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夫下手又稳又准,却不知道,原来还得加上一个又狠又毒。
唐佳人心惊胆颤,侧头看了战苍穹一眼。
战苍穹竟然明白了那一眼的含义,顿时心花怒放,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儿照顾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落到公羊刁刁的手上。
黄莲忙上前,压住羽千琼的伤口,不让血快速喷涌。
二王爷噌地站起身,用紧张的声音问:“如何?”
公羊刁刁将西锦衣卫的毒辣长箭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嘭地一声,回道:“一脚出了鬼门关。”
二王爷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箭羽,看了看箭尾上的西锦二字,眸子就是一缩。
公羊刁刁继续道:“另一只脚能不能守得回,就看他造化了。”
唐佳人慢慢嘘了一口气,决定等会儿乘人不备,就给羽千琼喂些血。都说人参能吊命,她这棵行走的人参姑娘,也到了出手救助世人的伟大时候了。嗯,给羽千琼血,她甘愿呢。
二王爷放下箭,问:“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出来,本王的库里若是没有,立刻去宫里求。”
唐佳人颇为诧异地扫了二王爷一眼,见他不像作伪,看来是真的关心羽千琼。可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二王爷对羽千琼是真心的好,为何总对他拳打脚踢?看起来,就像恨他不死一般。总结来看,就是一撮白毛有病!
公羊刁刁将根本没沾一滴血的双手放入清澈见底的铜盆里,在水中轻而仔细地揉搓着。水中倒映着他的眉眼,有着别样的神采,与往日绝不相同。
待他洗干净手,这才在小药童服侍下,将双手擦拭干净,取出银针,封住羽千琼的几大要穴,减慢血流的速度。
唐佳人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心。否则,她怎么会觉得,公羊刁刁在拿羽千琼出气呢?洗手什么时候洗不行,为何不先给羽千琼止血?
嗯,可能是她不懂,止血也需要个间隔时间段?
唐佳人扫了步让行一眼,想等会儿问问他。
可步让行从战苍穹出现在屋里后,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这会儿已经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充当摆设呢。
唐佳人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羽千琼,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之色。所幸,二王爷此刻也是忧心忡忡,倒也没注意这些人的异样。
是啊,怎会没有异样,若静下心来细看,就会发现,公羊刁刁已经用粗壮的银针取代了纤细的银针。一根接着一根地戳到羽千琼的身体里,虽看似精准无比,却带着一股子心狠手辣的劲儿。
战苍穹看着纳闷,总觉得公羊刁刁对羽千琼的态度有些不同。此刻,若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公羊刁刁那么扎,倒也不为过。难道说,公羊刁刁晓得羽千琼和唐佳人的关系?乘机报复?
战苍穹打了个冷战,再次暗自发誓:定要强身壮体,不能生病,不能落在公羊刁刁的手里。
黄莲看了公羊刁刁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他真把人给戳死了,于是对唐佳人道:“公子施针,最是耗神。你拧个帕子,给公子擦擦汗。务必轻柔。”
唐佳人的睫毛轻轻一颤,应道:“诺。”
公羊刁刁的针下得有些深,羽千琼发出一声闷哼:“呜…… ”
第八百五十章:粗针嗖嗖嗖……()
羽千琼趴在床上人事不知,公羊刁刁坐在床边为其针灸,唐佳人举着帕子准备为公羊刁刁擦拭汗珠,战苍穹斜倚在床尾看着三人,二王爷对赵胜武耳语几句,步让行继续充当不起眼的摆设,黄莲斟酌着写好药方,只等着公羊刁刁施针完毕给他过目。
唐佳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望着公羊刁刁,便用眼睛一寸寸确定他是否安好。她发现,刁刁的脖子上有大片浅淡的疤痕,且小臂上也有。
唐佳人的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这些疤痕,都源于她之手。若是她再仔细些,也不会将刁刁打昏在百娆阁里,任他被火烧成这般模样。一定很痛。
唐佳人很想用手轻轻触碰公羊刁刁的伤疤,用鲜血抹平那些狰狞的褶皱,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装作不认识,用帕子擦拭掉他额头细密的汗珠。
唐佳人的触碰,令公羊刁刁的身体微僵,下手就失了分寸,令羽千琼的身体抽搐起来。
唐佳人立刻收回手,二王爷当即站起身,大步走到床边,问:“怎么了?”
公羊刁刁倒是十分镇定,拔出插错了的银针,照着羽千琼的后腰就刺了进去。
羽千琼不再抽搐,四肢瘫软在床上,继续陷入到昏迷之中。
唐佳人的嘴角抽了抽,不敢再给公羊刁刁擦汗,生怕羽千琼被公羊刁刁折腾死。哦哦,不,不是,是一不小心扎死。
二王爷的眉头皱起,却没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懂岐黄之术,不晓得公羊刁刁的手法有没有问题。若因胡乱干涉,影响了治疗,反倒得不偿失。
公羊刁刁又接连施了几针后,嘘了一口气,站起身。
黄莲立刻凑上去,将写好的药方给公羊刁刁过目,口中询问道:“公子,您看可有不妥之处?”
