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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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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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强忍著泪,试著代他说出其中一项目的,「娶我,只是为了牵制我爹吗?」
    心绪悠晃的怀炽,并没有听清她的问话,他修长的指尖来到她的眼角,轻轻勾曳出 一颗灿亮的泪珠。那泪看来像珍珠,可是即使珍贵,他也不想得到它,他要的是她往日的笑。
     与她相处的种种如浮光掠影地划过他的眼前,她在被他揭开盖头时,灯火下娇美的模样,令他印象极深极深,怎麽也无法磨灭或是遗忘。为了她,他亲手将她包拢在一个不知外头风雨的温馨小世界里,小心翼翼地珍护著;为了她,他努力将自已分割成两个人,可是他也知道,他就像个踩在薄冰上的人,虽是恋恋不舍不忍离去,放不开、也放不下她,但他脚下的梦境,是那麽地脆弱不堪一击。
    他曾向自己保证过,他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
     「骗我呀,为什麽你不骗骗我?」堤邑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一分的静默,手握成拳用力捶打著他的胸口,泪珠颗颗翻滚出她的眼眶,「就说你从没有这麽想过,就说你只是因为爱我所以才娶我……」
    他任她捶打著,「我不想欺骗你。」他也想过用欺骗来否认,可是他却发觉,或许他可以欺骗天下人,他却无法在她明澈的眼瞳前撒谎,他想给她的,都是最真的。
    堤邑俯在他的胸前,落泪纷纷。
    是的,他并没有骗她,他只是没有告诉她而已,他只是把另外一个目的隐瞒起来而已,可是,她倒希望他能够骗骗她,或是哄哄她也好,就是不要让她去承认这个现实,但他却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的面前,用诚实来认罪,这教她要怎麽原谅他?
    她十指深深陷入他的衣裳里,揪扯著,「在你对付我爹时,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
     「有。」他的胸膛沉沉地起伏著,「所以我选择了隐瞒。」
     「当瞒不住的时候到了呢?你又打算怎麽办?」将来他又该如何处置她呢?他已经没有谎言了,那她又该怎麽继续存在?
    怀炽闭上眼,他并不想让她来面对这一天,他并不想在她倒映的泪珠里看见这样的自己,这般不知该如何启口、不知该如何拾掇她芳心碎片的自己。
    逃避,他原是想逃避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软弱,巧言善辩、妙笔生花、辩倒朝臣的他,却在此时说不出一个字,也检不出一个方法来面对她。
    心灰接二连三,当堤邑抬起螓首时才恍然看清,这个世界灰凄得不可思议,而近在眼前的他,是那麽地疏离遥远。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这才是真正的雅王怀炽。可是那个曾经在桃花盛开的树下,在她发上簪花的男子呢?那个曾在夜深时分,持著笔墨未乾的情诗来到她面前,为求看她一笑的男子呢?他是不是……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这场婚姻,也只是个骗局吗?」堤邑轻轻推开他的胸膛,眼角的泪水就快乾涸。「不是的……」他亟欲解释,却看她的身子晃了晃,「堤邑?」梦境已杳,去如朝雾。堤邑仰起头,感觉她的天地,仿佛已裂成片片,朝她倾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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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烛影摇曳得很不安定,奄奄欲熄中闪烁得份外妖艳,仿佛在熄灭前,也要灿烧最後一分的美丽。
    堤邑在榻上翻移著身子,睡得很不安稳,她扬起皓腕,试著想掩往耳际边不断如潮水般涌入的嘈杂人声。
     「润儿……」她蒙蒙地睁开眼,辨识出床旁润儿的身影。
    润儿轻轻拨开她额际汗湿的发,「你醒了?」
    从她在厅里倒下後,她就一直睡至深夜,怀炽请来的大夫说,是风寒的缘故,可是润儿知道,在这日暖的春末,一个小小的风寒,并不会使坚强的小姐倒下,她倒下的原因!是那些藏不回去的事实。
     「外头怎麽那麽吵?」堤邑撑著身子在床上坐起,虽然脑际昏沉沉的,但她还是抚著额,试著听清外头远处传来的争吵声。
     润儿的眼珠子不安地团转,「呃……」
     「我爹?」她顿了顿,扬起眼睫,在嘈杂声中辨认出那熟悉但久未闻的人声,「那是我爹的声音?」他不是不愿见她吗?
