相争,他心中其实打着算盘,也害怕这江山落入他人手中。”

凌钰扶住胡姬:“夫人不要难过,拿到玺令还有别的办法,切不可因此而心生退步。”

胡姬有些无助地看她,“阿钰,你说还有什么办法会让他将玺令拿给我……”

她们的话还未说完,青禾跌跌撞撞冲进殿,拉起凌钰就往屏风后带,“天子,天子来了……”

三人俱是震惊,凌钰忙藏身屏风后。胡姬擦掉泪大步走出寝殿,梁肆启已醉醺醺堵住了门,“去哪,躲我?”

胡姬有些慌乱:“当然不是。”

“那你急冲冲出来难道是为了见我?”

“不是。”胡姬回答得坚决。

“瞧,什么都不是,寡人在你心中就一点位置也没有了,寡人真想你像自己说的那样死了就好!”抱着怀中一个箱匣,梁肆启竟如一个孩子一般哭起来,“可是寡人舍不得你死,谁都可以死,就是你不能……”

藏身屏风后,凌钰震惊,她颤抖着双唇,呆呆错愕。梁肆启会哭,他会有这样无助的哭泣?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的完全不敢相信!

胡姬无奈地喊了一声“肆儿”。

“给你,给你,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他霍然将手中抱着的箱匣丢在胡姬脚下,转身大步离开。

凌钰的心都快要跳出来,确定梁肆启已走,她闪身出来。

胡姬也激动不已,她打开箱匣,却呆呆愣住。

而凌钰奔过去,也傻了眼。

这箱匣里只有一个拨浪鼓,通红的鼓身,绘着蓝色的云纹,美得精致。胡姬握住鼓柄,再次啜泣道:“要还我就将至儿还给我,还这个破鼓有什么用!”

空气中还有余留不散的酒气,梁肆启喝醉了酒,用一把拨浪鼓打发胡姬,他果真醉得不轻。

凌钰失望地去握那拨浪鼓,甩动两侧坠的弹丸,鼓面敲击出空洞的乐声。这一声声敲在凌钰心上,都让她越发失望。她安慰着胡姬,“夫人不要哭,至少天子心中真的有你。此刻他给了这个鼓,兴许下一次就会将至儿交给你,将玺令交给你。”

胡姬双眸渐渐燃出光亮,喃喃道:“希望他会……”

凌钰将拨浪鼓装入箱匣,抱起箱匣放在胡姬妆台最顶端,她折回身来安慰胡姬,“夫人起来吧,地上凉。”

“你扶我去庭院中坐坐吧。”胡姬双目空洞无神。

凌钰小心搀扶她走去庭院,将她安顿在椅子上。

“院角那株扶桑还开着花么?”

回身望了一眼开得璀璨的朵儿,凌钰笑道:“嗯,还有!”

“你折一朵给我。”

凌钰跑去折下一朵,馥郁清香扑鼻而来,她折回身递给胡姬,胡姬却没有接过,“你帮我戴上它好不好。”

凌钰心中发酸,胡姬肯定是想起了聂征。轻柔地将那朵大红的扶桑花送入胡姬发髻中,凌钰笑着端详,“夫人很美呢。”

胡姬也笑,温婉的笑容绽放,一双美丽的眼眸泛出秋水波光。只是笑着笑着,她眼角落出泪滴,她声音干涩,“我真想至儿……”

最想要的却都是她一辈子再也得不到的,而她还这样辛苦地活着,忍受着自己所不情愿甚至憎恨厌恶的d人与事。凌钰忽然想,胡姬这样地活还不如死去,至少死去可以解脱,可以与至儿与聂征相见。

但是她不忍心,不忍心胡姬离开,她想要救胡姬,如果有那个机会,她一定要救!

