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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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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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淙微微一顿,抬眸扫来一眼,“君上爱去鹄碌山。”

“鹄碌山?”凌钰愣住,“那是什么山?”

“是卞耶最高的一座山。”

只是卞耶最高的一座山,那陆?为何会喜欢登山?北方的山并无南方多,经林淙一提,凌钰也思念起魏国的山来。她道:“那我们去鹄碌山。”

林淙面色踟蹰:“太远,归来时恐怕夜色将晚。”

凌钰已决心要去,林淙自然是拦不住的。鹄碌山果真很远,坐落城郊,路又迂回,等凌钰抵达山脚,才知其实若有直路,距离会是很近。昂首凝望,连绵一片群山之中,这座鹄碌山独独鹤立,巍峨耸立的山峰若在白日,倒有直入云霄的气势。

日暮将晚,山峰撒满了橘色霞光,远眺而去会觉得前途一片明亮。凌钰已迫不及待踏上了山,林淙忙跟上来,“魏女,小心石子绊脚。”

她曾为农女,这山虽高,却难不倒她。凌钰轻而易举爬上山,终于达到山的最顶端,气喘着停下,待平缓了气息,她才放眼去望。

这一眼,却是愣住:黑压压的群群建筑映入双目,唯独王城青瓦朱墙,带着夺目的炫彩。放眼望,山河阡陌交错纵横,炊烟袅袅,金瓯无缺。俯瞰下去,会觉得这天下都势在必得。

她终于明白陆?为何会喜欢到这里来,因为这最高的山峰能够望见卞耶山河的全景,能够清晰地将王城与这版图纳入眼中。

山头风大,凌钰的裙摆在这劲风里飘起,整个人好似翩然欲飞。

唇角微微扬起,凌钰回身对林淙道:“君上很会选地方,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呢!”

林淙知她所言,不禁浅笑,“我也相信君上终有一日会站在比这更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天下江山。”

“你好大胆。”凌钰惊讶,“你不怕说错了话,让有心人听去?”

“这里并不会有旁人来,怎会听到。”林淙依旧自信满满,“况且我一直都相信这一点。”

“你是君上最信任的臣子么?”面对林淙,凌钰丝毫不惧。或许是因为他忠于陆?,所以她也相信他,在他身前才不会有什么顾忌。

林淙正视凌钰,并未将她当做王侯之妹来低眉俯首,他肯定地回答:“是,君上信任我,所以才会让我带魏女逛城。”

“为什么这样说?”凌钰不解。

“我虽为臣,却从未跟在任何女子身侧,魏女是第一个。”

凌钰微微一怔,凝眸不语,她背过身去望这阡陌山河,才发觉此刻天色已晚,夜幕已至。阑珊灯火在这暮色里闪烁,平添一份宁静,好久,凌钰轻声道:“林淙,君上的夫人是如何离世的呢?”

“……让君上告诉魏女吧。”林淙沉默一瞬,未正面回答她。

还是没有人告诉她呢,凌钰垂下眼帘,又静立小半刻钟,转身道:“我们回吧。”

然而她却愣住,夜色里,陆?伟岸的身姿向她走近,凌空的衣袂在风中翻卷,他竟也上山来了。

034 夜空星朗

凌钰半晌都未回过神,讷讷道:“义兄,你也上山来了?”

一声低低的应承回响在他喉间,陆?走上前,“你不去城中游赏,到这里来作何。”

“我不知去何处,因而到了这里。”凌钰微觉窘迫,藏于袖中的一双手不住搅着,她问,“义兄忙完正事了?”

陆?朝她点头,月色下,他挺拔的身姿立在她身前,即便隔了距离,她也感到一股压迫的感觉。凌钰退后一步,脚下凌空,身体猝然一晃。

一双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强大的力量将她拉入怀中。

方才紧张,竟然忘记自己正立在山头了!

凌钰后怕地睁大眸子,陆?愠怒的面庞映入她双眸,他沉声呵斥:“这么不小心!”

