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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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四少-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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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姑娘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就添了句,“我就随便说说,甭放心上。”
    那时候,我哥回道,“如果有一天我放心上了,这话儿还作数不?”
    回忆,总是在已经失去时候变得鲜活,就像是心口上一块儿腐肉——割了,你舍不得,因为那是心头一块儿肉;可不割下去,它会腐蚀你整颗心。
    我哥走出好远以后,才停住。日光明媚得像是当年叶芳菲的笑眼,扎得我哥眼睛疼,我哥微眯起眼睛,还是疼,可不是眼睛那块儿。
    我哥如今已经把叶芳菲当年的话儿放心上了,可叶芳菲那句话,还作数不?
    ……………………………………
    一路走走、停停。我哥压根儿就不知道要上哪儿,找不着想见的那人儿,其实上哪儿都无所谓,反过来说,其实哪儿都不想去。
    初见时,是很多年前,叶芳菲那时候是锦城风月场上的名人儿,基本上,跟锦城那些顽主儿都打过交道。
    可那会儿,我哥对叶芳菲真没什么印象,过目就忘,再好看,不过就是一张脸,还是 一张跟顾从月相似的脸。
    第一次仔细打量叶芳菲,是在杨文清手上给叶芳菲解了围,随后,我哥把叶芳菲送回来富锦园别墅,别墅院里四角,都植着广玉兰,含苞待放的模样儿,如同叶芳菲随手拨弄长发时一般,姿态动人。
    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哥的梦里就出现大片大片的广玉兰。
    再往后,我哥跟叶芳菲中间儿,发生了许多,或直接或间接,直到叶芳菲说要跟我哥死磕时候,我哥还没拿她放心上。
    说不打上来,我哥具体是什么时候对叶芳菲动了心思,这事儿,真是理不清。只是那回,明知道叶芳菲送来的是张空请帖,上边儿一个字儿都没有,我哥心里还是沉了。
    像是预感抓不住这一回,就彻底抓不住了,所以我哥的当时就搂了叶芳菲,他想,兴许往后的日子,能跟叶芳菲好好儿过。
    想得固然是挺美好,可顾从月走了。顾从月这么一去,我哥就开始回避叶芳菲,我哥甚至自个儿都说不清,到底再回避什么,可就是一个劲儿把叶芳菲往外推。
    谁知道叶芳菲也是个倔性子,即便把手心儿的朱砂给燎了,还是不愿放手,她说,“苏景默,我要跟你死磕到底!”
    磕得鲜血淋漓后,叶芳菲走了,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还和佟易安上床了。
    叶芳菲和佟易安上床的那晚上,一直在想我哥苏景默的那句话儿,那句,“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儿,不能出了岔子,尤其刘桑现在怀着孕,万事得留神。”
    叶芳菲在想,苏景默说,结婚时一辈子一次的事儿,他这已经是一句话毒堵死了——一辈子就一次,他给了刘桑,那个长得跟她还有顾从月都特别像的姑娘。
    佟易安那天喝多了,所以要了叶芳菲的时候,特别疼。
    身子特别疼,可这样儿的疼,都盖不住心口那块儿的疼,那疼,从心口直钻到脑子里,片刻不停息。
    第二天,叶芳菲就走了,佟易安带着走的。
    而我哥那时候,恰好是和刘桑新婚,新婚之夜,没有人知道,我哥看着刘桑睡着以后,一夜没睡。
    我哥在想晚上那婚宴,叶芳菲玩儿命地喝酒,叶芳菲说,这样儿,就好像是她和我哥的婚宴。
    就是那么一瞬,我哥就开窍儿了,他想了一晚上的叶芳菲,不时又看看刘桑,这张脸跟叶芳菲真像,可对我哥而言,不过是一张过目即忘的脸——再像,却到底不是。
    刘桑说,我哥对她不过是补偿,还真就是。我哥对她越好,心里其实越发地想叶芳菲。想那个无论他怎么往外摊,始终不放手的姑娘,甚至有时候,我哥也想知道,叶芳菲到底有没有底线?她的底线在哪儿?
