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乡村干部，完全可以用怨声载道来形容他们的对立情绪。”
“枫叶节搭台，经贸唱戏，这是我们多年工作的传统了，有什么不对？”
“乡村干部和老百姓认为，这样轰轰烈烈的活动，纯属于耍花架子，搞政绩工程，劳民伤财。”
“这。。。。。。”
“舅舅，我向你反映的，可是百分之百真实的民意民情民声，你是不可能听到的。”
王大法书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他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远山县要举办枫叶节，我是知道的，也表态要支持。那里的县委快讯是中央部委下派干部，有开拓精神，工作搞得不错。我还准备和中组部商量，将来把这个年轻干部留下来，委以重任。他专门给我写过一个报告，详细汇报了准备兴办中国远山首届国际枫叶节‘的打算，我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义的。看来，需要抓紧做好农民的思想政治工作，让他们了解、理解党和政府的所作所为，进而积极参与和支持我们的工作。”
“乡村干部都在传、说枫叶节开幕式，你这个省委书记要亲自去剪彩。”
“远山县是全国著名的贫困县，想以枫叶节为契机，打一场脱贫致富的攻坚战，我当然支持。我也确实表示过，届时要去参加开幕式的。并且，为了支持远山县筹备好枫叶节，我还同意谷川副省长协助和指导。谷川同志老家在远山县红枫湖乡，对那里的情况熟悉，便于开展工作。
“舅舅，你们领导们的决策，我不懂得。也许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不可能一样。但是，我觉得，还是尽量少搞些形象工程，少玩些数字游戏为好，老百姓想的，是实实在在地为他们办点实事，真真切切地为他们解决点实际困难。”
王大法书记很认真地听林丹枫讲完后，动情地说：“扶贫问题，始终是我这个省委书记脑海里最为紧迫、最为重大的问题。我们北方省经济发展严重滞后，像远山县这样的贫困地区，还为数不少。解决贫困地区的问题，想一蹴而就是不切实际的，单纯输血也仅仅是权宜之计，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关键是，要建立一个造血机制。”
林丹枫觉得舅舅言之有理，使劲点了点头。
不经意间，林丹枫谈起了在红枫湖，听于甜女谈到的关于对谷川的瓜。她告诉舅舅，谷川虽然担任中国远山首届国际枫叶节的顾问，但是工作并不积极，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务正业。比如，大家都在宣传举办中国远山首届国际枫叶节，是打造远山靓丽的名片，他却散布什么‘抓名片不如抓品牌’，‘搞节庆不如搞项目’。还说，远山县把个别不了解情况的上级领导的意见，奉为圣旨、当作令箭，是对党和人民不负责任。还说，这个国际枫叶节花的钱，能够帮助老百姓搞一批农业产业化项目，让老百姓得到实实在在的实惠。。。。。。
王大法书记沉默了。其实，对于谷川在远山县的情况，他有一些了解。他感觉到，谷川好像对远山县举办国际枫叶节不感举，甚至，可能还有抵触情绪。前些日子，他还给谷川打电话，提醒他要和组织上、主流声音保持一致。看来，谷川在思想认识上，还没有解决问题。王大法书记感到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通，身在逆境的谷川，表现得为什么这样反常呢？他有些恼火，可是，又不好在外甥女面前表现出来。
2
夜里十一时开始，是王大法书记处理公文的时间。
秘书钟大木走了进来，把一些来信轻轻的放到王大书记的办公桌上。按照王大法书记的要求，凡是在信封上注明“王大法书记亲启”字样的来信，王大法书记都要亲自拆阅处理。
第三封信，是团省委胡水云写来的。她在信中谈到了自己在远山县的所见所闻，以及对远山县举办国际枫叶节的看法。观点和谷川有相似之处。信的后面，附着不久前她母亲的来信。。。。。。
第二十六章
1
国务院事故调查组到达远山县，带队的是副级长杜惜雪。
谷川是从接未归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告诉谷川，他已接到县里的通知，要求他马上赶到县里，准备和调查组谈话。
虽然没有接到正式通知，谷川还是风尘仆仆地赶到县城，来到调查组下榻的远山宾馆。他渴望能有机会与调查组的同志见见面，表示表示自己积极配合组织调查，深刻认识工作中存在问题的决心。请求组织上本着对党和人民事业高度负责任的态度，对自己所犯错误严肃批评，予以从重处罚。
其实，谷川之所以这样做，是要向上级组织表明自己敢于承认错误、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希望组织上能够对龙凤水库、红枫湖发生的严重安全生产责任事故认真调查，在查清事实的基础上，认定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尽管有着长期的仕途经历，并且身居高位，但是，接受组织上如此严肃的调查对谷川来讲，还是第一次。毕竟，事关政治前途和后半生，因此，谷川的感受很是复杂，内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此时的谷川，虽然已经来到远山宾馆，却对下步行动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径直上楼敲门，然后自我介绍？谷川觉得，这样与调查组接触见面，似乎有些不妥当，显得急于表白自己，渴求组织上从轻发落的意味明显；请托一位中间人传递消息，巧妙地让调查组成员得到他已经主动到来的消息，让调查组同志决定是否和他见面？谷川觉得，这样做，其实也有强人所难的味道，也不太合适。。。。。。