实则,黄莲的医术已经十分了得,但在公羊刁刁面前,他却不敢托大。
公羊刁刁一眼扫过,道:“把曼陀罗去了,换成田七。”
步让行终是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公羊刁刁一眼。
黄莲点了点头,道:“曼陀罗虽能止痛,但患者唯有痛了,才能恢复得更快一些。换成田七,其康复的效果会更好些。”将药单给了二王爷,“王爷请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尽快抓药才好。”
二王爷也不懂这些,干脆将药单给了步让行,道:“你去抓药。”
步让行接过药单,应道:“诺。”看向小药童,小声道,“我那有些简单的药材,小童可帮我抓些否?我去库房,寻些贵重的药材。两边一起,动作能快些。”
小药童看向黄莲,黄莲点了点头,小药童便和步让行跑了出去。
片刻后,二人将药材准备妥当,便在院子里熬制起来。
屋里,二王爷问:“他何时能醒?”
公羊刁刁回道:“过了今晚,明天能行。”
二王爷刚要松口气,就听公羊刁刁继续道:“过不了今晚,明天直接准备后事。”
二王爷一口气差点儿背过去。喘了两口后,道:“听闻神医落入冰河中渺无音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
公羊刁刁冷冷地道:“没到日子,阎王不收。”
二王爷被怼,顿觉无语。如今他寻到了与摩莲圣果相融合的女子,却失了权叔,心中正惶恐不安时,公羊刁刁却出现了,这无疑给他开了一扇敞亮的天窗。所以,即便公羊刁刁再无礼,他也得将其奉若上宾。再者,羽千琼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还需要公羊刁刁施展所长。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能得罪了公羊刁刁。
二王爷不算困难地挤出一个亲切的笑脸,道:“得知神医健在,便是大家的福份呐。天色不早了,本王给神医安排一处院子,方便就近查看病情。”
公羊刁刁从踏出岐黄馆的大门开始,就知道回不去了。他也不扭捏,干脆道:“我今天就在这里过夜,把被褥给我铺厚些。”
二王爷心中一喜,吩咐道:“来人呐,搬过来一个床,再把被褥铺厚些。”
二王爷一声令下,自然有人忙碌起来。没用上两盏茶的功夫,就把隔间收拾得像模像样。不但把床摆好,把床品铺好,且还挂着帷幔,熏了驱蚊的香。至于一应用具,倒也置办了个大概。
二王爷虽有心陪着,但还要早朝,不好顶着黑眼圈去和太子斗智斗勇。在赵胜武的提醒下,他点了点头,又客套了两句,就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刚走了没两步,想起韵笔,又回头望过去。
此时此刻,唐佳人正凝神望着羽千琼。
战苍穹见二王爷看向唐佳人,生怕他把人叫走,于是一把揽过韵笔的腰肢,打个哈欠道:“走,服侍本宫主睡觉去。”
二王爷从韵笔的身上转开目光,看向公羊刁刁。他觉得奇怪,公羊刁刁从进门后,就没看韵笔一眼。实际上,韵笔和唐佳人确实有七分相似之处的。否则,战苍穹也不会死皮烂脸地和自己要她。
公羊刁刁坐在椅子上,迎向二王爷的目光,问:“有事?”
战苍穹揽着唐佳人从二王爷的身边走过,看样子是要回去休息了。
二王爷道:“战宫主,听闻你与神医是故交,怎不打个招呼便走?从今天后,你们二人都在本王这云客轩住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要和和气气才好。”实则,他才不希望属下一团和气呢。最好的属下,就应当像羽千琼那般,形单影只,和谁都保持距离,唯对自己忠心耿耿。当然,他不介意拿捏住属下的软肋,威胁他们为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战苍穹停下脚步,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道:“战某在武林中名声不好,素来杀人如麻,怎敢和妙手回春的神医称兄道弟?”
公羊刁刁尖酸地道:“王爷说笑。故人也分怎么一个故法。有人是知心好友,有人是生死之仇。王爷还是别管此等闲事,免得沾染一身晦气。”
第八百五十一章:谁是谁的药()
见战苍穹和公羊刁刁果然如同传说中那般势不两立,二王爷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微微皱眉,看似苦口婆心地说了句:“冤冤相报何时了?算了,本王也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如何,但是有一条,在王府中,谁也不许大动干戈。”
战苍穹呵呵一笑,道:“王爷放心,战某不会和一个弱不禁风之人计较。”
公羊刁刁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眼角的红色泪痣,没搭话。
唐佳人垂眸而立,当自己是个摆设,心里却已经骂出了花样。
二王爷扫了眼唐佳人,道:“韵笔,你留下照顾他。”
战苍穹立刻道:“不行。没这宝贝疙瘩,战某如何安睡?”
