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想像中的大为不同,原以为古代的城市一定是由低矮破旧的房屋以及窄小的土路、拥挤的人群组成,进到城里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小看古人了。且看这大青石板铺就的宽阔马路,以及道路旁那古色古香白墙琉璃瓦的二层、三层建筑就足以说明这朝云国人的富有。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耳边围绕的全是商贩叫卖的高低呼声,远离热闹已有两年多的夏子樱血液里忽然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般的活泛起来,这种感觉既虚幻又真实。
“师傅,饿啦,可以不可以吃碗馄饨……”路边小吃摊扑面而来的香味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也好,吃饱了才好办正事。”贺老头点头同意,于是三人在小摊上坐了下来。“老板,来三碗馄饨。”
话说,卫生做得还挺不错,桌子椅子都抹得很干净嘛!夏子樱在这些方面向来考究,一坐下便细细打量起人家的卫生来。
眼前忽然飘过一袭白色身影,带来一股淡淡兰香。抬起头来,却被惊艳得一阵发呆。天那!剑眉凤眼、肤白唇红、玉树临风、美如仙子的男子!真真美得如仙子!但见他白色锦袍罩身,白色玉冠束发,眉宇间尽是高贵,又迅速地把头低下——自己这般寒酸,在古代的地界恐怕是连看都没资格看人家的吧,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那白衣贵公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三人,于是瞟了一眼贺老头与莫青,仓促间似乎交换了下眼神,又如风般摇曳而去。
低垂的眼角瞥到男子离去,夏子樱这才敢抬起头来注视人家的背影,嘴里不由自主念叨道:“妈妈咪呀~~好帅的美人儿~~。”
一旁的莫青看不惯夏子樱这样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帅”具体指的是啥,可是这个向来只是形容自己的词却被用到了他人身上,这感觉确是不舒服的,虽然他真的很“帅”很美。遂用手敲了敲桌子,将夏子樱的心神给唤了回来。
三人匆匆吃完馄饨,一路直行便来到一家二层建筑的大药房前。
仁济药房的桐掌柜一见三人,立刻笑容满面迎出来,“我说贺神医,这几日尽盼着您来送药了呢!快快请进,三儿,备茶伺候。”于是将一行人往里间引。
“咳、咳,那个……子樱你就留在外间吧。为师与你师兄要同掌柜的商量价格,你一女子不方便参合。”临到门口,贺老头忽然止住了夏子樱的脚步。
切,明摆着是找借口支开自己!商量药价我为何偏偏不能听呢?!抬起头来,看师兄也是一副漠然的表情。遂状若不甘愿地跺了下脚,“快点出来哦!”心下其实还松了口气。
嘿,真是天赐良机,不然自己带出的那些玩意还愁没机会卖出去呢。
难得丫头这次如此顺从,贺老头欣慰地捋了捋花白胡子,挟了莫青径自踏进里屋。熏着淡淡檀香的屋子里,已候有一人,回过头来,正是方才所见之白衣男子。
……
“喂,小哥,那个……你们这收不收蒙汗药的呀?”夏子樱瞅了瞅四周,热闹的药房里只有一擦桌的小厮还算略有空闲,遂上前询问。
小厮原本专注擦着桌上黑色药汁干涸后的斑块,猛然被一清脆的女生截断,抬眼却瞅见近在眼前满面桃花般笑容的清纯少女,遂小脸一红,支支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是这类型的药不好拿到台面上说的吧。见小厮不答,夏子樱又更小声的说道:“放心,我知道你们不好公开,我也一定坚决保密的。我这还有泻药、春。药、堕胎药,效果绝对的猛烈强悍!”
实在难以想像这样一个文静清澈的少女能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小厮惊诧得越发“赤、赤”地说不出一句整话,嘴角抽搐得不象样。
被当成怪物瞅着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夏子樱瞪了眼前这个傻了般的小伙子一眼,很不爽地撅了撅嘴,郁闷地走出药房。丫丫的,你不要,姑奶奶我直接卖给妓院去!