调查组副组长杜惜雪，是卓权的未婚妻。卓权和杜惜雪相处的时间太长，当年，他不知取舍，要放弃杜惜雪时，还是谷川的一次促膝谈心，一锤定音，使得他们二人关系确定了焉。想到这里，谷川心里暖暖的。
踌躇间，谷川发现高山泉匆匆忙忙走进远山宾馆院内。
“高乡！”谷川亲热地叫着，迎了过去。
“噢，是老谷，谷老师。”高山泉和谷川握了握手，“你什么时候进城的？来办事吗？”
“对，高乡长，我来给乡亲们买点防治林蛙疾病的药。”谷川说。
显然，高山泉对谷川的真实身份还不了解。他拍了拍谷川的肩膀，鼓励道：“谷老师，你可帮了我们红枫湖的大忙了。枫桥村林蛙养殖业的发展示范作用很大，乡里各村发展特色经济的劲头是足了，我想，什么时候你有时间，给各村生产骨干上上课。”
“我早就想向你汇报 ，高乡长。据我了解，红枫湖不仅适合养殖林蛙，人参栽培、食 用菌养殖、山野菜加工，这些项目都很有发展前景！”谷川兴致勃勃地介绍。
“谷老，你和我想到一起了。太好了，有你的帮助，红枫湖乡亲们发家致富有希望了！”高山泉高兴了。
“可惜，正是用人手的关键时候，”谷川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看，国际枫叶节和发展养殖业，争劳力，争资金啊1”
高山泉一拍大腿，说：“你是国际枫叶节的顾问，又是枫桥‘蛙琵琶公司的顾问，看问题真准，是这个理儿。”高山泉觉得遇到了知音，“什么国际枫叶节，往当官的脸上贴金、屁股上擦粉的事儿，帮不了老百姓什么忙。”
“高乡长，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准备几个能拿出手、能让外商感兴趣的农业产业项目。一旦对接成功，收获可就大了。”谷川建议。
“你说得对，谷老师。”高山泉赞同，“可是，县里。。。。。。于县长的精力，全放到做表面文章上。他眼睛盯着的，是宏大的开幕式、精彩的文艺演出，还有枫廊边摆设的成群成堆的牛、猪、羊、鸡。。。。。。”
“农村里的事情，轻重缓急，你最清楚。乡官乡官，老百姓的饭碗。还是应该老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头上，党中央不是强调执政为民，权为民所用，心为民所第。。。。。。”
“嗯，谷老师，你这么一说，我的思路更清楚了，决心也更坚定了。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
“既让上级满意，又维护老百姓的利益。”
“对，谷老师！”
“山泉，你还记得’用顽强的人生足迹，书写自己的墓志铭‘吗？”
“什么，你怎么。。。。。。”高山泉一愣，“这句话，你也知道？”
“是啊，我曾经把这包话送给一位小老弟，那时，是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他和他的战友，把这句话刻在了雪壁上。。。。。。”
“雪峰孤岛？”
“是啊！”
“你是卓权的姐夫谷川？原来的远山县委书记谷三？”
“是啊！”
高山泉一激动，伸开双臂抱住了谷川。
但是，高山泉和情绪很快又低落了下来。
“山泉，你来这里。。。。。。是和调查组谈话吧？为了避嫌，你快上楼吧，我给你和大家添麻烦了。。。。。。”谷川心情沉重地说。
“是啊，调查组约我谈话，调查红枫湖大坝决口情况。昨天，于天宇县长专门找过我，问寒问暖，封官许愿，从未有过的热情。他表示，很快提拔我担任乡党委书记，后年县政府换届时，让我担任副县长。言外之意，就是要我封口，不要说出红枫湖水坝决口真相。。。。。。”
“山泉，难为你了。。。。。。”
“是啊，卓权是来锻炼镀金的干部，说走就走。于天宇是不会走的，他执掌这一方天地，时间会很长很长的。我。。。。。。”
“山泉，我明白，于县长主宰你的命运。。。。。。”
“是啊，身家性命，全在人家手上。。。。。。”
“我能够理解，山泉，你怎么想，就怎么去做，我完全可以理解！”
“可是，’用顽强的人生足迹，书写自己的墓志铭’。。。。。。”
“是啊，‘用顽强的人生足迹，书写自己的墓志铭’。。。。。。”
“你放心吧，谷。。。。。。谷省长，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会实事求是的，”高山泉的神色很悲壮，“大不了，再回村里种地，当农民去！”
送走了高山泉，谷川心里感到有些宽慰。
卓权今天赴北京去了，县委县政府工作由于天宇主持。但是，谷川坚信，调查组这次来远山，一定会搞清楚红枫湖大坝决口的真相。他身上的罪名，也一定能够得到洗刷。。。。。。。
2
接未归在于甜女陪同下，来到远山县宾馆。
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接未归，脸色憔悴，眼眶像涂了一层黑圈，本来很明亮的眸子爬满了红丝。
“未归，”于甜女重复着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红枫湖大坝决口的原因，是当年施工质量有问题，你要记住这句话！”
接未归依旧一言不发。
“未归，我看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头，昨晚辗转反侧，不言不语，今天又是金口不开，到底是怎么加速？”于甜女发火了，“难道，你在关键的时候，帮帮我爸爸，帮帮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接未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未归，难道。。。。。。难道你想出卖我爸爸？”于甜女焦急地问。
