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没有露,否则露的也丑。
覃小贝被打败的气恼慢慢消退,想想一点也不能怪果果。都是自己主动挑起兼自不量力,于是打个哈哈笑道:“那好,今天比试到此为止。果果快将赏银收下。”
“谢郡主!”果果象只欢快的鸟儿,唰地飞过来抱住了三只小元宝,仰着喜开花的小脸美滋滋地问覃小贝:“郡主,我们明天还比吗?”
嗬,来劲了,还会挑战了。
覃小贝一咬牙,道:“当然要比,三局两胜。”
不过,她摸摸摔痛的屁股,心中实在没底。
南京卷 29 打小怪
“阿贝,干么愁眉苦脸?”
自从南山皓正式收覃小贝为徒之后,就以“阿贝”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的爱徒。
真难听。不过覃小贝还是乖乖地应道:“没有啊,师傅,……只不过被人打输了。”
立在后面的果果神气活现,腰板挺得倍儿直。
“嗯?他是哪家门派,哪路大侠啊?”老头挺关心徒儿。他也不先想想就凭覃小贝的碗底水的功底,凭什么去和别人打架啊。
覃小贝不好意思说了。站在后面的果果明显比自己矮上半头,还比自己小上一岁。
“师傅,那个人就是我呀。”果果忍不住答腔了。在果果的记忆中,昨晚的比赛实在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果果打倒了郡主,而且还领到了赏银!哪家府里会出现这种的情景,哪一个丫环能享到如此待遇!
南山皓哼都没哼一声,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果果的话。他只有一个徒弟,但并不拒绝旁听生。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拳,出门被人扁。”南山皓语重心长对覃小贝说,“过来,我先传你几招拳法。”
覃小贝大喜,走到师傅面前,耳朵竖起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南山皓缓缓举起左手,覃小贝照样学样,一样向上举起左手。再后面的果果作为陪读,也跟着照猫画虎地举起手——她可不想落下郡主新学的秘密武器,晚上还有三局两胜的比赛呢。
南山皓举手,抬足,扭腰,转身……缓缓将九种招式一气演完,收式后问覃小贝:“可都记住了?”
覃小贝点头,随即将刚才的招式从头到尾重做了一遍。果果本来只记了个三招两式,看着覃小贝重做一遍,顺带记起了七七八八。
“打架人人都会,打赢却需要技巧。凡留下来的套路招式,都是武学前辈从实践中抽取总结出的精华。”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南山皓没有任何废话,简洁明了,直述扼要。
“师傅教你的招数,一要练得熟,熟能出快生巧;二要有所悟,从心里明白一招一式的生发缘由及转化妙用。你先说一说,方才九式中,你都感悟到了什么?”南山皓眼睛盯着覃小贝问。
覃小贝闭上眼睛,将全部动作在脑子里重新路演一遍,连贯起来的动作构浮出了一系列形象的画面,一个抬头四顾、扬角警觉、冷静回转、用角反击的动物渐渐清晰起来。再联想到昨天来南苑时,看到师傅即将操练结束的五禽戏……她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鹿。师傅教的是鹿拳?”覃小贝睁开眼睛有点自信,又有点怀疑地说。
南山皓没有说话,眼睛中放出异样的光彩,同是心中大为欣慰,庆幸自己眼光没有看丢。——方才他传授给覃小贝的,正是五禽戏中的鹿戏。
果果在后面禁不住笑了。怎么可能,有虎拳龙拳蛇拳鹰拳,个个都是厉害的角色,那低眉顺目的梅花鹿,也能从它们身上演化出拳术,即是有的话,也是温顺挨打之术吧,哈哈哈。