按常理古代的药房旁通常都会有妓院的,这倒是不假。出了药房,抬眼便可看到后侧那满楼莺声娇语的“悦香阁”,于是急步上前。
“哟,这位小妹长得真是可人啊!”精明肥硕的老鸨顶着一张抹得七荤八素的八婆脸,远远瞅见朝这方向走来的夏子樱,忙屁颠颠奔上前去,自来熟地拉起她的小手,啧啧直叹。
最不喜的就是这些香浓脂粉味,夏子樱本能地想回身走开。待一想到措手可得的银两,又实在狠不下心来,极其不自然地扯出个笑容,“嘻,妈妈……(那个,是这样叫的吧?)我、我是来卖药的。”
听到这个看着满身穷酸清高的俏丫头竟然主动叫自己“妈妈”,那肥嘟嘟的大花脸马上乐得绽开一脸硕大笑容,露出满嘴黄灿灿的金牙。
苍天,满嘴可都是钱哪~~夏某人纠结感叹。
“哎呀呀,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好孩子!啧啧,可造之材!放心吧,妈妈一定会把你捧成咱悦香阁的大红牌~~哎呀呀,多可人的一丫头~~”不顾对方死死想要甩拖自己的小手,老鸨伸出肥厚的手掌抚上夏子樱稚嫩的皮肤。
“那个,哎呀,错了错了!”厌烦地伸出另一只手,拍去那抚上脸颊的胖手,夏子樱抓狂地嚷嚷道:“我又不是卖身,我是卖药的!卖药!……”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已经被老鸨拉进了妓院,摁坐在一张空着的红木靠椅上。
“我、我我有蒙汗药、堕胎药、还有春……”一句话没说完,嘴已被捂上了一条湿热的毛巾,转瞬便失了知觉。
“哼!管你卖得啥药,老娘看上了的丫头,就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心!”老鸨收去先前的满面“和蔼”笑容,漏出凶残本色,震得周围一群小丫头汗毛直悚。
一柱香的功夫。
“五弟,一切就如此说定。回去好生练习,三哥这且去了。”白衣贵公子徐徐站起,转头看向垂头立于一旁的白胡子老头,“贺世伯,这些年多亏了您,感激之情实难言表。日后凌若成大事,定当重谢!”
“哪里哪里,三皇子严重了。小老与先皇也算知交,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局势所限,三皇子请速速离去。”贺老头拱手说道。
抬起头来时,白衣公子已然飘离室内。遂与莫青二人踱步出屋,四目搜寻,却未发现那道熟悉的青色单薄身影。“这位小哥,方才那个青衣少女去了何处?”抓住一旁的小厮温声询问,正是先前擦桌子的小兄弟。
但见小厮眉间紧蹙,支支吾道:“可、可是那个盘、盘着圆圆发髻、着青、青色棉袍的少女?”
“正是小徒。小哥可知去了哪里?”
“她、她、她进了悦、悦香阁,卖、卖药去了。”原来这小厮亦是个天生的结巴。
“卖药?”贺老头一头雾水,到妓院能卖些啥药?药房不正在此处吗,何以跑去妓院?
“春、春。药,堕、堕。胎药……”说完,小厮红了脸速速离去。剩下师徒二人满脸黑青,大眼望小眼。
真是个不省事的臭丫头,悔不该一时心软带了她来!也罢,怪自己,她的性子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不闹出点出格的事那便不是她!莫青懊恼地思忖着,眼神却逐渐移到师傅身上,言下之意自不用明说。
“这、这……胡闹!为师一把老骨头,赫赫有名的老神医,怎能去得那污秽荒淫之处?白白污了一世清名!”激动之下的贺老头连胡子都在跟着哆嗦,天知道自己有多么害怕那群浓妆艳抹的妖精。
无奈之下,莫青忿忿然握紧拳头,闷头向着悦香阁方向而去,自六岁被送至山中,早以忘了被一群莺莺燕燕环绕着的感觉,如今又要迎头面对,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个臭丫头还被困在里面呢!平日里总是找各样借口不学武功,若是不快些救她出来,怕是要吃不少亏的。这样想着,脚步便愈加急切起来。