“没注意……”她只能这样回答。

他的容颜在她眼中放大,她能清晰地瞥见他每一寸的肌肤。硬朗的轮廓深深映入凌钰眼中,也深深刻在她心底。身体被他紧紧搂住,她鼻中一酸,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头顶上方现出很多很多星星,一闪一闪都挂在夜空里。凌钰已不再看向陆?,怔怔望住满天繁星,“瞧,今晚好多好多星辰。”

陆?闻言放开了她,“该回王宫了。”

“回吧,只是今晚星辰真的很多诶。”一面与陆?同行,一面昂首不住望天。凌钰唇角绽开笑,忍不住伸手拉住前行的陆?,“你瞧,今晚的宸星真的很闪亮,比那颗紫微星都明亮!”

她因为太过专注,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经扯住了陆?的袖子。

陆?不再往前,停下脚步望住凌钰,她是真心欢喜,一双明眸比天空星辰都耀人眼。

“阿钰。”

“啊。”凌钰转过头,“什么?”

“你喜欢星星?”

“嗯!”凌钰点头,不禁浅浅微笑,“儿时爹爹常会带我去山头看星星,后来爹爹离开,娘亲也会带我去山头看星星,希望能够看到爹爹归来的身影。我从来没有机会离开虎丘村,所以我也喜欢看星星,就好像自己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一样。”她又讪然一笑,“虽然我不懂星象,却依旧还是喜欢呢。”

陆?反手拉住凌钰的衣袖,“孤之后再带你来看,夜色已晚,先下山吧。”

下山路比上山难,又加上夜色里,路更是不好走。陆?索性不再牵凌钰的衣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因曾为农女,掌中有些茧,这微微的刺感传入他手掌,令他心生怜惜。

“今日可还尽兴?”

“很好啊……”凌钰的一颗心却已是如小鹿乱撞,双颊都已经滚烫起来。幸亏是夜色里,不然他若瞧见她脸红,岂不更窘。

这山路确实不好走,斜坡之地碎石打滑,石梯之处又得慢行。凌钰稍有不慎,脚便踩滑,幸得陆?紧紧握住她的手。每到陡峭之地,他会紧紧牵住她,这力量令她心安,也令她心暖。

他们的手心交握在一起,都浸出热汗来。凌钰望住这满天繁星,唇角一直噙着浅笑,她多希望这路没有尽头,愿意与他一直这样走下去。

夜空星朗,晚风轻柔,他怕她失足,怕她跌倒,一直牢牢牵住她的手。这一记忆一直印刻在凌钰脑海里,直至许多许多年后,物是人非,古旧深巷,依旧磨灭不掉。

终于还是走到了平坦小道,陆?放开她的手,让她先上了马车。

今日出来这么久,此刻坐在回宫的马车中,凌钰才渐渐感到疲惫与倦意。

“回去好好歇息,明日会有宫人来教你诗书琴赋。”

“我也想弹琴。”她会吟诗作赋,也会弹奏动听的曲子,只是这些他都不知。

“那就认真学习。”同一辆马车,他俨然已是一个兄长的样子,与她隔了一些距离。

凌钰点了头,来时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这山脚,她知道离回王宫还有很长的路。这条小道迂回颠簸,凌钰身体轻晃,不时会触碰到陆?的肩膀。她忙挪开一寸,避开这尴尬。想起方才林淙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禁不住心中的疑惑,“义兄已年二十有五,为何还未育有子嗣?”虽然问出这话她会觉得羞赧得很,但是她却是真的好奇。

陆?淡声道:“国未安,何以家安。”

“可是也不能因天下而耽搁了家事呀。”

“孤曾有过子嗣。”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令凌钰心中一颤,抬眸凝去,他的黑眸犹如不见底的深潭,令她琢磨不透。

“可惜孤无力挽留得住他,令他还未出世便先离去。”他说得风轻云淡,然而凌钰却知他此刻心中肯定是沉痛的。

凌钰缓声道:“今后总会再有子嗣的,等卞耶安定,等天下安定,到时候孩子就可以有一片安稳欢乐的天地。”

气氛安静了好久,陆?突然朝她问:“阿钰,你真的认为孤能安定天下么?”

