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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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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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阳可以肯定的是,师父此生就只为自己活着,绝对不肯委屈自己一点,绝对不容任何人干涉他、改变他、威胁他……

学不来的,那火焰焚尽的夜烧掉了他的自我,凝望着相同的脸孔绽开的笑容,那是他寄予了所有的人生,却早已失了自己。

“关于他的所有资料为师已通过邮件发送给你了。”

那有什么道理叫他大白天来人堆里接个破信封?!

“你在抱怨为师吗?”穆先生一把推开无阳,眼神冷冽。

“不敢。”无阳将信封收进贴身的口袋里,迎视着自己的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转瞬,清亮的眼神变得温柔、迷离、眷恋……穆先生打量着无阳,微微摇头。

掏出两支烟,穆先生递向无阳。那是两支完全不同的烟,一支细长而微绿,一支短圆而雪白。无阳伸出手,却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一支。

“拿去……把你不喜欢留给我的,拿去。”

目光胶着在两支烟上,如同两个鲜活的生命,在火中起舞、在烟中迷醉……熟悉的薄荷味道穿越过感官的认知,他伸手取走其中一支烟。

穆先生转过身,掏出打火机,且行且点燃唯余的烟。

远远的,烟雾袅袅散开,似生命般挥霍散尽。

闭上眼,无阳将自己选择的烟放进了口袋,贴着那封信。

魅惑酒吧的贵客们

匆匆忙忙在魅惑酒吧门前站定,程夕若不禁踌躇。薄薄的玻璃,不仅仅是一扇门,更是不同的世界的分界线。也许无声的滑开,一脚踏入,便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没了顶的渊薮。可是不进去,又怎么能够找得到那信笺中提到的人儿!

愣怔许久,门无息的打开,看不清面容的侍应生向他躬身:“夜深风凉,先生请进!”

有一瞬的熟悉感,程夕若终于下定决心向着玻璃门迈出脚步。

胳膊探到了程夕若面前:“请先生扶好了!”

程夕若将手搭上去,那人即引领他走进了黑暗中,没有给他任何看到脸孔的机会。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程夕若,不论他怎么睁大双眼都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几束暗暗的彩光没有规律的在场中滑动,微弱的光被黑暗不断的吞噬掉,程夕若走得很小心,而引领他的人也非常的小心。

“先生头一次来吧?”

“嗯……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是非常熟悉的声音,但是程夕若怎么也想不起来,所有的名字在心里筛了一遍,他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贱名何足辱没先生贵耳!先生,是来找人的吗?”

“你怎么知道!”

“您还穿着念恩的校服呢!”含着笑意的声音低低的:“先生喜欢坐在哪里?容我带您过去。”

“你对念恩很熟悉?”程夕若皱眉,他是穿着校服没错,可是在阴暗的晚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认出来!

“这里,有位小哥也来自念恩学园。”

“啊!”程夕若一愣。

“您,想坐在哪里?”

“我想……吧台。”信笺告诉他,他能够在吧台找到那个人。

“哦……先生很抱歉,我们不能带您去吧台就坐。那里,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能坐的。”

程夕若望着似近还远的吧台的彩灯,叹息道:“那就去离吧台最近的位置吧。”

“好的。”

非常小心的引领程夕若到达位置,侍应生并未急着离开:“先生,您是否还需要我为您做别的事?您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侍应生都可以为您解疑释惑的!”而他也正是看出了程夕若的需要才走出门去迎接的。

无限的忐忑和期待,却咫尺天涯,程夕若用力的瞪大眼,想看清楚吧台处的情况。突然,晕眩的感觉降临,朦胧的影象闪现在程夕若的脑海里,在眼前交叠。那视线是自吧台处看着他,淡然而痛楚、愉悦而欣慰的感觉暖暖的抚慰着他。穿透了阴暗和距离,像火炬般的明亮,映在他的脑海,清明他的心灵。

直觉的,程夕若站起身就想冲向吧台,他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的视线,信笺上的人儿到底是谁!