从师傅的目光中,覃小贝知道自己说对了,受此鼓舞,她将对每一招式的感觉、体悟一一道来:鹿是温顺的,也是警觉的,关键时刻还能出其不意以角作器给敌致命一击,攻则全力,退则速走果果发现郡主原来还很会讲故事,童话故事。奇 怪{炫;书;网的南老头听得还直点头。
南山皓对覃小贝的悟性和回答大为激赏,但是没有出口表扬一句,只是淡淡地纠正了一个覃小贝的误点,深入点明了几个她未想到的要点,便让覃小贝下来带着认识多多练习几遍。
接着,拳法暂放一边。南山皓开始传授覃小贝丹田之气的蓄养,大小周天的妙用,内功与拳术如何结合……这此内功内容,果果就完全听不懂了,不过她也根本不在意,什么丹田冲脉、心动形随、形断意连、意到气到、气力合一,这些天书似的让人脑仁疼的名词,果果还懒得记呢。以前从向天傲那里学来的套路就几十种,对付全都忘光光的郡主,绰绰有余了。
之后,覃小贝在南山皓指导下,开始打坐运功。果果觉得无聊,趁他们不注意,找小童聊天去了。聊起来知道小童原来是府里女仆林萱的侄儿,而林萱呢,现在已出府去了。
原来被朱贝儿斩断双脚的郭达,向刘总管提出的一个心愿,就是将卖身王府的林萱赎为自由人。郭达林萱二人原本互有情意。郭达断脚后提出的最后一个心愿大大感动了林萱,林萱不嫌郭达有残,愿意终身照顾郭达。王妃知晓后,成全了二人的心愿,不但还了二人自由之身,还赚送两人重重一笔银子,使得二人在南京城安了家,还开了一间栽缝铺,夫妻二人将小铺整得风风火火,每天生意不断,乐在其中,最近还雇了一个帮手呢。
郭达倒是因祸得福。果果想着把这个消息告诉郡主,后来却一直没有想起来。与小童聊到阳高影短,果果才磨磨蹭蹭又回到南山皓和覃小贝演武的场地。
此时覃小贝已经将身内气脉运转练习了整整一个时辰,起来后结合运用到五禽戏中,初步体会了气力合一的无穷妙处。
看到果果晃过来,南山皓努了一下嘴。覃小贝心领神会,她也想马上验证一下学习的效果。
“果果,我们现在就比试。打赢我一回,就赏你一两银子。”
果果一下来了精神。天没黑呢,郡主就等不及了,看来这个月自己财运当头啊。
果果喜滋滋多问一句确定:“银子回去就给吗?”
覃小贝心中不快,本主什么时候会赖你的银子。她应了一声当然,又补一个条件:“如果你打输了,就倒给我半两银子。”既然你敢怀疑本主的人品,给本主讲条件,那就让条件更公平一些,也让本人赢个彩头。
果果想一想,赢了得一两,输了赔半两——划算!再说了,自己怎么会输呢?昨天狂赢郡主的胜利场面还让果果兴奋不已。
果果爽快地答应了。与覃小贝面对面站好,没等人喊开始,就一头向覃小贝撞过来,想重演昨晚第一回合偷袭的成功。
只是,一夜一昼,会有多少事情悄然发生,会有多少事物轰然变化,知音会相识,情人会分手,冒出的小草会变绿,光秃的蓓蕾会绽放成玫瑰花。还有,覃小贝会从一个武术白痴变成一个初具内功的入门者。
果果象小老虎一样猛扑过来,覃小贝象早有警觉的小鹿一样一闪不见。果果撞了一个空,而且发现郡主没了。果果收脚急回头,看见覃小贝双手化爪,如两个张开的鹿角,上下呼应着朝自己双肩抓来。
果果大吃一惊但并未慌张,哈,这不是南老头刚教过的五禽戏中的鹿戏么,这一招我也会!果果同样双爪举起,同样犹如两个张开的鹿角,与覃小贝正对着冲去。
二鹿相抵,双手正好抵住双手;四目相对,眼睛中闪动灵动与得意。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覃小贝迅速变招,手如大鹿长舌朝果果脸上卷去,果果急低头险险躲过。
