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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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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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根手捂着心口,鲜红的血从指缝溢出。眼神也开始涣散。
  剩下的蒙面人几乎已全被堰词击退。
  碧云幽怨地叹了口气,拔出剑,疯狂地坎向地面,不一会儿便挖出一个不太深的坑。
  堰词帮助碧云把阿根挪进坑里。
  碧云撒着土,轻声说,“阿根。不过只认识了数日,你竟然肯如此待碧云。碧云有愧,最后还是让你替碧云挡了那致命的一剑……碧云……碧云……唉,碧云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年年清明来探探你。”
  堰词拉开碧云,发动掌力,泥土纷纷盖在阿根身上。
  碧云回到车里,堰词赶着车,重新上路。
  “办完了?”深桐狡黠地笑着问。仿佛是多日来第一次以正常的声音说话。
  “嗯。”碧云也不掩饰笑意,“不知公子是否同意替碧云留下来给恩人阿根守夜的不情之请?”
  “你这丫头,”深桐爱怜地笑,“这样便好。我真担心你出售太重要了他性命。”
  “不会不会,”碧云满有把握地说,“碧云可是谨慎地掌握着轻重呢。”
  深桐心里叹,“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子。”随生在{炫}残{书}酷{网} 的藏雪阁,但因为没有野心,所以小女孩的可爱天性丝毫未受影响。而且还多了一分锐利和坚强。
  “那个阿根真是傻得可爱。他不会真想我们会一直带着他吧。那么明显的苦肉计。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瓜派来的。竟然还出动了那么多人,用了邃漠香。看来现在的做山贼比做杀手还好。阁主,不如我们藏雪阁也改做山贼得了。”碧云意识到自己放肆了,瞟瞟凌漠,吐舌头。
  “这次出来,碧云倒是活泼了许多。”凌漠说。
  碧云读不透凌漠的语气,只好保持沉默。


 











