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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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娘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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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蕴面色难看地哼了声,看着面前说话的男子:“谁让你坐下的?”

“没空位了嘛,大不了一会银子我来付。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在长安当官,他就曾在户部侍郎的家宴上见过陆仪。”不管夕蕴怎么瞪,那人就是浑然未觉地继续说着。

“你的朋友还真多啊!”夕蕴咬牙切齿地低语,脸色已经由青转黑。

“哈哈,你朋友当的是什么狗屁官,没事跑人家家宴上去干吗?”钱小弟击桌大笑,若无其事地卖着天真。反正在扬州百姓眼中,他向来都是没有修养的,也犯不着装腔作势。

另一边,那人也发现自己的说辞有些前后不一了,笑容僵持了一阵,坚持说了下去:“呵呵,是挺多的,我就是以朋友多出名的。说起来,我最后还有个朋友,他跟我说,前些天是真的在聚锦楼见到和你乔嵩在一块……”

“乌龟!你要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我揍,那就立刻在我眼前消失!”夕蕴单手扶着脖子,用筷子轻敲了下杯沿,冲着眼前这不长眼的笑言道。

“这就走,这就走,发什么火呀……”

说着,他偷睨了两眼夕蕴,跌跌撞撞地起身,正欲离开,又被叫住了。

“乌龟,听说你老婆新买了条狗,你要是不想我再去抢来烹了,那就别忘了替我付银子。”

“乌龟”连连点头,冷汗瑟瑟地提着钱袋往柜台边走去。仿佛又见到了上一回,夕蕴跑来抢狗时的场景。

看着他的背影,钱小弟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原来就是上回被咱们抢狗的那个乌龟啊!”

这样一说,钱小弟就有了几分印象。那是他去万漠家小住的时候,那人跑来把万漠的画大批特批了一番,而后又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跟鬼画符一样的作品,落款上倒是很严谨地写着“吴归”二字。万漠姐夫是个老实人,应承几句把他打发了,姐姐咽不下这气,带着他和万谦镇到“乌龟”家里。眼见没什么好砸的,就抢了只狗回万府烹了。

“别笑了,我都不敢回展府了,烦死了。”见人走后,夕蕴的气势立刻就软了下来,哭丧起了脸。

“没看出来啊,居然还有让你怕的人。”这事让钱小弟觉得新鲜极了。

“奸诈啊奸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不止商人奸,连书生也开始走奸诈路线了。那群死东西居然真把我给卖了,我只是让他们写陆仪的事嘛,为什么连我都不放过。”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夕蕴真想仰天长啸发泄一番。

钱小弟故作深沉地摇头,重重叹了声:“哎……姐,我们不能用逃避来解决事情,面对吧!”

“展越浩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回来……”

“姐,因为有了你和姐夫的强强联手,这个月的‘扬州杂闻’卖得很好,你能分到不少银子的,所以尽管那些书生卖了你,但是你赚了。”眼见姐姐还在发疯,钱小弟无可奈何,只好下了剂猛药。

那效果真是相当得好,很快,钱夕蕴又巧笑嫣然、精神奕奕了。

正当她刚打算离开茶馆,回府勇敢面对现实时,茶馆角落边一阵小小的骚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不是偷,我只是想要借来看看。”有个听起来文文弱弱地声音解释着。

“被我发现了就是借,要是我刚才没有发现呢,根本就是偷嘛。”对方压根不听他的解释,一脸凶神恶煞。

夕蕴皱了皱眉,打量着那个一袭黑衣的背影,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记得那个身影。刚才她还无意中瞥见他在楼下街上救下一个被路人围殴的小乞丐,好像还赠了小乞丐几两银子,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做偷盗之事的。

想了会,眼见那个大汉的气势越来越凶,夕蕴还是没能容许自己置身事外。

“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胡乱逛,会害我担心的。”边说,夕蕴边以袖掩面,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相,转首看着那个大汉,用着软软地嗓音赔着不是:“这位大哥,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家兄他的脑子有点……总之,您别介意,放过他吧。”

活脱脱一个惹人怜爱的姑娘,又生得俊俏,一番软侬细语扰得人酥酥麻麻的,也引来一旁不少“正义之士”的鼓噪声援。那位大汉纵是再凶狠,倒也不至于当众为难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好挥挥手作罢。

待到夕蕴回神时,连自己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才发现钱小弟早就机警地把那男子拉出了茶馆,正在门外冲她暗暗招手。

做戏做全套,夕蕴很是有礼地欠了欠身,道了几声谢,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茶馆。直到确认自己走得够远了,才松下一口气,幸好她这张脸倒还不至于人人都认得。

“多谢姑娘解围。”书生打扮的男人客套地回了句,不经意对上夕蕴的眼眸后,怔愣了起来。

连夕蕴也惊诧了些会,没料到自己难得发发善心,竟替个如此俊朗的男人解了围。不过俊归俊,她还是好展越浩那一口,“不用客气,你也真是的,不就是想看这东西嘛,犯不着得罪个身材如此彪悍的男人啊。”