“先生,请冷静!”有力的胳膊扶住他,将他半送半抛的扔进沙发中:“先生您累了!”

“那边,吧台,是谁?”

“那边都是我们的贵宾!”

以往不会有人的吧台今天分外的热闹。

司风司影两兄弟正守在吧台左侧,他们守着正在缠着祈晨闲聊的飞音,飞音身后则坐着外表不羁的衔烟男子,为他服务的是管事丁平,丁平身边则是翎未。难得总侍和管事都聚集在吧台,想必那男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罢!

程夕若在判断着,可是脑中映出的事物与他的视线交叠着,耗竭着他的精力,使他完全无法正确的找出是哪一个在看着他。

突然,他看到长着一张狐狸脸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睛像没有底的陷阱吞噬着他的意识,就在那一刻,晕眩感消失了,一切恢复了正常。而那男人依然在看着他。

奸商,应该就是那种眼神了吧?淡漠、锐利、精明……时刻算计着利益得失。然而,那双眼睛又是那么清澈干净,如同透出泥土的泉水。

丁平注意到正对着吧台就坐的程夕若,将身体向后倚:“无阳,随便调杯酒,我需要招待一位新客人。”

无阳沉默的退到黑暗处,细细的调制着。

黑暗中,一双手在无阳的腰上交叠,无声无息的伫立在无阳身后。无阳知道那是自己的师父,只是熟悉的薄荷味仿佛是淡了,淡而无味。

“师父,你来了!”

“无阳,师父想你了。没有你,我失眠了呢。”

“师父现在很喜欢开无阳的玩笑。”

“我是很认真的。”

可怜兮兮的声音飘出,无阳的背感觉到呼吸的烫热,那是穆先生正埋在他的衣服里用力吹气。

“师父,我在工作啊。”

“逆徒,工作有师父重要吗?”

“师父,这工作是您把我托孤的集团安排我做的。”

“……”穆先生忍住问候母亲的冲动,就那么贴在无阳的背上:“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无阳叹息,每当师父在身边,他的脑袋里就会空空如也,全神贯注的关注师父的需要,虽然习惯但被打也会很痛的。

“我包你!”

“师父,这样讲话很难听,什么叫您包我……”

“不包你,你怎么跟我走?”

“……”

“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出过场。”

“出过了。”无阳淡然的回应,背后突燃的烈焰灼烧着,他将调酒放到吧台,轻轻推给丁平。

“丁平说你不会出场子!”几乎是咬着牙的声音,穆先生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令他如此愤怒的,却不仅仅是丁平欺骗了他!

“……”无意解释,因为此时的穆先生只顾着生气,绝对是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

一张卡片滑到丁平的手边,穆先生的声音冷极彻骨:“里面的钱,我包无阳的场,任何混帐话我都不想听……”

丁平狡黠的眼眸滑过黑暗:“无阳没有意见的话,请便。”

“丁管事,您真是痛快的年轻人呐!”穆先生双臂一紧,整个人拉住无阳闪到了黑暗中,吧台后已然空空如也,觅不到那对师徒的身影。

丁平擎起吧台上的酒,顺便将卡递给翎未:“刷光它!”

翎未垂着头,咂着舌,穆先生果然不是好惹的,而他们丁管事更不是好惹的!

好惊喜遇见你

丁平缓缓走向程夕若,他的胸口隐隐的痛,生怕走得太用力了,就会惊动睡在身体里那并不安分的生命源泉。

见到管事亲自托着调酒去招待新客人,司风马上捡起水晶玫瑰,跟着冲过去。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司影眼里一闪而过的哀伤。

“丁管事!”欠身行礼,侍者看到管事已经过来了,就悄悄的转身离开。

凝视着程夕若,丁平任由司风放下水晶玫瑰,将手中的酒献给他。

“欢迎您光临魅惑酒吧!我们的调酒师为您特别调制的酒,希望您喜欢。”

水晶玫瑰的火光映着程夕若的侧脸。司风微怔,莫名的震惊令他无法再多逗留,转身欲走。

“司风,招呼别的客人吧。”

司风呐呐的止住脚步,移向与吧台反方向的黑暗。

程夕若迎视着这个令他紧张的男人,托到他面前的酒在烛火中漾出馥郁的醇香,透出微微的酸。迷人的味道引诱了他,他将酒拿到手中,细细的打量。

“先生,酒是用来喝的。您知道,酒精是挥发很快的。”

“请问,怎么称呼您?”