第三卷·第十章







 终于入了南郡的地界。
  守郡的士卒时期激昂,大多是曾经流离失所的云尺国人。复国的火种一旦点燃,再难熄灭,即使失了性命。数十年的委屈磨难给云尺遗民们渴望回归昔日繁盛的心里镀上坚强的希望。
  空气中燃烧着血性与决心。与北域王朝的衰靡赫然相对。
  凌漠低低地笑,眼眸中漾着清莲月华,华美而朦胧,“看来这南郡的势力倒真是不可小觑。难怪晟贤要那样费尽心思地让阿根随着我们进城。”
  看来果然是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士卒拦住了凌漠张扬的车马。
  堰词和领头的交涉了几句。马车便顺利入了城。
  “这就到了南郡了呀,唉,时间过得还真快。”凌漠似在感叹,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奇异。
  “不是阁主热切地要来南郡的吗?”深桐不失时机地挖苦道。
  “本阁主也是因为受人所托。不然,谁愿意费着心思奔波劳累。我现在只想找个园子住下,好好休整休整。”凌漠任性孩子似地抱怨道。
  深桐无语,只闷笑了一声。
  “不如我们先四处玩玩,赏遍这南郡的山水河川,怎么样?”凌漠像个小孩子似的要求道。
  碧云撇开脸,假装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
  深桐笑道,“阁主不是刚说过舟车劳顿想要休整吗?怎么还有力气周游整个南郡?”
  凌漠嗔怒地瞪瞪深桐。深桐故意转过头,装没看见。
  碧云想笑,却又不敢。
  南郡城里新开了许多云尺风味的酒楼。
  碧云想去尝尝。
  凌漠说,“想尝地道的云尺菜肴,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后四人去了一家南郡地方菜馆。
  “阁主,如不出意外,明日傍晚便可到烟城。”堰词向凌漠报告。烟城是南郡的郡府。
  “嗯。”凌漠点头。
  深桐的心忽然一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一捏。知道此行到南郡是要见着那个人的,可是,因着路途遥远,还没有认真看待过这个事实。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终逃不过见阎王的一天,但是大多数时候,人们愿意选择忽略此事。
  “公子没味口?要不要换些别的?”碧云体贴地问。
  “不用。”深桐给自己满了酒,一杯一杯地接着喝。看得碧云和堰词目瞪口呆。
  尔后,深桐靠着马车壁,似醉了。
  ***
  烟城别有一番风光。
  比起郡疆,烟城的楼宇亭台细腻精美,温雅之风盈盈。
  “恭迎藏雪阁主。”车外响起整齐的声音。
  “唉——”凌漠无奈地叹道,“云尺少主还真是客气。”
  堰词拉开帘子,凌漠走出马车。
  见到方岐的一刻,深桐不由自主地一颤。
  碧云看在眼里,不敢多注意,只是更加好奇地打量方歧。方岐神情严肃,恭敬而不卑躬屈膝。年轻的脸上染着饱经世事后的坚定不屈。碧云心中暗自赞叹。
  “少主已在府中设酒,恭候阁主和藏雪阁的客人们。”方岐示意,手下的人跳上马车,替了堰词驾车。
  堰词退进车内。由着方岐安排的人将他们带到云尺少主的府邸。
  ***
  府邸上没有挂匾额。
  入了府。
  清池小楼,幽静别致。素颜莞花,亭亭玉立。
  “莞花可是拓国左都才有的名品,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到。想来这花匠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凌漠似无意地随口评论道。
  方岐只是陪笑,没有说话。眼中的心思一闪而过。
  “前面就是妙风楼。少主已经在那儿等着各位。”方岐指着前方风格简单明快的小楼说道。
  “少主有事和阁主商量。方岐就不上去了。”方岐把四人送到楼下便止了步。
  “那碧云和堰词也随这位先生去吧。”碧云会意。
  “阁主,我……”深桐也要告退。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向这件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从小到大,从未曾有过这样的迷惘。以为是恨,心中却无恨。以为难舍,未见时却又无肝肠寸断之苦。
  “深桐怎么能离开,难道忘了你才是这桩买卖的主角?”凌漠似在笑深桐的粗心。
  “主角”两个字刺痛了深桐。深桐顿时浑身僵硬冰凉,不知道凌漠说这话是出于有意还是无心。深桐当然能猜到凌漠此行的目的肯定很不简单。
  妙风楼上只有临窗眺望的白熙。
  “白公子。”凌漠算是打招呼。
  “藏雪阁主。”白熙欠欠身,作为回礼。
  白熙峻朗的面容清减了不少,憔悴的神色中逼人的霸气却又增了几分。
  凌漠冷然的脸上一双眼眸华美迷人颠倒众生,透露着神秘的魅惑。
  “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出手果决从未失败过的蝴蝶公子吧?”白熙礼貌地看着深桐,眼神清澈,毫无好奇审视之意,全然没有凌漠那种试图透视的犀利。
  深桐的心渐渐安抚下来。


 