     「老爷明日就要离开京兆,但他听说你病了,所以想来看看你……」润儿心虚地转著十指,脑里一刻也不敢忘记怀炽曾交代过她的话。
    堤邑听了忙著想下榻,寻来了外衫随意地拢了拢发。
     「小姐。」润儿忙不迭地想阻止她,「你身子还很虚,姑爷吩咐我别让你出去受凉。」在小姐倒下後,怀炽便发了顿前所未有的火气,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烧过一回,这次她要是再不听警告,只怕怀炽会将她逐出府去。
     「放手。」她不理会,挣开润儿,拖著乏力的身子往外走。
    当堤邑站定在大厅的入口处,窜进她耳底的,是辛无疚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要带她走!」他不要输得什麽都不剩,最起码,他要带回使他遭受挫败的主因,多少弥补一些他遭损的自尊。
    无视於辛无疚带来了多少人马来助阵,怀炽面无表情地定站在厅中,任辛无疚由好言好语至恶言相向,他还是丝毫不改已定的决心。
     「人,是我的。」一字字地,他清楚的让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听见,「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休想从我的身边带走我的妻。」
    站在怀炽身旁的冷天海,头痛地拧著眉心,实在是想不出有什麽法子,能阻止这个因为堤邑而气恼过度,已经听不进只字片工闲的怀炽别再和辛无疚结梁子。早知道他就不该告诉怀炽,辛家的人这阵子是怎麽赏堤邑闭门羹,而辛夫人又是怎麽对待堤邑,否则怀炽这场来得又急又快的怒火,也不会在辛无火登门而来就烧得那麽旺。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麽还不放开她?」辛无疚憎恨他的理直气壮,直朝他伸出手,「你若是不珍惜她,那麽就把她还给我,我要她这个女儿!」那是他一手养大的独生女,也是他亲手错置战场的弈子,只要能要回她,那麽他或许可以将她再放进另一个可让他高攀的权贵世家。
    怀炽沉下了脸,忽地默然,不一会,他紧拢著剑眉,眼底闪烁著锐利危险的目光,像要噬人下腹。
     「谁说我不珍惜她?」他冷著声,却掩藏不住语气里的极度愤怒。
    辛无疚被他认真的眼眸震慑住了,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麽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你珍惜她?」怎麽可能?这个在朝中以诡诈扳倒群雄的人,怎可能对待提邑有一颗柔软的心?
     发自肺腑,怀炽说得斩钉截铁,「我比任何人都珍惜她!」
    堤邑也因他而怔住了,本欲往辛无疚那方投奔行去的脚步,止顿在他的这句话中。
    下了朝,怀炽是不说谎的,这点她知道,而她也清楚,在嫁他以来的这段日子,每日每日,她都是在他的柔情中醒来。她就像是一株他细心养护的花儿,依赖著他的珍惜而盛开,无论何时,他都和初相见时一般,他那可以倚靠的肩膀、可以拥抱她的双臂,只要她开口、或是不须她开口,他都毫不吝惜地为她提供或是敞开。
    她更知道,在他把梦戳破前,这场梦境,是多麽的瑰丽。
     「你爱她吗?」辛无疚恼羞成怒,话锋一转,直转移至怀炽最弱的弱处质问。
    为怀炽暗中捏了把冷汗的冷天海,才想上前为对这种问题回答不出来的怀炽解围,但却在眼角馀光中,发现了堤邑的存在。
    他一手掩著脸,「完蛋……」
    冷天海的想法是对的,怀炽是真的回答不上来,即使已在心中问过自己千百回,他还是分不清他对堤邑怀著的究竟是爱还是想珍惜的柔情,而在他柔情背後的东西,到底是什麽?是什麽原因、什麽动力,才能让他如此珍待她?