“丁平,这酒吧的管事,您称呼我丁平即可。”

将身体移到一侧,方便程夕若能继续凝视吧台。

可程夕若的心里涌满了失落,直觉的,他知道自己要找人并不在那里了。

“谢谢您的招待。”程夕若微笑,苦涩的味道涌满了言语间。

“份内之事,您不必跟丁平客气。”

丁平恭敬有礼的注视着程夕若,在心中评价着,对比着。即使在这黑暗的酒吧,依然掩不掉程夕若若阳光般的明朗和温暖,站在他的身边,会让人获得安抚感,会直觉的去相信他,服从他。

丁平自己却不是这种人,不会有人会直觉的相信他,他们承认丁平的能力、相信他的能力、利用他的能力,却没有人会服从他。

“您是来找人的?”

“你知道我要找谁吗?”程夕若浑身一震。

“我想,凡是见过您的都知道您在找谁了。”丁平微笑。他并不想把无阳包给穆先生带走,可是如若不带走,难道要他们兄弟俩相见吗?无阳还没有做好相见的准备吧。

“我能见见他吗?”

“不能。”

“为什么……”程夕若的极度冷静令丁平欣赏,无阳虽然是杀手,但是绝对达不到如此冷静的地步:“我很想知道原因。您能告诉我原因吗?”

“他不在这里。”是的,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丁平评价着程夕若。

“也许,今天我来得不巧。”程夕若扬起灿烂的笑:“那么不打扰了。”

“等一等。这杯酒,是请你喝的,至少请尝一尝吧!”

“好!”程夕若捧起酒杯,他从未喝过酒,可是那香味一直在引诱他,于是他选择喝下去。

“丁管事!”方晓来很快的蹭过来,虽然姿势蛮难看的,他也是为了不发出声音。

“很丑啊!”丁平嫌弃的笑话他,接过了方晓来手中的卡:“翎未连送张卡都懒了吗?”

“翎未说有客人!”

丁平向门口眺望,果然有一朵水晶玫瑰移动着,引向另一侧的舞台斜对角。

“辛苦你了。”

“不会啊……他们现在都抢我的活干,我是很闲。”

“闲的话……跟着我吧。”

“跟着你……”方晓来暗自嘀咕,那真的是大条了,绝对会是一直近距离接触。

“方晓来吗?”程夕若放下杯子,在黑暗中发出声音。

“程夕若!”兴奋的低呼,方晓来跳扑到程夕若身上,四处摸摸:“你怎么来啦!”

“你在这里打工?”程夕若环视四周,目光停在丁平身上。

“是啊!”方晓来拉着程夕若,开心溢于言表:“似乎我有很多天没有看到你啦!”

“嗯,我想你了!”

“我也是!”

“明天,会回来上学吧?”

“会的!”

“明天,我们再聊吧,我会等你的。”

“好的!”

程夕若向丁平点头示意,感谢他的招待,便转身向黑暗尽头的门走去。

方晓来向那盏水晶玫瑰探手,想擎起来给好朋友照亮。丁平微微皱眉,飞速抄起烛火,另一只手拉住方晓来。

“他的眼睛没有适应黑暗,你去引他走,这交给我吧!”

方晓来用力点点头,冲到程夕若面前,牵起他的手:“让我来照顾你!”