第三卷·第十一章







  “深桐见过云尺少主。”深桐淡淡的语气中藏着若有若无的咬牙切齿。云尺少主?!云尺少主?!他是云尺少主,只是云尺少主。对这四个字,深桐怀有深深的痛楚。
  “ 寻人的事,我想交给深桐。白公子意下如何?”凌漠不客气地坐下,自己斟酒。
  “好。”突如其来的悲伤思念,以及小小的希望填满了白熙清亮的眼。
  深桐轻轻坐下,埋头,不再看白熙。长久空洞的心中被缓缓注入了奇异的感情,似向空杯中倒入醇香的酒,酒一点点漫上杯壁,未满的杯中,一半是酒,一半是酒的味。
  凌漠理所当然地说,“那就劳烦白公子给深桐细细描述描述萧盏。”
  萧盏两个字一出口。
  深桐,白熙皆一颤。
  萧盏,这两个几乎被划入禁区的字竟然让凌漠轻描淡写地提起。
  “萧盏她……”白熙发现自己突然忘了词。盏儿的笑靥,盏儿的话语,常常回绕在他的脑中,鲜活如初。可是,他方才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描述盏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其实尴尬的只有深桐和白熙。深桐思想一片空白,白熙沉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只有凌漠悠然自得地喝酒,夹菜。
  “二十年的蝶雨酒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剪惜。白公子可品尝了我送给白公子的酒?”凌漠随意地说。
  “剪惜?如何能剪?”白熙喃喃,消瘦的面庞,萧索的气韵,观者生疼。
  “那白公子……”凌漠以探寻的语气说。
  “罢了罢了,阁主先回吧。”白熙看上去精疲力竭,似乎被回忆攫取了精力。
  “告辞。”凌漠沿着没有点灯的暗暗的木梯下了妙风楼。深桐没有道别,空空的躯壳随着凌漠拾级而下。
  方岐还候在楼外园里。
  “厢房已备好。请阁主,深公子跟我来。”
  凌漠和深桐模糊的身影渐渐朦胧在了夜色里。
  白熙站在妙风楼中若有所思地盯着深桐的背影。深桐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
  白熙站在妙风楼中若有所思地盯着深桐的背影。深桐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仿佛是溶于生命不可分离的至亲,又仿佛是回眸擦肩相视而过的萍水之人。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盏儿。
  盏儿穿着了嫩黄色薄衫,嬉戏在花园中,纯净快乐地笑。转身触摸巨大的鲜艳的蝴蝶。伸向蝴蝶的手丰润光洁,有着典型的北域女子的肌肤。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太可笑了。盏儿明明是拓国人啊。盏儿回头,阳光太强烈,看不清她的脸。明晃晃的阳光中,盏儿似纯净脱俗的雪莲,又似温暖和旬的白合。
  一个似乎被遗忘以久的名字跳入了脑中:陌辰。


 











第三卷·第十二章







 他凝望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痴痴地不舍得眨眼,唯恐自己一个不留神便弄丢了她。一阵阵的心痛,比以往更加明晰。她是盏儿,他知道,他确定。但是为什么盏儿的五官渐渐柔和细腻,褪换成了陌辰郡主。他想要凑近看得清楚一些,但是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眼皮越来越重,他挣扎,他不能这么失去她。
  白熙蓦然惊醒时,鼻尖渗出细细的冷汗。
  原来是醉了。
  他曾经多么多么希望在梦中见到盏儿。但是梦境里的盏儿要么安静而忧伤,眼神飘忽地立在雾气中;要么挥动着血色的长鞭,被仇恨染红了明亮的眼。他静静地看着血色的鞭一寸寸地插向他的心脏,不抵抗,亦不躲避,如果他的血可以换回她的心……但是就在血色的鞭子即将插入他的身体前,鞭头消失了,紧接着像被传染了似的,鞭子一节节地消失,然后盏儿也模糊了,变得透明,最后消失。
  凉风阵阵。
  酒意散去。回到现实的白熙反复揣摩着适才深桐的一举一动。
  深桐是近一年来新崛起的顶尖杀手。
  藏雪阁创阁一百多年。屹立于雪山之巅,下单的人只能在山脚求见。阁中杀手个个身手不凡,不屑隐瞒姓名行踪。也曾经不止一次有人企图冲上山顶,查出拜托藏雪阁杀人的主谋。但是据说那些报仇的人最远也没能踏入山脚。阁主凌漠鲜有露面,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是在凌漠的操作下,藏雪阁的力量越发强大。传说中的第一杀手断离,一人灭了流星锤技横扫北域的梁家庄。
  蝴蝶公子深桐似乎格外神秘。没有人见过深桐隐藏在华丽面具下的面容。传言说深桐雪肤玉容,眉眼俊秀。是来自异域的没落贵族少年。也有人说,“深桐”在失传的暹族语中的意思是:失落的繁华。种种猜测加上以讹传讹,蝴蝶公子华美的面具,神秘的生平,隐藏的容颜被镶嵌了神化的光环。
  没有人见过深桐出神入化的剑术,除了那些剑的亡灵祭品。有传言说:剑一出鞘,必以血相祭。
  白熙对于深桐的种种传说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对于这个毫无相关的人,白熙不甚在意。行刺大概才会是杀手和霸主唯一的交集。只是藏雪阁的杀手,应该是终生不相会吧。
  盏儿……
  白熙想,你在哪儿?
  你当然不会想再见我。可是我却想找到你。
  在看到深桐的瞬间,白熙突然觉得安心。也许这个人知道什么关于盏儿的事,也许这个人认识盏儿,也许这个人知道盏儿在哪儿,也许……
  凌漠做事总有他的算计。