158 相见恨晚

第二日再传入消息,曲国不愿再守,增派万军进攻卞耶,从秦山进,占领卞耶三座城池,在城中烧杀抢掠,百姓民不聊生。陆玦守住城门,久久不攻,任曲军肆意横行。

凌钰此刻已知,陆玦是在等,等再多三两日,他肯定会以天子不爱国,致百姓于不顾之名起兵。

心中跳得很快,这几日一直都睡不着觉,此刻已是夜晚,翻来覆去,凌钰还是辗转难眠。此刻才亥时,她索性披了长衫起身。殿外月华静静铺洒,十月深秋的万物寂寥,梁肆启此刻在他的宫殿与妃嫔畅乐,他不管这国事。

缓步走在深秋王宫,夜晚风微冷,下台阶,裙摆轻轻扫在一地落叶上,沙沙声响更显这个夜晚的宁静。

不知要去哪里,围绕这深宫庭院走了好久她都还没有目的。不由自主地,凌钰索性选择了去南厢的方向,往那里走去。此刻南厢应该已没有宫人了,走近了院门,里面还有亮光。凌钰缓步走进,清浅花香迎面而来,这里的每一粒尘土都显宁静。

放眼这片花海,宫灯依稀还亮着,那片相思树的角落灯火却异常明亮。凌钰往那里走去,渐渐走近时险些吓了一跳,那一片浅树丛下蹲了个人影,一动不动杵在那里。

凌钰声音发紧:“是谁?”

那人微一顿,回首来,一张俊俦绝美的面目呈现她眼前,“你怎么没有睡?”诧异极了。

凌钰也太诧异:“阿允?你为何这么晚还在这里?”凌钰放下心来,只是心中疑惑更多。她往前走进。梁肇启手上不知丢下了什么,朝她走来道:“我闲来无事,索性到了这里来看看。”

“哦……”凌钰还是有些疑惑,见他走近。她往他身后瞧去,那里并没有,不知他方才丢的是什么。

“珍妃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到了这里?”

梁肇启身前,凌钰索性直言:“我在想两国战事,所以睡不着。不知去哪里就到这里来了。”

梁肇启微皱眉头,轻笑:“你想战事做什么,你想也是无用。”

“你瞧不起我?”凌钰陡然提高声音。

“不是不是。”梁肇启忙道,“当然不是,你是怀了身孕的人,哪里能顾及到太多。”他搬来简易的踩凳,用袖摆擦干净道,“你坐吧。”

凌钰也不客气,难得睡不着的夜晚碰到了他,她坐下笑道:“我猜你也不敢瞧不起我。”

“为什么?”梁肇启问。

凌钰眨眼:“因为我是天子的妃……”话才出口。她已觉得不妥。梁肇启的微笑渐渐收起,不过还是温言道:“你睡不着能往这里来,足矣见得南厢在你心中还是有地位的,我很高兴。”

他已岔开话题,凌钰也笑:“当然是有地位的,我喜欢这里。这里是王宫难得的安宁之地。”

梁肇启站在她身前,而她却是坐着,凌钰心中有愧,忙移开一些位置,“若不嫌弃,你也将就坐吧。”

长长的狭窄木凳,虽然正好可以坐下两个人,但梁肇启还是避这嫌,“不用,无事的。”

“若如此我倒不好意思叫你站久。那我回去了。”

她说的是真话,她这样坐着与站着的他说话,她自然是觉得不妥的。梁肇启忙来坐下,他一言不发,隔她如此近。平日那些冷傲清贵都好似在此刻消殆,反倒添了一丝局促。

凌钰抿起唇角,“阿允也会脸红。”

梁肇启微一错愕,“不会啊——”在凌钰发笑的表情中,他不再说了,只道,“你觉不觉得冷?”

“不会。”凌钰不再取笑他,“此刻国有硝烟,而我们却在此地闲侃,若天子知晓,会不会定我们一个不分时宜、花前月下的罪名?”

“花前月下……”梁肇启一笑,转眸来看她,“这个词倒用得契合。”

凌钰的心猛然一跳,他们隔得太近,他这一凝眸凤目弥漫出耀眼光芒,让她移不开目光。怔怔看了好久,梁肇启也这样安静看她。她的心跳得更加厉害,终于回过神移开目光,有些慌乱地望着远处夜空,“随意用的词,哪有什么契不契合的道理。”

“你已是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吧。”梁肇启也笑,移开目光。

面对他,这慌乱下凌钰差点脱口而出是三个多月,她忙点头:“是呢,比之前好多了。”

“你希望生个男孩还是女孩?”梁肇启神态自如,就像与她闲话起家常一样。

凌钰也不再去想那些,微笑道:“希望是个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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