“哟哟哟,今日刮得啥风哪,刚迎来玉面凌公子,这会又来了个青衣美少年。”笑容满面的花脸老鸨扭着肥硕的屁股迎至面前,试图牵过莫青的手,却被莫青横了个冷眼而尴尬收回,脸上还挂着讪讪的笑,心下嘀咕:还是先前的凌公子有修养,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重新摆了张可掬的笑容,“公子喜欢怎样的女子,妈妈我好为您引见。”
自然是听不到回应的。
老鸨本已是很不悦,又见这少年进到阁里四处搜寻,一双冷眼扫得客人们都微微变了脸色,于是瞬间换了副面孔,不耐烦地冷声说道:“公子若不是来寻欢作乐,就请出去!谅你这穷酸打扮,也是叫不起姑娘的。”
“嘣——”,话音才落,身旁一张桌子腾空而起,只一瞬便散落在地,散做一团碎木片片。
“啊——”,女人们纷纷惊吓得四处逃散,客人们纷拥着朝门口挤去,已有一队粗壮黝黑的大个子保镖操着棍子从后院里走出,个个凶神恶煞的吓人模样,眨眼便围在莫青身旁,只等老鸨一声令下。
“啧啧,难得出来一次,竟遇上搅场子的。妈妈,这生的是哪门子事端?”二楼木梯上走下一袭白衣美男子,正是方才的“三皇子”。速速一瞥那个被围在正中一脸愠怒的青衣少年,二人对了下眼神,嘴角微微蠕动,竟是在用唇语交流。
只一瞬,便已明白了大概,这悦香楼因后台过硬,强抢民女为妓已是常事,只是不知五弟那忽然多出的师妹为何好生惹上他们?随意地弹开握在手中的折扇,庸懒的说道:“这位穷酸小哥因何无端来搅场子?莫不是活腻了?”
言毕;灼灼地像正中的五弟使了个眼神。莫青愣怔了一下,会意地抓起一张凳子狠很朝兄长扔去,自然半途中便被白衣男子弹开去,扇子如箭般直飞过来,点上青衣少年的锁骨,少年身子便瞬间僵硬,直直躺到在地。
“小痞子一个,没点真材实料竟敢来搅场?来人,抬下去,扔进柴房!”白衣男子冷冷的啐了一眼,转头朝二楼走去。
“谢谢、谢谢凌公子!”回过神来的老鸨谄媚地朝白衣男子哈腰道谢。扭头看向围在一旁的几名黑衣保镖,“来人哪,还不快给我把这龟儿子捆紧了,扔进柴房。”
乖乖躺倒在地的莫青,就这样冷眼看着两壮汉上前,将自己捆个结结实实,然后在眼前蒙上一块黑布,猛地被拎起,向后院扛去,心下暗暗祈祷。
“扑——”,像扔麻袋似的被扔至冰冷的青砖地板,轻轻龇了下牙。听到耳边脚步逐渐离去,然后吱呀一声,是门被关上的声音。仔细等待了一刻时,确定黑衣人已走远,莫青便挪了挪身子,凝神吸了一气在胸,只“嗖”的一声,先前那缠了结实的绳子便悉数断裂开来。
拍了拍手,弹起身子,四下一环顾,却见角落的茅草堆里,一青衣棉袍少女睡得正酣,锁骨前的衣襟已被口水沾湿,心下又是怜爱又是愤懑,走上前去,朝少女的脑门狠狠敲了一记: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睡得如此香?
但见少女微微皱了下眉头,又心疼得轻轻安抚着痛处,嘴角无奈的勾起……子樱、子樱,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解开捆在她手上的粗厚绳索,轻轻抚了下那被勒得通红的手腕,然后抓起两只细嫩的手臂,将沉睡的少女整个扛至背上,打开后窗,轻轻一跃,转瞬便消失得无了踪迹。
第6章 第6章 那少年春思萌动了
“我,我不卖身!我卖药、卖药的!啊~~~~!”被噩梦惊醒的夏子樱兀地从床上弹起,站在被褥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却看到太阳已晒至屁股。
糟了,又起晚了,千万别挨训!忽然看见自己手腕间的红痕……不对呀,昨日不是被妓院老鸨下迷药昏了过去吗?
“师傅——!师兄——!”料想也是无人回应的,师傅此时应在湖边晒太阳垂钓,师兄该是去练武了。可是,自己怎么就回了山中呢?莫非昨天全是做梦?