    知道叶芳菲去了苏黎世以后,我哥就知道了,叶芳菲的底线到了;到那天,我哥知道叶芳菲生了佟易安的闺女以后,我哥更清楚的是——自个儿底线到了。
    我哥这回来苏黎世,其实心里一点儿没底,可要不来,这辈子第二个能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也得错过。
    我哥来了,成天不远不近跟着叶芳菲,我哥不敢把叶芳菲逼得太紧,那是真不敢,从前,要说起苏景默有不敢的事儿,在锦城,能笑死人;可这一回,真就不敢。
    好不容易叶芳菲扛不住了,主动约了我哥,叶芳菲对着我哥,笑都懒得笑,她说,“苏景默,好聚好散。”
    说完,叶芳菲就走了,我哥去拉叶芳菲,叶芳菲只是推开,然后踩着高跟儿鞋,仪态优雅地走了。
    叶芳菲再也不会像那晚上似的,在我哥跟前儿失态,嚎啕大哭。
    能让你抛开一切发泄情绪的,总是最亲的人;可让你时刻滴水不漏对待的,一定是最生疏的人,至少,是打心眼儿里觉着最为生分的人。
    ………………………………………
    我哥立在树下,身姿挺拔秀逸,国王一幕幕在脑子里闪现,可稍纵即逝,想抓都抓不住。
    就在这时候,半月不见的叶芳菲,竟然向我哥走过来,怀里抱着叶子安。
    叶芳菲一步步走过来,接着停下,“我在酒店待了半月没出来,我别的本事差些,就躲人的能耐还能拿得出手。”
    我哥望着叶芳菲,细细地望着,末了儿,伸手想去抱叶子安。
    叶芳菲愣了愣,最后还是把叶子安递到我哥怀里。叶芳菲问我哥,“叶子安,知道这名儿什么意思不?”

    叶芳菲习惯性的自问自答道,“只要我告诉晓儿,我有了孩子,她指定得告诉你。叶子安、叶子安——叶子,一切安好。”
    “叶子。”我哥来苏黎世几个月了,终于有机会喊了这么一声。
    “苏景默,你要打算跟苏黎世待着,我也拦不住,不过话儿我得先放这儿,我们的关系,只能是现在这样儿。”
    “只要不再躲我就成。”
    叶芳菲把叶子安重新抱回怀里,“那就这样儿吧,我今儿就搬回去。”
    于是,我哥就陪着叶芳菲,又从酒店搬回住处。
    事后我问过叶芳菲,到底怎么个意思,叶芳菲没给我明确答复,只说,“我让步,无非是见不得苏景默难受。”
    我想,叶芳菲还是放不下我哥,只是这么一句,我就知道,她对我哥的心思还在。
    就这么着,我哥在苏黎世住下了,很少回来,一年差不多也就回来一两回,叶芳菲从来没跟我哥一块儿回来过,且我听叶芳菲说,她跟我哥现在的关系,比最初始的状态强不到哪儿去。
    叶芳菲现在主要一心扑在叶子安身上,当初那一年,估计叶子安成了叶芳菲唯一的寄托,现如今,也还是。
    我哥常常陪着叶芳菲,因为暂时不需要因为生计操心,我哥几乎是成天跟着叶芳菲。
    叶芳菲始终独身一人,上哪儿都带着叶子安,等到叶子安大一点儿了,该入幼儿园了,叶芳菲生活的中心,更是只有叶子安。
    曾经疯狂追求过的东西,求而不得,这样儿一来,不如一切顺其自然,不是不求,而是再不强求、再不苦求。
    叶芳菲就是这样儿,对我哥,叶芳菲现在虽然没刚开始那么生分,可也谈不上热络,一切顺其自然,如果我哥什么时候太过热络,叶芳菲就会跟我哥保持距离。
    叶芳菲说,她已经三十岁了,她有了叶子安,有一个不算太完整的家庭,她现在不想要任何改变,因为现如今的她,早不是当年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只为一句死磕,就在我哥身上耗了全部心力的姑娘。