说着,夕蕴抢过钱小弟手中的“扬州杂闻”,很豪气干云地塞进了那个男人手中。虽然这人不是她喜欢的味,但是对待美男应该多多呵护的。

“送给我了?”男人还在痴迷状态,一脸迷惘。

“呃……勉强也可以啦,反正我看完了。”犹豫了会,夕蕴还是答应了。

倒是让一旁的钱小弟惊愕了,看着夕蕴的眼神,活像见了鬼似的。

“那姑娘能不能再借我三两银子,我走不动了,想租顶轿子回府。你告诉我住哪儿,我回府后派人把银子给你还回来。”男人想了会,眨着眼,轻声说道。也不是非租轿子不可的,但这样似乎就跟眼前的姑娘多了几分牵连。

他做事一直都相信直觉,这一次,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仿佛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一个。温婉、善良,举止得宜……完美得几乎无可挑剔。

夕蕴哪明白他的心思,听闻他的话,脸色都变了:“喂,你不要得寸进……”

“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忽然大叫了起来,面色赤红,让夕蕴和钱小弟面面相觑。眼见他的瞳孔翕张得越来越大,夕蕴才弱弱声地问了下:“你怎么了……”

“这个女人才刚嫁进展家,居然就和个益州人勾搭上了,太不知检点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天怒人怨,令人发指。大哥他一定疯了,才会答应娶她过门,不行,我一定要回去让大哥写休书,一定要……真是家门不幸,要是我爹知道了会从祖坟里跳出来的……”

他说得语无伦次,可惜夕蕴和钱小弟还是看懂了。眼看夕蕴越来越可怕的表情,钱小弟率先溜了,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咆哮。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你要是敢让展越浩写休书,我就让你去陪你爹!!”

第十章

“钱夕蕴死哪去了?!”

展越浩铿锵有力的咆哮声,一直从展府的屋顶冲出,直上云霄。

整个正厅里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作声,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偷睨着展越浩。

“说,你主子呢?”见没人作答,展越浩把矛头对准了如乐。

如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一个劲地摇头。

“带小弟出去逛集市了,出门前,跟我和东叔知会过。”闻讯赶来的越蒙跨入正厅,镇定地替如乐解围。

“那又是谁让你们不寄银子给我的?”

东叔抱着一叠账本,也跑来进来,茫然地看向展越浩:“当家的有让我们寄银子去益州吗?府上没收到信笺啊。”

“真是一群出色的帮手!”展越浩低吼,意有所指。不用想,他就把一切罪责归咎给了钱夕蕴,是那个女人,让他周遭的人开始学会了“众叛亲离”!

一阵争吵声,从院外传了来,让正厅里硝烟弥漫的气氛淡去了些。众人困惑地互看了会,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就算我有偏颇之处,你也不能口出伤人,更不能对我爹不敬啊。”

“够了吧你,这一路上你都说了八十多个‘爹’了,奶娃娃也没你这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刚才在茶馆里不是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是你先诬赖我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什么益州人了。不要以为你眼睛长得比较好看,视力就异于常人!你这样偏听偏信,侮辱别人的人格,会给你爹蒙羞的!”

无需细细分析,单从那独特的尖锐嗓音中,就能判断出来人是谁。展越蒙转头看了眼展越浩,见他冷着脸,不为所动。只好跑去外头探个究竟,这一看,着实让他愣住了。只瞧见偌大的院子里,下人们全都傻站在一旁,那一男一女就这样一人一句的对峙着。

半晌后,越蒙才回过神:“吴越?你们俩……”

“越蒙,你来的正好!”见到救兵了,夕蕴赶紧冲上前,一把将他拉到了吴越跟前:“告诉他,我自打嫁进你们展家后,有没有做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展越蒙无心插手他们两人的战役,打量了会吴越,很是惊讶地开口:“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边说,展越蒙边审视着吴越的模样,白色的衣服上满是尘垢,发丝散乱,眼眶深陷,像是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想来,吴越才离家一月多,还随身带着大把银两,不该这般的。

“我之前不是说遇见一对前来扬州寻亲的父女嘛,他们没寻到亲,银子也被抢了。那我就想光是给他们银子不行,万一再被抢怎么办,所以就打算护送他们回钦州。结果路上,他们不见了,我被抢了,还好抢匪心善,给我留了些银子回扬州。回来的路上我又把剩下的银子给了一个小乞丐,然后……反正就是发生了些事,遇见她了。”吴越垂下头,很是气馁。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那对父女?”展越浩走到了院子边,似笑非笑地问。

眼见吴越点头,满院的人除了无奈端不出任何表情了。夕蕴朝天看了两眼,忍不住感慨:“越蒙,你二哥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寻常?”

“大哥回来了,为了你和乔嵩的事在大发雷霆,你自己小心点。”越蒙没有回答她,只好心地提点了句。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近在咫尺的吴越听见,惹得他怪叫:“你当真和那个益州人有染?”

闻言,夕蕴嗤哼,“什么有染没染的,我又不是开染坊的。倒是你大哥,假公济私,偷偷跑去益州狎妓!”