这话说得太过暧昧,唐佳人真想给他有力的一击,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二王爷促狭地一笑,道:“战宫主不知,他这院子从来不让奴才们进来服侍,留下韵笔,也是怕他醒来后着恼,无人可安抚。即便他不喜人打扰,韵笔和他好歹有些师徒情分,倒也不至于太过苛责。”
战苍穹打趣道:“王爷对三千兄倒是真上心了。得,既然王爷发话了,战某就忍痛割爱了。”说着话,在唐佳人的腰身上摸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那样子简直轻浮得不得了。
唐佳人红着脸,瞪了战苍穹一眼。
战苍穹颇得趣味儿,哈哈一笑,这才离开。
公羊刁刁直接开口道:“让她出去。”
二王爷面露不解之色,问:“怎么,她伺候得不好?”
公羊刁刁冷冷地道:“一个赝品也敢在我眼前晃?!没得脏了我的眼。”
二王爷这才明白,为何公羊刁刁不看韵笔。原来,不是没看见,而是扫了一眼后,不想再看第二眼。自己得到消息说,公羊刁刁对唐佳人用情至深,如此看来,竟是真的。也许,唯有真心一片,才容不得一点儿虚假。
这样一来,二王爷反倒放了心。
他道:“等会儿神医休息,就让她在旁守着,倒也不用看她那张脸。”看向唐佳人,“门外侯着去。”
唐佳人应道:“诺。”迈着小步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看小药童和步让行在石桌上煎药。她干脆也坐在石凳上,随手夺过小药童手中的扇子,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炉火。
二王爷留下四名护卫守在院门口,命他们有个风吹草动便第一时间向自己禀告,然后与赵胜武一同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命人叫来端木夏,询问道:“你觉得,那摩莲圣果可催熟了?”
端木夏回道:“依孩儿看,已经熟了七八分。”
二王爷挑眉:“哦?”
端木夏道:“秋江滟被孩儿那般对待,常人想要恢复,必得十天半月之久,可她身上的伤,竟好得七七八八。唯有舌头,虽没有生长出来,但伤口恢复得极好。上次父王说,需要摩莲圣果的血肉,必须是她自愿给予,方能有用。可孩儿以己度人想了想,若非至亲至爱,谁会甘心割肉放血给别人?于是,孩儿暗示绿蔻,让她趁秋江滟不备,使其沉睡,然后试饮其血。”眼瞧着二王爷的眉毛皱起,端木夏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哦,对了,孩儿还有一事要回禀父王。那绿蔻应该是吃过唐佳人的血肉,已经被反噬了。她后背上有块烫伤,原本不大,如今那伤口却变大三倍有余,极其恐怖。”
二王爷的眉头打开,眸子沉了沉,思忖片刻,道:“你做得极好。那秋江滟十分自私,想让她主动献出血肉,怕是不易。若她表面上主动献出,心里却十分不愿,你我二人喝下其血肉,反倒后患无穷。阿权在世时说过,献出血肉之人,必须是自愿的,否则血肉里含有怨恨之气,便会反噬。可他却没说过,若那人在睡梦中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血肉,是否还会反噬。毕竟,那人陷入昏迷,都不知身在何处,又如何能产生怨恨之气?!你好生观察,若那绿蔻有所好转,立刻来禀。”
端木夏应道:“父王放心,儿一定盯紧了。”
二王爷挥退端木夏,休息了。
另一边,唐佳人单手撑头,一手摇扇,竟昏昏欲睡了起来。
说来也怪,她明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公羊刁刁,可当她坐在石凳上,嗅着空气中漂浮起的药香,竟难得的心安。
一切担忧、慌张、惆怅、痛苦都随着药香袅娜而上,最后消失在广阔无垠的夜色中。
这时,唐佳人甚至想:若是休休和小雪花也来到王府就好了。我们一大家子的人,就吃一撮白毛的,用一撮白毛的,最后还祸害得一撮白毛满头变白毛,从此改名叫一头白毛寻黑毛。
真是想想就开心。
唐佳人打个哈欠,竟咧嘴笑了。
步让行道:“喂,你可别睡啊,小心一头磕药壶上去。”
唐佳人晃了晃头,道:“也是,磕碎了药壶,还得重熬。大热的天,挺难为人的。”
步让行的嘴角抽了抽,问:“还用我吗?不用回去睡觉了。”
唐佳人挥了挥手,打发掉步让行,而后又开始对着药壶打瞌睡。
突然,她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惊醒了。
她想到,公羊刁刁是怎么祸害…… 哦,不,是怎么救治羽千琼的。生怕自己不在,神医大人的手法又精进狠辣许多,生生“救治”没羽千琼的一条小命。
唐佳人立刻站起身,掀开药壶,往里望了望,见熬制得差不多了,便用厚布垫着倒出一碗药,留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药童,捧着药碗与黄莲擦肩而过,快步走进羽千琼的房间。
屋里烛火熄灭了八根,仅剩下四盏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唐佳人探头一瞧,竟没有看见公羊刁刁,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一松。
她又往左右一看,也没瞧见什么偷窥之人,便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偷偷从腰间摸出一根针,就要刺破手指,给羽千琼喂血……
第八百五十二章:啃嘴巴()
公羊刁刁突然出现在门口,开口道:“你敢?!”
唐佳人做贼心虚…… 哦,不对,是要隐藏实力,她本想低调救人,不想被公羊刁刁发现,吓得手一抖,直接戳破了手指。她立刻把针拔出,收回到腰包中,装作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