他黑色的双眸凝视着她,不见底的深潭此刻却清明得可见眸底深处的迷惑,他在迷惑,竟然会有迷惑。凌钰心中一震,不禁一疼。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面,他也是凡人,是血肉之躯,也会迷惑的。

放柔声音,凌钰掀开车帘,“你能看到那颗宸星么,我曾与义兄说过,那颗宸星的光芒是乌云都遮盖不住的。即使有阻,也依旧能够绽放光彩。而义兄便如那颗宸星,历经过坎坷,终究会走向成功。”她虽为女子,目光却带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凝望他,她带着深深的信任。

陆?也望住她,这四目相对里,他忽然一笑,“或许你不知道,那颗宸星代表着孤的命运,司天监却占卜不了星之走向。”

凌钰怔住,“宸星代表了义兄的命运?”难怪她第一次提起宸星,他的面容便有些异样。她曾经还说自己喜欢宸星,如今想来真是难堪呢!凌钰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凝视的目光,忽然又抬起头问,“为何占卜不了?”

“命途横生碍物,占卜难测。”

凌钰紧张,“会有危难么?”

“孤也未知。”望住凌钰,陆?一笑,“但是你说宸星会大放光彩,那么孤就会相信。”

他很难会笑得这样自然随性,不是抿唇的淡笑,而是由衷发出的欢笑。他的面容平日里皆覆着一层冷淡,可是此刻却已抛开那些外衣,流露出一个真实的人来。

他也是血肉之躯,会痛会累。

035 月下情动

即便他是王者,是卞耶的小王,他也有落寞寂寥的时刻。

凌钰替他心疼,原本想要问出的亡妻之事也再问不出口了。她只笑问:“为何我说的你就会相信?”

“因为孤总觉得你不会骗人。”

这也算是理由么,凌钰噗嗤一笑,此刻忽然觉得陆?其实也有如云初九一般的率直之性。他们又聊了一些话,路途遥远,凌钰渐渐感到疲倦,合上眼睛,竟这样睡去。

只是已经睡着的她并不知晓自己斜斜倚靠在陆?的肩膀上,他一动未动,原本觉得不妥想要叫醒她,但见她面容略带疲累,便没有再叫了。

这一路程,陆?已只言未发,而凌钰也在他肩上睡得安稳。待马车终于一阵颠簸地停下,见凌钰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陆?轻唤道:“阿钰,到了。”

凌钰睡得沉,听不到这呼喊,自然是没有醒来。陆?再一唤:“阿钰……”

连唤几声,他不觉伸手抚住凌钰的肩膀,此刻,凌钰才朦胧地转醒过来,睁开眼,依稀辫见这熟悉轮廓。

“到王宫了,该下车了。”

凌钰清醒过来,四顾之下,才知道自己竟倚靠在陆?的肩膀上。双颊刷地红透,忙坐直身体,凌钰掀开车帘一跃而下,小小的身影在夜色里飞快消散。

陆?诧然,不禁摇头一笑。

凌钰也不再行礼,只飞快跑回自己的宫殿,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将辛乔吓住,“魏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回来得晚了吧!”

“不晚,才戌时初刻呢。”

凌钰捂住双颊,手心灌入的皆是滚烫的感觉,她绽出明媚的笑靥,“今日爬山很累,你替我备水沐浴。”

虽然那一刻她已经入睡,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睡梦中的一份安宁。

身体沉浸在热水里,整颗心都变得轻松畅快,凌钰不自觉哼起歌谣,婉转的曲子如山涧涓流,绵延悦耳。

辛乔笑道:“奴不知魏女竟会唱曲,魏国的曲子么,很动听呢!”

明眸弯如新月,凌钰只笑不答。沐浴后,她问:“可知义兄此刻在做何事?”

辛乔思考一瞬,答道:“楼夫人与瑞夫人去过几次宫殿,都在等待君上归来。此刻君上应是在夫人们身侧的吧。”

一颗炽热的心瞬间被冷水浇凉,凌钰渐渐敛下了笑,命辛乔道:“收拾一下,熄灯,安睡吧。”

“是。”

“对了,我有些饿,去找些糕点来。”她都没有用过晚膳,此刻腹中饥肠辘辘,只是辛乔领命出殿那一瞬,凌钰又叫住她,“算了,太晚了,暂且不吃了。”

“魏女……”辛乔讶然,“前处有人来,奴先去一看。”

辛乔匆匆往前去,来人正是陆?身侧的宦官秦全,他笑道:“魏女可睡下了,君上命奴送来糕点,说魏女还没有用过晚膳。”

“魏女正欲叫奴去备糕点呢,对了,魏女问起了君上,君上此刻可在忙碌?”