接未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未归，你真的要讲出实情？”于甜女哭喊着。
接未归终于开口了。他情深意重地说道：“甜女，我喜欢你，也很感激你爸爸的厚爱。可是，你不是，当年带领大家修红枫湖大坝的县委书记谷三，就是现在县里国际枫叶节的顾问谷老师。”
“啊？”于甜女吃惊地瞪大眼睛。
“并且，这个谷三、谷川，就是我的父亲。。。。。。”接未归说着，低下了头。
“什么？他是你从未见过面的爸爸？”于甜女惊叫起来。
“是啊，他就是我的生身父亲！”接未归回答。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于甜女进化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她摸了摸接未归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发高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呢？一定是夜里没睡好觉，在说梦话吧？”
“甜女，我很清醒。只是，一边是我的生父，一边是我女友的父亲，让我如何割舍？”
于甜女沉默了。她感受到了接未归的压力，感觉到了他抉择的艰难。
“甜女，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接未归痛苦万分，“手心手背都是肉。。。。。。”
于甜女流泪了。设身处地想一想，便理解了接未归的心情。
“甜女，真相只有一个。况且，北京来的调查组，要实地调查，并且，约谈的不仅是我一个人。欲盖弥彰，只能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果你爸爸能够现在站出来，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我想，对他是有好处的。。。。。。”
“可是，那是我爸爸啊！”
“正因为是你的爸爸，我才觉得你该拯救他，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啊！这才是真正关心他。”
“未归，我在感情上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理解你，甜女。”
“大义灭亲，我真的做不到！”
“不是大义灭亲，而是在关键的时候救你爸爸的性命。当局者迷啊！”
“我。。。。。。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不管结果如何，甜女，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一定会和你共度一生，白头偕老。男人，一诺千金啊！”说着，接未归把于甜女拥在了怀里。
“我害怕，怕你像你爸爸一样，让你妈妈痴情等待。。。。。。”
“在这一点上，我永远鄙视他，他或许是个很成功的高官，但却是个失败的男人。。。。。。”
沉默，许久的沉默。接未归和于甜女就这样相拥着，彼此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
“甜女，”接未归悄声问道，“红枫湖大坝决坝前，你父亲曾给高山泉乡长打过一个电话，下达了一个命令，不许把大坝上的三孔闸门全部开启泄洪。关键证据，就在你的手里，是不是？”
“是。。。。。。你怎么知道的？”
“高山泉乡长手有残疾，又不怎么会使唤手机，因此，你便是他的得力助手，帮助他照料各项事务，包括手机的使用和维护。有时，也用你的手机，替高乡长联系事项，汇报情况，下达指令。”
“对。”
“那天夜里，你跟随高乡长上的红枫湖大坝，我看到的。你爸爸下达不许开闸放水指令时，就是把电话打到你的手机上的，由你交给高山泉乡长接听的。。。。。。”
“对。”
“你。。。。。。习惯对重要通话设置录音。。。。。。”
“。。。。。。”
“你爸爸的命令，他和高山泉乡长的对话，你录了音。。。。。。”
“可是，接未归，你永远不会得到这个录音的，我删除了，不会让你作为证据交给调查组的，你休想！”于甜女被激怒了，一把推开了接未归。
“甜女，我不会那样的。我说清楚与我有关、我了解到的情况就可以了，心里就安稳了，就不会被良心所谴责和折磨了，仅此而已。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管那么多，更不会把你也牵扯进来！”
“未归。。。。。。”于甜女哭喊着，扑进了接未归的怀抱。
3
王大头领着两个年迈的老人，闯进了远山县宾馆。
“我们是枫桥村广大人民群众的代表，来向中央领导反映民情的！”王大头站在宾馆的院子里喊。
昨天晚上，大明白买了一些下酒菜和酒来到王大头家。大明白和王大头称兄道北，二人都喝了不少酒。在一些问题上，大明白和王大头有共同语言。比如，在对待谷川的态度上，两个人有不少共同之处。虽然，乡亲们对谷川的怒气已经消了，但大明白和王大头却觉得自己肚子里的怨气始终没有发泄出来。特别是大明白，他觉得，自己是被县长于天宇表扬过的人，虽然那次表扬没有点名，只是在全县“三级干部国际枫叶节筹备工作高度会”上，于县长只是提到“红枫湖特别是枫桥村的干部深情比较高”，但是，大明白认定，于县长意有所指，表扬的就是他。王大头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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