蹙眉凝想中,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袭瘦高身影遮挡住一方阳光,映出一条长长黑影。那阴影中的男子臭着一张脸走进屋内,将手里冒着热气的一碗汤药摁至桌上,抬脚就要离去。
“师兄——”眼瞅着莫青就要离开,夏子樱忙急急喊住,“师兄,对不起……”
见那冷酷男抬脚又要做离开状,忙一口气将胸中的话迸出,“你、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故意惹事,我只是想卖些药,换了钱重新买件衣裳偿还你……顺便拿回我的镯子。我知道我惹了事,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很诚恳的鞠下了躬。第一次下山就给他们惹了麻烦,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抬眼却见莫青已踱至床前,掀了自己的枕头,一枚红艳欲滴的玉镯子赫然呈现在眼前。心底某处忽然涌出一股莫名暖流,师兄其实还是关心自己的吧,否则弄坏了他那么爱惜的衣裳怎会轻易就原谅了自己?
内心忽然酸酸得想要哭泣,这种被爱护被包容的感觉早已生疏到淡忘。激动之下一把将对方的脑袋揽在了胸前,“师兄,额亲亲滴亲人哪!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是那么讨厌我……”。
猛地被掼至他人胸前,一向清冷的莫青不耐地皱起眉头。下一瞬却触到一方柔软,不同于往年的一马平川,那不知何时已微微隆起的胸脯透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男子的脸瞬间便红了下来,不自在的将眉头皱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忽然在血液里升腾,于是紧紧将拳头攥起,按捺下那股冲动。
“师兄,你真是个好人!以后子樱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
女子柔嫩的皮肤隔着衣襟磨梭着少年敏感的锁骨。少年内心的躁动便越发活泛起来,情不自禁抬起手环向那一抹纤细的腰间。
“咳……”
门外却不适时地响起了咳嗽声,突然反应过来的莫青猛地推开还在感动着的某唠叨女,尴尬地转头看向门外同是一脸尴尬的老头儿。
“师傅回来啦!师傅,昨天是徒儿错了!”夏子樱一脸诚恳地看向贺老头,随后弯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丝毫未注意到旁边已是满脸通红的某人。
“呃……那个,我原是想看看子樱醒了未醒,继续、继续哈,那个……为师去钓鱼了。”贺老头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耶,这两小孩都长大了呢,我这老头儿瞎参合什么劲,钓鱼去~~
见师傅如赶着投胎般匆匆离去,夏子樱一脸纳闷地望向一旁愣怔着的男子,“师傅这是怎么了啊?”话音未落,却看到原本脸色已稍齐些了的男子再度一脸绛红,呼的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真是晕菜,抱一抱就能羞成这样吗?前两年不常常动不动就抱抱吗?也没见这般脸红过!撇了撇嘴,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喂,那谁,这是给我喝的吗?”
男子再度红了红脸,猛地点了下头,随后风一般飘出屋子。
这天的晚餐倒是挺丰富,清炖土鸡、酸辣土豆丝、蒜茸茄子……全是夏子樱的拿手好菜。
“咳,师傅……我这么大了,学武可还来得及?”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问了出来。前两年师傅倒是劝过自己学武,可惜为了尽快学成医术,自己已经下了足够多苦功夫,实在难以分心去学武,况且又懒。如今意识到武功的重要性,希望不要太晚了。
看着一脸别扭的小徒儿,贺老头也觉好笑,“怎地忽然想起学武了?”言毕,却看到一旁的大徒弟满脸不屑的讽刺笑容。
“那还不是昨儿个吃了亏,才后怕的嘛!师傅说来不来得及呢?”一脸渴望。
“怕是来不及咯~~~”难得看徒弟摆出这般“谦卑”笑容,一向地位不高的贺老头也拿起了架势,看到对面徒儿瞬间垮下的脸,才又转了个话头,“不过呢……”
“不过什么?师傅快说吧。”夏子樱跺着脚催促。
“练武者最好得从小练习方为佳。你如今已十六,为时已晚。但灵活些的拳脚功夫还是可以学学的,不需要内力,且够你防身就足已。饭后去为师房里,给你拿本拳谱,自己私下抽空练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