“这么晚,哪里还忙啦。君上在瑞夫人殿中。”

辛乔端了糕点走入房间,唤道:“魏女,不用我们自己去了,君上已命人送来糕点了。”

凌钰已换上宽松的睡衫,她有些诧异,转而却也欣慰,她没有用过晚膳,陆?自然是清楚的。凌钰上前接过那盘糕点,问道:“义兄睡下了么?”

“君上今夜在瑞夫人殿中留宿呢。”

才要送入口中的糕点在辛乔的语音落时也啪嗒掉落地上。

辛乔不解:“魏女,你……”

“端下去吧,不饿了。”明明是嘱咐辛乔来接下,凌钰话落的同时,自己已将那盘糕点放到了桌上。她转过身,揭盖宫灯绢盖,径自吹熄了烛。

这黑暗里,辛乔一声低呼,摸不透她的心思,但见主子已准备就寝,也只能行礼退出殿去。

室内都变得安静了时,凌钰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头的那一份沉重。她觉得心间闷得气喘,呼吸有些艰难。辗转翻身,其实她懂的,他是正常的男子,身边怎么会没有女人,况且那个女人是他的侧妻……

可是纵算她拥有不了,一想到喜欢的人在别人枕侧,她就会觉得难受,觉得烦闷。

猛地坐起身,凌钰重新点亮了灯,环视四周,已没有婢女来候,空荡的大殿,更显清寂。她连鞋都没有再穿,赤脚走到门口,推门出了殿。静立檐下,再过两日,已快要到中秋佳节了。

今晚的月亮也非常明亮,等中秋到时,月亮应该更圆更亮吧!但是她已十年都没有再过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对这团圆的节日没有知觉,她已经麻木了。

缓步走出庭院,走入后院深庭。脚未覆履,却不知痛。凌钰这样赤脚走过了石桥,穿花越廊,已不知自己走到了何处。她对这后。宫还不熟悉,置身陌生的深庭,微有不适之感。

昂头望着这轮圆月,凌钰轻叹了口气,择了檐下一处石阶坐下。她环住双膝,只眺望这轮圆月,脑中所思着许多事情。她找不到路回去了,游廊虽有宫灯悬挂,但是因为不知这迂回的路,也不好大呼人来,所以凌钰只能坐在这里了。

越到子夜,那轮明月越圆,晚风有些清冷,凌钰再次环住双膝,脚丫都是冰凉的。这冷让她再坐不住,她起身,按着来时的记忆去寻回去的路。

走过几处甬道与花庭,前处现出晃动的人影。凌钰一喜,开口欲喊。

但那边已先传来大喝:“什么人!”

凌钰急忙跨前一步,脚下却搁到碎石,冰凉的脚板传来一阵灼痛,凌钰踉跄地倒在地面,她已知自己是被碎石割破了脚。

那边的人见她没有回答,不由更急:“刺客,有刺客——”

凌钰脸色一变,“我不是刺客。”只是她的声音已经淹没在这片喧腾里。

霎时间,四处皆涌来密密人群,深庭一时亮如白昼,密匝的人群顷刻将凌钰围住。

一时难以适应这光,凌钰眯缝着眼,“我……”

“不是刺客吗……”待瞧清了她,有侍卫喃喃自问。

她一身浅杏色的睡衫穿在身上,青丝如墨倾泻在双肩,又未着鞋袜,自然不是刺客的装扮。

围来的侍卫不由有些讪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凌钰才入王宫不久,所以很多宫人并不认识她,自然是不知她的身份。

凌钰也知这层关系,“我是君上的义妹,不是刺客。”

“何事喧哗?”一身尖细的喝声响来,正是陆?身侧的宦官秦全。

凌钰认得他,也听得出这声音,她忍着疼想要站起身来。侍卫们闻声也忙退避开,让开一条道。前处檐下,与秦全同来的,还有被宫人拥簇着的陆?。

他也闻讯赶来了,瞧见这人群中的人是凌钰,不由一怔。

作者有话:在上推荐,本来定好了一天两更的,但是眼睛好痛,抱歉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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