    望著不置一词的怀炽,堤邑的心在滴血。
    他每沉默一分,也就愈将她的心割裂一寸,他的无言,比任何利器都来得伤人,而他的不语,就快将她四分五裂再不能合拢。
    在被他利用尽了後,到头来,他甚至连一句爱也说不出,他说不出口的原因是什麽?是像律滔说的不懂爱吗?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爱过?
    她已经看不清了,那个像楼住在迷雾里的男人,她怎麽也无法描绘出他更实的模样,她更构不著他不知藏在哪的真心。
     「王爷……」冷天海忍不住要打破僵局,轻拉著他的衣袖,提醒他快把话说出口,因为站在门畔的堤邑,她那张小睑凄楚得雪白无色。
    怀炽扭头过去,赫然发现堤邑不知何时已站在那,令他的心房猛地揪紧。
    她听见了多少?盛载在她眼底的,是失望吗?
    「不是叫你别让王妃出来吗?大夫说她最少也要躺上个两日才妥当。」他大步大步地走向她,首先瞪向一旁扶持著堤邑的润儿,把没来由的心虚,全都转移在怒火里。
     「别怪她……」她费力地推开他的怀抱走至厅中,几乎无法忍受他在这时再碰她。
    他怅然若失地看著自已空荡的双掌,「堤邑……」
    辛无疚马上咬住这个机会,「堤邑,跟我回去。」既然女儿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看清怀炽是个怎样的人了,他更有权利将她要回来。
    但堤邑却站在厅中不动,完全没有准备该怎麽来面对两难的局西。
     「还不走?」辛无疚瞪著她生根的双足。
     「我……」她语气颤颤地启口,思绪摇摇欲坠的,没有一个可攀附的方向。
     「你是我的妻。」怀炽站在她身後缓缓地说著,声音里藏著一抹忧伤,「你忘了吗?」
    因为他忧伤的音律,堤邑忍不往回头看他,而他迎向她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充满了会让她轻易陷入的十里柔情。
    他们……要她选择吗?可是,他们怎可以这麽残酷?他们是希望她怎麽选择?
    此刻的她,是个站在路口的人,往前一跨,就将是海角天涯永不能回头的棘路,而她,还要承受著妇德的鞭笞;若是回过头走回去,心中那因他而不能愈合的缺口,又已经百孔千疮,并且还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一辈子。
    喉间极度焦灼哽咽,泪水在眼眶里苦苦徘徊,她试著想启口,却发不出声,她知道,她必须说些什麽,可是她更怕在开口了後,无论说什麽、无论选择了谁,她都将後悔一辈子。
    虽然,过往的种种犹如轻烟,更像一声叹息,在转眼间便过去了,什麽都覆水难收。
     现下,她可以重回父亲的怀抱,摆脱过去的一切和伤人的旧情,重新做人或是另觅新情新婿,再将整座天地换个颜色,而後在无声的日子里,一点一滴的忘却这个深扎在她生命里的男人。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收不回来的不只是过往,在怀炽身上,她收不回来的,还有她曾倾尽全部的爱。
    欲窒的气息,在对峙的三方中不断地累积,怀炽等待著,辛无疚也等待著,而在这两名男子的眼中,堤邑都看到了心碎。
    为什麽情字会让每个人都心碎?无论是亲情或是爱情,是不是只要与情字沾上了,就注定将有此下场?