    她说,一切顺气自然,我哥要是乐意过现在这样儿的日子,就继续过;不乐意过,就回锦城,她不会赶我哥,也不会留我哥。



锦城四少 第一百二十章 全文大结局
    军区大院儿
    记忆里,我很久都没有再来过,上一回,是来看尹家老爷子的。
    那会儿,是夏天,初夏渐入盛夏的日子,军区外的法国梧桐很是茂盛,葱郁葱郁的绿色,比初春的新绿要深些。
    那时候,潇潇还在锦城,高大茂盛的法桐下,潇潇抱着我说,“晓儿,让我抱会儿,以后我就是有妇之夫了,你丫想再投怀送抱都没机会了……”
    叶影斑斑,疏朗交错,眼前是成片成片的翠色,翠得好像那些抓不住的青葱年岁。
    葱葱郁郁,稍纵即逝。
    我不大喜 欢'炫。书。网'军区大院儿,打小儿就不喜 欢'炫。书。网',虽说我是在这儿长大的——军区大院儿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些站岗、巡逻的士兵。上小学时候,回回都是勤务兵送我们去,四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那帮顽主儿,成天变着法儿地折腾勤务兵,有时候闹大发了,回去最轻的,也是自家老子一顿训,重的,少不了挨顿收拾。
    那时候,不过是孩子心性,总觉着军区大院儿待得我特别不自在。
    那时候最爱干的事儿,除了成天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四少惹事儿,就是偷看站岗的哨兵,我记得有个哨兵特别帅气,身姿英挺,五官还特别秀气。
    我每回进出,都会偷偷张望几眼,然后下次见到陆子言,就一个劲儿显摆,“今儿门口儿站岗的兵哥哥冲我笑来着,笑得可好看了。”
    陆子言回回听我这么说,也只是笑,他那时候爱摸我头发,总把我当成个小姑娘。非但是陆子言,顾云清、我哥、付苗苗、甚至是潇潇,他们都把我当小姑娘,所以,我就这么心安理得当了二十来年的丫头片子。
    小时候,军区大院儿的法桐长得好高好高,我常常会盯着看发呆;
    小时候,我只要见着顾云清,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小时候,四少还有付苗苗,都在我身边儿,我最亲最亲的人,他们都陪着我……
    ……………………………………………………
    如今的军区大院儿,还是老样子,许多年都没有变过。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们也能像军区大院儿一样儿,一辈子都不变,该多好。
    我抬起头,望着头顶一方树荫,有阳光从叶间漏进来,洒在脸上,刚好的温度,捎带着一丝燥热。
    提着手里的六安瓜片,我继续往前走。
    这是潇潇托我的——老爷子身子越来越差,潇潇在日本忙得回不来,就托我有空多走动走动,看看老爷子。
    其实不用潇潇交代,这是应该的。
    军区大院儿,我有四五年没来过了,站岗的哨兵换了一拨又一波儿,瞧着眼生得很。
    我瞧着哨兵眼生,人瞧我自然是更眼生,好在尹家大哥尹自立这会儿已经到地方了,跟哨兵交代两句,接了我进去。
    “大哥,老爷子还好?”
    “不如从前了,这几年,想潇潇啊。”
    我沉默一会儿,笑着说,“大哥,我哥没给你填什么乱吧?你把上海那生意交给他?”