麀鹿濯濯,白鸟翯翯。覃小贝乘胜追击,双臂似网,从上往下向低头的果果罩去。果果狼狈后退,险些跌倒。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覃小贝当中再补一拳,让方寸大乱的果果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拳头正中在下巴之上,果果一声怪叫,象只死鹿猝然倒地。
第一只小怪,终于被打倒了。覃小贝顶天立地地站在那里,看着打倒在地上的果果,轻声但清楚地告诉她:“你输了,半两银子,赔我。”
果果再一声惨叫。覃小贝的拳头打得不算痛,因为覃只用了五分力,果果惨叫心痛的是:自己刚刚暖热藏好的三两银子,现在只剩下二两半了。
果果翻身站起,她想了想,决定还是用自己最熟练最拿手的——向天傲所教授的拳术套路——快速痛击覃小贝刚刚新学的鹿拳。
果果拳头上下翻飞,似一阵紧密的小旋风,先声夺人地向覃小贝铺天盖地卷来。以老对新,以熟对生,不信这回打不倒你。
旋风刮到覃小贝身边,覃小贝举手相迎,一招“鹿架”,挡住果果袭来左拳,再一招“鹿架”,挡住果果紧接的右拳。果果眼花缭乱的疯狂进攻,就在貌似简单、平淡这极的反复应用的“鹿架”中消弥于无形之中。
山为寻常,可挡万风;水为普通,可淹万物。万物至理相通,领悟到拳术的根本和鹿戏的精华,一招足以化去万招来攻。当然,这要建立在双方实力悬殊不大的前提上。
果果一长套路打尽,已然累得气喘吁吁,面前的覃小贝只是一招“鹿架”,却像竖起的一道魔墙,将自己上下左右的进攻尽数挡住,且神态自若岿然不倒。
果果惊奇而绝望,就在手脚放缓暂喘口气之际,覃小贝已出招,一招“鹿抵”,抵得果果四脚八差叉仰面倒地。
“好。”从开始观战未作一声的南山皓,捋须下了十字评断:“小鹿初鸣野,阿贝已入门。”
覃小贝俯视着果果,信心饱满地说:“你又输了,半两银子。——再来!”
果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地稳稳地托住她,阳光暖暖地铺洒在她的脸上,她不想起来了。明知打不过,还要再来,还要输银子,那不是疯子加傻子么,果果才不会呢。虽然没想明白郡主为何在半日之内功夫进展神速——郡主的怪事本来就多,果果也懒得去想了——但果果已然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这个主意足以能保证,将她刚丢掉的一两银子再赚回来。
果果眨眨眼睛,骨碌一下站了起来。
南京卷 30 升级
南京城外花似锦,出门俱是武林人。
打败了果果,覃小贝豪气满胸,慨然将自己归入武林中人。要不是残有的一点理性仍发挥着作用,她可能就骑上白马王子挥鞭出城,主动寻找山贼算帐去了。
趁着刚开学三天的热乎劲,回到拾贝苑,覃小贝整个下午都在专心打坐练功,分分钟都有更新的境界一层层涮屏般的出现,似乎仅凭着鹿拳九式,她就足可以横走天下,天下无敌。
从座中起来,再演过几遍鹿拳,太阳已经西挂枝头。覃小贝眼睛不自觉地寻找果果,打遍屋内无敌手的感觉真是太让人难受了,果果,果果呢,不行打一场就赏二两银子。
果果猫一样悄没声地进来,溜到屋边眼睛溜溜地不作声。
覃小贝刚想开口,望见果果鬼鬼的样子,便欲擒故纵有意不理她。呼唤平蝶上茶漱口,自己漫步走到院中。
果然果果抓耳挠腮跟了出来,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覃小贝有心观花。这沿墙芍药今年开得红艳艳一片,真个是旺盛如火。
“郡主。”
“嗯。”(早就料到你会憋不住,丢了一两银子你能善罢甘心,且听你能唱出什么新花腔。)
“您的拳法是越发精进了。”(常规马屁)
“嗯。”
“要不,找个人比试比试?”(还是回到主题上了吧)
“还有人有这个胆子吗?”
“郡主,有钱能使鬼推磨,加大彩头啊。”(好小子,打一场一两银子都嫌少了,你就有一定赢的可能性?)
覃小贝瞟着果果,口里说道:“那你说加到多少呢?”