“谢谢你,方晓来。”

丁平缓缓的压住步子,一盏晶莹的烛火浮在半空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第一回看到丁管事将火烫的水晶玫瑰擎得那么美,又是谁,值得丁管事亲自送出门去呢?

方晓来其实并不知道,水晶玫瑰只迎来不送往,而能用水晶玫瑰送出门的,必定是贵客中的贵客。丁平,纵容了方晓来。

程夕若踏出大门,水晶玫瑰即熄灭了。

手腕一甩,丁平把方晓来带进自己的怀里,背对着酒吧里所有的人,伏在他的耳边:“方晓来!”

“不要介意,丁大哥,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方晓来睁大眼睛,凝着丁平的目光,纯真无邪。

师父不要

位于魅惑酒吧二楼的无阳的房间被粗暴的拧开,一室明亮的灯光映得一切苍白萧煞。无法习惯光明的无阳本能的抬起手摸索着墙壁上的电源,被光刺痛的眼睛闭阖着,无法看清把自己一路劫持到此的师父。

手刚刚放到墙壁上,巨大的力量已经攫住他的手腕,而他的整个身体就像风中的落叶般不受自己控制的悬空起来,下一秒便撞击到一处坚硬的地方。闷闷的撞击声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丢到床板上。头一回,他深刻的意识到多铺几层床垫是多么的必要啊。

被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半张脸麻木,一串星光环绕着,无阳皱起眉。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如此生气。是什么惹师父生气了呢?

“师父!”勉强睁开眼,他看到穆先生正坐在床边,半身的翦影投下来,笼罩着自己,光明变成了浅灰色,已然不那样刺眼了。

“宝贝,见不得光吗?”穆先生温润的声音似水如风,灌进他的耳朵。

“师父……”无阳定定的盯着穆先生,从没有机会他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是个任性的人,盯着他看的话会被打。可是,真的很近,就在自己面前,近得连每一颗绒绒的汗毛都可以看清。

穆先生拥有着异常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的玉人、出水芙蓉的雍容、玉树临风的飘逸,极少有人能细细的打量和研磨,而他也只是在穆先生睡着的时候,才有机会。只是,睡着的人儿没有生气,充其量是一具美丽的娃娃。而当他睁开眼,傲立于杀手界之端,噙起惯有的笑,肆意妄为、孑独弃世、自由无羁之时,才是穆先生——独独未曾被任何人看透的穆先生。

“师父是不是很漂亮?”穆先生的笑似水含烟,被徒弟无邪的眼睛细细揣摩的同时,他也在把徒弟刻进记忆里。

曾几何时,单薄、坚毅、隐忍的徒弟变了,变得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成熟、出落成了英俊的男人、不再靠着“穆先生的徒弟”撑门面,而经过时间的过滤和沉淀凝在徒弟内心深处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

有一丝害怕……有一丝欣慰……有一丝感慨……有一丝迷惑……无限的愤怒……

是他抛弃了无阳八年之久,任性的远走他方没有一丝音讯。是他明知道集团的阴辣无情,还能放手丢下亲手抚养长大的徒弟,忘却自己为人父、为人师的职责。是他先选择了抛弃,又怎么能怪任何人将他珍视的人儿蹂躏践踏!

愤怒化成了沼泽,吞没着他的理智……亦或者,他从来无视理智的存在,不为任何事物羁绊,即使是无阳!

他害怕,害怕从无阳嘴里真的吐出那两个字作为答案:漂亮。

由来,漂亮对于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否定了存在的价值,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限度。即使是杀手,容貌也会是禁忌。

“师父……”手指有了它自主的意识,无阳迷离了双眼,指尖抚上师父的脸,沿着柔顺的线条滑动,勾勒着十八年对师父的眷恋和迷茫。

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穆先生想也不想的抽了无阳一个耳光,他最恨别人像看女人一样去看他。

八年,一片空白的八年。

穆先生疯狂的眼神扫上无阳的脸,宽阔的胸膛,修长的身体。

仿佛已然剥去衣物,上面布满了肮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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