    “景默在国土资源部也有些年头了,这些事儿看得准儿,再者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自家兄弟那是应该,便宜外人可就不值了。”
    我又笑了笑。
    我哥因为去苏黎世找叶芳菲,就辞了国土资源局的工作,一年以后,我哥进了尹家大哥公司。
    大哥搞的就是房地产,从前我哥还在国土资源局时候,俩人也有过合作,不过形式不同罢了;这一回,估计我哥也不打算再回锦城,就是回来,也是偶尔的事儿,局子里的工作,自然得辞了。
    辞了以后,也不能喝西北风不是?工作还是得干的。
    我哥不缺钱,从前跟大哥合作过几回,回回生意成了,我哥也有分成,可我哥现在毕竟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哪儿能这时候就退休哪?就连顾云清顾爷那么大一金主儿,每天不还是辛勤劳动嘛。
    我跟尹家大哥一路走着,只是随口聊几句,就到了尹家。
    依旧是那把金藤太师椅,五年前,也是这么个景儿——老爷子悠然地坐在金藤太师椅上,脚下是搁脚蹬,手里还滚着俩太极球。
    可现如今,太师椅、搁脚蹬倒是没变,变的是茶几上还搁着一家用吸氧机。
    刚才路上听大哥说,老爷子有两回,差点儿过去了,得亏是有人看着,抢救及时,才能保到今儿个。
    “爷爷。”我过去,把六安瓜片放下,“您今儿脸色真不错,待会儿,我陪您在院儿里散散步。”
    老爷子须发全白,眼珠也不如四年前清明,有些浑浊,反应似乎也慢了不少。
    我说完就在老爷子身旁坐下,老爷子却许久都没回我话儿。
    我看看老爷子,又下意识瞟一眼大哥。老爷子要是能好好儿地,颐养天年,比什么都强;万一去了,一家子人伤心事一方面,老爷子家大业大,又极是偏爱潇潇,到时候为了这家产,难保兄弟不反目。
    “潇潇回来啦?”老爷子忽然出声,声音洪亮得吓了我一跳,我一瞧,老爷子正定定望着前方,显示面露喜色,可下一刻,脸色又僵住了。
    “怎么了这是?”我看向大哥。
    “老毛病了,这三年多都是这个样儿。”
    “潇潇一直不回来?”这我一直不理解,撇开我的事儿不谈,潇潇是个孝子,且孝顺老爷子,比孝顺他爸更甚。老爷子现在这情况,照理说,潇潇不能不回来。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潇潇不是没回来过,他平均半年回来一趟,可一次都没有告诉过我。
    他不想见我,或者说,不大敢见我。
    就像当初我跟顾云清的婚姻,他那晚走得急,且走之前没告诉我,非得到了东京才给我发短信。
    很多年后,我问过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就走,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回来却不告诉我,让我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潇潇说,他怕我哭。
    潇潇说,晓儿,我要是走之前就告诉你,你虽说不会拦我,可指定会哭,那样儿,我就走不了了;他说,晓儿,我要是到了东京再给你打电话,你还是会哭;潇潇说,丫头片子,你忒能哭了,我看着难受。
    他说,晓儿,我看着你哭两年了,那两年,我特别想揍子言;可那两年,我也告诉自个儿,崩管谁让你哭了,我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去军区大院儿,不是因为这是潇潇交代的,而是因为,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我一般一礼拜会去大院儿两回,看老爷子。老爷子现在精神有点儿恍惚,我陪老爷子说话儿时候,其实常常是我一人儿在唱独角戏,老爷子基本上不回我,甚至有时候,连听都没进去。
    这是第三个月的最后一礼拜,现在已经是孟冬了,屋里开着暖气,很缓和,我刚从外边儿进来,脱下外套,跺跺脚,孟冬时节的锦城,已经有频繁的大雪。
    大雪如鹅毛,铺天盖地。
    冬天的锦城,从孟冬开始,一直到寒冬腊月,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枯枝被积雪压弯,摇摇欲坠;地上铺着厚厚的雪,而且很干,常常是一场雪下来,一个多礼拜也化不去。
    鞋踩在雪地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我来军区大院儿的路上,一边儿走,一边儿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在想,真好,不管我们变了多少,踩在雪地里的声音,多少年都是不变的。
    我进了屋子,老爷子今儿个似乎还精神些,喊我在他身边儿坐下。
    我过去了,拿了一小板凳,坐在搁脚凳旁边儿。
    “晓儿啊。”
    “哎,爷爷,您说。”老爷子少有能认清人的时候,这是老年痴呆症,三月以来,老爷子是第四次认出我。
    “还记着,爷爷在陆总跟你说的话儿?”
    老爷子突然一问,我有些发蒙,细细回忆后,才想起,是老爷子当初自称“不知轻重”的一番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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