果果连忙说:“陪打的赢了,赏二两银子;郡主赢了,得一两银子。”(没出息,还以为你开多大价呢,原来只涨了一两银子。)
不过覃小贝何等聪明,及时查到果果话中的一个漏洞:“陪打的赢了,本主自然会赏他二两银子;若是我赢了,又是谁得这一两银子呢?”咱先把主谓宾弄清楚了。
“自然、自然是郡主得了。”果果心中止不住失落。琢磨了一下午,有心在话语中做一个埋伏,这样己方赢了得二两,输了得一两,总归是有银子拿,没想到郡主一句话就把潜伏的漏洞给堵死了。
“那好,趁着本人现在有闲有心情,来吧。”覃小贝象电影中的黄飞鸿一样摊开手掌,冲着果果摆了摆。
果果嘿嘿一笑,没有上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郡主,您是高高山上一棵松,果果是深深谷底一棵草,您就是把果果打趴下一百次,也很难有什么长进。所以,果果给您请了一位旗鼓相当的高手。”说到这里,果果回头冲院外高喊:“进来吧,虎头。”
虎头蹦达蹦达从外面跑进来。
上午果果被覃小贝第二次打倒在地,就已经清醒地认识到,形势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变化:她再不是郡主的对手了。更为遗憾的是,她不可能再从郡主那里领到打赢的赏银了。这让果果无论如何都很难甘心。
自己打不过,不等于别人打不过。果果马上想到了王子默。但王子默作为神一般的高手存在,果果根本没有信心和可能请得动他,让他去和覃小贝比武。那么虎头,就成了实际可能的最佳人选。
于是,在下午覃小贝打坐练功的时候,果果偷偷跑到了欢喜苑。老天有眼,今天王子默独自去了城外一个较远的地方,而把虎头留在了家里。果果先掏出一把盐水花生,慷慨地与虎头分享,接着杂七杂八地瞎聊,很快扯到郡主的武功上,说郡主正在急寻陪练的高手,最好是男孩,因为男孩更勇敢、更强壮、更结实,郡主急需的就是实战提高,最好能把郡主打败——当然是点到为止地打败——而且郡主还有赏银,打赢了赏白银一两,打输了却不用赔。以果果的如意算盘,先在话中设下埋伏,这样虎头打赢了,她便有一两银子的抽头;虎头打输了呢,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本着助人为乐的思想,虎头爽快地答应了,王公子交待过,隔苑有什么命令和要求,要尽量马上做到。于是虎头对果果说,郡主命令理由遵行,打赢了银子无所谓,与果果平分好了。
果果大乐,这样赢了自己就有一两半的进帐。不过她也没有大意,先对虎头做了下实战测评:自己用最猛最狠的招式突然向虎头发起了偷袭。
虎头竟然躲过了。两人对打只维持了一个半回合,果果便被虎头一个铲腿铲个了跟头。
果果从地上爬起来满意地点头,以牺牲自身做了回标杆,她评定虎头的功夫至少比郡主高三十个点以上,而且力气还要大好多。
于是,她把虎头领到拾贝苑,让虎头先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给覃小贝灌迷魂汤去了。
不料覃小贝明察秋毫,直接挑明了说陪练打输了也要赔一两银子,这让果果的风险成本一下大增。不过事已至此,果果无路可退,而且也认定壮壮的虎头根本不可能输,于是答应了下来,扭头喊出了强援虎头。
其实覃小贝根本不在乎什么银子,十两八两更多的银子,对她来说都是可以忽略不较的东东,她要的是意愿随时可以满足的痛快。果果肚子里那些的小九九,覃小贝心里一清二楚,太忙时与她懒得较量。这次纯粹是提醒果果,让她少打自作聪明的小算盘,才特意设下打输倒赔一两的规则。至于是果果上场,还是虎头、狗头上场,那都无所谓。虎头上场,覃小贝还更高兴一些,一则他是新人,二则他是男的。
覃小贝最终要打的,就是真正的对手——男人。
闲话少说,第一场,虎头颇为拘谨地试探性进攻,均被覃小贝以“鹿逸”招躲过,或者以“鹿架”式挡回。果果在场外不住声地大喊助威,表面音里给郡主加油,实际效果让虎头放开手脚。
虎头渐渐放开了手脚,从王子默那里学来的北派长拳,威力发挥得越来越大,将覃小贝逼得连连倒退,几次防线险些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