    沉默悬者至顶点後,辛无疚赤瞪著眼,额上青筋直跳,不敢相信她竟因爱而盲目至此,看不穿、悟不透的在犹豫。
    他忍不住暴喝:「难道你还不明白他只是想利用你?」
     「我明白……」堤邑极力将眼眶中的泪珠压下去,抖颤地握紧拳逼自己把话吐出,「可是,他是我的夫。」从过了门之後,她就已经不再是辛家的人了,纵使是死,她也是皇家的魂。
    他用力拍著胸口,「那我这个父呢?」
     「爹……」她艰辛地唤,眼中泪影浇浇。
     「在家从父,出了阁,她本就该从夫。」怀炽走至堤邑的身後,伸出双臂将她圈进怀中拥紧,不容实疑地迎上辛无疚的目光,「她是我的妻,谁都不许从我的手中夺走她。」
    「你真的要他?」辛无疚无法接受,觉得自己在官位被夺走後,又再一次地被剥夺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我不能选的……」她能够选择的时分早已错过了,早在春日来临时,她就不该在盛开的桃花树下遇见他,而那时,她也不该选择把心给赔上。
    沉默忽地降临在辛无疚的身上。这次,他败得彻彻底底,什麽都输了,就连血脉相亲的女儿—也要背叛他……
    长久的静默过後,他抬起头来,眼中有著不回头的决绝,「咱们父女,就到今日为止,此後,再无瓜葛。」
     「爹!」堤邑忙不迭地自怀炽的怀中挣开来,直要追上辛无疚疾行离开的步伐,但脚边的罗裙一绊,令她不住地往前倾倒,而迫在她身後的怀炽,则急忙将她揽回怀里。
    低首看著怀里泪水恣意奔流的她,怀炽不舍地在为她拭泪时,发现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而他掌下的温度似乎也更高了些。
     他回过头,「天海,快去请大夫来。」
     冷天海沉重地叹了叹,无奈的在这深更夜半的时分,去把方送回去的大夫,再从被窝里挖起来再将他打包带来这里。或许,乾脆在府里弄间客院好了,因为照眼前的情形来看,往後怀炽将会很需要大夫也说不定。
    辛无疚离去的背影,一步步地,被吞噬在浓重的夜色里,堤邑偎靠著不肯放开她的怀炽,断了线的泪背叛了她的双眼,不可抑止地逃离眼眶坠落,在落地时,成了一朵朵的泪花。
    她气若游丝地低喃,「你怎麽可以……」
     「你说什麽?」他听不清,忙将她更抱近自己。
     「你怎可以将我变成一个有罪之人?」她迎上他的眼,眼底满是憾痛。
    怀炽怔住了,「有罪?」有罪的人怎会是她?再怎麽样都有他挡在她的面前,她不该接受一丝一毫的风雨。
    她幽侧地闭上眼,「是的,我有罪。」
    此时此刻,堤邑终於明白那日怀炽为何要带她去看烟花,也明白了怀炽会选她为妻的理由,那些从前她所理不清的心事,此刻她全都洞悉明白。
    他爱的不是她,也不是她的文采,他爱的是她的身分和地位,藉由她,他可以将他人伤得更深更重。如果伤人是一种罪愆,而他的双手也已沾满了罪孽,那麽,她的罪比他的还深,因为她是助他的创子手,她有罪的,她与他同罪。
    环首看向四处,堤邑的眼虽有些迷茫,但她却觉得从没像此刻这般看清世界过,现在的她,看清了她所处的地位、所站的位置,在她的双足下,是个进也不是退也不得的绝处,夫家的人视她为弈子,在利用完她後,她将不知再如何自处;而父家的人,则视她为叛徒,斩断了血脉亲缘,留下孤单的她。
    在梦醒这日,堤邑才发现,她的爱情是一场骗局,就连春天也欺骗她,是春天护她进入这场梦境,并把她推陷入无可挽救的忧伤里。
     ☆☆☆☆
    月色是如此诡红妖娆,堤邑在月下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清扬的风,将萧瑟的园子吹得飒然作响。
    曾经蛇紫嫣红、花绽如海的美丽庭园,一夜之间,花凋了,落花漫天飞舞,残风将林里的碎花掉叶自地上吹起,在空中旋绕成一圈又一圈,直窜上天际,奔向妖光般焕红的月。
    她柔顺的发丝轻曳如波浪,衣衫在凉风中恣意地飘荡,月下看来,莹莹闪亮,风来了,像是掀起一双羽翅。
    怀炽还记得,他曾觉得她像是失了羽衣的仙子,因为莫可奈何,所以停留在不属於她的人间。可是他也记得,她的羽衣是一双丝绸做的丝履,她一直都穿不惯,因此,她这名流落人间的仙子,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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