 











第三卷·第十三章







 连日车马劳顿,每日住不同的客栈,沿途有喜有忧,种种情感纷至沓来,再加上今晚的小宴,深桐真真感到身心俱疲。
  铺着厚厚绒絮的大床暖和柔软,深桐蜷缩在被子里,躲在隔光的灯绒帐子后,心里的不安才慢慢减退。深桐面朝着墙,把头埋在被子里,暖热的气息环绕着冰凉的面颊,深桐闭上眼,想要以这样的姿势自然地入眠。
  园子外,巡逻的侍卫绕了一圈又一圈。深桐翻了个身,不是隔着墙吗,怎么还能听见侍卫的巡逻声?不是已经很累吗,怎么会毫无睡意?
  “来了?”深桐坐起,拉开床帘。
  衣深如夜的落翎坐在窗台上,朝着深桐展露悠长的笑。带着邪意的笑似拖着尾巴的流星,极尽魅惑。
  深桐把手指插进发端,疏疏散乱的发。
  “为什么回来?”凌漠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述说一个答案。
  “我接了一笔单,帮云尺少主找人。”深桐平淡地说。
  “即使不断杀人努力使自己冷酷,也还是忘不了白熙?”落翎说话还是一样的不留余地。
  深桐低头,沉默。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南郡。
  落翎跳下窗台,坐到深桐身边,抚她的发。深桐双手环着双腿,眉梢轻垂,像个忧伤的小女孩。
  “沧灵山分别时,我也决心要忘记你。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你。”落翎说,时隔多年再见她时,只想到了自己不是以前弱小的自己,自己已经变得强大,强到可以保护她,可是忽略了她也不是了原来的她,原来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她。所以说,他们的错过是注定的,初遇在错的时间,待到重逢时,早已物是人非。在他努力强大起来时,她也在变强。在他思念她时,她却思念着别人。
  “就算我不是陌辰?”深桐偏过头来看他,直视他的眼。
  “即使你是陌辰,也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陌辰,”落翎有些苍茫地说,“我放不下陌辰,不是因为她的容颜。我放不下你,却是因为你有着陌辰的容颜。”
  深桐嘘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转了话题,“为什么来找我?”
  “凌漠和白熙都是极其聪明的人,你和他们搅在一起,我担心,”落翎话锋一转,“不如你跟我走。”
  “我如果要跟你走,早在去年,我便会跟你去,”深桐说,“对于我决心做或者不做的事,我很少后悔。避开纷争,隐居世外,固然可以维持宁静的日子,但是如果一辈子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弹琴下棋,也未免太无趣了。虽然凌漠、白熙都是聪明人,但是我自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还能够求得自保。况且我与他们也没有利益冲突。待我对这些俗事彻底厌烦后,我也许就会隐居到塞外,享受平静安宁。”深桐认真地说。在落翎面前,她能够放松。
  “呵呵,”落翎觉得有趣,“我以往只听过有人抱怨身不由己,卷在争斗中难以抽身,期望有一天能够脱离那些纷扰。没想到还会有人自愿跳到漩涡中。”
  “人各有志。所以你也不用再问我要不要跟你走……不,你过三十年再问我。当时后说不定我还学要你帮忙脱身呢。”深桐想象着白发老头翻窗进入白发太婆的房中,做出英俊侠客的样子,深情款款地说,跟我走。深桐神经质地无声大笑。
  “你真是个特别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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