“你消息还真灵通啊。”展越浩盘起双手,好整以暇地挑看着夕蕴,并不打算对那件事解释太多。

“偷完腥回来,还趾高气扬的,有你这样的吗?”夕蕴横了他眼,决定率先模糊掉事情的重点。

可惜,她还是没成功,展越浩的记性很好:“你不应该谢谢我吗?我不是正好给你时间,让你有机会和乔嵩联络感情吗?”

“谢谢!”反正百口莫辩了,夕蕴也懒得花费力气。

“你去哪里?!”眼见夕蕴丢完话后,便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展越浩怒吼了起来。

这算什么态度,他离家那么久,这女人非但连封问候的信笺都没有,竟然还活得那么滋润。这也罢了,毕竟传闻多半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他可以暂且不去胡乱计较。现在他回来了,她起码也假装开心一下啊。

“找人,钱小弟不见了啦!”夕蕴头也不回地应了句,总算让展越浩安静了。

其实她丝毫都不担心那个鬼灵精怪的小鬼,只是随意找个借口而已。她更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把展越浩给剁了。想到他可能前几天还睡在陆仪的床上,夕蕴就觉得内心潜在的暴力成份开始沸腾。为了不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她决定短时间内绝对不要见他!

“别看了,要相信大哥,不能盯着这个女人看太久,小心她猥亵了你。”

夕蕴还没走远,展越浩便上前挡住了吴越的视线,哀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隐约,掠过大哥的身影,再看那道背影,吴越似乎感觉到她再抽搐……

~﹡~﹡~﹡~﹡~﹡~﹡~﹡~〖。安思源。〗~﹡~﹡~﹡~﹡~﹡~﹡~﹡~

夜,越来越深了,夕蕴却毫无睡意,痴痴地看着天边的弯月发呆。

早些时候越蒙来劝了下,那会她的心境的确平和了些许,可没隔多久又抑郁了起来。就因为,展越浩给全府上下都带了礼物回来,连刚回府的吴越、她的丫鬟如乐,甚至是钱小弟都有份,就她没份!分明就是故意无视她的,就算买的时候忘了她也就算了,可回府见到她了总该想起来了吧,没有礼物给点银子意思意思下也好啊……

夕蕴越来越担心自己会血本无归了,这明明是个吝啬的男人,真的能让她尽情讹诈吗?

“夫人,夫人……”

“如乐啊,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夕蕴没有回头,有气无力地问了句。

“我看见当家的往这来了!您要不要赶紧去换身衣裳?”如乐喘着粗气,搁下刚才洗衣房那儿拿来的衣服,抹了抹汗。

“真的?”闻言,夕蕴总算转过了身,还是难以抑制地激动了下,很快,气又泄了:“不换了,弄脏了还得洗,浪费水。”

“啊?”这也算理由吗?如乐一时还未能接受,若是这时候夫人伤春悲秋或是赌气一番,她反倒觉得寻常些。

“如乐,快出来迎啊,当家的快到了。”门外,又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异常雀跃。

如乐回头应了声,见夕蕴点了点头,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没隔多久,房门又被推开,夕蕴仿佛听见了门外丫鬟们颇为欣喜的窃笑声。没多搭理,她抬眸扫了眼展越浩,又赶紧收回了视线。当真是不能看,一对上他的眼,她就觉得晕眩,连自制力都会丧失殆尽。

那张脸,确实好看,总能让她想到白花花的银子。

“为什么要罚从商跪祠堂?”

这是他的开场白,生硬得很,活像是半夜睡不着,打算找个人吵吵架活活血般。夕蕴本就憋着气,被这么一问,口气更冲了,“他打我弟弟。”

“那是我儿子!”见不惯她满身是刺的模样,展越浩也不甘示弱了起来。

“你有儿子了不起啊!我还有个十六岁的继子呢!”

眼见她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展越浩反倒被气笑了,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到底在骄傲些什么。稍稍敛起笑意后,他尝试着放软语气:“一定要吵架吗?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说话,我刚从益州回来,很累的。”

“不知道跟你说什么。”难道把满腹的委屈全都倒出来吗?夕蕴还没法让自己卑微到这份上。

这回,展越浩倒没再因为她的话生气,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笑叹了句:“那么快就没话说了?那你还嚷嚷着要跟我一辈子,这样下去,这辈子你岂不是要闷死?”

“闷死好过被你气死,大不了就再嫁一回,我有很多经验了……”

展越浩沉着声打断了她的话,面色骤寒,“乔嵩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他们聊到的,夕蕴全都告诉“扬州杂闻”的那些人了,展越浩大抵也该知晓了。

默默地,展越浩没有出声,凝视了她许久,才满含笑意地说:“看来你是什么都不记得。”

“什么?”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为了要二两银子给你爹抓药,跑去青楼,说要卖身救父。不记得了吗?在我之前想给你二两银子的那个男人。”展越浩觉得有几丝窃喜。

印象间,那是他认识夕蕴那么久以来,她最为狼狈的一次。就是在那匆忙的一面之缘间,她牢牢的记住了他,却忘了另一个原想施以援手的人。这感情的成份,或许也并不是只有金钱而已。

听了他的话后,夕蕴又拼命回忆了一番,才击掌大叫:“是乔嵩!难怪……我说呢,不相识的人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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